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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参之露影织忆

    露影织忆

    昆仑山的秋分来得格外清寂,丹砂崖的丹参双株在薄雾中渗出琥珀色的树脂,那是千年一遇的“忆魂露”。绛雪立于雌株下,素手承接滴落的树脂,发现每一滴都映着凡人的旧梦:江南女子在油纸伞下的回眸,塞北汉子在驼铃声中的叹息,孩童跌倒时攥紧的丹参花瓣。

    “忆魂露能照见前世今生。”赤郎的红衣染上了树脂的金纹,他指着远处翻滚的云海,“但今年的露水格外浑浊,像是被掺了孟婆汤。”绛雪皱眉,只见玉壶中的树脂突然凝结成锁链状,链节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忘”字,正是天宫用来消除凡人记忆的禁术。

    千里之外的秦川古道,一队商队在暮色中扎营。年轻的押镖人阿远坐在篝火旁,反复摩挲着怀中的丹参香囊,囊角绣着的并蒂莲已被手汗浸得发皱。他总觉得这香囊似曾相识,却想不起是何人所赠,直到篝火突然爆出火星,溅在香囊上,竟露出藏在夹层的半片丹参叶,叶面上隐约有“等你”二字。

    “阿远,该换药了。”队中老者递来一碗汤药,药汁呈诡异的青紫色,里面漂浮着丹参碎屑。阿远一饮而尽,忽然感到一阵眩晕,恍惚看见一位身着茜纱衣的女子站在丹砂崖上,朝他伸出手,却在触碰到的瞬间化作露珠消散。

    绛雪在丹砂崖上猛地按住胸口,她看见阿远的灵魄上缠着青色咒文,那是禄存星君的“断忆术”,专门用来抹去凡人对丹参仙子的记忆。更令她心惊的是,阿远眉心的胎记竟与赤郎的泪痣一模一样,如同镜中的倒影。

    “是转世灵童。”赤郎的声音带着颤抖,他取出星光药囊,囊中的光点在阿远的方向疯狂跳动,“三百年前,我们用灵血救下的渔村孩童,本该成为丹参双株的人间化身。”绛雪这才想起,阿月的信中曾提到过一个“眉心有痣的男孩”,如今看来,那孩子竟被仙宫篡改了记忆,沦为抹去凡人信仰的工具。

    秦川客栈的暗房里,禄存星君正在调制新的忘忧散,丹炉旁堆着成箱的丹参根茎,每一根都刻着“愚民”的咒文。“当凡人连感恩都忘了,自然会恐惧长生。”他冷笑,指尖弹飞一粒药丸,正好落入阿远的药碗,“这些草木精灵以为靠慈悲就能赢,却不知最锋利的刀,永远藏在记忆里。”

    深夜,阿远被噩梦惊醒,梦见自己在丹砂崖下坠落,无数丹参根须缠绕着他的脚踝,根须上的露珠里映着无数张陌生又熟悉的脸。他踉跄着跑出客栈,却看见漫天繁星都化作了丹参花,每一朵花蕊里都有个声音在说:“记住我。”

    绛雪和赤郎赶到时,阿远正跪在老槐树下,用鲜血浇灌一株枯死的丹参。他的指甲缝里渗着青紫色的药汁,那是长期服用忘忧散的征兆。“我好像忘了很重要的人。”他抬头,眼中映着绛雪的虚影,却又迅速消散,“但这棵树记得,每到月圆,它就会梦见赤露。”

    赤郎轻抚槐树,树皮上果然有陈旧的刻痕:“绛雪仙子亲植,戊申年秋。”那是三百年前渔村瘟疫时的记号。他指尖凝结星光,刻痕立刻渗出树脂,在地面绘出当年的场景:阿远的前世小柱,抱着绛雪的腿啼哭,赤郎则笑着往他兜里塞丹参糖。

    “他们怕凡人记住慈悲,所以要偷走记忆。”绛雪将忆魂露滴入阿远眉心,树脂顺着他的鼻梁滑落,在地上开出金色的丹参花,“但记忆不在脑子里,在心里。”阿远忽然抱住头,无数碎片在脑海中炸开:药庐里的研磨声,渔村海滩的贝壳风铃,还有那个总穿红衣的哥哥,用海星骨为他磨镯子的画面。

    此时,禄存星君的虚影出现在月光中,他袖中的忘忧散化作黑蝶,扑向正在复苏的记忆画面。“你们以为唤醒一个凡人就能改变什么?”星君冷笑着撒出银针,“整个秦川的凡人都在服用忘忧散,他们的信仰早已烂在肚子里。”

    赤郎挥袖挡开银针,却见针尖刺破阿远的手指,鲜血滴在丹参花上,竟凝成了透明的琥珀,里面封存着小柱与仙子们告别的场景。绛雪趁机取出本命赤露,与忆魂露交融,化作一道光瀑,冲刷着秦川大地的每一寸土壤。

    “看清楚,这是你们试图偷走的人间。”她的声音如同晨钟,惊醒了所有服用忘忧散的凡人。他们摸着心口突然出现的丹参胎记,想起了被封印的往事:仙子用赤露救过他们的亲人,药人赤郎曾在暴雨夜背着病人翻山越岭,就连客栈里的老槐树,都是绛雪为遮阴亲手所植。

    禄存星君的虚影在光瀑中摇摇欲坠,他望着凡人眼中重新燃起的信念,忽然发现自己的玉佩碎成了齑粉,露出里面藏着的丹参籽——那是他初成仙时,偷偷从丹砂崖带走的种子,如今终于在凡人的心中发芽。

    黎明时分,秦川古道的丹参花竞相绽放,花朵呈罕见的琉璃色,每一片花瓣都能映出观看者的真心。阿远摸着眉心的痣,终于想起自己的使命:“我是连接仙凡的药引,对吗?”绛雪点头,递给他一袋丹参籽,种子上还沾着忆魂露的金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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