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愛了
今天是我在陸家當人質的第四千零四十九天。我被送到陸家有多久,就愛了他多久。
但那真的是愛嗎?還是病?
如果他從來都不知道我的心意,那這場愛,不就等於從來都沒有開始?
十一年了,愛一個人,如果有期限,我希望是今天。
因為他要訂婚了。
是小傭人告訴我的~
傍晚回房間的時候,看見管家們正興奮討論著,我才知道他要跟南宮家的獨生女訂婚。
我假裝不在意,悄悄湊近看了。
帖子很精緻,象牙白鋼古紙鑲金邊,裡面每個字都是金色的。
聽那群八卦的管家們說,是真金。
也是,陸家繼承人與南宮家聯姻,轟動整個繽城的事,送鑽石都只是點綴,一點鑲金算什麼。
照片裡,他們看起來非常登對,他望著她笑……
他從沒有那樣對我笑過。
沒辦法,比不上。
她是月城的南宮家獨女,而我,只是個人質……
除了祝福,我什麼都給不了。
但我連祝福都不想給,我沒有那份涵養。
我想離開!
這場愛既然是我單方面開始的,那我也可以隨時結束,不是嗎?
只是,我一個人,是逃不了多遠的。
我必須要被送走!
對!只要被送走,就不會再看到他了。
看不到,就會忘了,是吧?
過去是我傻,但今天之後,再也不會了,所以……
二哥,再見。
"刷刷刷──"玉小凝在沙地上寫下最後四個字,但很快就用樹枝弄散了。
她蹲在小花園一旁的空地處,呆呆望著面前那塊她寫下心情的沙子地。
望了許久後,她再次抬起拿著樹枝的手,猶豫著。
因為她不確定最後那四個字,是否就是她要的結局。
但她最終還是放棄了,扔了樹枝,只是眼神還望著。
玉小凝知道自己放不下。
想起自己過去十一年,在這裡寫下多少心事,胸口一陣絞痛。
每次她只要心情不好、或很好,她就會來這裡寫字,一般人可以用本子寫日記,但她不是一般人,她不能擁有日記。
在陸家,她什麼都無法擁有。
唯有寫進沙子裡的這些回憶,才是完全屬於她的。
所以每寫下幾個字,就用樹枝掃掉,這樣,就永遠不會有人知道,也不會被人奪走。
陸家老宅很龐大,各處時常會有傭人經過,長年下來,也都早已習慣她的怪異,以為她只是個愛玩的野孩子,或覺得她有病。
反正,沒有人會在意她這個人質。
就像她愛了一輩子的二哥,也從沒在意過她。
玉小凝看著眼前空蕩蕩的沙子地,此刻什麼都不剩,彷彿她過去在陸家的十一年,都只是一片空白。
就連她最後的再見,似乎也不曾存在過。
她用手在沙地上挖了個小洞,接著取下了手腕上一條很細的綁繩,埋了進去。
赤著腳往掩埋處用力踩了一下,"騙子!"
玉小凝起身,眼眶裡都是淚,她在心裡告訴自己,"陸承燄,我再也不需要你了!"
她仰頭,看向傍晚的夜空,但不是欣賞,而是讓眼淚被大腦吸回去。
好一會兒後,她確定自己不會再哭,才轉身往老宅的方向去。
她弱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昏暗的長廊內。
十分鐘後,整個陸家老宅突然警鈴聲大響,幾百名保鑣、傭人全都亂成一團。
三天後,一切如玉小凝的計畫,她被送出國了!
*
陸承燄知道消息時,人在川國的陸氏鑽油台上。
"她被送去哪?"陸承燄叼著菸,語氣冷冽。
"陶國。"高特助回話時,眼裡盡是擔心。
"理由?"
"老宅的人說……她動手打人。"高特助神色很是謹慎。
"又是跟瑀依、瑀潔她們?"陸承燄皺著眉頭,語氣很不好。
那兩姊妹確實被寵壞,但怎樣都是他親堂妹。
"恩,只是這次、有點嚴重。"
陸承燄本來正在擦拭手上染到的血漬,這才抬眼看了高特助。
"兩姊妹被打到進醫院,說是瑀潔鼻樑都斷了,動了整容手術,事情都傳到老家主那去了。"
"哼!"陸承燄扔了手上的帕子,"頑劣!"
