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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职了呀

    啊?

    原本打定主意做一根没有感情的木桩装死到底的陆安忽然又活了过来。

    他诧异地抬头看向她,她都在说什么?“你是怀疑我和欧阳倩文暗通情愫,暗度陈仓?”

    温含卉眯眼看他,索性同他摊牌了,“欧阳先生已经和我交待过了,你们两个人都太年轻了,他不建议你们继续往来,如今正值读书年华,不适宜蹉跎光阴,而且我们家的情况你也了解,目前我们的确配不上人家姑娘。如果你真心喜欢她,就努力拼搏几年,等长大以后,你有能力照顾她了,再上她家提亲去。”

    一股酸涩漫上胸腔,温含卉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心绪,装出一副坦然的模样,“到时候,她若还喜欢你,答应了你,我和欧阳先生都会支持这桩婚事。”

    她缓缓吁出一口气,一字字道,“我也会努力给你凑聘礼的。”

    越听这话,陆安眉头越蹙,“温含卉,我对欧阳倩文并非男女欢喜的情谊,在学堂里待她是同学之道,从未逾矩,邀她来家里做客亦是将她视作我的好友,绝非出于其它目的。”

    陆安说着说着,委屈又&;恼火,“我是清清白白的一只陆安,你居然随便怀疑我,我以前就同你说过,我不要&;成亲,我要&;照顾你一辈子的!”

    温含卉一听,悬着的心平稳落地。

    或许是她和欧阳靖羽两个家长把少&;年见的情谊想复杂了,又&;或许这只是欧阳倩文的一场单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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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是哪种可能,陆安都很乖,并没有逾矩,体贴的行为既是出于自身教&;养也是出于对待朋友的礼仪。

    思&;及此,温含卉神情终于轻松,胸腔里积蓄的情绪被穿过宅院的风卷走。

    至于陆安所&;言,她只觉得他是还没有长大,像往常一般粘着他,可是少年总有一天会长大成人,到那时他的想法就会改变。因此她给了陆安一个台阶下,“我倒不是要你一辈子陪着我,人到了年纪总会成家立业的。只是为了你的前途着想,这几年你还&;是安安心心读书考取功名吧,成亲的事情,我们之后再议吧。”

    陆安闻言表情却是不高兴,他静眸看她,声音低低的控诉,“温含卉,你再这样忽视我说的话,我会生气的。我刚刚所&;说,这绝不是戏言。我不会成亲。我就呆在你身边。我们两个人相互扶持着过完这一生就可以了。你别老劝我好吗?”

    温含卉愣了一下,被他的话震撼的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这完全违背了世俗常理和儒家人伦。

    半晌,她仍是摇头道,“崽崽,你这样以后会被人戳脊梁骨的。尤其是你还&;要&;走科举路,为官者若不立业,天子不会器重你,朝臣会弹劾你,百姓也会觉得你不稳重。”

    陆安面色彻底垮下来,他放话道,“温含卉,我真的生气了。从现在起,我们开始冷战,我半个月……十天……算了,还&;是一天吧,我接下来的一整天都不要&;和你说话!”

    他说话,扭头就走,气冲冲地回了寝间。

    门帘扬起又&;落下,彻底隔绝了温含卉的视线。

    温含卉见自己好说歹说,他非但不领情,还&;把她的好心当作驴肝肺,闹脾气甩手走人,她也生气了,冲着那张门帘喊道,“冷战就冷战,不说话就不说话,我不稀罕,谁怕你啊!一天太短了,有本事你两天不跟我说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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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亦心怀怒气回房。

    身为大人,她处事更加谨慎,进房前还&;不忘把挂着“可以打扰”四字的木牌翻过一面,变成“请勿打扰”。

    温含卉一屁股坐在床榻上,双手交叠在胸前,自言自语说陆安坏话。

    她到底是个心大的人,说着说着一股倦意用上来,翻身卷进被褥里就睡着了。

    可是隔了一个小小的中庭,西边寝间里的少&;年就不一样了,他气得焦躁不安,来回踱步,想着要&;不去道歉算了,结果撩开门帘,他就看见温含卉把寝间门口的木牌翻到了“暂时勿扰”那一面,他心一梗,又&;被她气红了眼眶。

    到了傍晚时分,陆安照例去炊房生火烧饭,他自然是把温含卉那一份饭也煮了,只是他独自坐在饭桌上等了她近半个时辰她都没有出来。

    陆安更是气得一口饭都吃不下,今天什么时候才能过去,明天什么时候才来!一天怎么那么漫长!

