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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卫蓝分派过来十二名大内侍卫,就在小张真人住的院子内外布防,就算是祈宁观里的道人也不能随便靠近更别说进出,然而小张真人总是那么不省心,大半夜了还在观里转悠,似乎是觉得壁画精美也觉得木像雕工不错,看的都很仔细。

    然而还是没有看出个所以然。

    第二天天一亮,大队禁军先一步到了永安岛,内内外外左左右右全都是衣甲鲜明的禁军士兵,所有道路几乎都被封死,然而陛下又爱民,所以不许禁军阻止百姓靠近,路两边都是等着陛下车驾到来的当地渔民,一个个看着都激动的无以复加。

    普通人这一生,有几个能见到皇帝的?绝大部分宁人都和陛下想法一样,认为世上无佛无仙,真要说起来,陛下就是他们心中的佛心中的仙心中的神。

    马车里,大学士沐昭桐脸色有些难看,大学士夫人伸手过来握着他的手:“老爷在怕什么?”

    “怕见证。”

    沐昭桐抬起头看向夫人的眼睛:“你知道,今日必然会见证什么,昨日守岛的还是刀兵,一早突然换了禁军......”

    大学士夫人沉默片刻:“若真的会见证什么也是历史的必然,大宁到今天,历史到今天,老爷到今天,不是巧合不是偶然,而是必然,老爷也不用过于担心。”

    “我不是担心,是怕。”

    沐昭桐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当年我想阻止陛下进京,那是阻止,所以心中没几分怕,今日要见证的怕就不是阻止什么,而是......”

    他再一次低下头,片刻后闭上眼睛:“夫人说的对,这不是偶然,顺其自然。”

    陛下的御辇旁边,禁军将军夏侯芝手持长槊骑马随行,他的槊是大将军澹台袁术亲自教的,在很久之前大将军就说过他的槊攻夏侯芝只学到了五分,槊是兵器之中最霸气的东西,当然只能攻,大将军说夏侯芝只学了五分并不是贬义,而是赞美,他的后半句是......另外五分所悟,在我之上。

    在御辇另外一侧,大内侍卫统领卫蓝看起来倒是表情平静,只是今日却带了三柄剑,腰畔两侧各挂了一柄,后背上还背了一柄,看起来模样就有些奇怪。

    一大早,水师战船就分拨出来一批进入海域,在仙阁岛附近巡游,然而水师的几位主事人全都受了重伤,这就更让人忧心。

    陛下今天早上起来之后忽然下了一道旨意,东疆刀兵退出永安岛范围之外十里,没有旨意,不许靠近。

    朝臣们一阵惶恐一阵担忧,也一阵阵害怕,陛下这是真的要和大将军裴亭山撕破脸了,陛下在东疆祈福,不许东疆刀兵靠近,大将军裴亭山的脸面被陛下撕的支离破碎。

    原本在永安岛祈宁岛上负责布防的刀兵将军肖绵湖被直接调了出来,禁军扫地一样在两座岛所有人迹可至之处扫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问题又重新分派队伍护卫。

    一大清早,陛下就打了裴亭山一闷棍。

    所有人都在担心裴亭山会当场翻脸的时候,裴亭山却寒着脸一路跟着陛下御辇登岛,谁都看的出来那张脸有多难看,可他却克制住了,若拂袖而去,怕是今天真的会出什么大事,然而有些人却更担忧,克制住了的裴大将军,未必不是有所图。

    刀兵后撤十里,两座岛上就只有禁军。

    陛下的御辇在岸边停下来,从岸边到永安岛有一架石桥,石桥长近四百丈,也颇宽阔,石桥两侧是几乎人挨着人的禁军士兵,锋如林,胄如山。

    陛下从御辇上下来,身边一左一右是卫蓝和夏侯芝,前边是禁军夏侯芝手下亲信三十六名手持长槊的禁军校尉,这些人都是夏侯芝手把手教出来的,三十六槊锋,可开山,也可破海。

    后边则是一队大内侍卫,手不离刀柄。

    裴亭山寒着脸走在陛下身后,与他并肩的则是大学士沐昭桐,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又把视线分开。

    祈宁观外,小张真人坐在门槛上一脸忧愁,几个随行道人也不敢打扰他。

    “一夜没睡,陛下让我看清楚,我还是没有看清楚,祈宁观里里外外没有任何异样,那些道人也皆是不会武艺之人,所以这里平安无事?”

