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我得为陛下负责。”“我们都得为陛下负责。”
老院长看了看孟长安:“最近这几天你哪儿都不要去,别在提去南疆的事,我可以给你一个保证......沈冷不会出事,原本这些话不能对你说,你的层面还不够听了对你没好处,既然沈小松来了,那我就索性多说几句。”
他看了沈先生一眼:“陛下已经让廷尉府去了平越道,但不是去查水师的案子,所以你们把心放进肚子里......除此之外,流云会也已出长安,这次出去的可不仅仅是黑眼白牙,而是最不该离开长安城的那个。”
沈先生了然,心中的憋着的那口气终于松了下来。
叶流云出长安了,有那个家伙在平越道,只要他愿意去保一个人,就不可能保不住。
孟长安就不理解了,院长大人似乎是第一次见沈先生,刚才还有一句他妈的出口,怎么现在这态度就这么大的转变?
“羊肉呢?”
老院长忽然喊了一声,孟长安的刀一停,低头看了看,于是比刚才的尴尬加倍尴尬起来。
“要不然,吃饺子吧?”
茶爷侧头看灯:“我说了我去切的,总不至于剁成了肉馅。”
与此同时,在大运河上,原本不应该会遇到的黑白两支队伍还是遇到了,只是因为白的那边故意等了等,反正都是要坐船南下的,谁会想到流云会的人和廷尉府的人有什么瓜葛。
河边一艘乌篷船上,叶流云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推过去:“平越道湿气重,你那鼻子受不了,提前给你备了些药。”
韩唤枝笑起来,竟是稍稍有些腼腆,他那般连鬼都怕的人居然有些腼腆,说出去鬼都不信。
“谢了。”
韩唤枝将药收起来:“为什么非要等我?”
“提醒你一件事。”
“什么?”
“他们如果动手,第一个要杀的绝对不是庄雍也不是那个叫沈冷的小家伙,必然是杀你。”
叶流云看了韩唤枝一眼:“你排在头一个。”
韩唤枝嗯了一声:“我知道,出长安之前我去看了沐昭桐一眼。”
叶流云道:“外面都传言他已经废了。”
“老狐狸。”
韩唤枝抬起头不屑的哼了一声:“真以为自己藏得住眼神里的东西......他怎么可能真的废了,不过是做戏而已,长安城里都说他废了,是我故意让人散布出去的消息,他以为自己藏起来了那我就帮他一把,在他狐狸洞口盖一把草。”
叶流云:“回头放火的时候好点一些吗?”
韩唤枝咧开嘴:“直接放火多不好,应该先在干草上撒一泡尿然后再点。”
叶流云想了想那味道,觉得今天的宵夜可以不用吃了。
“你呢,你是去干吗的?流云会的根在长安城,连你都出去了,流云会在长安城还怎么混?”
“还有红酥手。”
“果然。”
韩唤枝挑了挑大拇指:“果然你还是那个让我佩服的花心大萝卜,我听闻红酥手的当家国色天香,你竟是连她......”
叶流云摆手:“陛下的,流云会红酥手都是陛下的,不许胡说。”
韩唤枝微微一怔,心说陛下怎么会......然后反应过来,叹了口气:“我倒是忘了,陛下当初也是个风流性子啊。”
叶流云笑道:“出了长安还没几百里,你这嘴巴就没把门的了,连陛下都敢消遣。”
韩唤枝抓起药包:“还是那时候好哪有这么多顾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走了,毕竟让人知道了我堂堂廷尉府都廷尉私底下约见暗道大当家还收了一包药的贿赂可不好。”
叶流云:“其实你可以把药钱给我结了,那样就不算收受贿赂。”
韩唤枝:“这一包药你多少钱买的?”
