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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8章

    齐霄凌戴着面具,站在灰暗的阴影下,唯有声色可辩。

    齐宴清也不作解释,只顺手将长弓一丢,挑起冷眉:“现在擒你也不迟。”

    老侯爷的乌木弓坠在雪地里,眼中情愫复杂,愤怒,失望,急忧,最终......也只是喉结滚动两下,转身踩碎了冰壳:"进暖厢喝口热酒吧。"

    炭盆噼啪炸开火星,齐宴清沉默地擦拭犀角杯,兰稚将热帕子捂在老侯爷冻裂的手背上,侯夫人不作声,只脸色一节一节地往下沉。

    “御林军在围场外,可有人看见?”

    老侯爷语气平淡,兀自往杯中斟酒。

    “没有。”

    齐霄凌一手托住面具,一手从脑后解下系带,将那冰冷的面具,轻轻搁在桌案上。

    老侯爷顺手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里头躺着三块糖渍梅子,捏起两粒,分给齐宴清和齐霄凌:“军中可还有这样甜的梅树?”

    “许多年没见了。”

    齐霄凌将梅子塞进嘴里,却被甜腻呛出眼泪。

    被齐宴清射伤的肩头突然火辣辣地疼起来,他伸手去够酒壶,指尖碰到齐宴清执壶的手,在空中僵持片刻,终究托住了壶底。

    “老二啊,你有多久没回府了。”

    齐霄凌饮过一杯道:“已有半载。”

    老侯爷举过杯盏:“这次去了,就别再回来了。”

    齐霄凌点头笑:“是,我已不配做您的儿子了。”

    “这些年,无论我怎么努力,做好事,还是做坏事,我就是不明白,在您的眼里,就是比不上他齐宴清!”

    “人人都说我不如大哥,可我到底哪里不如他?就因为他的嫡长子,而我齐霄凌,是侯府庶出的儿子吗?”

    暖厢内一片静默,老侯爷蠕动着嘴唇,却也知这许多年的误会隔阂,非是这一两句能说得清,索性不言。

    “我早知父亲已呈书上表,待您身后,由大哥继承爵位。”

    齐霄凌顿了下,看向齐宴清,蒙着水汽的眼里,除了明晃晃的极度,还有不可言说的羡慕。

    “我早知我争不过大哥,可我不甘心,父亲,我真的不甘心......”

    “你去吧。”

    老侯爷两双手覆住面门,哽咽的哑声,从指缝里往外漏:“御林军在外,别拖累了侯府全族。”

    齐霄凌捏着空杯的指节爆出脆响,碎瓷扎进掌心才觉出疼。

    他半抬起脸,闭了闭赤红一片的眼,将碎盏丢去边上,深深吸了口气,又重拿过一只酒杯,斟满烈酒举过头顶:“这杯酒,敬您教我射的第一只雁。”

    酒液入喉的瞬间,眼泪从齐霄凌的眼角滑下,混入酒盏,一饮而下。

    老侯爷倚着白虎皮,看向窗格外的暮光,任浊泪无声地渗进银须。

    再放下杯盏,齐霄凌干脆转身,着撞开格扇,没入帐外的暮色当中。

    齐宴清松了案下的手,起身去打点车马。

    老侯爷独自往喉咙里送着烈酒,却把自己呛得直咳,直到咳出血沫......

    侯夫人和兰稚惊慌上前,夺过老侯爷的酒杯,把人搀着往回去。

    老侯爷也似燃尽了最后一点枯油的灯烛,一下泄了力,刚一上马车,就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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