    另一边,没心没肺的温含卉因为睡得早,天还没亮就被饿醒了。

    她坐起身,摸到炊房准备煮个粥吃饭,结果她瞧见锅炉盖着木盖,心下一动,揭开来看,里面放着一些吃食,还&;散发着淡淡余温。

    家里只有两个人,所&;以只能是陆安有心给她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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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含卉撇撇嘴,小声嘀咕道,“算了,既然你那么有良心,我就不跟你冷战了吧。”

    当她端起碗筷去饭桌边坐下时,视线里出现一个向她移动的蒙蒙黑影。

    黑影只着一身单薄里衣,默默走到她跟前,哑声道,“温含卉,昨天已经过了,今天我们和好吧。”

    温含卉应了一声,怕他着凉,又&;把他打发回寝间穿衣裳。

    陆安听话照做,然后又走出来坐到她身旁的木椅上。

    温含卉勺了碗粥给他,两人默契地装作没有冷战过,也不再提陆安说自己不会成亲一事,她只是问他,“昨晚吃饱没有?”

    陆安勺了一口粥,闷闷地答,“昨晚你不理我,我吃不下饭。”

    温含卉忍不住笑了,“究竟是谁先不理谁呀?”

    陆安被迫委屈承认,“好吧,是我先不理你,对不起。”

    过会儿,温含卉摸摸他脑袋,又&;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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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安默默撞回她,一晚上的别扭就这样消散开来。

    天亮以后,陆安送温含卉去纺织坊,两人抵达时,恰好撞上黄超的马车停在庄园正门。

    黄超看见两人,朝他们点点下颌,“陆安这孩子还&;挺孝顺,休息日就送你过来干活。”

    陆安腼腆的笑了一下,同温含卉告别,惯例叮嘱温含卉放工后要早点回家。

    黄超听罢这话,若有所&;思&;。

    温含卉则毫无察觉,笑着答应陆安后,随黄超一齐进了庄园。

    她在前院的纺布机后坐下,刚要&;开始干活。

    黄超却把她招了过去,说今日有事情要&;与她谈一谈。

    温含卉不明所以的坐在中庭会客间的一把交椅上,正面对着黄超。

    中庭一向是用来谈生意的,她不知道黄超把她喊过来的意图,心里升起一股忐忑,连藏在广袖下的手都扣在一起,紧张地问道,“黄超哥,你找我有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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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当黄超准备开口时,一个侍者急急地跑到他身旁,通报了有商人来访。

    黄超下意识瞥了温含卉一眼。

    温含卉知道自己不便参与谈生意的场合,便起身退到会客间的一隅等他。

    莫约半个时辰后,温含卉站得腿都酸了,会客间里的商人才起身与黄超告别。

    他身形高大,踱步间水蓝锦袍摩挲,经过一旁垂脑袋的人时,他停下脚步,忽然唤了一声,“温含卉。”

    温含卉抬头看向来人面孔,脑海中隐约有些印象,一时却是想不起来是谁。

    那商人朝她点点下颌,极有礼貌,“上回是你进城给我送过布料样品。”

    听他这么说,温含卉终于想起此人,她有些意外他一个商人会专门和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女工打招呼。她朝对方福了福身子,想要打声招呼,却绞尽脑汁都想不起这人名字,一时间尴尬地不知所措。

    “顾逸。”那商人提示道。

    “啊,是顾逸先生!”因为连连出糗,温含卉面上腾起一丝赤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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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逸嘴角勾起,对她笑了下,脚下并未继续停留,撩起衣摆离开。

    而后,黄超指指对面的那把藤椅,示意温含卉可以坐过去了。

    温含卉小心谨慎地坐下,语气透着惶恐不安,“黄超哥,你找我何事?可是我做错了什么?”

