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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8章

    商九岁站直了身子,回了一个标准的廷尉府军礼,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行过军礼,可是一点儿也不生疏,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还会如此熟悉。

    不能多耽搁一点时间,他唯有跑的更快才能更早回来,这一百零几个大宁战兵在接下来的一天一夜中将会面对什么样的情况商九岁很清楚,他从来都没有感受过时间对于人命如此的重要,他转身朝着东北方向冲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在大宁战兵们的视线之中。

    “上山!”

    申召成大声喊了一句:“战旗带出来了吗?”

    “人在旗在!”

    他的亲兵将战旗从皮甲里边抽出来:“永远也不会丢了咱们战兵的战旗。”

    “等打起来了,挂上。”

    申召成大步上山,士兵们跟着他一块爬了上去,对于大宁来说经历过无数次战争,每一次都是以宁人的胜利告终,那些被人们所熟知所传颂的战役,都要比今天这一战的规模大很多倍,这里只有一百零几个人,可这一战也必将成为大宁战兵历史中不可或缺的一笔。

    商九岁一直都觉得自己不是个典型的廷尉府的人,也一直都觉得自己身上没有多少荣誉感,在留王府的时候他和叶开泰曾经聊过,他更愿意做一个无牵无挂的江湖客,干什么只看自己的喜好就足够了,他不愿意被那么多的条条框框约束,叶开泰当时有过一句评语,说他只是没有那么强的责任心。

    他当时笑道,我只对自己良心负责,无愧于心。

    可今日,他清楚的感觉到了自己心里的那种责任。

    耳边的风是他的拼尽全力,脚下的路是他的义无反顾。

    脑子里的思绪有些乱,有些分神,也有些担忧,心不定,所以当一个黑点从正前方迅速飞过来的时候商九岁竟然恍惚了一下,他已经将自己的速度发挥到了极致,而对面激射过来的东西速度又快的令人难以反应,两个速度叠加之下,留给他反应的时间就变得更小。

    噗!

    在千钧一发之际商九岁硬生生的往一侧闪开,那黑色的东西擦着他的肩膀打了过去,在他肩膀上打出来一条血口,肉被豁开,衣服瞬间就被血染红。

    商九岁停了下来,眼睛微微眯起。

    前面一棵大树后慢悠悠的转过来一个人,穿着一身青色长衫,手里拿着一把铁伞,那是个年轻人,看起来也就二十几岁,眉目还算清秀,可是杀过无数人的商九岁一眼就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恨意,那是一种不死不休的恨意,所以他有些疑惑,如果对方是越人的话恨意应该不会这么浓。

    “我一直不相信命。”

    对面的年轻人忽然笑了笑,有一种释然,不是原谅了什么的释然,而是接受了什么的释然,他接受的是命运。

    “原来真的有宿命。”

    他的铁伞指向商九岁:“你就是商九岁吧。”

    商九岁看着他:“你是谁。”

    “你还记得甄轩辕吗?”

    听到这句话后商九岁点了点头:“能让我记住名字的对手并不多,甄轩辕算一个。”

    “那就够了。”

    甄末朝着商九岁走过来:“我很小的时候被我娘带走进了深山老林里隐居,我娘跟我说,她把仇恨的事交给我大哥了,大哥是长子,长子就应该背负起来什么,虽然我大哥待我并不好,那家伙的眼神里几次都出现过想杀了我的感觉,可我还是忍不住去想,长子背负的东西,次子就该忘记吗?”

    商九岁皱眉:“甄轩辕的儿子。”

    “是啊,长子已经死了,现在只能是我,而我恰好在这,所以宿命这种东西真的不好说。”

    甄末走到距离商九岁大概一丈左右停下来:“我娘说,我只要好好活着就行了,给甄家留下血脉,不要让我爹断后,那是我最大的使命......可是现在看来,我最大的使命还是杀了你。”

    商九岁道:“你应该听你娘的。”

    甄末哈哈大笑:“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还有什么底气说这样的话?你已经不是二十几年前的商九岁了,你老了,你已经二十年没有正经练过功夫,老了就要认,这个世界从来都是一代人淘汰一代人,你已经走在被淘汰的边缘。”

    商九岁侧头看了看自己肩膀上的上:“那你为什么不尽快试试呢?”

