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1章

    “你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就是将我赶出去？我还以为你要赶尽杀绝，置我于死地呢。”

    兰锦慧不屑地笑了笑，撑着膝盖起身。

    兰稚不语，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她算不得多了解兰锦慧，可兰锦慧这个人太过浮于表面，不用深思也知道，相比于这么痛痛快快地要她死，这样屈辱狼狈的活着，更令她难以忍受。

    兰锦慧转身时，老侯爷忽然开了口。

    “你和宴清成亲多年，这些年伺候的也算尽心，你屋里的东西，你的嫁妆，把你想带的带走。”

    兰锦慧滞了下脚步，却什么都没说，听完老侯爷所言，伴着浓重的呼吸声，加快了离开的步子，只有那被残烛映在墙上的背影，双肩止不住地抖。

    夜寂灯孤，庭外雪落无声。

    兰锦慧走到院中，原以为悬心落地后，是终于得到解放的轻松，可踩在石板路上覆着的层层冷白，心里似被什么东西压着，沉重的她喘不过气。

    贺简仁正在院中挨板子，周氏不敢阻拦，也无力阻拦，这私刑不受，只有去府衙等着吃牢饭的份儿。

    八十板子下去，足能将一个身子骨弱的人活活打死。

    周氏哭哑了嗓子，眼瞧着贺简仁趴在长凳上，双手无力地耷拉在两侧，嘴里，身上，全都的血，连喊叫的力气都没了。

    每一板子重重砸下的时候，他的身子也只是惯性地跟着抖一下，似已没了痛觉。

    贺简仁睁着眼，残余着一口气，一双眼却像是尸体般，死寂空洞。

    周氏唤不动他，只当他马上要死了，阻拦无果，情急之下晕了过去。

    无奈，下人只能先把人抬走，暂缓私刑，这才算是给贺简仁续了半条命。

    月色隐在云层当中，雪片簌簌扑朔，没一会儿，就在无人问津的贺简仁身上，盖起了薄薄一层。

    有脚步声靠近，他强撑着自己那零星的意识，艰难地抬了下眼皮，经过面前的人，是她。

    “锦慧......”

    贺简仁有些着急，嘶哑地唤了她一声，想要伸手去抓住她的裙摆，只可惜那肩膀受了伤，使不上力。

    幸好，这样微小的声音，她还是听到了，停了下来。

    她没说话，贺简仁却急忙吞了一口血，吃力地半抬起脑袋，试图看清那张绝情的脸。

    月下的她，依旧是那样好看，亦如初见那般，脸上还挂着半干未干的泪，更衬的她傲然冷艳，令人痴醉。

    “锦慧，锦慧......”

    贺简仁用一双血手，终于抓住了她的裙角，使劲儿地抬脸看她，刚刚还枯涸的眼神，现下又重新有了光。

    “你还......没回答我呢，可不可以告诉我，我想听你......亲口说......”

    贺简仁气弱，断断续续地从喉咙眼里往外挤。

    兰锦慧的瞳孔瑟缩了一下，贺简仁的话，仍在耳边萦绕：“从你我相识至今，你就没有一天爱过我，对吗？哪怕只有一天，一刻钟，也没有吗？”

    “说啊，你......你一天也没有喜欢过我，哪怕是一刻钟，都没有？不是的，不是的锦慧，不是这样的，对吗？”

    兰锦慧不说话，只觉喉咙里似被塞进了一颗棱角尖锐的石头，既堵的她说不出话来，又划的她血肉刺痛。

    有雪落在她的脸上，兰锦慧半昂起脸，绝望地闭了闭眼，滑下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