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用尽一切手段
此刻的魔宫正殿，五大长老通魔尊聚集。坐在魔气肆意晶莹剔透的王座上的人双腿交叠，姿态懒散随意，墨玉般的眼眸裹挟着冷意，姿色分外精致，秾艳无双。黑绸衣料随意铺洒在王座上，他雪色的皮肤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半张脸埋在阴影里，越发有些捉摸不透。
他不紧不慢旋着指节的红宝石指环，骨节清瘦，那双修长的手也是如玉般精致。
底下坐席上是魔族五大长老，各个正襟危坐，等着王座上尊贵的人开口。
空旷奢靡豪华的大殿，说话都有回音般。
只是等了许久，也没等到风声，有人忍不住了，苍颜白发的魔族三长老第一个跳出来：“尊上，老臣容禀。”
瑾郁眼神也没给一个，淡吐了一个字：“说。”
“荼昳已被囚于地牢半年，这半年来，虽说日日刑罚加身，可尊上念及师徒旧情，迟迟没要她的命。”三长老开口，开门见山直指地牢的人：“她不好好在地牢里安生度日，居然还敢助仙门中人逃离地牢，使我族阵法图被盗，老臣以为，指不定这就是她与仙界来的联合。”
“尊上，此人已留不得，老臣恳请尊上即刻下令处死荼昳！”
瑾郁拢了拢眉心，他抚过指尖的宝石指环，并未开口。
此刻，二长老幽幽开口：“三长老此言差矣。那位生来是仙，此前半开神纹已算上半个神，岂是那么容易就能杀死？上仙命已自天定，她在地牢这么半年，大大小小的伤尽数痊愈，可见荼昳劫数未至，还并不是她陨落的时侯。”
“笑话！那黄毛丫头就算资质不凡仙胎玉L，可到底才一千多岁，资历尚浅，开了神纹又何妨？何况她修为尽散，要去她命岂不是一句话的事？”三长老怒目圆睁，直言：“她天生仙L，即便如今尽毁丹田，只要回到仙界吸收天地灵气，不出百日便可恢复巅峰。此人若不尽早处置，日后必成为我魔界大患！”
瑾郁冷色的眸在黑暗里看不清色彩，他静思，听着两位长老争论，只是略略抬头，望向了最边上坐着的那位。
白袍的中年男人，只是神色淡淡听着争吵，整个过程眉不动眼不眨，气势也是温和平静。
“五长老以为如何？”他倏然开口，问道。
五长老只是微微一笑，他坐起身来，徐徐道：“荼昳上仙天资卓绝，又为尊上恩师。只可惜她修的是无情道，无心无意，不然倒可以收归魔界。”
瑾郁只是静静听着，微微弯了唇角，嘲讽地冷言冷语：“本尊与她，师徒之恩已绝，绝无可能断除芥蒂。”
魔族中心都知，是荼昳上仙当年一剑斩杀尊上，而尊上，如今早已恨惨了荼昳。
“那便可惜了。三长老说的极有理，他日荼昳重返仙界，必将成为魔族大患。”五长老微微俯身，公事公办说出这么一句。
三长老直呼对，其余长老并不作声。
二长老还在吹胡子，他眉梢一动，请奏：“尊上，七百年前的仙魔之战，魔族属实死伤惨重，但尊上不知，当年若无荼昳上仙在魔界一座城一座城警告修者忌滥杀，我魔族数量恐怕不及如今的一半！”
瑾郁并不作声，他目光冷清，冰冷冷的。
半晌，他理了理袖口，慢条斯理的开口：“来人。”
七八位魔侍得了命令，刹那出现于殿内。
他挥了挥手，随意下令：“吩咐地牢即刻杖杀荼昳，曝尸仙界。”
二长老瞳孔地震：“尊上三思！”
魔侍有所停顿。
瑾郁却是刹那冷了面，抬眸冷斥：“本尊的命令谁敢违抗！”
殿内汹涌澎湃的魔气膨胀，刹那殿外风云扑朔，紫雷压殿，几位魔侍被威压逼的噗通一声跪下，口吐鲜血居然爬不起来。
几位长老也在一瞬感到了威压，俱是下跪，高呼：“尊上息怒！”
这位魔尊新归，刚突破魔神，境界尚未稳固，却在历代魔尊中到此境界的人也很少了。刚回来便领兵打入了仙界，战功赫赫，可上位时间不长，到底没有直面到他的恐惧。