    与此同时,苏山分支山岭上,申召成手下的斥候从高处下来:“来了!”

    申召成往前移动了些,趴在山石上往下看,越人的队伍已经黑压压的移了过来,但并没有减速的意思,如果越人一直往前追的话,他们可能侥幸避开厮杀,商先生的实力毋庸置疑,他一个人更灵活,速度也更快,所以越人的追兵不可能追上商先生。

    “安静。”

    申召成压低声音吩咐了一声,所有的战兵都压低了身子。

    越人队伍里,栾白石忽然勒住战马,在他一侧的宋谋远也停下来,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山顶。

    “栾将军在想什么?”

    宋谋远微笑着问了一句。

    “我在想,申召成是不是个笨蛋。”

    “那你觉得呢?”

    “能成为宁国战兵校尉的人,其才甚至要超过其他国家的将军,我熟悉他,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而且换做是我的话我不会继续往前跑,前边是平原没有任何遮挡,他们已经跑了一整夜,体力上也已经近乎极限,如果再跑下去,被我们从背后追上连反抗之力都没有。”

    宋谋远再次看向山顶:“我也是这么想的,如果是我,我就会带着人到山上去,以逸待劳,只要能坚守一天一夜,分派出去的人就能把拓海县的援兵找来。”

    “那就上去看看?”

    栾白石笑了笑,回头吩咐:“分派一百名骑兵继续往前追,看看能不能追到什么,杨泰,带你的人上山。”

    他手下杨泰立刻抱拳,带着手下三百多人开始上山,这是一座野山自然没有路,山也不算有多高,毕竟只是苏山的一条分支而已,如果没有阻碍的话,从山下爬到山顶也就两刻时间而已,说是山,可垂直高度不过三十丈。

    “那是什么?”

    栾白石忽然看到山顶上有一面红色的东西飘扬起来。

    宋谋远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大宁的战旗。”

    山顶上,申召成将连弩端起来:“既然躲不开了,那就干!”

    他回头看向亲兵:“别让旗子倒了!”

    第七百六十五章

    一起吧

    平越,对于大宁来说只是一道之地,对于曾经的南越来说那就是整个国家,战后经历了十二年的平静生活,越人百姓都被突如其来的叛乱吓住了。

    苏山县和苏北县是特例,因为这里的百姓本来就因为大量种植鬼瘾花和求立人勾结,这不是一户两户的事,苏北县尚且还好些,整个苏山县的百姓随时都处于一种濒临叛乱的边缘,谁铲了他们的鬼瘾花,他们就想杀了谁。

    所以叛乱不能说是从苏山县开始,苏山县那边围杀沈先生和红十一娘等人,利用的不是越人对宁人的仇恨,而是越人对财路的不放手。

    一个越人士兵从树后悄悄露出头往上看了看,这条山岭并不高,爬上来也没有那么费力,可是山顶上的宁人战兵带给他巨大的压力,他往外看了看,看到了上面宁军已经用石头堆起来一道矮墙作为防御,看清楚之后他立刻撤身,可还没有来得及把脑袋收回来,一支弩箭飞来精准的戳进他眼窝之中。

    随着一声似乎能撕裂山林的哀嚎,中箭的越人厢兵翻滚着掉了下去。

    越人厢兵校尉扬泰吓了一跳,可害怕转瞬就被狠厉取代,他抽出刀往上指了指:“杀上去!”

    一片呼喊声传来,越人厢兵开始往山顶上冲锋,树林缝隙里,一个一个的越人冲出来,仿佛那树林边缘处有一道结界,他们是从另外一个世界跳出来的。

    噗!