叶流云沉默很久,然后回答:“每年都存一些,到了秋冬就会让人去寻,可惜了,今天才能送出去。”
韩唤枝鼻子一酸,抬起头笑,眼泪从一侧往下流,他觉得叶流云看不到。
“存着吧,回头等时机到了我自己去拿,顺便看看你流云会的老窝。”
叶流云没回头没说话,抬起手摆了摆,韩唤枝随即离船而去。
第一百四十三章
形形色色人
第二天天亮之后不久老院长再次进宫,身边带着两个随从,一个是看起来四十几岁儒雅清和的书生,一个是看起来十六七岁眉清目秀的书童,沈先生本就是个读书人所以自然不会有什么破绽,茶爷换了男装......还是那么好看。
而这时候沈冷的船队已经进了河苏道,八艘伏波两艘柳莺一艘铁犀再加上一艘万钧,十二艘船也足以有浩浩荡荡之势,渔民见到了都会停下来观看,挥动手里的东西跟士兵们打招呼。
大宁的百姓从来都不怕自己的兵,廷尉府的人也不知道作何感想。
都是当兵的,怎么就那么不一样?
这条水路一来一回已经走过倒也不陌生,沈冷上次就故意留了一份地图,只是为了将来有备无患,哪里想到自己这么快就可以正五品,有了两份地图的沈冷觉得美滋滋奈何别人根本不懂他为什么美滋滋。
算计了一下路程时间,沈冷下令船队在前边四十里之外的鹿城官补码头休息一晚,大运河也不都是人工开凿,鹿城这一带大运河是借了橙水的河道,相较来说比之前稍稍窄了一些,河水更急,晚上实在不好行舟哪怕沈冷带来的都是大船。
鹿城官补码头是比较有意思的地方,就在鹿城水门外不远,虽然这一带河道窄了些可却是从大运河转入和苏道内的必经之路,鹿城就在一个水路三岔口的位置,大运河在鹿城东边,再往前走十几里就是最危险但也最紧要的三江汇,大运河,橙水,九漯河。
过了三江汇大运河笔直南下走的就不是橙水河道,橙水在三江汇转而汇入九漯河往东南去。
这也就造就了鹿城的繁华,鹿城更特殊的地方在于这里是大宁唯一的一座不夜城,即便是晚上,鹿城水门不闭,来往的客商可以进鹿城内休息,以至于鹿城内主街上的酒楼赌场青楼之类的地方昼夜不休,这里的繁华稍稍有些畸形,然而却能给航运道上的人带来几分轻松惬意。
跑船的行商尤其是大船,出门一趟短则一个月长则半年一年,为了省钱大部分时候都在船上吃住,能节省些就节省些,况且各水路上的官补码头可没有青楼赌场。
鹿城是个好地方,人美水也美,过往的客人都这么说,还有人说人美水美说的是一件事,有些人猥琐一笑,有些人一脸茫然。
水师南下是大事,皇帝的旨意已经通传天下要求沿途各地官府配合,尤其是官补码头,不管水师的船什么时候到都要立刻开仓门提供补给。
鹿城是河苏道扬城郡治下,按照大宁的官制,道府大人是二品,大宁初立国的时候皆为从二品,之后逐渐转为正二品,道府之下是郡守,为从三品,郡守之下为州府,从四品,州府之下为县令,大县县令六品,小县县令七品,这便是大宁地方官员的基本构成。
所以得知水师战船停靠在官补码头不久鹿城县令徐慕白就带着手下官员过来迎接,鹿城是大县,可官职也比沈冷低,见了面要以下官自称。
众人步行进城,从水门进去走不了多久大街两侧的灯红酒绿就让人瞪大了眼睛,陈冉左边看看右边看看,那些站在门口朝着他招手的姑娘一个比一个勾人,陈冉只觉得自己进了狐狸窝。
沈冷看他魂不守舍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想什么呢!”
陈冉感慨道:“四周都是狐狸精!”
“那又怎么?”
“我想做猎人!”
“......”
在旁边的徐慕白连忙说道:“若是陈团率有兴趣,本官倒是可以为你安排。”
陈冉:“这是地方特色么......”
