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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6章

    荀直的气息在流失,可依然努力的让自己维持着风度,一个书生的风度。

    “生而不为人,我就投胎回大宁做猪狗。”

    他笑:“亦我所愿也。”

    第八百九十八章

    换代

    桑布吕看着倒下去的荀直,那已经是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可他却不觉得解恨,就是这个本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将黑武帝国的国运葬送。

    “陛下!”

    有一名黑武将军从远处飞奔而来,单膝跪倒在地:“陛下,有一支宁军骑兵向南突围,已经冲破我大军封锁!”

    “啊!”

    桑布吕听到这句话脑袋里嗡的一声,胸口之中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擂了一下,他眼前一白然后是黑暗到来,片刻之后一口血喷了出去。

    他身边侍卫连忙去扶他,却被桑布吕一把推开,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跌跌撞撞的往前走了几步之后就没了力气,一屁股坐在地上。

    哇的一声,又是一口血喷出来。

    “朕......做错了什么?”

    桑布吕自言自语似的问了一句,可谁又能给他答案?

    他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做错,也许只是生不逢时,若在黑武强盛时期他为帝王,或许是一位极优秀的守成之主,可惜的是,他赶上了大宁的强盛,赶上了李承唐,也赶上了黑武国师心奉月。

    身边重臣将他扶起来,桑布吕使劲儿摇了摇头:“朕还没有输,立刻传令给追击东逃宁军的骑兵,让他们回来去往南追,再往南还有元辅机在,立刻派人昼夜不休的给元辅机送信,让他半路截杀宁帝。”

    “陛下。”

    一名朝臣劝道:“陛下,该退兵回星城了,此时最好的选择是趁着心奉月也在此地,陛下迅速率军返回都城控制局面,将心奉月拦截在都城之外,战场我们已经败了,若是再让心奉月顺利回到都城的话后果不堪设想,陛下......南院大营都没有了啊陛下,陛下能去何处?”

    “朕!”

    桑布吕大声喊道:“朕是黑武的汗皇,是天下共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居然说朕没有地方可去?”

    他一刀戳进那文臣的胸口,艰难的把刀子抽出来,又一脚将那人踹翻在地。

    “你一定也是宁人的奸细。”

    桑布吕回头,眼睛血红血红的看着身边吓傻了的朝臣和近卫:“你们,你们还有谁是宁人的奸细?朕要把你们这些忘恩负义之人一个一个都杀了,朕要重振黑武,朕要踏灭宁国!”

    没有人再敢上前,桑布吕的眼中似乎已经出现了幻觉,身边如同有无穷无尽的鬼魅飘来飘去,他一刀一刀的劈砍,表情越发狰狞。

    “砍死你们!把你们全都砍死,朕一力可回天,朕不需要任何人!”

    他挥刀的动作太猛,可是四周只有空气哪有他看到的那些鬼魅,一下子没收住再次扑倒,挣扎站起来,铁盔都掉落,头发披散。

    他站起来,忽然间被阳光刺了一下眼睛,隐隐约约的,连太阳似乎都变成了一张陌生的面孔,他从来都没有见过这张面孔,但他却觉得那就是大宁皇帝李承唐,正在用一种极为蔑视的眼神看着他,那张脸在发光,刺的他流泪。

    他以刀指向太阳:“朕要杀了你!”

    桑布吕疯了一样的朝着太阳挥刀,四周的人吓得面无血色。

    不知道为什么,那张脸黑了一下,忽然又变成了黑武国师心奉月的脸,好像在看着他狞笑,似乎在告诉他,你就是个失败者,你从一开始就是个失败者,不管你怎么挣扎怎么努力,你都改变不了失败者的命运,你生在这个世上,不过是用你的卑微无能来衬托宁国皇帝的雄才伟略。

    这些话好像到刀子一样割破了桑布吕的心。

    那不是太阳。

    纵马而来的心奉月坐在马背上,低头看着已经近乎陷入疯癫的桑布吕微微摇头,看着面前这个人,心奉月觉得自己的眼界还真是低了,把他当做对手也是对自己的一种侮辱。

    “你是黑武汗皇。”

    心奉月的声音在桑布吕不远处响起,桑布吕猛的颤抖了一下,他看向声音出现的地方,因为看太阳太久而眼睛里都是泪水,看不清楚。

    “朕是黑武汗皇!”

    桑布吕大声重复了一遍。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里像是一位汗皇,你父亲,阔可敌达列汗曾经率军亲征宁国,破宁地三百里,你祖父阔可敌常仑令四野臣服,都是一代人杰,就算是你兄长阔可敌完烈,与宁人交战亦有大胜,且开疆拓土,比你强的何止百倍,再看看你的样子,对得起你骨子里流淌着的阔可敌家族的血?”

    桑布吕的视线逐渐清晰了一些,当他看清楚面前的人竟然真的是国师心奉月的时候,吓得又是一声惊叫,踉踉跄跄的往后退了好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颤抖着手用长刀指着心奉月:“你竟然还敢出现在朕的面前?!你试图窃国,有什么资格教训朕!”