    他问。

    他都看不出来,手下道人哪里能看得出来。

    一个道人有些担忧的说道:“真人看不出来,若无事还好,若有事,真人要倒霉。”

    言下之意,他们也跟着倒霉。

    小张真人正在郁闷上,听了这话就更郁闷起来:“衣服穿的不够整齐!”

    那几个道人全都懵了,心说这火气是撒到我们身上了?

    “随我去接驾。”

    小张真人起身,想了想:“算了,就在观门口等着。”

    他声音很低的自言自语了一句:“陛下几年前就定了要来东疆,那些人有几年的时间准备,又岂是一时半会儿能看出来的,今日若陛下真有什么意外的话,龙虎山一脉怕也是要断了,我来之前,师父却说龙虎山气象与大宁国运相连,难道师父又算错了?”

    袖口里,他的手指不断移动,算来算去,也算不出个吉凶祸福。

    第四百五十二章

    我谋的天!

    海上风平浪静,天空风轻云淡。

    真是个杀人的好日子......不,真是个祈福的好日子,似乎大宁陛下想做什么的时候,连天都要给面子。

    陛下一身龙袍大步走过石桥,石桥四百丈,这一路走过去,求的是大宁风调雨顺,所谓祈福不是从陛下诚心祈祷那可算起,而是陛下动念算起,所以每一步都是在祈福,所以每一步陛下都走的庄重。

    永安岛四周大宁的战船在来回巡航,看起来依然条理清晰井然有序,纵然没有沈冷王根栋等人指挥,水师又不会变成一盘散沙。

    陛下要去祈祷,在距离永安岛几里外的另外一座小岛上,信王世子李逍然也在祈祷。

    他面前没有高台没有祭坛,只有一捧香。

    “不肖子孙李逍然叩拜李家列祖列宗,今日所做之事,实属无奈,还望列祖列宗宽恕同宗相残之罪,李承唐穷兵黩武好大喜功,若天长日久,大宁必将国之不国,民不聊生,我为大宁江山社稷,为大宁子孙后代,为千秋万世计,不得不行险,望先祖庇佑。”

    说罢之后起身,行至高处,举起千里眼往永安岛那边看过去,那一身龙袍的李承唐已经走过石桥开始登岛,走到永安岛半山腰便是索桥,从索桥步入祈宁岛,那里便是李承唐的坟墓。

    “先生,今日之事,后世之人将如何评价我?”

    李逍然问。

    “世人不会评价殿下,只会骂皇后歹毒,骂太子不孝。”

    荀直是真心真意如此,他确实是在为李逍然谋划,与皇后接触的久了便会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样心肠的女人,为太子的名声,所有参与谋逆之事的人不管身份高低轻重,都会被皇后一一除掉,他自然明白下场如何。

    荀直又生性自负,纵然不谋逆太子即位也是名正言顺,有什么挑战可言?

    大学士沐昭桐当年想捧李逍然为皇帝却没做到,他若是做到了,自然就证明他比沐昭桐要强的多,他有一身的学识抱负,他日入主内阁,大宁这万万里江山,就是他棋盘,大宁之内所有人都是他的掌中棋。

    “愿今日之后,大宁永昌。”

    李逍然默念了一句,然后举起手。

    在他身后,有几个黑衣死士只等一声令下。

    “李承唐错就错在太自信,他以为大宁皇权在握,也以为自己算无遗策,他从来都不把任何人当做对手,永远那样一副高高在上的面孔,几年前我得知他欲东行便开始谋划,而谋划之始在平越道而非东疆,谁能看穿分毫?纵然是韩唤枝沈冷他们几个在平越道查的时候,我心中一无波澜,因为我知道他们什么都不会查到,最多只能查到南越国那个亡国的国师身上。”

    李逍然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我谋在平越,谋在南疆,唯独谋不在裴亭山,先生,怕是你也以为我来东疆是要看裴亭山脸色行事?不,我来东疆,只是在坐等落最后一步棋。”

