第138章
“华小瑶又在强取豪夺。”……次日一早，
天还未亮，启明68军整装待发68。
数百艘战船停在名为“枫叶甸”的港口，数万名精兵整齐排列，
启明68军的军旗在船头飘扬，
战鼓声“咚咚”地响了起来。
华瑶在众人面前高声宣讲，
念出启明68军的口号：“远望天边启明68星，
人间正道68已分明68！扫荡天下68不平事，
何愁天下68不太平！清君侧，平战乱，
复社稷，
救国难！！”
在此之前，
华瑶算过了日出的时辰。
华瑶话音刚落，旭日初升，
朝霞漫天，灿烂的日光斜照下68来，启明68军的士气空前高涨。
随着华瑶一声令下68，港口搭起浮桥，众多68士兵跟随各自的队伍，
井然有68序地登船入舱。
又过了大约一个时辰，
船帆升上桅杆，战船迎风出行，
顺着湍急的江流，
向东驶去。
华瑶登上船楼，极目远眺，
只见68江水悠悠、浮云飘飘，远处的山川绵延数里，风光无尽。
大梁朝的锦绣江山，
不知惹得多68少人眼馋？
华瑶昨夜只睡了一个多68时辰，但她丝毫不觉得疲惫。她精神68抖擞、意气风发68，就连她的近身侍卫都看不出一丝异状。
此时此刻，齐风和燕雨都站在华瑶的身边。
燕雨大病初愈，原本不该随军远征，但他听说华瑶会去京城解救杜兰泽，他打定主意，要跟着华瑶出征。
燕雨从京城逃到了秦州，又从秦州奔向了京城，这一来一回之间，定有68千难万险。不过他也死里逃生了几回，俗话说得好，大难不死，必有68后福，他对自己的运气还是信得过的。
燕雨环顾四周，此处仅有68他和华瑶、齐风三人，众多68侍卫都站在四丈开外，把守着四面八方的去路。
燕雨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忍不住悄声说：“你有68没68有68瞧见68那些侍卫？一个个的，还挺威风，脸上都布满了杀气，怪吓人的。他们从哪儿68来的？我看他们都很面生。”
齐风也悄声回答：“不要在别人背后说三道68四。”
燕雨好气又好笑：“不是我说，你有68病吧？你根本就不懂‘说三道68四’是什么意思，你在跟我胡言乱语。”
齐风看他一眼，认定道68：“你气急败坏。”
燕雨真被他气笑了，偏偏又没68读过几本书，也不知道68多68少成语。过了好半天，燕雨才挤出一句：“你丧心病狂。”
齐风道68：“你小肚鸡肠。”
燕雨道68：“你……你你你好，你很好，我服了，我心服口服，我在京城九死一生，你在秦州偷偷读书。你从书里读到几句骂人的话，全拿来孝敬我了。”
齐风道68：“你才疏学68浅。”
燕雨愤怒道68：“你……你太过分了……”
燕雨还没68说完，华瑶的剑鞘横在他的面前，他躲到华瑶的背后：“殿下68，求您给我做主，齐风先骂我的，都是他欺人太甚。”
华瑶道68：“大敌当前，别吵了。”
燕雨半低着头，目光落在华瑶身上。
华瑶双手抱剑，自有68一股威严。
燕雨和华瑶自幼一同长大，燕雨很清楚华瑶待人处事的风格。过去的两年里，华瑶经历了无数艰难险阻，迟钝如燕雨，也察觉到了华瑶的变化。
从前的华瑶就像一个家族的长辈，侍卫都是她的晚辈，她对待晚辈虽然严厉，却也会偶尔纵容他们，准许他们多68喝几口酒，或是多68请几天病假。
在皇城当差的侍卫，多68半是无亲无故、无依无靠，衣食住行只在皇城解决，除非主子有68命，否则一辈子不能离开皇城。他们经常把自己的月俸攒起来，拿去“通化街”上，买些吃的喝的，或是置办几件杂物。
“通化街”也是皇城的一条街，仿照民68间集市设立，街上开设了熟食店、估衣店、茶铺、杂货铺。店铺虽然不多68，却也办得井井有68条。
华瑶宫里的奴才也曾在通化街上买过酒。华瑶并未惩罚任何人，她对待奴才一向宽容，奴才也很感激她的仁慈。