"二爺……”高特助低下語氣,眉眼也垂下。
出門前才警告過她
"我教訓過她多少次,就是教不會!"
"我相信這次一定有別的原因才──”
陸承燄沒讓高特助把話講完,"活該受罰!不用理她!"
他猛得起身,怒氣橫沖的往一旁跪著的五、六個大男人出手,又是一頓打。
"二爺、我們錯了、下次不敢了、都是陸顯武指使我們的……”
"陸家內鬥、我們只是拿錢辦事啊……"
被打的幾人受不住陸承燄的拳頭,開口求饒,什麼都招了。
高特助抓準時機,"二爺,她才十五歲,一個人在陶國,很容易有危險的,以前也不只一次遇害過,現在正是老宅那幫人爭權奪勢的時候……”
高特助故意不把話說完。
陸承燄這才停下拳腳,又點了根菸,"爺爺不會讓她一個人的,她是玉氏人質,太有價值。"
高特助見狀有效,更下猛藥,語氣哽咽道,"沒有您在背後給她撐著,她就是一個人啊。"
這話直指重點,但陸承燄清楚知道高特助的把戲,惡狠狠的撇了他一眼。
只是高特助根本沒在怕,眼明手快的立刻遞上滿滿一杯白的到陸承燄面前,"二爺,這種小事,髒手的,一會讓高瀾他們處理吧,您先休息,喝點潤喉的。"
陸承燄確實正想喝酒,心裡罵著高特助這個老狐狸竟敢拿捏他。
只見高特助一個優雅轉身,去拿新的帕子,接著道,"哀,可憐的孩子,身上連一塊錢都沒有……又長得那麼可愛水靈的,像個洋娃娃似的,萬一遇到壞男人怎麼辦……"
"男人都是狗,見到小羅莉,那思想啊,骯髒的很,肯定什麼都幹得出來。"
"打啊、綁啊、輪流啊、玩完了再賣啊、嘖、嘖、嘖……”
"還有啊二爺,我聽高瀾他們說,只要是少女的年紀,長得漂亮的,又是處女,再加上有點身分的,一個晚上可以賣到──”
"夠了沒!"陸承燄一口乾掉手中的酒。
高特助知道他的把戲奏效了,更是體貼卑微,"來,二爺,您擦把手。"
陸承燄接過濕潤的怕子,冷冷撇了一眼高特助的殷勤樣,心裡當然知道他平時可一點都不溫順,今日也不知是踩了什麼見鬼的人設。
"過段時間,叫高斌去接她回來。"陸承燄神色緩和些許。
高特助這才吐出實情,"高斌昨日已經去了。"
"那你還演什麼!"
"她……不願意回來。"高特助無奈看向陸承燄。
陸承燄火氣一下又上來了。
不願意?
這是翅膀硬了!都敢自己作主了!
"那就讓她在那裡自生自滅!"
"二爺,現在老宅正亂,跟玉家的合作案又頻頻出問題,她萬一給人抓了……"高特助趕緊又倒了一杯全滿的遞上,擺明了要酒攻。
"我看她本事大得很!"陸承燄一杯飲盡。
"诶,肯定有原因的。"
"動手打人就是錯,能有什麼原因!"
高特助看了一眼地上被陸承燄打趴的那一大群臭男人,想酸他的話又吞回肚子,知道此刻不是時候,接著溫聲道。
"高斌也氣得半死,但她跟高斌的感情可是真兄妹啊,如果連高斌都不見,肯定有委屈。"
高特助眼神看向桌上放著的平板,螢幕停在新聞頁面,內容是陸家與南宮家訂婚的消息,正火熱傳遍全網。
"女孩子心思多嘛,先帶回來,再慢慢教就是了。"
"不必!等她吃到苦頭,自己就會滾回來。"
"二爺就真不怕她出事?"
陸承燄伸手再要了一杯,胸口的怒火卻燒得更烈,"她是死是活,從來都只有我能決定!"
高特助知道今晚是勸說無效了,只能眼睜睜看著陸承燄將怒氣發在那幾個倒楣鬼身上。
他評估這場怒火一時半會兒是滅不了的,索性不演了,往陸承燄的大位上一坐,自己給自己倒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