    “因为你无能,如果黑武继续在你手里的话早晚都会有灭国之灾,你初继承汗皇之位,我还在观望,若你是明智之君,我便好好辅佐你就是了,可你野心太大却又能力不足,急功近利且不相信任何人,你怀疑一切,如果不是你先动念想杀我,我又怎么会想杀你?”

    心奉月看着桑布吕那张狼狈的脸:“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这么多人站在我这边,难道真的是因为我权势力量都比你大?桑布吕,是你的疑心把他们逼到我这边来的,大将军苏盖对你怎么样?你连他都不信任,你选择辽杀狼,他对你怎么样?你却对他也不信任,满朝文武,战战兢兢,谁都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被你杀了。”

    “你从你兄长完烈手里得到汗皇之位,本应安抚朝臣,以图振兴,可你却大肆清洗你兄长旧臣,连你的亲姐姐你都不容,逼得她不得不远走......桑布吕,你现在还没有醒悟?为什么宁帝李承唐身边有那么多忠勇之士甘愿为他去死,而你身边却一个都没有?”

    桑布吕手里的刀当的一声落在地上,脸色白的好像纸一样。

    “朕......朕又能怎么样?”

    他双手抱着头竟是嚎啕大哭起来。

    “朕的皇位来之不易,朕害怕你们把它抢走,朕不敢相信你们,几个卑贱的女奴就能将我兄长勒死,还有什么人可以信任?”

    心奉月看了看远处,已经不见那支南下的宁军骑兵,此时纵然再追怕也追不上了。

    他长叹一声,从战马上跳下来,一步一步走到桑布吕身前,低头俯视着这位原本可以让天下敬畏的黑武汗皇。

    “你没资格做汗皇了。”

    心奉月哼了一声,转头往别处看:“汗皇玉玺呢?”

    四周人全都往后退。

    心奉月身边只带着弟子亲卫数百人而已,可桑布吕大营这边依然有那么多兵马,就算是此时此地,尚且有禁军狼卫数千,可是心奉月站在那,眼神扫过之际,人人惧怕,全都往后退。

    “把桑布吕的汗皇玉玺给我找来,我不会牵连其他,你们无需担心,这个人葬送了黑武千里河山,是黑武的罪人,永远都不会翻身,他已经不配再做汗皇。”

    心奉月一摆手:“给他一具全尸。”

    身边弟子扑了上去,两个人按住桑布吕的双臂,另外一个人走到桑布吕身后用马鞭勒住了桑布吕的脖子,桑布吕大惊,不停的挣扎,两条腿在地上蹬出来两条沟,可是根本就挣脱不开。

    桑布吕的侍卫有人想要上前,却被他身边同伴拉住,同伴朝着他摇了摇头:“别去了。”

    想过去救桑布吕的侍卫楞了一下,看着汗皇在那痛苦的挣扎,他猛的扭过头不敢再看:“这是黑武帝国最黑暗的一天。”

    片刻之后,桑布吕疯狂蹬动的双腿逐渐绷直,然后又猛的一松,整个人软了下来,在他背后勒着马鞭的剑门弟子却没有松手,又持续了好一会儿才把马鞭抽出来,桑布吕的尸体扑通一声倒在地上,这位有着巨大野心和抱负却又自卑且充满疑心的汗皇就这样死在他的臣子们面前,没有一个人上前施救。

    “我说过,你们跟他,是为忠诚,我不会伤害一群忠诚的人。”

    心奉月朝着桑布吕的大帐走过去:“下令诸军,停止追击宁军,被围困在别古城的宁军也不要继续进攻了,依然围死在别古城里就是......那支向东逃窜的宁军骑兵也不要再追了,已经没有什么意义。”

    “是!”

    心惊胆战的黑武将军们应了一声。

    心奉月在汗皇的宝座上坐下来,看了看四周那些脸色发白的将军们。

    “宁军之胜已经不可逆转,接下来,是我们委曲求全的时候了,也是我们当奋发图强的时候了,黑武人一直以来对宁人的优势,从今日起,不知何日再能回来......可是诸位都将是黑武复兴之臣,一个都不可或缺。”

    心奉月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我现在颁布军令,需严格执行,若有抗命不遵者,屠九族。”

    “是!”

    大帐之中,所有人都俯身。

    “停止追击宁帝,派人给宁军送信,就说只要宁帝愿意交还南院大营,我就把被围困在别古城的宁军放回去,也会归还他们的大将军裴亭山......李承唐是必然不会答应的,武新宇的宁军很快就会到,他们气势正盛,让他们交还土地怎么可能?但我们能为自己争取一些时间,汇合辽杀狼的南院军队重新聚集抵抗宁军的力量。”

    “派人给辽杀狼送信,我许他为国之大将军,总领兵马,让他速来别古城,我会把这里的所有军队都交给他以挡宁军。”

    心奉月沉默一会儿后说道:“派人去格底城迎接长公主殿下,告诉她,她弟弟已经战死了,若她愿意回来......若她愿意回来的话,我将忠心辅佐她。”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再次陷入沉默。

    “别古城往南,自此之后,可能再也不是我们的土地了,珞珈湖的美景,也不再属于我们了。”

    心奉月站起来:“可黑武不灭,我们就永不服输。”

    ......