除了燕雨之外的侍卫都很尊敬华瑶，他们都相信她将来一定大有68作68为。
现68如今，华瑶果然大有68作68为。她比从前严厉了许多68，也强悍了许多68。她身边的侍卫也是人才辈出，那些侍卫的武功极高，与齐风不相上下68，燕雨甚至不敢直视他们。
燕雨正想得出神68，华瑶又问他：“你怎么了？”
燕雨故作从容：“没怎么，多68谢殿下68挂心，我刚才在发68呆，脑袋里空空的，什么东西都没68有68。”
华瑶竟然笑了一笑：“不想说就别说了。”
燕雨心里有68些委屈，但他不知道自己在委屈什么。
他在京城公主府受尽了羞辱，方谨把他打得半死，他背上的疤痕至今没有消退。相比之下68，华瑶对他真是关怀备至，他也应该坦诚相告。
燕雨鼓足勇气：“我在想，您……您……”
燕雨还没68说出个所以然，华瑶派出的暗探回来了。
那些暗探的轻功极高。他们从江面上踏浪而归，踩水的功夫十分了得，燕雨看得目瞪口呆，华瑶依旧是面不改色。
暗探登上了战船，纷纷跪倒在甲板上，恭恭敬敬地行礼：“参见68殿下68。”
华瑶说了一声“免礼”，又吩咐燕雨退下68，只留了齐风在身边。
燕雨走68后，暗探禀报道68：“启禀殿下68，驼峰镇惨遭屠杀，全镇上下68，无一活口，尸首堆积如山，血水染红河面，房屋已被焚烧一空，哨岗也被摧毁……”
“驼峰镇”位于虞州南岸，与秦州仅有68一江之隔，与永州的距离也不远。
驼峰镇也有68一处港口，始建于昌武二十四年，重建于昭宁十九年，开放于昭宁二十四年，迄今还不足三年。
驼峰镇的港口是一片平坦之地，驼峰镇的官道68直达永州南安县，驼峰镇守军仅有68两百人，驼峰镇还有68一座公主祠，镇上百姓常去焚香祷告。
正因如此，华瑶原本打算率领船队，驶入驼峰镇港口，暂时驻扎在此地。
但她万万没68想到，驼峰镇遭受了灭顶之灾，全镇两千七百多68人，竟在一夜之间被杀光了。她派去驻守驼峰镇的哨兵，也没68一个活下68来，他们都被高手瞬间斩首了，根本无法通风报信。
华瑶心中一惊。
昨天清晨，华瑶也派遣了一批暗探，前去探访驼峰镇的状况，彼时驼峰镇一切如常，没68有68一丝风吹草动。
昨天深夜，贼兵突袭启明68军，华瑶忙着调兵遣将，无暇顾及驼峰镇。
更何况，深夜时分，江上风大雾浓，兼有68巨浪激流，纵然暗探的轻功再高，他们也不可能摸黑渡江。若是乘船来回一趟，至少也要六七个时辰，孤舟夜行风险极大，还不如等到天亮之后再动身。
怎料天亮之后，驼峰镇就没68一个活人了。
华瑶已经猜到了东无的谋划。
昨夜，东无发68动了两场战争，其中一场位于秦州枫叶甸，另一场位于虞州驼峰镇，东无在秦州打了败仗，却在虞州打了胜仗。
华瑶尚未与东无正面交锋，已领略了东无的手段。
东无心狠手辣，也有68深谋远虑，他的制敌之计超乎寻常，往往是多68种策略同时施行。昨夜华瑶自认为打败了他，却不知他在虞州的兵力远胜秦州。
这一刹那，华瑶又突然想到，自从谢云潇中毒之后，华瑶从不让他抛头露面，只让他在卧房静养。在华瑶的悉心照料之下68，他的病情68并未恶化。
汤沃雪也说，谢云潇的状况比她预想得好多68了。
这原本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但因谢云潇深居简出，东无也能觉察出来。东无在秦州安插了不少耳目，他肯定猜到了谢云潇伤势未愈。他不会放过谢云潇，也不会放过华瑶。他会设法使出毒计，将他们一网打尽。
华瑶正在沉思，江面上又显现68几条人影，先前华瑶派出的另一批暗探也回来了。他们带来了另一个消息——虞州受难的村镇，不止驼峰镇一处。驼峰镇方圆百里之内，杳无人迹，荒无人烟，村舍都烧成了一片灰烬。
华瑶闻言，虽是不动声色，心里却很担忧。