    他看向天空:“世人都说我玩世不恭,说我懦弱,还说我倒霉,当年我若入得长安城便是九五之尊,可那道门挡住了我,我便只是个闲散世子也就是个笑话,连我父亲都骂我痴心妄想,甚至亲情日渐淡薄,时至今日,他怕是已经不觉得我是他儿子,可没关系,他依然是我父亲,我登帝位,他是太上皇。”

    他回头看向荀直:“先生不是问我谋划何处吗?今日我就一一告诉先生,谋划都在哪儿。”

    他举着的那只手落下来。

    身后死士随即点燃烟火,很快黑烟就冒了起来。

    此时此刻,陛下刚刚登上永昌台。

    李逍然举着千里眼看向祈宁岛最高处,喃喃自语:“你便为大宁尽最后一份心吧,你为大宁祈福,朕......念你一些好处,可当年之羞辱朕如何能忘,不会予你全尸。”

    祈宁岛是座孤岛,唯有一座索桥与永安岛相连,索桥狭窄,只能容两人并肩而过,所以陛下若被困在祈宁岛上,救兵想要冲过来都不容易。

    况且,索桥没了。

    陛下过索桥到时候若有人一刀砍断,陛下自然会摔的粉身碎骨,然而索桥两侧皆有禁军和大内侍卫守护,谁能近前?

    可陛下已经过去了,索桥两侧的守护就变得薄弱了些,祈宁观的屋顶上忽然间瓦片纷飞,那屋顶竟是被人改造过,里边有空间可藏人,几年前祈宁观因为破败重修,这自然不是什么值得注意的事,而重修之事,是李逍然亲自谋划。

    死士掀开瓦片,点了火的羽箭射出去落在索桥上,不多时索桥便燃烧起来。

    索桥起火,陛下再无退路。

    永昌台是祈宁岛上最高处,高台十六米,是个圆台,分为五阶,最底下面一层直径足有近百米,这底下一层暗格打开,死士从里面冲了出来。

    陛下站在永昌台高处,那里摆着一张香案。

    陛下所站之处忽然动了一下,紧跟着一柄剑从陛下脚底位置刺出来,犹如毒蛇吐信,快且狠厉。

    可就在这一刻,陛下身边伸出来一只脚,那是卫蓝的脚,脚踹在长剑上,当的一声长剑折断,卫蓝护着陛下往后退了几步。

    高台上砖石塌陷,第三层竟是垮塌下来,若退的不及就可能被陷进去。

    卫蓝一手架着陛下掠下高台,黑衣死士从垮塌之处纷纷掠出。

    另外一座小岛上的荀直举着千里眼看着,手心里都是汗水:“殿下,若仅此数百死士,怕依然杀不了陛下,他身边卫蓝武艺非凡,夏侯芝力敌万人,就是这两个人护着也未必能有人近身。”

    “那只是开始。”

    李逍然笑了笑,一脸从容一脸自信。

    “我刚才说过,我谋东疆,先谋平越道,这些死士都是平越道那些杨玉的忠臣帮我寻来的,也是他们帮我训练的,他们对李承唐的恨化不开,最好利用,韩唤枝查来查去只不过查了些皮毛而已,真正的杀招韩唤枝连看都没有看穿,然而我也知道,只靠这些武艺不俗的死士想杀李承唐还是难了些,所以我才谋南疆。”

    就在这时候,望乡岛那边千帆出。

    “那是何人的队伍?!”

    荀直脸色大变。

    “海盗,海浮屠。”

    李逍然道:“几年前我就开始派人接触海浮屠,谋的就是今日这孤岛,海浮屠麾下八千善战之兵,可他自己难道就不明白,纵然他再势大也不过是海盗,若没有贵人帮他,他永远也翻不了身,大好男儿麾下还有精兵战船,谁不想要一身将军甲?我应允了他,若今日杀李承唐,他便是将军。”

    那是莫大的诱惑。

    “李承唐也是个聪明人,他害怕自己被海上来的人围住,所以才会调沈冷的水师来东疆,所有人都以为李承唐是想让裴亭山明白别动沈冷这个道理,那真的太肤浅了,李承唐确实心思缜密,他提前调来水师,自然是可挡住海浮屠,然而沈冷伤了,水师领兵的几个都伤了,纵然水师善战,无头苍蝇一样拦不住海盗靠近祈宁岛,就算沈冷在如何?”