如今这一怒，竟引发天相，今后魔宫恐怕，真正老老实实匍匐臣拜在他的脚下了。
殿内黑云压城城欲摧，冷漠和杀意氤氲成实L一般，绝情刺骨。
威压渐渐收拢，魔气渐渐后退，侍从们抹去嘴边的血迹，急急忙忙就要去地牢传令。
此刻，五长老俯身，恭敬开口：“尊上且慢，老臣还有一法。”
瑾郁收敛着袖口，淡声：“长老请言。”
“荼昳上仙享誉仙界人间，若将曝她尸首，怕是天道不容，天机中引发变动，怕给我族招厄。”五长老言道：“眼下最重要的是阵法图，若荼昳上仙肯托出那三人逃跑路线，趁三日之内缴杀盗阵之人，荼昳上仙我们还得留下，邀她观赏魔族统领三界之景。”
“便是她不从，凭她极芜仙宗前掌门之女的身份威胁仙界，威胁极芜仙宗，也是个不错的法子。”
极芜仙宗前掌门花蓉，于荼昳七百多岁时飞升上神，如今已飞升往神界，为仙界留了荼昳这样一个仙才。
有花蓉上神，就算荼昳仙身毁的彻彻底底无法修复，仙界绝不会弃荼昳不管
。
身旁魔侍奉上茶盏，瑾郁轻拢茶盏，指腹摩擦着杯壁精致的彼岸花刻纹，眼睑低下，自顾品了口清茶。
半晌，他淡然问侍从：“荼昳日受何刑？”
“回尊上，日鞭淬骨鞭五十。”一侍从恭恭敬敬回应。
也亏荼昳天生仙L，若真是凡人来受，普通五十鞭下去也出气多进气少，更何况还是每日五十鞭淬骨鞭呢。
他面色不变分毫，轻轻放下茶盏，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轻灰，下令：“让地牢用尽一切手段，叫她开口。”
“是。”侍从领命，战战兢兢弓着腰退下。
……
一日后的夜，夜色已相当浓烈深刻，尖刀般的月洒下的光也凌厉刺骨。
一人微微弯腰，蹑手蹑脚提着盒子开了阴湿冰冷的地牢大门，轻手轻脚进去。
他进了来又急匆匆地轻脚奔跑起来，到了最尽头的牢房，望见了里侧的景象，心口一凉，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房内本应纤尘不染清冷矜贵的上仙此刻裙面血污比昨日还多，容色昳丽的此刻坐在床头，她没睡，眉宇比昨日多了病态，更苍白虚弱，身子靠着墙头，眼睑低下，目光停在墙角的一堆尘土出神。
牢房灯很暗，可是看得很真切，她身上血迹翻涌滚滚，甚至有新出的嫣红。
这落差委实太大，男子忍不住又哽咽出声了：“上仙……”
荼昳微微回神来，她撇头看向来人，发觉是昨日那男子，他果然如言又冒着危险来了。
她略略颔首，瞧着他又泫然欲泣的模样，只觉眉心和身上的伤一起疼起来。
“……当年那件事，我从未求回报，你不必涉险如此。”她此次没再往前，只坐着床头，静静与他剖析：“如今人人只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换我服软，你此时地雪中送炭，只会将你推向万劫不复。”
男子有些发愣，他喉头梗塞：“上仙……”
“你离开吧，今后不必再来了。”荼昳一双手搭在腿上，衣袖将双手全然盖住，血迹犹如几点红梅，竟将她清冷的容色衬了几分秾艳的味道。
男子欲言又止片刻，最终，只是轻轻垂下了头：“宫中已下令，三日之内您若不交代，尊上和长老会拿您要挟极芜仙宗，甚至杀了您，曝尸仙界。”
荼昳此时却突然看来，她指尖轻颤，却又即刻不动声色平静下来，胸口被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填记。
她语气松然极了，似乎只听见一件微不足道的事，轻描淡写：“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