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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刚一出门,烏兔就在门口撞上了刚刚带她来找毛毛、长什么的那个漂亮少年。他正倚靠在墙边,抬头看着天空的模样稍微有点寂寞。

    他很快就发现靠过来的女孩子,有些拘谨地向后退了退,又好像是觉得自己的反应有点过度,于是先发制人的问她:“干什么?”

    “回去啊。”烏兔非常自然地把空食盒塞给他:“你不是在等我吗?”

    他拎着手上的食盒呆滞了一下,随即露出了一脸心事被戳破的羞躁表情:“哈……哈?我可没有在等你,只不过是在想事情罢了。”

    “好好。”公主完全不听他说什么。反正感觉这个人站在这里很闲的模样,干脆还是由他来带路吧,她忘记回去的路怎么走了。

    烏兔拽着他的袖子,试图把他扯走。这少年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后就放弃了,非常乖巧地顺着她的力道一起走。

    回去的路上谁也没有说话,觉得自己有些失态的少年本来是打算克制自己绝对不要理她,也不要和她讲话的。可等到第三次把公主从错误的方向拽回来之后,他终于受不了了,干脆地反客为主,自己走在前面,想要赶紧把这个第一次对话的审神者送回去。

    但是公主的个子比他还要矮一点,还穿着繁复的裙子,步伐很小,总是跟不上。等烏兔再一次死死地拉住他,试图减缓速度后,少年终于投降了,决定慢慢地送她回去。

    等到速度放慢后,他的目光就不能再停留在本丸过于熟悉的风景上,总是有意无意的瞟一眼跟在他身后的女孩。

    她看起来很小,满身的纯稚气息,虽说听时之政府说她在现世的标准下看已经成年了——但是一点都不像,异于常人的发色与瞳色衬的她像是摆在橱窗里的工艺品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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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丸中也有很多人是银色的头发,或是拥有蓝色的眼睛,他却偏偏觉得公主要更特别一些。

    头发的颜色像初生的雪,纯净的冰,坠落在花瓣上的晨霜。一切让人觉得高不可攀的冷淡事物都可以用来形容它,即使在夜里也会有一层圣洁的光晕,看起来非常、非常的遥不可及。

    她的眼睛——安定的眼睛也是蓝色的,但看着伙伴的眼睛时他会感到非常的安心。公主则不一样,那眼睛的颜色也是冷冽的,他看到星星埋藏在蓝色里,高悬空中,甚至将神明也拒之门外。

    可我又能称得上是什么神明呢,不过是一把连主人也不宠爱的刀罢了。

    少年像是一下子丧了气,面部表情沉重的宛如连着失眠了一个小时——这个比喻对于烏兔来说已经足够可怕了。

    她觉得自己应该展现出作为公主的风度,关爱一下这片被殖民地里的原住民。于是她贴心的问了一句:“你在想什么?是失眠了吗?”

    “……?”

    少年疑惑地看着她,显然是觉得这句话出现在这个时间和场合太过匪夷所思,但他好像被这句奇怪的话安抚了点,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好看了很多。

    他摇摇头,像是随便找个什么话题一样,脱口而出:“我在想,你是不是根本没想记住我们的名字啊?”

    糟了。不过脑子的把话说出口之后,他立刻感觉自己这样子实在是太难看了。明明是大家先想要排斥审神者的,而且明明自己之前也和安定说过如今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最合适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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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他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想,公主似乎记不住所有人的名字,连来到本丸后第一个见到的长谷部都没被她放在心上,大概也更不会注意到自己吧。

    “加州清光。”

    “什么?”付丧神下意识回答,反应过来后一下子把脸转回去,紧接着就露出了一种混合着惊喜与努力克制的复杂表情。

    “我知道的,你叫加州清光没错吧。”

    “啊,啊?对,对没错。”名为加州清光的刀剑颠三倒四地接话,很快又按捺不住:“你知道我叫什么?”