    李逍然笑道:“他在也拦不住海浮屠,因为我不只是有海浮屠。”

    千帆尽出,自然不只是海浮屠那八千悍匪。

    还有桑国人。

    李逍然道:“长安城中那个桑人的世子是可利用的,难不成我还能忘了他?他父亲朝露王不过控制桑国境内一隅而已,图谋一统桑国,先生或许好奇我为何明知道沐昭桐已经是心无斗志还要与他联络,是因为当年我查他的时候,意外查出来他夫人居然是桑人,先生不觉得有意思?”

    荀直看着李逍然那张自信满满也已经开始得意起来的脸,一阵阵害怕。

    这真的是那个被人嘲笑了二十年的世子?二十年来,多少人骂他不务正业,多少人骂他过街老鼠,多少人茶余饭后想起来就会讥讽几句癞蛤蟆?

    李逍然这几年,谋的是天。

    惊天大局。

    “后来我派人盯着四海阁里那个叫英条柳岸的人,发现他竟是经常暗中与大学士夫人联络,大学士住在内阁里十天半个月不回家,自然不知道,我却知道,于是稍稍接触,英条柳岸的家世也就查的一清二楚,他父亲朝露王想做桑国皇帝,那我就给他一个承诺,助我杀了李承唐,我封海浮屠为水师大将军,再分给他两万战兵,去桑国协助朝露王。”

    他看向荀直嘴角一勾:“现在先生知道为什么海浮屠会与我联手了吗?”

    他还是不习惯称朕,时而我时而朕,就显得不伦不类。

    “海浮屠自然不相信我,我说许他大将军,他当然怀疑我会事后杀了他,可是我许诺他不登岸不进长安,只在自己队伍里等我,我再给他两万兵,他带着这支队伍真的会去帮朝露王?有那数万精兵,他难道就不想自己在桑国做皇帝?”

    李逍然指了指自己心口:“这里有野心,谁都有,只要是个男人都会有,我能利用这些人,就是因为我知道他们的野心是什么。”

    荀直听的一阵阵脸上变色,他之前始终都觉得李逍然是个浪荡子不学无术,整个天下都把他当做一个笑话看,而他却谋了这么多大事,荀直不由得问自己,若自己是李逍然还能做得更好吗?

    “时至今日。”

    李逍然大声道:“数年来,为我而死的人很多,他们的仇将会在今日一并报了,他们的恩,待我日后登基也会报了,天时地利人和都在我手中,李承唐他凭什么不死!”

    最后这一句声音骤然提高起来,似乎震的天上云都散了几分。

    那是二十年的不甘,二十年的屈辱,二十年的愤怒,二十年的仇恨。

    他凭什么不死!

    海域上,桑人的战船和海浮屠的战船迎风破浪而来,算起来兵力至少有一万四五千人,大宁的水师已经开始朝着这边拦截过来,但毕竟不是整个水师都在,桑人也好海浮屠也好他们并不担心,战船不是人那么灵活,他们只需要有三分之一的战船冲过去登陆即可,祈宁岛上什么位置可以靠岸李逍然已经派人查的清清楚楚。

    矢地浪看向另外一艘大船上迎风而立的海浮屠,嘴角勾出一抹冷笑,他又看向身边的另外一个桑人:“你我情同手足,今日之战,杀宁帝,你我之名不但会在桑国传扬千年,在宁地亦然,可说起来我不服气,殿下看重你,朝露王也看重你,矢志弥恒,今天就比一比,是谁手刃了宁帝。”

    矢志弥恒眉头紧皱,看着远处那座岛,握紧长刀。

    第四百五十三章

    最后的疯狂

    荀直问自己,若他是李逍然,按照李逍然的思路,李逍然的办法,李逍然掌控的这些东西来谋划,可否能比李逍然做的更好?

    答案是不能。

    在此基础上,李逍然已经做到了极致,这就是一场豪赌,赌那孤岛上李承唐被杀,赌李承唐死后他有能力把东疆把控,疯狂且荒唐,可他除了赌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

    只能冒险。

    倾尽全力先干掉皇帝再说,至于后面的事,听天由命。

    所以荀直垂首:“殿下大才,我所不及。”

    “先生谬赞了,以后还得指望先生帮我。”

    “我现在就可以帮世子,我带人去在百姓之中制造混乱。”

    “多谢先生!”