徐慕白哈哈大笑:“陈团率真会说笑......你们看我鹿城之繁华如何?怕是比起长安城也不遑多让,大宁水路诸城,若论锦绣,我鹿城当属第一。”
陈冉总觉得这个人有些浮夸,只不过人家热情款待自然不能胡乱说什么。
徐慕白在鹿城最大的酒楼宴请沈冷等人,沈冷在来之前就下令谁也不许喝酒,徐慕白觉得无趣,找了些唱曲儿的姑娘来,沈冷看着那些姑娘眼神飘忽,似乎略有惧意,心想大宁战兵身上的军服真是辟邪神器,穿上这甲胄军服牛鬼蛇神都不敢近前,何惧什么狐狸精。
沈冷不太喜欢这种虚情假意的热络,带着手下人狼吞虎咽的吃过饭之后就要回官补码头,陈冉好说歹说沈冷才同意他们出去转转但不许超过半个时辰,陈冉一脸嫌弃,吆喝着王阔海和杜威名就出去了,王根栋性情肃正提前回了船队,沈冷身边只剩下古乐,杨七宝奉命当值,倒是没享受得了今夜这旖旎氛围。
酒楼包间里只剩下徐慕白和沈冷古乐三个人,徐慕白把手下人全都分派了出去招待陈冉那几个,这包房里的气氛就显得有些冷淡尴尬起来。
“将军年少威名,下官虽然远在鹿城也多有耳闻,好几次都想着若是有缘见将军一面就好了,也感受一下将军风采,今日......”
他的话还没说完沈冷就笑着摇头:“徐大人若是有什么事就直说,水师里还有颇多军务,听大人说完之后我还要赶回去安排处置,明天一早就要起航不可耽搁。”
“这么急啊。”
徐慕白有些遗憾的说道:“其实下官是真的想代表我鹿城父老乡亲好好款待一下沈将军,当初将军南下赴海疆抢来求立人数艘战船的时候,来回都经过鹿城却一直无缘得见,我别无所求,只是想敬将军一杯酒。”
沈冷嗯了一声:“多谢徐大人,只是行军之际不可饮酒这是军中铁律,我是水师南下先锋官,自当以身作则。”
“就一杯也不行?”
徐慕白的脸色微微往下一沉:“莫非将军是觉得我鹿城的这春花酿配不上将军?”
沈冷微微皱眉:“徐大人为什么非要我喝酒?”
“我鹿城待客如此,若是不饮酒,显得我们招待不周。”
古乐在沈冷身后语气森寒的说道:“将军说不喝就是不喝,徐大人如此为难,莫不是这酒里有什么东西?”
徐慕白大笑起来:“你是说我想害沈将军?”
他脸色骤然发寒,啪的一声拍了桌子:“我倒是真的有那份心思,沈将军莫非不知道,下官也是阁老门生,敬你一杯酒,当是断头酒。”
沈冷倒是越发轻松起来:“看来这酒倒是真的干净。”
徐慕白傲然道:“我视阁老如父亲一般,但那是私情,我身为大宁地方官员当尽职责款待将军,酒里下毒的事我还不屑为之,但将军若真的是杀害沐公子的凶手,这天道清正怕是将军自然不好过。”
说完之后拂袖而去,倒确实有几分骨气。
古乐看了看沈冷面前的酒杯,沈冷微微摇头:“酒里不会有问题。”
古乐嗯了一声:“一开始就觉得这个人不对劲,不过既然他亮明了身份反而不会真的做什么出格的事,不过陈团率他们出去了,会不会有事?”
沈冷摇头:“不会。”
不多时陈冉他们回来,陈冉在沈冷耳边压低声音说道:“四周没有埋伏,这个徐慕白倒还真的算个磊落的,也幸好王将军知道他是沐昭桐的门生提前警醒,不然的话也未必不会着了那家伙的道。”
就在这时候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阵的号角声,那是水师示警,沈冷微微皱眉,心说这个徐慕白难不成还敢对水师船队动手不成。
带着人从酒楼里出来,原本热热闹闹的大街上竟是空无一人,再往远处看,借着灯火,依稀可以看到鹿城水门的铁闸已经落下,这不夜城居然封了门。
不远处,徐慕白胳膊上缠了白纱,手里拎着一把长刀出现在大街上,除了他之外身边再无一人。
“不用看了。”
徐慕白大声说道:“我刚才已经遣散手下,我要做的事与他们无关,我也已经脱去了身上官服,此时站在你面前的不是鹿城县令徐大人而是阁老门生徐慕白,我知道你要来提前已经把家眷送走,也已经写下遗书,我早就听闻你勇武过人,料来我一介书生自然不能轻易杀你,可我从学之际也习武强身,和你同归于尽还有几分把握。”
他大步向前:“沈冷,你可敢与我一战?”