    “嗯。”烏兔有些骄傲地挺胸,随后又有点心虚:“不过我只记得你的名字。”

    ——啊,这样啊,她只记住了我的名字啊。

    不行了,好高兴。加州清光完全不能张嘴说话,他怕自己表现得太过容易满足,本来是要更冷淡点才可以的。明明只是她记住了他的名字而已,他却表现得好像是得到了什么至高的奖赏一样。

    他死死的咬住了下唇,却怎么也压不住上翘的嘴角。太蠢了!太丢人了!加州清光在心里大声嘲笑自己,之前还说什么人类是一样的,她不过也只是个人类,也没有把他们放在心上,每天只想着睡觉——

    可是。有个小小的声音反驳,她可是那个公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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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小的声音说话时,他如今的人类身体完全的安静下来,血液不再流动,心脏不再颤栗,每一个地方都在聚精会神地听这声音反驳着:

    那个从来到本丸后一直就在睡觉,什么事情都不理会,超级自我中心的公主说记得他的名字。

    而且只记得他的名字。

    接下来的路程还是一样的沉默,但却再没了之前压抑的气氛,加州清光甚至觉得这从书房到天守阁的距离有些短暂。

    为什么呢?他询问自己,是因为这个仅仅因为记住了他的名字就显得有些骄傲的女孩,没那么的遥不可及了吗?

    加州清光把公主送回屋子前再次打量了她一会,这时他总算是能把注意力从那冰冷的颜色上移开了。

    他注意到了她还带着点婴儿肥的脸颊,饱满的像半颗桃子,有细小的绒毛在柔和的光下显露出来,衬的公主稍微可爱了一些,看得人很想去捏一下。

    我想更接近一点她。加州清光的手指大声抗议起来。

    等到付丧神帮烏兔推开门时,她才注意到他蠢蠢欲动的手指,更准确的说是那红色的指甲。公主有些好奇地问:“你喜欢红色的指甲吗?”

    她注意到了吗?加州清光先是高兴,而后紧张起来——他很久都好好地保养过指甲了,现在红色的甲油都有些斑驳,会不会看起来很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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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会啊,很好看。”烏兔想起魔王城清一色的黑色指甲,忍不住鼓励了一下眼睛亮晶晶的少年:“红色看起来很亮眼。”

    “要不要……一起……”加州清光嘟囔了句什么。

    “?”烏兔没听清,歪着头等他再说一遍,却没想到他如临大敌般后退了好几步,飞快地跑开了。

    怎么回事,刚刚叫了他的名字后就变得怪怪的。莫非这个名字是什么诅咒吗?还是类似爸爸那种很奇怪的名字,代表着‘淫乱的化身’之类的丢脸含义?

    烏兔对于自己记住了加州清光这个名字确实是很骄傲,在来这里之前魔王城也不是白开了那么多场十杰会议,大家拿着幻灯片让她背下来刀剑的资料还是多少发挥了一些作用的。

    加州清光作为本丸的初始刀自然放在第一页,大家每次都是从这个人开始介绍的——不过之后的她就一个都不记得了,因为这种会议真的好催眠。

    大概就像是背英语单词时,大家都只会记得开头的一样的道理,重复作业了那么多次,怎么样都是能记住的。

    “你对加州说了什么?他看起来那么纠结。”有人非常自来熟地提出了一个问题。

    推开门后,烏兔就发现有不认识的人在。银发金眸的男人坐在桌子上,一手就揽住了恶魔小熊和茄子海豹,看起来非常爱不释手的样子:“而且真慢啊公主,我可是等了你好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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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什么社交日吗,感觉仅仅一个上午就见了好多陌生人。烏兔走过去,试图把小熊和海豹夺回来,一边挠他的胳膊一边问:“你是谁?”

    “你还真的不知道我是谁啊。”他露出了一副惊吓到了的模样,自言自语道:“有点挫败呢。”

    但这个人明显是不需要别人安慰的性格,才颓丧了不超过一秒钟就回复了活力。

    “好!”他精神起来,任由烏兔把两只魔物夺回去,也不顾她的反抗,非常自说自话的直接把她整个人举起来:“为了让公主记住我,一起去做点有趣的事情吧!”