    李逍然眼神一亮,此时本就乱着,若让百姓再乱起来那自然更好,如今在永安岛四周聚集的百姓足有数万人,一旦百姓乱起来,拥堵之下,禁军调动更为不顺。

    荀直带着手下两个死士往小岛下走,其中一个死士低声问荀直:“先生,我们如何制造混乱?”

    荀直摇头:“制造什么混乱?趁现在乱着,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为什么?”

    手下一惊。

    “李逍然必死无疑。”

    荀直一边走一边说道:“他能做的已经做到极致,可绝不会成功,若他不如此疯狂,我今日另有安排,杀皇帝,稳军心,未必不能......他却太自负,觉得靠着那八千海盗几千桑人就能成大事,甚至为了做皇帝而对蛮夷做出承诺,对海盗做出承诺,这是大宁的皇帝陛下该有的风范气势?他只是个疯子,我本该看清楚的,从他小时候被挡在长安城门外就疯了。”

    死士了然。

    是啊,大宁的皇帝陛下,怎么能对海盗妥协?怎么能对对桑国那弹丸之地的蛮夷妥协?

    “他今日可对桑人许诺,明日就可对黑武人许诺,若他登上帝位,大宁才会是国之不国,我本欲帮他谋的是帝位,谋的不是灭国,想着他本是个无能之人,无能也就罢了,我恰好可以发挥自己的才智能力治理国家,奉一个无能之主才是我的目标,而他是个疯子,他日对北疆战事稍有不慎他就可能做出割地赔款之事。”

    荀直摇头:“何必再共谋?”

    两个死士护着荀直加速离开,而此时,小岛上的李逍然脸都已经因为激动而扭曲起来。

    他不管以后,他只要现在,杀了皇帝,唯有杀了皇帝。

    李承唐就是他的心结,是他的梦魇,是他一辈子挥之不去的阴影,唯有李承唐死了他才能心安才能踏实,起源于二十年前的屈辱让他多少个夜晚不能安眠,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别人对他的嘲笑。

    小时候的一幕一幕都浮现出来,他父亲指着他痛骂,挥舞着木棍打在他背后,在无人的时候他蹲在树下嚎啕大哭,他和蚂蚁对话诉说自己的委屈,他用刀子削出来两个木人一个是李承唐一个是沐昭桐,然后用刀砍用针刺用火烧,希望自己某一天睡醒了忽然得到消息说......李承唐死了!

    他坐在河边一次一次的想跳进去,站在山崖上亦如是,他甚至渴望着被父亲活活打死算了。

    “我会是千古一帝,我会是千古一帝!”

    站在小岛高处的李逍然仰天大喊:“我才是真命天子!”

    他拼了命的挥手,像是手里有一把刀子,能一刀一刀将远在祈宁岛上的皇帝李承唐碎尸万段,他嘴角上挂着狞笑,似乎真的看到了自己手握一把开天长刀,一刀将祈宁岛都劈成了两半。

    祈宁岛,永昌台。

    大内侍卫围城了一圈将皇帝护在其中。

    “陛下,此处太过显眼,可暂避至林中。”

    侍卫统领卫蓝劝了一句。

    “不必。”

    皇帝站在那,看着四周死士疯狂的冲上来,眼神里却只有轻蔑。

    “朕站在这,是给他们希望。”

    藏在永昌台和祈宁观里的死士有数百人,好像根本就不知道死亡为何物,只是一批一批的冲上来,然后一个一个的倒下去,陛下身边的护卫难道还能是酒囊饭袋?

    禁军将军夏侯芝带着人从左边杀到右边,从右边再杀回来,那长槊上血迹斑斑,三十六校尉和他组成的战阵好像绞肉机一样,那些所谓的南越精悍死士在他们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我就说,哪里不对劲,哪里不舒服。”

    小张真人站在陛下旁边往上推了推那厚厚的镜子:“屋顶上藏了人,暗带杀气,所以才会不舒服。”

    皇帝叹道:“真人此时总算是看出来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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