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可怜之人
“众爱卿虽有些冲突，但本意也都是为了武朝中兴，莫要伤了和气。”武晟打圆场道。
把持朝政虽仅三月有余，但武晟对帝王心术却运用得炉火纯青。
御臣之术，不外“平衡”二字。
往日里，几位尚书仗着位高权重，没少反对自己的意见。
在前几日的朝堂上，刑部尚书楚蕴锋虽已看出自己的心思，但还是选择视而不见。
宣判林楠死刑，就是最好的例子。
如今林楠异军突起，隐隐有与其呈分庭抗礼之势，对武晟而言，是最期待看见的结果。
因此，武晟并未在此事上做出任何偏袒。
“此事朕已知晓，众爱卿先退下吧！林楠留下。”
几位朝臣闻言，拜别了武晟。
御书房内，仅剩武晟、林楠和王伴伴三人。
“林卿不必多想，楚尚书行事霸道惯了，连朕都奈何不了他。”
武晟笑着说道。
林楠穿越前也是老社畜了，自然听得懂武晟的言外之意。
女帝这是在向自己主动暴露矛盾？
“陛下请放心，臣一定不会让这老匹夫得意太久！”
林楠语气愤愤地回答道。
说起林楠的回答，也是十分考究。
明面上是在回答与楚蕴锋赌约一事，实则是在承诺帮助女帝对付这些尸位素餐的朝堂要员！
武晟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
见状，林楠也是没再多说，从怀中掏出真正的火药配方，恭敬地呈到武晟面前。
“陛下，这火药制作起来非常简单，以我今日对付突厥的配置，每个布包也仅需花费不到二两银子。”
武晟闻言，急切地接过配方，自顾着查看起来。
其身侧，王伴伴神情一凛，不动声色地瞥了自己内怀一眼。
“好！”
武晟越看神情越是激动，仅几个呼吸的时间，面色竟泛起了些许潮红。
“林爱卿，你有心了。”
过了好一会，武晟才从激动中缓过神，开口许诺道。
“献上火药配方就已经是不世之功，如若你真的有解决财政问题，朕封你个国公又有何不可！”
“那臣就提前谢过陛下了！”
林楠躬身谢恩，言语中满含自信。
随后两人又简单交谈几句，见没什么正事，林楠便自觉地告退了。
走出皇宫的大门，已是黄昏了。
暮色正从天际漫涌而来，青砖瓦当在余晖中泛着冷灰的光。
柳枝被微风轻拂，在半空中如浮萍般杂乱舞动。
一如林楠刚刚来到武朝时的模样。
这还是林楠穿越武朝以来，第一次放松身心，感受这个全新的世界。
林楠回头，看了一眼皇宫内被吹皱了的湖水。
“起风了……”
林楠感慨一声，大步向前走去。
身后紧跟着几名等候多时的家仆。
……
回到家中，林楠草草洗漱便睡下了，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伸了个懒腰，从床上坐起。
这刚满十六岁的身体就是好！
感受着久违的挺立感，林楠美滋滋地暗想道。
听到房间内发出响动，侍女趴在窗边向里面看去。
见林楠已经起身，便带着清水，迈着莲步走了进来。
“奴婢服侍少爷。”
为首的侍女轻声说道，声音如风铃般悦耳动听。
林楠靠在椅背上，任凭几只温润滑嫩的小手在自己脸上擦拭。
这万恶的封建社会啊……真爽！
很快，林楠就穿着锦绣常服，走进饭厅之中。
正中央的饭桌上，早已备好满桌的菜肴。
两侧各站着五名妙龄少女，已备林楠不时之需。
看着眼前情形，林楠轻轻摇了摇头，一屁股坐在主位上。
夹了一片腌好的黄瓜放入口中，细细咀嚼起来。
刚刚入口，咸淡适中的滋味便在舌尖散开，脆嫩的口感混着微微的酸香，竟比前世吃过的酱菜更有风味。
正美滋滋地品尝着，林楠突然听见背后传来吞咽口水的声音。
向后看去，一个少女站在几位侍女的最后面，口水险些滴落出来。
那少女也就十岁出头，最小号的侍女服侍套在她的身上，都像是披着麻袋一般。
露出来的手腕都没有芦柴棒粗，显然是长时间营养不良导致的。
“去搬个凳子来。”林楠吩咐道。
“是。”
几名侍女走出房间，不多时，就一人拿着一个凳子回到饭厅。
最末位的少女艰难地怀抱着实木的凳子，胳膊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坐，一起吃。”
林楠用筷子指了指，说道。
闻言，为首侍女眼中瞬间布满了恐惧的神色，慌忙跪倒在地上。
身后几人也赶紧跟随，作出同样的动作。
“少爷恕罪！”
为首侍女心中万分惶恐，带着哭腔说道，“奴婢一定好好管教，绝对不会再次出现类似情形。”
显然，她也听到了那道细微的吞咽口水声。
此举与僭越何异！
林楠看着几个跪倒的侍女，心中十分复杂。
刚刚还在享受封建社会带来的福利，不到半个时辰，就看到了封建社会给普通人带来的压迫。
见林楠低头沉思，闭口不言，为首侍女的眼泪止不住地滴落在地上。
“少爷，奴婢是看她可怜，才将其买入府内，绝没有敷衍少爷的意思啊！”
“奴婢这就把她赶出去！”
林楠疑惑地抬头，看着侍女的表情，才知道她会错了意思。
“你们先起来。”林楠温和地说道。
为首侍女闻言，心中十分困惑。
往日里，一旦奴仆们做出了让林楠有一丁点不满意的地方，林楠轻则破口大骂，重则效仿衙门，杖责几十。
今天，少爷怎么变得这般随和了？
心里虽有不解，但身体上却丝毫不敢忤逆林楠的意思，赶忙匆匆起身，连衣摆上的尘土都不敢拍打。
身后几人也随着其站起身来。
“你过来。”
林楠看着最后面的瘦弱少女，吩咐道。
瘦弱少女闻言，强忍住内心的恐惧，缓缓向前迈着小碎步。
“你叫什么名字？”林楠问道。
“奴……奴婢没有名字，大姐姐告诉我，以后就叫小豆子。”
瘦弱少女看了为首侍女一眼，怯生生地回答道。
“你为什么到林府来？”林楠继续问道。
闻言，瘦弱少女眼中强忍的泪水簌簌地落下。
“爹娘都在逃难中死了……”
想到伤心处，这个年仅十余岁的小丫头再也控制不住内心悲痛，嚎啕大哭起来。
“逃难？为什么逃难？”林楠疑惑地问道。
“每年租子太多了，加上今年老家大旱。”小豆子擦了擦眼泪，哽咽地回答道，“死守田产没有一点活路……”
“无奈之下，才想着舍弃田地找个出路……”
啪！
林楠闻言，愤怒地把筷子拍在桌子上！
武朝酷似穿越前的古代，土地可以说是普通农户赖以生存的唯一！
逼的农民连土地都放弃了，这武朝得破败成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