古乐就要上前,沈冷身上拦住古乐,吩咐了一声不必上来,然后独自一人朝着徐慕白过去。
徐慕白忽然嗷的叫了一声,挥刀冲向沈冷,眼看着那刀子落下,沈冷一拳打在徐慕白的鼻子上,这一拳打的徐慕白七荤八素,人往后翻出去脑袋撞在地上,一下子昏沉沉竟是起不来。
沈冷把落地的刀子捡起来看了看,一手握着刀柄一手抓着刀身,双臂一发力啪的一声将长刀掰断扔在地上。
“好好做你的官不行,拿什么刀。”
沈冷一边往前走一边大声喊道:“都听好了,这件事我可以当做没发生,老老实实把铁闸打开,今夜之后我不会提起此事,你们的徐大人便还是你们的徐大人......”
沈冷回头看了看徐慕白:“我也很早之前就听说过你,给赌场青楼定规矩,给商贩定守则,不许欺负外乡人不许坑蒙拐骗不许强买强卖,对青楼每一个姑娘都查明身世以防有逼良为娼之事,便是对酒肆之中贩卖的酒水也要有登记备案,你徐慕白地方官做到这个份上,我说一声佩服。”
“人可以犯傻一次,为的是心中敬畏,别犯傻第二次。”
沈冷招了招手,手下人随即跟上来往铁闸那边走。
陈冉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想看你们徐大人被满门抄斩?”
铁闸吱呀呀一声响,沈冷忽然又回去,蹲在徐慕白身边说道:“我也听说过,你家境贫寒年少求学是大学士资助你,你要杀我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了,接下来是要对得起你那身官服,对得起陛下托付于你的这鹿城百姓。”
说完之后沈冷起身往回走:“我记不住这件事,你也别白痴的自己去提,你若是傻到自己去宣扬,我只好杀你一人保你全家。”
第一百四十四章
得加钱
船队号角示警是因为水门铁闸落下,沈冷出去的时候王根栋带着水师的人已经准备强攻了,看到沈冷他们出来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沈冷笑着摆了摆手,只说了一句是士兵失误将铁闸放下别的也没多说什么。
大街上徐慕白跌坐在地,看着沈冷他们出了城门,忽然就嚎啕大哭起来,他手下人陆陆续续从别的地方走出来,有人伸手搀扶,可徐慕白却不起来,只是趴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
“我对不起阁老。”
“大人,但你对得起鹿城百姓。”
徐慕白听到这句话心里一震,想到沈冷临走之前说的那些,他忽然觉得自己确实很蠢竟是以为可以和沈冷同归于尽,又想到沈冷说你做地方官漂亮拿刀可真丑这句,心里竟是莫名其妙有些暖意,可明明应该更恨他才对。
沈冷他们上了船再次出发,沿途景色不错沈冷却没了多少兴致,徐慕白这样的人心中恩怨分明,说他蠢只是为了让他清醒过来,他倒是真有几分欣赏徐慕白的真性情。
又想到茶爷和先生在长安也不知道情况如何,最担心的莫过于无法猜测他们要去做什么,心中总是难以平静。
而与此同时茶爷和沈先生已经与珍贵妃告别离开,珍贵妃一人坐在窗口发呆,自从上次皇帝和她说过可能要找到她的孩子后她便时常坐在这发呆,脸上却没有几分欣喜。
只有担忧。
她没有料到青松道人竟是敢直接进宫来找她,而又请求她千万不要告诉陛下,珍贵妃思虑再三还是沉默下来,没有将这件事告知皇帝。
谁也不知道她到底如何想的,沈小松离开之后只是对茶爷说了一句人心叵测。
茶爷看的出来沈先生见过珍贵妃后并没有轻松下来,眼睛里只是多了些许失望和不屑,其实很多事沈先生连她都没有告诉,那些事就是关键所在,他却一定告诉了院长大人,不然的话今天也进不了福秀宫。
“咱们去平越道。”
沈先生一边走一边说道:“忽然发现,求来求去不如靠自己,冷子咱们三个以后就靠自己了,我本以为珍贵妃的反应会更强烈一些,却没想到如此冷淡,她从骨子里是怕了皇后的,是我赌错了人。”
茶爷低着头走路,忽然笑起来,阳光灿烂。
“我们三个多好,靠别人是很麻烦的一件事啊,还要还人情,先生说过三角支架最是稳定,不正如我们三个互相支撑扶持吗?再说,冷子算是先生带大的难不成真忍心送出去。”
沈先生也笑:“不送了不送了,一把屎一把尿喂养也不容易,就当养了个童养媳。”
茶爷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忍不住问:“先生是说我比较像你亲生的?”
