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南昭，你可别像其他女生那样，拿特殊眼光看梁祈！”说话的人叫周小酥，正是先前公交车飞了帽子的女生。没想到她跟南昭一个班级，还是舍友。
周小酥一看就是在父母偏爱中长大的孩子，没心没肺，待人热情。
此时距离开学过去两天时间，明天就要进入新生军训。昨天有个女生从楼上跑到楼下，给女生宿舍建了个集体群，今天大家正在群里讨论学校里长得好看的男生，名字出现频率最多的就是梁祈，顺带着还有对方的照片。
换上球衣的男生，在篮球框下一跃而起，阳光下，整个身体宛如一把精实漂亮的弓。
南昭看着照片，一边听周小酥道：“我初中跟他一个学校。他可是出了名的问题学生，打架闹事，顶撞老师，什么坏事都做过，要不是家里是我们学校的股东之一，不知道被开除多少回。我们也是倒了八辈子霉，竟然跟他分在一个班级！”
南昭回忆起前天给她提行李的人，以及照片中的阳光烈焰下的运动男生，完全无法将对方跟周小酥口中的人对照起来。
似乎是看出她的疑惑，周小酥又道：“我听人说，他很小的时候，妈妈自杀，就死在他旁边，造成了他这种性格。那什么，冷血精神病！”
南昭一怔：“有这种病？”
周小酥表情夸张：“当然，很多刑事案件都有，天津七仙女事件听说过没，八个人住一个宿舍，七个人被投毒杀死，第八个人安然无恙跟这七具尸体睡了一晚上，最后就是诊断出冷血精神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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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昭：“……”
看到南昭平静的面孔终于出现一丝波澜，周小酥乘胜追击：“所以我说啊，你一定要远离他，不然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南昭瞥了眼放在一边的箱子，再次想到前天说着天气热让她赶紧进宿舍的男生，仿佛那这是她的幻觉？
思索间，门开了，另外两名室友走了进来。
这两位室友一个叫王琴，一个叫陈沫。王琴有点胖，大咧咧的，陈沫身材瘦小，戴一副眼睛，是个十分文静的女生。
南昭话少，除了周小酥这种热情到不在乎她脸色的，这两日其他两位室友跟她交流并不多。
两位室友进来后，周小酥很自然地跟她们聊起来，说的是明天军训的事情。南昭没有细听的想法，正好手机在裤袋里振动起来，她便拿了手机出门去。
是她哥宋南枫打来的，让她军训后回家。
她家在临岛的市里，需要坐车跨过一座大桥，总路程大概有一个多小时，军训结束后又正逢国庆，到时候全国各地来的游客，路上不知道赌成什么样子，南昭本来想借此理由不用回家，谁知那边宋南枫道：“妈妈的男朋友要过来。”
南昭一愣，沉默片刻后，说了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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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的军训是一个月的时间，就在校园进行，学校专门请了岛上部队的教练。
第一天大家被拉到操场上练军姿。南昭个子在女生队伍里算不上高，站在靠前的位置。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每次她转身时，总觉得身侧的地方有道目光看着自己。
休息时她特意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男生队伍的最后，站着的是梁祈。
对方注意到她的眼神，也不逃避，甚至直冲冲看了过来。那眼神依旧是一副淡然的状态，像是在看她又像是看她身后的某个方向。
南昭不是个容易害羞的人，但还是在对方奇怪的目光下不自觉撇开了眼睛。
恰好周小酥过来问她要不要一起去买水，她点头答应。
虽是烈日当头，但带着海水咸湿的风旋绕在四周，还是让人不自觉放松下来。
南昭跟周小酥往小卖部走。走到一半，周小酥突然说自己肚子痛要去趟卫生间。
她把一张皱巴巴的十块钱塞给南昭，一溜烟就往附近的教学楼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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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昭没办法，只能拿了钱独自往小卖部走。
学校小卖部围满来买东西的学生。
南昭挤了好半天才挤进去，结果冰水全都被买光，只剩下常温的水。
只能买了两瓶常温的水，她刚挤出来，手机振动一下。拿出来，是周小酥的微信：南昭，不好意思，我那啥来了，能不能去宿舍给我拿包卫生棉。
后面还跟了个哭着的表情包。
这边回宿舍有点距离，南昭看了眼小卖部外面的烈日，打算在小卖部买包。
她刚一转身，脸上撞到一片冰凉。
猝不及防的冷刺到皮肤，让她一激灵，慌忙往后退了一步。
她抬起头，又看到那对眼睛。
梁祈看着她，将一瓶冰水递到她面前，语气平静地说：“买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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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昭虽然没谈过恋爱，但也不是傻瓜。特别是宋妈这位情场老手长期言传身教，她也算是有半桶水的徒弟。
