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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与火棘

    早读下课铃响,傅青枝拥着英语课本从教室徐徐走出。

    后排几个男生已经飞一般抱着篮球从她身边掠过,回头笑着喊她:“傅老师好~”

    她回以亲切的微笑,点头致意,踩着细高跟,沐浴在清晨的微光中,回到办公室。

    不久后,同事关伊人推门进来,有与荣焉地乐道,“枝,你火了你火了!”

    傅青枝正观察阳台上的两颗盆栽长势,没听太清。

    她握着透明瓶身的喷壶,面朝雪松,见干而浇,多喷叶面水。

    她浇的是一株叶色翠绿的长青雪松,高约30厘米,叶片润泽。

    青松在左边,邻近不远是一株火棘。

    枝叶柔小,树形优美,枝头还未开花长果,枝叶青青嫩嫩。

    她不解地抬头,“什么?”

    “快看群吧。”关伊人一屁股坐在黑色办公椅上,捏着个从食堂带出来的鸡蛋,敲碎,剥壳,“天呐,群里沸腾到可以煮鸡蛋,那场面整得今天你就要十里红妆出嫁似的。”

    傅青枝将喷壶放进柜子里,收拾得整齐,洗完手,擦拭干净。

    她坐回座位,拿起桌面的手机,打开微信。

    风暴似的震动倏地袭来,手被振得微微泛热。

    她有些心惊。

    点开微信,置顶的大群里叁十几条未读信息。

    从校长往下,行政部门到年级主任,再到同事,都在她,气氛喜气洋洋,纷纷祝她幸福。

    祝她幸福?

    她陷入茫然。

    往上拉。

    傅青枝看到最上方,赫赫挂着一篇名为《情动叁月,爱在春天,她来了,你在哪儿》的公号文章。

    她脑袋上炸响一个惊雷。

    尴尬地点开,见。

    底部留言热火朝天,已经破千。

    江茴哭唧唧:“嫂子,你不能这样啊,我哥那禁欲的苦行僧个性,你不要他谁要他啊?”

    傅青枝被江茴逗得大笑,而后又有些惆怅和失落。

    哪有,他明明那么招人喜欢。

    江茴在鼓励她罢了。

    江茴是江勉仲的堂,小江勉仲五岁。

    江茴7月11日晚上出生,傅青枝早上出生,她们俩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情谊,从幼儿园到高中都是同学,后来江茴随外嫁的母亲去了国外,如今在旧金山某高校读博士。

    傅青枝注意着措辞,给江茴回了条语音:“那个,茴茴,以后别叫我嫂子了。”

    信息框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我不!都这么多年了,怎么就突然放弃了,究竟是why(哭泣)!!!”江茴隔着屏幕打滚。

    傅青枝微不可闻地叹口气,忆起上周发生的事情。

    那天周五下班,她被同事拉着去附近的商场逛街,在里间收银台等同事结账时,偏头见到门口一道熟悉的身影。

    西装革履的江勉仲,与一位婀娜多姿的女士有说有笑地从服装店门口经过。

    傅青枝嫣然的浅笑渐渐凝固在脸上。

    当时,新局长刚上台,区内风风火火开展女神节单身清零大业,她作为全校为数不多的单身年轻女职工之一,被工会主席和年级主任的火力瞄准,暗示明示齐上阵,鼓励她去参加线上线下一条龙联谊活动。

    原本屡屡无动于衷的她,在报名截止的前天晚上,破天荒地提交了一份报名表。

    如师如母的年级主任赵婷点开报名表,愕然,在微信上问她:“青枝,你想开了?”

    傅青枝已经熄灭了灯,躺在宿舍床上。

    黑暗中她睁着眼,下定主意,发几个字过去。

    “不等了。”

    她说。

    毕竟等了十五年,等累了。

    她要放弃他。

    入睡前,傅青枝回复了江茴一段文字。

    “茴茴,松柏和火棘本就不是同类,我和他,或许就是没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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