沈先生撇嘴:“你俩没一个像我亲生的。”
茶爷哦了一声:“所以先生才会骄傲自豪吧,若靠你自己,怎么也难生出来这么漂亮的女儿,还能捡那么优秀的童养姑爷。”
沈先生:“羞不羞?”
“自己家里的事,有什么羞不羞的。”
沈先生听到这句话忍不住笑出来,想着若以后茶儿和冷子有了小孩儿该管自己叫什么?是叫姥爷显得亲近些还是叫爷爷显得亲近些,又或者叫师爷?
一个黑影在巷子口藏着,沈先生忽然回头朝那边看了一眼,那巷子口已经空空荡荡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沈先生微微皱眉,然后喊了茶爷加快脚步。
那黑影是个看起来三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很平凡普通,这样的人就算换上锦衣骑着高头大马招摇过市,一炷香之后看到过他的人也就忘了相貌,只记得高头大马。
他走在阳光下也仿若是个透明人,谁也不会特别在意这样一个人,大街上来来往往的都是他,如他这样可以将自己隐于平凡的这世上也不多见,毕竟大部分是真平凡而他不是,他本就自负,总觉得这世上那些所谓名声显赫的杀手都是白痴,哪有杀手让自己声名大噪的,杀手就应该是个影子,是个隐形人,不为人知才是杀手之道。
在大街上盯了一会儿沈先生和茶爷,这个人确定沈先生是个高手,是自己也不一定轻松搞定的高手,但他不认为自己搞不定,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他没办法保证可以干掉......那就是当今陛下。
就连今日找来的这地位显赫的东主,他觉得自己若是拿了足够高的价钱也可以杀一杀。
找他来的,是皇后。
他觉得皇后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女人,这屋子里供着佛像供着香炉,檀香的味道里都透着几分慈悲,皇后面相也不错,他想着若世间百姓不知道观音长什么样子,倒是可以都来看看皇后这张脸,只是莫睁眼,眼神里总是有几分心性体现。
这个女人厉害的哪怕在说杀人事,也有几分救苦救难我佛慈悲的模样,所以他确定这个世界上以自我为最的莫过于她,皇后一定是觉得自己怎么做都是对的,一定觉得自己怎么做都是好的,所以他又确定她是被惯坏了的一个女人,哪怕已经几十岁了依然如此。
倒也未必是别人惯的,应是她自己惯出来的。
皇后很厌恶他的眼神,那眼神里没有敬意反而还有几分玩味,她最不喜欢的就是男人这样看自己,就如那年那夜之后的皇帝,总是用这样的眼神看她似乎想看到她内心深处究竟藏着什么。
“信不信我让人剜了你的眼睛?”
皇后说这句话的时候仿佛在说的是......我佛慈悲保你失明。
“皇后娘娘说笑了,你也知道这个世界上想剜了我眼睛的人实在多的数不过来,如今我的眼睛还好好的在我脸上,帮我看清楚愿意找我的人拿出来多厚的银票。”
皇后皱眉:“姚桃枝,这个世界上你除了钱之外就没有什么别的东西想要?你只为钱做事?”
“不然呢,爱与正义?”
姚桃枝笑起来,在皇后面前也不收敛他的放肆,因为他知道自己的价值,人活着一定要有价值,没有什么是用金钱衡量不出来分量的,他喜欢把任何事情任何人都用金钱来确定重要性,虽然他没有朋友也不喜欢那所谓的友情羁绊,但他却有一套自己的理论,比如说以金钱来衡量友情的分量,具体大概就是说你的朋友如果跟你借钱,你愿意借给他多少,这就分出来你不愿意借钱的那一部分,叫做泛泛之交,你愿意借十两,愿意借一百两,各有分量,愿意借给他自己全部身家的就算是生死之交了。
“也罢,你这样的人简简单单,反而比其他人更容易交代事。”
皇后打开自己的首饰盒,从里面取出来一颗有鸡蛋那么大的东珠:“够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