    最前边的越人厢兵被一箭射穿了脖子,箭簇从后颈刺穿出来,还在往上奔跑的人先是往后仰了一下然后往前扑倒在地,箭羽戳在地上,箭杆在脖子里继续通过,血一股一股的往外冒。

    一只小小的蚂蚁正在努力的往前爬,忽然间被血液冲到了一边,它奋力的想从这红色的液体之中爬出来,可是才刚刚爬到血液边缘,对它来说,头顶上一个巨大的脚掌落下踩在血液上,血液溅了起来,它随着一滴血飞上半空,也许在那一刻它眼睛里看到的世界都是红色的。

    这一滴血没有落地,后边的人已经迈步上来,血落在这个人衣服上,蚂蚁从血液的包裹之中挣脱出来,顺着衣服往上爬,还晃了晃触角,它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只能慌乱的爬来爬去,忽然间一根羽箭从它身边过去,深深的刺入了这个越人的心口,蚂蚁感到一阵天旋地转,随着倒下去的尸体一阵翻滚,好像还撞倒了后边不少人,终于,尸体停止了滚动,蚂蚁惊慌失措的从死尸上爬下来,接触到大地的那一刻它应该是稍稍踏实了些,然而还没有来得及爬走,一个脚底落下踩中了它,幸好脚底下的纹路缝隙给了它生存空间,可却被脚底的血液黏在那。

    随着那只脚上上下下,接触地面对于它来说无异于一场又一场地震,命大的蚂蚁从鞋底甩落下来,落在一片草叶上,一滴血从它眼前掉了下去,也掉在草叶上,草叶弯曲下去,那滴血缓缓的流动着,顺着草叶滴落,草叶猛的又弹了回来,蚂蚁再次飞了起来。

    它在半空翻滚的时候,看到了高处一张狰狞的脸朝着地面趴下来,蚂蚁掉在地上,正好看到一只大大的眼睛,那眼睛里有不甘有不舍,当然最多的还是恐惧。

    蚂蚁终于钻进了旁边的草丛里,它躲在一棵草的旁边,草叶上面巨大的黑影一次一次的过去,像是世界末日的到来。

    越人校尉扬泰看着眼前倒下去的尸体,那都是他带出来的士兵,距离宁军临时搭建起来的石头矮墙还有好几丈的距离,他的人却已经畏惧,扬泰一脚将从前边跑回来的手下踹翻,用刀子压着那士兵的脖子嘶吼:“给我回去!”

    惊慌失措的士兵爬起来,嗷嗷的叫唤着又冲了回去,可是才往前跑了四五步,一支弩箭射进他胸膛里,他的皮甲没能将死神拦住,弩箭深入胸膛,他还下意识的想抬起手把弩箭拔出来,可是那一瞬间,又有两支弩箭不分先后的飞过来,一支插进他的左胸一支插进他的脖子。

    “校尉,只有这么小的一片可以往上冲,上去多少人都得死啊。”

    一个士兵拉着扬泰的手哭嚎着。

    “那也得上去,不杀了他们你们一样也得死!”

    与此同时,距离这条山岭大概不到五里的地方,商九岁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插着的几根伞骨,他微微皱眉,想着原来功夫真的不能荒废,之前杀了那些越人的时候因为差距太大所以他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可是当对手足够强大的时候他才真正的感觉到,自己的实力比二十年前确实相差太多了。

    “你是去找救兵的吧。”

    甄末的视线从自己断了的左臂上离开,刚刚他把两根伞骨送进了商九岁的身体,可左臂却被商九岁抓住,在那一刻,他体会到了什么叫分离.....他的小臂被直接拽了下来,手肘位置血肉模糊,他将铁伞插在地上,撕下来一条衣服,用嘴咬着布条配合右手把伤口狠狠的勒住。

    “可惜了。”

    甄末道:“你今天过不去。”

    商九岁回头看了一眼,远处山岭上的喊杀声隐隐约约,他已经耽误了一会儿,他很清楚自己耽误的越久那些兄弟们面临死亡的时间就越多。

    哗的一声,甄末将铁伞抖了一下,铁伞上只剩下四五根伞骨。

    “你老了。”

    甄末勒住伤口后迈步向前:“再有半柱香的时间我必然能杀了你。”

    商九岁抬起手将身上插着的伞骨抽出来一根:“你爹当初也是这么说的。”

    “我爹活着的话,他那么老了,也不是我的对手。”