    烏兔更迷惑了,为什么他在做出一副要诱拐少女行径的时候看起来就和自己打劫别人寝具一样的自然呢?但是男人抱得很稳,不难受,她也就没挣扎,反而抬头问他:“你是财政大臣吗?”

    她一般只会刻意去记住管钱的人,他们负责制定皇室一年的开销费用,是直接决定自己生活品质的重要人物,而且也只有财政大臣会执着的在公主面前刷存在感了。

    男人噗噗的笑起来,他很喜欢这种预料不到公主下一句话的感觉,但现在更重要的显然是让她记住自己的名字。

    “我是鹤丸国永,打造于平安时代的太刀。”鹤丸简单地介绍了一遍,决心做个有意义的事情,让公主印象深刻:“公主不想问问我们去干什么吗?”

    烏兔非常冷静,作为一个公主,应该随时都有被奇怪的人掳走的自觉,她是不会对这些人的目的感到好奇的。反正多半他们自己就会说出来——

    “我们,一起去挖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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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这不就说出来了,虽然是非常奇怪的话。

    “公主今天生病了没错吧?”看她不回答,鹤丸也不急,反而一边走一边慢悠悠地说:“生病之后总是会觉得有些头重脚轻的,这时候只要多多运动……”

    他拖着长音,看着公主明显意动的表情继续忽悠:“就会把病气通过汗水挥洒出来,晚上去本丸的浴场泡个澡,一定能享受一场非常甜美的睡眠吧。”

    哦哦,这个反应真不错!

    看着烏兔整个人都散发着亮晶晶的期待氛围,鹤丸闷笑出声,蜜金色的漂亮眼睛弯起来,一脸成功了的表情。

    公主真是太好懂了,下次跟她说伽罗仔的房间里有睡眠魔咒估计也会跑过去的,干脆下次试试吧。

    “好了。”走到本丸刀剑们去畑当番的必经之路上后,鹤丸把烏兔放了下来。他从旁边的竹林中拿出了两把被藏起来的铲子,非常庄重地把其中一把交给她。

    “开始吧,公主,为了你的高质量睡眠。”

    “那你呢?”看着鹤丸明显袖手旁观的模样,烏兔不满意了。

    “我当然是做技术指导啊。”大言不惭的太刀斜靠在竹子上,非常理所应当地偷懒:“而且我也是个一千多岁的老人家,偶尔也会觉得腰部不适,不太干的了重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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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模仿着三日月宗近平时摆出的老爷爷模样,连表情都生动了起来,还非常做作的捶了捶腰。

    什么,一千多岁,那岂不是和爸爸差不多?烏兔想起了恶魔修道士和他沧桑又脆弱的腰,抿了抿嘴,主动接过了那把铲子。

    “叔叔。”烏兔对鹤丸说:“你让开一点,我不挖坑了。”

    叔叔是什么奇怪的称呼,而且为什么突然不挖了?鹤丸被她的称呼震撼到头皮发麻,刚想让她别那么叫,就看她一铲子挥过来,砸到自己的脚边。

    莫非是识破了自己想要欺负她玩吗?这是威胁?震慑?还是报复?

    鹤丸刚想说什么补救一下,就看到公主飞快的蹲下身,在他脚边摸来摸去,恶魔小熊还在旁边给她加油助威。

    烏兔又翻了几下,从地面的隆起中揪出一截春笋。她和头上顶着的小海豹一起转过头来看他,难得露出了个浅淡的笑容。

    挖竹笋岂不是比挖坑好多了,公主非常有经济头脑的想着。一个能看到产出,另一个听起来就怪费力气,搞不好还会被毛毛、长什么的骂自己破坏公物。

    “如果睡前能喝笋汤的话,”她把还带着泥土的新鲜竹笋塞给顶不上用的鹤丸叔叔,心满意足的继续找食材:“岂不是能睡得更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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