华瑶原本打算兵分两路。秦三率领两万人马，去虞州招揽兵力，华瑶自己率领剩余的两万人马，去永州拓展势力。
而今，虞州的局势变幻莫测。华瑶还不知道68，东无的权力究竟有68多68大？
谨慎起见68，华瑶决定更改计划。战船靠岸之后，她会率领全军，直奔永州扶风堡。那是一处易守难攻的要塞，位于永州北境，也在谢家的势力范围之内。
扶风堡与南安县相距仅有68四十里，只要在扶风堡驻扎下68来，便能从长计议，华瑶可以一边观望虞州的局势，一边寻找永州的解药。
在此之前，华瑶也往扶风堡运送了不少粮食，足够启明68军半个月的兵马用度。
主意既定，华瑶立刻施行。
华瑶召见68秦三，告知了虞州战况，秦三也赞成她的意见68。她们重新部署一番，及时调整行军策略，只等战船靠岸，再做决断。
秦三擅长行军布阵，也有68一身的高超武功。她还是土生土长的虞州人，却没68护住虞州的乡亲。
她心中惆怅非常，种种无奈，难以排遣。她不禁感慨道68：“何时才能平定战乱？”
“快了，”华瑶认定道68，“等我掌权之后，就还天下68一个太平。”
秦三由衷道68：“只愿殿下68早登大位。”
秦三告退之后，江上忽然风浪大作68，惊涛拍船，船身震荡，激起水花无数。长风奔流而来，鼓荡而去，吹得军旗呼啸作68响。
华瑶跑回了船舱。她想去看看谢云潇的状态如何。
船舱之外风浪滔天，船舱之内倒是一派安宁祥和。
谢云潇正站在窗边，观望窗外的江景。他所在的船楼高达三丈，他所见68的江流远越万里，似是无穷无尽。
华瑶轻轻地喊了他一声：“潇潇？”
谢云潇转过身来，华瑶牵住他的手，把他带到了一张木床上。她悄声说：“情68况有68变，我们不会在虞州驼峰镇靠岸。我们会直奔永州，在永州安营扎寨，正好我们现68在顺风顺水，船队的行速比平日里更快。”
谢云潇道68：“为何不去虞州？”
华瑶道68：“虞州突发68战乱，死者68成千上万，主使之人，正是东无。我尚不能奈何他，只好退守永州，等我摸清局势之后，再把敌军一网打尽。”
谢云潇静静地看着她，看得她有68些茫然。她并不明68白他的意思，不自觉地略微歪了一下68头。
谢云潇抬手抱住了她，又低声道68：“慎重行事，万事小心。”
华瑶暗暗心想，原来谢云潇还在牵挂她的安危。她点了点头，又拽着他一起在床上躺倒。
华瑶铺开一床锦被，盖住了他们二人，床帐也垂落下68来，遮挡了混沌的天光。
床上昏暗不明68，她的嗓音也很轻：“我教你一个呼吸吐纳的口诀，这是我曾祖母所创的秘法，只要你运用得当，便能隐藏自己的内功，别人也看不出你的武功深浅。”
谢云潇推辞道68：“既然是皇族功法，倒也不必传授给我。”
华瑶随机应变：“我与你相处，何曾有68一点私心呢？无论什么宝物，我都愿意送给你。”
谢云潇淡淡地笑了。
华瑶又问：“你和我成亲已有68一年，你是我的驸马，你也是皇族，为什么不能学68习我们的皇族功法？”
谢云潇沉默片刻，改口道68：“听凭殿下68指教。”
华瑶满意道68：“嗯嗯。”
她贴近他的耳边，悄悄地念出口诀，玫瑰的香气若有68似无，萦绕在他们之间。
谢云潇岿然不动，华瑶已经传授完毕，她还问他：“你听清楚了吗？”
谢云潇一言不发68，华瑶在无意间低头，她的唇瓣隐约触碰他的耳尖，只是短短一瞬，她似有68察觉，连忙退开了。
谢云潇又把她搂住。他先是重复了一遍口诀，而后，他的声音里含着沙哑：“卿卿。”
华瑶认真又严肃：“你不要分心，你静下68心来，跟着我练习一回。这种功法十分神68妙，与内功完全无关，普通人都能学68会，也不会影响你的伤势。只要掌握了运气诀窍，哪怕你无法运转内功，敌军也察觉不到你的行踪。”
谢云潇还是很听话的。他客气地回答道68：“请赐教。”
华瑶说明68了其中诀窍，又亲自指导了一番。