    甄末的铁伞点向商九岁的心口,商九岁侧身避开,手里的伞骨打在铁伞上,随着当的一声脆响,甄末的右臂就被震得向一侧荡开,可甄末的脚却到了,那一脚侧踢直奔商九岁的脖子。

    商九岁的右手拿着伞骨刚刚把铁伞荡开,只能用左臂抬起来挡在脖子前边,随着砰地一声闷响,商九岁的双脚在地面上滑出去很远。

    甄末看着浑身是血的商九岁:“这是谁也不可能逆转的规律,一个人老了,就会面临各种各样的力不从心,你我都受了伤,你我都在流血,可你很清楚,我不急而你急,因为就算是都一样会流血流死,我也会死在你后边。”

    商九岁啐了一口带血的吐沫,心里稍稍有些悲凉,面前的这个人实力确实不错,可若是在他巅峰时期,一招就已经把这样的对手送进地狱了。

    他再次回头看向山岭那边,隔着这么远他其实什么都看不到,可是恍恍惚惚的,他感觉自己看到了那些在浴血奋战的大宁战兵兄弟,看到了申召成一身是血的厮杀着,看到了申召成朝着他大喊......商先生,我们在山顶等你!

    商九岁转过头,甄末的攻击到了。

    他抬起双臂封住一拳,身体再次向后滑出去,双臂交叉的防御也没能将这一拳的力度完全卸掉,他的双手被震开,甄末却如影随形,他的铁伞转动起来,好像挂着刀刃的风车一样在商九岁胸膛上扫过,一下一下,商九岁的胸口被切开好几条口子。

    砰!

    商九岁的小腹上被踢中一脚,他往后翻倒,然后就看到伞骨朝着他的咽喉刺了下来,商九岁双腿一绞,咔嚓一声将甄末的一条小腿绞断,甄末往前扑倒在地,伞骨深深的刺进泥土里。

    商九岁翻身上去压着甄末,一拳打在甄末的眼睛上,纵然他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商九岁,可是这样一拳的力度依然不是谁都可以接住,也不可能谁都接的安然无恙,这一拳打在眉骨上,眉骨裂开,然后力量撞击在眼球上,眼球爆了。

    甄末一声惨呼,手里的铁伞胡乱的敲打着,几根伞骨刺进商九岁的后背,商九岁疼的一歪被甄末撞出去,他刚落地,甄末疯狂的扑了上来,那个半边脸都是血的年轻人扭曲的像是被拉长的鬼影,他扑在商九岁的身上,用铁伞一下一下的敲打下来,商九岁双手抬起来护住头脸,铁伞一下一下的打在他的胳膊上,很快两条胳膊就全都是血。

    “你......去......咳咳,去死吧。”

    甄末坐在商九岁身上慢慢直起身子,双手握住铁伞朝着商九岁的咽喉猛的刺了下来。

    噗......

    血喷射而出。

    商九岁从自己身上拔下来一根伞骨戳进了甄末的脖子里,从这一侧扎进去从另外一侧扎出来,伞骨穿过脖子的那一瞬间,血液也喷涌而出。

    商九岁立刻侧头,铁伞还是落了下来,狠狠的戳进大地之中,碎土纷飞。

    商九岁膝盖一顶将甄末撞翻,他趴在那用伞骨一下一下的刺进甄末的心口,也不仅仅是心口,就是胡乱的刺下去......这是商九岁从离开留王府以来打过的最狼狈的一战,曾经被誉为廷尉府第一高手的他怎么可能打的如此惨烈。

    他翻身躺在地上,看着天空,已经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了,可是心里有个声音一直都在喊着......商先生,我们在山顶等你!

    商先生,我们在山顶等你!

    那声音好像在远去。

    地面好像震了起来,恍惚中地面出现了一道裂口,下边就是地狱,裂口会把他吞噬进去。

    商九岁拼尽全力翻身过来,朝着东北方向爬。

    他要去找救兵,还有一百多个兄弟等着他回来。

    他忽然觉得脚踝上紧了一下,回头看,躺在地上的甄末狞笑着看着他,手抓住了他的脚踝:“你想走啊......还是一起死吧,我带你去见我爹。”

    第七百六十六章

    进击

    甄末感觉自己的视线已经越发模糊起来,恍恍惚惚的觉得自己越来越轻,好像有什么看不到的东西要把自己拉上天空,而他却无力反抗。

    “商九岁,问你个问题。”

    他看着天空,声音很低的问道:“我爹,比我强多少?”

