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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庆园(五更)

    庆园(五更)

    潘青云趾高气昂:“认识本少爷么?”

    那师爷一愣,摇了摇头:“公子面生,在下并不认识,只是……”

    他忽的笑了:

    “公子,不管在下认不认识,这鼓都不能乱敲!”

    潘青云丢下鼓槌,背负着双手昂首挺胸:“本公子找葛子健葛大人,带路!”

    师爷心里一惊,暗自佩服城守大人料事如神。

    他拱手一礼,“这个……不好意思,葛大人去了乡下体察民情去了。”

    “公子与葛大人认识?”

    “要不进去喝杯茶?”

    潘青云一愣:“……他什么时候回来?”

    师爷抱歉道:“这个……今岁入了夏至今无雨,葛大人担心庄稼旱死了。”

    “临安管辖的范围颇大,葛大人又爱名如子,可不知道大人他何时才会回来。”

    潘青云这就傻眼了。

    他是来告状的!

    按照大周律,故意伤人者至少得判个监禁半月。

    他相信凭着他爷爷堂堂左相的名头定能将陈小富弄进大狱里!

    接下来就要看花溪别院是不是真有本事了。

    若花溪别院那位老太太在临安经营得不错,那狗东西在大狱中当不会遭罪,他至少无法再与安小薇相处了。

    若爷爷的威望在这位城守面前好使……他为了讨好爷爷,就定会判陈小富一个三十大板!

    他甚至会请自己亲自监刑。

    三十大板下去,陈小富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可现在这位城守大人竟然不在……

    “那他回来你告诉他一声,就说帝京潘府的人找他。”

    “本公子将住在青鱼巷子的观湖客栈,他回来之后,叫他来观湖客栈见我!”

    师爷沉吟三息,躬身一礼:“好!”

    潘青云带着二人上了马车走了。

    这师爷这才松了一口气,抬手擦了一把额头的汗。

    他看着那马车消失于人群之中,这才连忙向庆园而去。

    ……

    ……

    庆园。

    它位于西子湖畔的西南边。

    临湖而建。

    占地颇大,院子里种植了不少的花草树木。

    建筑却只有三处。

    一处是二层小木楼,它是钱士林的起居之处。

    一处是一小轩。

    它是钱士林会客下棋或者看书喝茶之处。

    还有一处就在湖边。

    那是一间凉亭。

    亭在湖边,亦在柳边,故,此亭名为湖柳亭。

    这时候临安城的那位城守葛大人就坐在湖柳亭里!

    他压根就没去乡下体察什么民情,他在煮着一壶茶。

    坐在他对面的那位须发皆白的,面容略显灰暗的老者便是钱士林钱首辅!

    钱老太爷这时候正看着摆在面前的一张纸。

    这张纸上是一首名为《渔家傲、秋思》的词。

    他将这纸放在了一旁,这

    庆园(五更)

    葛子健那张胖脸笑开了花:

    “您老说的是,晚辈最怕的可不就是读书么?”

    “当年若不是您老看在爷爷和父亲的面子上帮晚辈谋了这么个好差事,晚辈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讨饭呢!”

    钱士林抬起头,微微一笑:“你小子很是精明,这些年将临安治理的……也还算是不错,算是没有给老夫的脸上抹黑。”

    “这么给你说吧……”

    钱士林呷了一口茶放下茶盏,拿起了那几张纸来。

    “老夫向来以为天下无全才全能之人,诗词文章也一样。”

    “就拿咱们大周的这五位大儒来说,他们在文学上的造诣也各自不同。”

    “文渊阁大学士安经纬善于杂记,文昌学宫邰正弘善于赋,秦家的那个秦文齐善于曲,国子监康柄辉善于词,张太傅善于骈文。”

    “倒不是说他们在别的文体上就不行,相对而言,他们在各自的领域造诣更深一些。”

    “但即安这小子似乎有些不一样……”

    葛子健那短短的脖子伸了出去,好奇的问道:“他有何不一样?”

    “这下联……成名原非易事,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此下联不仅仅是对仗工整,它所蕴含的意义还非凡!”

    “再看这两首回文诗,就算《春闺》乃安小薇所做,这首《两相思》造诣之高,恐怕邹九章见之也会自叹弗如。”

    “还有这两首词……一首《渔家傲、秋思》,它已然是边塞诗词的巅峰之作!”

    “陈朝时候,尤其是在长乐年间,陈朝内忧外患,边塞诗词史无前例的兴盛起来。”

    “老夫看过许多的边塞诗词,但无一首能与即安的这首词相提并论!”

    “再说这首《丑奴儿、少年不识愁滋味》,从荒凉塞上的执着与豪迈,到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少年心态……此中变化令人始料未及,亦难以置信!”

    “诗词为什么要分派系?”

    “便是因为其中情感不同,表述的方式不同,词人的思想不同。”

    “极少有人能集各派之所长于一身,但即安却做到了!”

    “那对联,无人能及!那首回文诗,无人能及,这两首词……亦无人能及!”

    三个无人能及从这位老大人的嘴里说出来,葛子健就惊呆了——

    钱士林,官至内阁首辅,因死忠于长乐皇帝以头抢地意图同去!

    女皇陛下竟然救了他,甚至还原谅了他所写的那一篇曾经轰动一时的《讨周媚檄》,还要再拜他为相……

    他的才华自然是极高的!

    他虽不是大儒,却有不输于大儒之能!

    只是他将一生都献给了陈朝,没有多少诗词文章流传于世罢了。

    此刻他对曾经的那个傻子如此夸耀……

    “钱老,他真有那么厉害?岂不是就要比肩大儒了?”

    “不,他之才华许会比大儒还高!”

    钱士林的小眼睛顿时瞪得贼大!

    比大儒还高……那就是文圣!

    放眼天下,三百年过去,尚无一个文圣诞生!

    “这……”

    钱士林放下了手里的纸,抬眼看向了葛子健,笑道:

    “老夫一家之言你听听就好。”

    “对了,你打算在老夫这呆多久?”

    葛子健讪讪一笑:“得等那位潘公子离开临安。”

    “你就不担心潘不负会怪罪于你?”

    葛子健道:“晚辈这辈子可没打算再升官了,何况那位潘公子也不知道晚辈在您这呢。”

    “再说……右相廖大人不是您老的门生么?”

    “有您老一句话,廖大人大抵是可以借着这事做一些文章的,他潘不负也还没一手遮天的能耐不是。”

    就在这时,有门童走了过来。

    他站在钱士林面前躬身一礼,低声说道:“老爷,陈公子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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