谢云潇不愧是练武奇才，华瑶才刚教完，谢云潇已经融会贯通，甚至可以举一反三。他与华瑶讨论功法，细微之处，亦能察觉，就像是修习此道68多68年的一位行家。
或许是因为他们探讨太久，华瑶有68些疲惫了。她打了个哈欠，小声道68：“我这几天都没68睡过一次整觉，每天都熬到后半夜，确实是有68点累了。我在你这里休息一会儿68，然后我还要去巡视船队……”
谢云潇道68：“磨刀不误砍柴工。你先睡吧，睡醒了再去办事。”
华瑶道68：“你陪我一起睡。”
谢云潇却说：“我睡不着。”
其实华瑶也睡不着。她的心弦紧绷着，始终未能放松。为了安抚谢云潇，也为了安抚她自己，她提议道68：“我给你说一个睡前故事吧。”
谢云潇一如既往地配合道68：“洗耳恭听。”
华瑶的神68智并不清醒。她也不知道68自己要说什么故事，只是隐约有68一种猜测，如果她在永州败北，如何才能东山再起？
她无法说出自己心中的担忧。
她不管不顾，胡编乱造：“在一个村庄里，有68一位打铁匠，她的名字，叫华小瑶。”
她的声调渐渐变低：“华小瑶的邻居是一个书生，他叫……”
叫什么呢？
她原本想说“谢云潇”，可是“谢云潇”这名字太真实了，而她只想胡说八道68。
她瞎编道68：“他叫谢潇潇。”
谢云潇道68：“华小瑶和谢潇潇？”
华瑶道68：“嗯嗯。”
她继续说：“华小瑶武功很强，力气很大。她每天打铁，能打好几个时辰。她没68日没68夜，努力做工，终于攒了一笔钱，就去谢家提亲……”
谢云潇打断了她的话：“我祝他们顺利成婚，百年好合。”
华瑶叹了一口气：“很可惜，谢潇潇拒绝了华小瑶，华小瑶就把他拽到了柴房里。”
谢云潇对此习以为常：“原来如此，华小瑶又在强取豪夺。”
华瑶听见68那个“又”字，也记起她从前和谢云潇玩过的游戏。她立刻解释道68：“你误会了，他们只是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聊聊天，谈谈心……”
谢云潇半信半疑：“然后呢？”
华瑶顺口说：“然后我们聊着聊着，互诉衷情68，私定终身……”
谢云潇低声笑了笑。他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她心下68安宁，也渐渐睡过去了，睡得安安稳稳，足足两个时辰之后才醒来。
船队依旧向前行驶，并未遇到任何险情68。
傍晚又下68了一场雨，雨势不大，风浪却高。江水泛涨寸许，雾气弥漫四方，站在船楼最高层的哨兵几乎什么也看不见68。
哨兵特来禀报华瑶，华瑶派出十艘小木舟，环绕在船队的附近，探听十丈之外的动静。又因为船队顺风顺流行驶，相较于逆风逆流，还是容易了许多68，木舟便于控制，也能及时传回消息。
华瑶并未下68令全军戒严，但她自己确实严阵以待。倘若东无派出了战船，她也能在水上打一场胜仗。
或许是因为雨中作68战太艰难了，又或许是因为，东无不愿与华瑶展开一场水战，总之，又过了四天，雨停天晴，华瑶的船队抵达了港口，东无的军队仍未出现68。
这一处港口名为“杏花港”，位于永州南岸，与秦州枫叶甸相距一千多68里。华瑶的船队先从秦州枫叶甸出发68，沿着东江一路东行，又转入东江的支流“沛河”，最终停靠在永州杏花港。
杏花港的地势不如虞州平坦，船队只能依次靠岸。依照华瑶事先的安排，船队摆开了阵型，战船火炮的炮膛里装满了铁弹和火药，炮筒也都伸出来了，对准港口的内外两侧。
华瑶在秦州时，动用了数千名能工巧匠，改良了秦州战船，也改进了船载火炮。这火炮的威力非同寻常，射程超过了四里，能把敌军的铠甲炸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