    “二十年前你接不住我一招,他和我却相差无几。”

    商九岁挣了一下,却没能挣脱开那只攥着他脚踝的手,对于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说,从海上追到陆地,又经过无数越人农夫的围堵,已经两天一夜没有合过眼没有吃过饭,再经过这样一场惨烈的厮杀,他哪里还有什么力气。

    “一招么?”

    甄末弥留之际竟然还想到了那个刺他一剑的女人。

    “不久之前,有个女人一剑击败了我,只一剑。”

    商九岁的第一反应就是茶爷,沈先生的女儿。

    “我没试过,可沈小松说,现在的我也就勉强接她一剑。”

    甄末闭上眼睛:“她应该只会那一剑......可我应该还是挡不住吧......”

    气息越发微弱。

    “商九岁,你和我死在一起,也是没有逃过宿命。”

    地面的震动越来越清晰,商九岁之前曾经错觉那是地狱之门打开了,裂缝出现,自己和甄末都会被地狱吞噬进去,离开这个人间,可是当他确定那不是大地开裂,他嘴角勾起笑意:“你有朋友吗?”

    “朋友?”

    甄末用最后的力气笑了笑:“我不需要。”

    “你应该需要。”

    商九岁躺在那,尽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我有。”

    两匹马飞奔而来,在不远处骤然停住,红十一娘和沈先生同时从战马上掠下来,听到战马的嘶鸣,甄末用最后的力气侧头看了看,看到了那两个同样一脸急切狂奔而来的人,于是他有些恼火,嘀嘀咕咕的骂了一句:“真他妈的没有意思......”

    砰!

    跑过来的红十一娘一脚将甄末踢飞了出去,脑壳都被踢瘪进去一个坑,红十一娘蹲在商九岁身边看了看:“怎么样?”

    沈先生打开自己从不离身的那个小背包:“我在,不许他死。”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为父报仇的故事,在很多个地方不停的上演,但不是每个故事都以成功报仇雪恨为结局,父亲和儿子同死于一个人的手里,看怎么理解,看从什么角度理解,牵强些来说,也算是一种圆满?

    苏山县。

    沈冷的船队在距离岸边大概几十丈外停下来,大船已经没办法靠的更近,一艘一艘的蜈蚣快船从大船两侧放下,战马也被拉出来,队伍开始以最快的速度登陆。

    沈冷和茶爷乘坐蜈蚣快船到了岸上,往远处看了看,能看到林子后边有淡淡炊烟,有些巧合的是,沈先生他们登陆的时间和沈冷登陆的时间差不多。

    “斥候过去。”

    沈冷往前指了指,斥候队随即加速向前。

    水师战兵用最快的速度将战马和所需物资都卸了下来,没多久队伍就在岸边集结完毕。

    沈冷留下不到一千人留守,带着五千左右的战兵穿过林子进入苏山县境内,才刚从林子里出来就看到有斥候从远处跑回来,而更远的地方,那些百姓似乎被什么吓到了似的,叫喊声和哭嚎声突如其来,沈冷从那些村民的反应就知道一定已经出了什么事。

    “抓了个舌头。”

    几名斥候跑回来按着一个壮年汉子跪在沈冷面前,那人抬着头一脸恐惧的看着沈冷。

    “之前沈先生他们从这过去的,苏山县县令阮再成和县丞岳林海召集全县百姓围攻了沈先生和红十一娘他们,就在前边的苏山峡,阮再成告诉他们说是大宁的军队要来焚毁鬼瘾花田,所以这些村民才会疯了一样全都过去了。”

    斥候踹了那村民一脚:“说!”

    那村民跪在那不住磕头:“是阮大人召集我们去的,将军饶命,将军饶命。”

    “多久了?”

    沈冷问。

    “过去两天多了。”

    那村民结结巴巴的说道:“我们把你们的人围在了苏山峡里,可有几个人能飞檐走壁一样,爬上苏山就跑了。”

    “其他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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