    黄超端起一旁的茶杯,低头喝了一口润喉,“昨日宴请人多,有些话我不方便问。今日我请你过来,就开诚布公的问了:陆安考上了禀生,有出息了,也说明了他就是读书这块料。你之后会不会回归家庭,专注照顾他继续走科举路?还&;是说,你会继续留在纺织坊里干活?正值旺季,前院活儿多,贸然少了一人情况比较棘手,你要&;走的话,一定要&;提前和我说,我好有所&;准备。”

    温含卉乍一想,诧异与黄超会问她这样一个问题。

    可结合黄超前阵子对她所&;有所&;思&;的打量,他问这个问题却也在意料之中。

    她摆手道,“黄超哥,陆安考中禀生是他自己的事情,当然我不否认如果他能领公家粮,我们家的生活或许会过得舒适一些,可是我是不会回归家庭专职照顾他的。做织娘虽然很累,可是我有一份属于自己的收入,我能自己养活自己,这对我来说至关重要&;。我不想再回到以前依附他人而生的生活了,陆安有陆安的人生,我也有我的人生。”

    黄超有意继续问她,“陆安赚的钱,可不就是你的钱吗?”

    温含卉连连摇头,“黄超哥,你别开玩笑啦。陆安赚的钱,他愿意给我,那我可以分一杯羹,他不愿意给我,这钱就与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我虽然爱他,却明白人性是经不起考量的,我无法预料十&;年后,二十&;年后的陆安是什么模样,因此我也不能把我整个人生赌在他身上,何况我分明靠我自己就可以活下来。”

    黄超唔了一声,把手中的茶水饮尽,再看温含卉时,眼中流露出赞许,他起身要&;温含卉跟在他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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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含卉不明白黄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照做,走在他身后几步距离。

    黄超用一刻钟时间带她在纺织坊里走了一圈,经过忙碌织布的前院,用来谈生意的中庭,浸泡着棉絮和摞满织线的后院,他问温含卉,“你也来风华纺织坊干了大半年活了,感觉到我们这里有什么变化没有?”

    温含卉想了想,如实答道,“我最初来时,庄园才建成不久,是崭新的,女工和童工都没有招满,那时候您和胡玲姐经常坐马车亲自出去拉有意向买布匹的商人来庄园里喝茶,介绍自家的布匹。后来,风华纺织坊慢慢步入正轨,开始有商人主动找上门同您做生意,您又添了好些纺车和织布机,增加布匹的供应。到了如今,风华纺织坊可以说是蒸蒸日上,一片向荣。”

    黄超爽朗的笑出声,“没错。风华纺织坊如今运作起来了,需要&;扩大经营,招聘一批新的女工,与此同时,我需要&;一个人做前院的管事;还&;需要&;一个人做能够接洽商人的中间人,这个中间人需要&;管理很多事情,包括纺线和布匹的质量核查,送货进城,反馈与我们合作的商单问题,维护在我们这里下单的商人关系,巩固生意。”他的眼神落在温含卉身上,“你机灵,卖力,平日里勤恳,踏实,所&;以我想提拔你。”

    温含卉鼓圆了眼睛,指了指自己,先是感到不可思议,而后一股狂喜席卷了她,“真的吗?”

    黄超应她,“自然是真的。目前这两个职位工钱都是一两银子,我给你选,你想做哪一个?”

    温含卉满眼欣喜,脑子飞快转动,很快便决定自己要&;做第二个职位,理由是她早已经熟悉织布的每个环节,并且每日都在重复干着一样的事情,哪怕是升职,她不也想拘泥于前院,她想走到纺织坊外面,涉及那些对她来说陌生的领域,了解整个生意运作的环节,这对她个人来说也是一种成长。

    黄超听后,意味深长地拍拍温含卉肩膀,“含卉啊,这个问题我若拿去问其她女工,不出意外的话她们都会选择留在前院,反正待遇也是一样的,何不做自己熟悉有把握的事?因此我觉得你是一个能够脚踏实地,又&;敢着眼未来的人,是做生意这块料,你跟在哥后面好好学,我不会亏待你的。”

    温含卉心怀感激,认真虔诚地谢过黄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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