不过她对梁祈的第一印象不错，至于周小酥说的那些，有点像青春里的剧情，真实性有待考证。
瞥一眼对方手中凝结着透明水珠的矿泉水，她伸手接过来，道：“谢谢。”
“走了祁哥！”一个男生过来拍了梁祈后背一下，推着他往外走。那男生还往南昭这边看了一眼，一边冲着梁祈挑了下眉。
南昭没在意，直接去排队买东西。
这边两人出了小卖部，那男生立刻道：“祁哥，有兴趣？”
梁祈瞥他一眼，没说话。
男生又忙道：“嗨，我就说，咱祁哥怎么突然开始追人了。不过那女生长得还挺好看的，祁哥，你要是不要我可就……”
“不准碰她。”话未说完，被一个冷冷的声音打断。
男生一愣，就看着梁祈迈步走远。他望着梁祁的背影，眉头一紧，直觉大事不妙，他祁哥这是要下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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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昭买好卫生棉给周小酥送过去。下午的军训周小酥请了假，南昭将她送回宿舍。她握着南昭的手，一脸感激涕零：“以后咱就是见过血的革命交情，以后有我周小酥一口吃的，就绝对少不了你南昭的！”
南昭伸手轻轻一拍她额头：“行了，休息吧。”
她嘿嘿一笑，缩回床上，看向一边的桌子，说：“南昭，你怎么买了三瓶水？”
南昭想起先前周小酥对于梁祈的评价，顺口道：“三瓶有优惠。”
“真的假的！”周小酥嘟囔一声，也没有继续追问。
等她躺好了，南昭看了一眼桌上的三瓶水，最后拿起那瓶凝满水珠的出了宿舍。
梁祈送水只是一小段插曲，这之后，他因为身高优势被挑去当旗手，南昭便跟他没了交流。
不过旗手的训练就在学生方队的对面进行，南昭训练时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梁祈。
他站在最中间，扛着旗帜，昂首挺胸，随着教练的口号踏着标准的正步，乍一看特别像那么回事。
南昭实在难以将他跟周小酥说的形象联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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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是改邪归正了？南昭这样想。
……
一个月的军训说快不快，说慢不慢，但也终于是咬牙完成。学校的阅兵结束后，就到了十一国庆。
因为答应了宋南枫要回家，南昭收拾好东西就出了学校。
周小酥跟她同路，一路叽叽喳喳跟着她往公交车站走。
这一趟车人特别多，两个人几乎是被人挤上去的。周小酥十分擅长挤公交，还占了个座，南昭则直接被挤到了车后面下车的地方。
一个身材肥胖的男生挤在她身后，让她动弹不得。
隐约间她闻到一股脚丫子酸。
她眉头一紧，想着调整一下站姿，那男生却发出不耐烦的声音，顺带着伸出胳膊往她身上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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胳膊肘在即将靠近她时被一个骨节分明的手挡住。
胖男生一惊，顺着手看过去。这会儿南昭也终于听到身后的动静，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她看到梁祈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
梁祈一手挡着那个胖男生的胳膊，脸上挂着一抹没到眼睛的冷笑：“不好意思，让一下。”
“凭什么……”胖男生不服气，话未讲完，化成一阵痛呼。
梁祁收紧了手。
他看起来还带着少年的清瘦，但力气似乎非常大，眼看着胖子的脸像受了热气的螃蟹，慢慢红了起来。
他伸手轻轻一推，胖子往后退了半步，挤得那边的人一阵抱怨，然后他站在了南昭身后。
他比南昭高出一个头，南昭被她罩在身前，轻松了好多。
这不是拍电视剧，两个人算不上熟，南昭也不是什么恋爱脑的女学生，这个动作对于她来说有点过于亲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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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没有反对，在人群的汗味中，梁祈身上那股淡淡的草药的清冽味道要好闻的多，她向现实低头。
好不容易挨到站点，南昭在下车门，一下就踏出车门。
门在身后关闭，她回头，看到梁祈站在车上。隔着模糊的玻璃，对方似乎冲她笑了一下。浅浅的笑，带着少年的温和。
手机振动，南昭拿出来，是周小酥发来的微信：人太多不好跟你打招呼，你已经下去了吧，国庆后见。
南昭简单回了两个字，然后打开地图搜了一个酒店的名字。
宋南枫发来的地址，说是她妈妈的新男朋友要在这里请他们吃饭，顺便两家人认识一下。
南昭亲爸当年犯了点事情，现在正在监狱蹲着，南昭妈宋玉梅自称为了南昭跟南昭哥的前途，第一时间跟南昭爸离婚。
五年时间，宋玉梅凭借一张漂亮面孔和巧言令色换了无数男朋友，高矮胖瘦，老丑帅美，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有钱。
这一次，不知道又是哪个倒霉鬼上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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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昭到了酒店，宋南枫不知道是不是在等她，刚好在酒店门口。宋家基因不错，如今大学快要毕业的宋南枫人高马大，虽然染了一头夸张绿发，但依旧挡不住面孔的漂亮。
看到她，宋南枫展开一个笑脸：“南昭，这边。”
南昭没有笑，甚至脸上带着一点冷漠。她走过去，宋南枫伸手来接她肩膀上的书包，被她巧妙躲了过去。
宋南枫似乎早已习惯，也没说什么，只轻轻伸手在她后脑勺一拍，说：“军训一个月，晒黑不少。”
南昭后背一僵，捏着书包的手紧到骨节分明。
她不喜欢宋南枫。宋南枫人前一副温和哥哥的样子，实则有严重的暴力倾向，这些年，她没少被他打过。
宋玉梅自然是知道的，但她将此推为兄妹的打闹，哪怕有一次南昭被打得在医院住了整整一个月。
谁也靠不住，这也是南昭跟谁都不太亲热，话也不多的原因。
她跟着宋南枫走进酒店，宋玉梅早在里面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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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近四十的女人，虽然一直在精心保养，但细看依旧能够看出眼底和嘴角的纹路。
看了南昭，她露出一个笑脸，对旁边的人道：“这就是我家丫头，宋南昭。”
南昭看向她旁边。
那是个穿着深色西装的男人，梳油头，戴一副细框眼镜，像个民国古板的教书先生。
男人看向她，展露一个不含距离的笑容：“南昭是吧，饿了吧，快来坐。”
南昭瞥了眼餐桌，清一色的海鲜。
她跟宋南枫都不吃海鲜，这些全都是宋玉梅爱吃的。
乖乖入座。
南昭话少，宋南枫脾气臭，宋玉梅就负责调解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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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番交谈间，南昭听出来这个男人姓梁，在本地有好几家企业。他跟宋玉梅是在医院认识的。宋玉梅去医院要么打美容针，要么就是送南昭过去。
美容院应该不可能，想着自己会常去的医院，南昭看向男人的眼神多了点同情，可怜的男人。
可惜不等她这番同情蔓延，那男人就道：“南昭是在岛屿一中读吧？我家那小子也是在这读，这臭小子今天说是跟同学聚会，等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以后在学校有个照应。”
宋玉梅闻言，立刻笑着道：“不急不急，以后有的是机会，话说回来，上次我送给他的鞋子他喜欢吗？”
梁先生道：“喜欢，他们这年纪，最喜欢这种限量的球鞋！”
宋玉梅听到这话，笑的眼睛都眯起来。
南昭怕自己白眼翻得太明显，低头吃一口海参粥。
这时候男人又道：“我上次把你们的照片给他看过，我还让他照顾着一点南昭来着，毕竟以后都是一家人！”
南昭一口粥咔在喉咙眼，剧烈咳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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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咳得面红耳赤，说了声抱歉，起身去了卫生间。
在卫生间吐了一番这才好了点。她出来，看到宋南枫在外面。显然是在等她。
面对宋玉梅找男朋友这件事情，宋南枫跟她有着唯一的共识，不反对，也不赞同，以及忍不住吐槽。
宋南枫：“不喜欢吃海鲜干什么吃那粥？”
南昭语气冷冷：“我乐意。”
宋南枫眉头一皱，道：“南昭，你就不能对我语气好点？”
南昭面露讽刺，没说话。
宋南枫看她一眼，不耐烦地抓了抓头发，又说：“别说当哥的没提醒你，在学校离那姓梁的儿子远点，这小子我认识的混混全都知道，不是个好人，叫梁祈，记住了。”
南昭本来对于他的‘好意’无心去领，直到听到他最后那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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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昭不可思议道：“叫什么？”
宋南枫被她反应弄的奇怪，还是道：“梁祈，怎么，他欺负你了？”
这一次南昭没听错。真的是梁祈！这个消息炸的南昭脑袋里空白了一阵。好一会，她才问了个显得不那么重要的问题：“他……很不听话？”
宋南枫一脸讥笑：“社会上混的都叫他一声哥，你觉得呢？”
南昭顿了顿，想起刚才那个姓梁的男人说将他们的的照片给他儿子看过。也就是说，梁祈应该是知道她是宋玉梅的女儿。
那他在学校对她的那些行为？
南昭多聪明，一下领悟过来，甚至嘴角闪现一丝笑意。
这男生，有点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