    ......

    第八百九十九章

    归来

    数不清的黑武骑兵将沈冷的水师骑兵团团围住,厮杀从一开始就没对方留余地,四周的弩箭铺天盖地而来,沈冷他们则用连弩和羽箭还击。

    队伍被四面包夹,根本没有退路,也没有前路。

    战场上没有谁是真正的神灵,也没有谁真的可以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辛疾功肩膀上中了一箭,咬着牙一把将箭拔出来,没舍得扔,搭在自己的弯弓上一箭射了回去,箭穿透远处一名黑武骑兵的咽喉。

    “将军。”

    有人在沈冷旁边喊:“我们的弩箭用完了。”

    沈冷将黑线刀握紧:“刀。”

    “呼!”

    士兵们将连弩挂回去,横刀在手。

    “将军,陛下此时应该已经突围而出了吧。”

    辛疾功在沈冷一侧问,声音不大,可是语气之中都是希冀。

    “应该是的。”

    沈冷把黑线刀递给辛疾功,辛疾功接过来却险些没攥住,这一刻他才知道沈将军的刀有多重,总觉得自己和沈冷并无多少差距,刀在手,才知沈冷轻重,也才知自己轻重。

    沈冷把披着的皇袍脱下来,坐在马鞍上把皇袍叠好。

    拿回黑线刀,沈冷笑了笑:“陛下若已经突围,这一战我们用命换大胜,大宁得沃野数千里,国威浩荡,军威浩荡,有战争就有牺牲......我们来吧。”

    亲兵们敲响胸甲。

    辛疾功也笑了笑:“如果陛下安全了,我死的会踏实些,接下来就是拼命的事了,拼命而已,我们最拿手的......不过是一命换一命,多换一命就是血赚。”

    沈冷举刀:“向前!”

    所有水师的骑兵全都举刀:“向前!”

    辛疾功看着沈冷冲锋出去的背影,忽然间想到了在长安城的时候,陛下让他到巡海水师跟着沈冷,那时候他百般的不乐意,想着到水师整日飘飘荡荡的有什么意义,不能与黑武人真刀真枪的厮杀,自然不如到北疆边军之中快意,然而此时此刻,辛疾功明白了陛下说的那句话......朕让你跟着沈冷是为你好,跟着沈冷你也会明白很多。

    是啊,明白了很多,学会了很多。

    那个年轻人比他还要小一两岁,或者三岁,可是却活的比他通透的多。

    “杀!”

    辛疾功一声呐喊。

    跟着沈将军杀敌,爽!

    跟着沈将军赴死,也爽!

    数千名水师骑兵朝着铜墙铁壁一般的围堵冲了出去,每个人都已经做好了把命留在这的准备,可就在黑武人的弩箭已经瞄准了他们的那一刻,黑武人的号角声响了起来,那是撤兵的号角声。

    不止沈冷他们懵了,连黑武人都懵了,眼看着就能把沈冷他们全都杀死的时候传来撤兵的命令,这命令是谁下的?

    命令来自中军大营。

    汗皇陛下死了。

    当传令兵赶来,黑武人知道汗皇已死的那一刻,所有人刚刚升起来的要将宁军斩尽杀绝的那种壮志和锐气顷刻之间都散了,汗皇死了......这不是黑武历史上第一个战死的汗皇,却是黑武历史上第一个死于耻辱之中的汗皇。

    潮水一样,黑武人的骑兵朝着他们中军大营的方向退了出去,这是黑武人最理智的选择,就算他们能拼死沈冷的骑兵,损失也必然不会太小,而对于现在的黑武人来说,南院大营这些曾经与宁人不止一次战斗过的士兵都是宝贝,能少损失一个是一个。

    从这一刻开始他们的敌人已经不是沈冷了,而是即将到来的武新宇大军。

    别古城东西这一线将成为黑武新的南院,成为抵挡宁军继续北上的防线,号角声不停的响起,四面八方的黑武骑兵退回到了中军那边。

    厮杀来的凶残,结束的也迅速。

    沈冷他们停下来,看着退去的敌人,每个人都忘了高兴,心里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应该高兴才对,这个时候应该不只是高兴才对,劫后余生,难道不应该欢呼吗?

    可没有人欢呼,他们就安安静静的坐在马背上看着敌人退走。

    “有人叫两声吗?”

    沈冷喊了一声:“连个声都没有,别扭。”

    身边一名亲兵喊:“将军叫两声吧,将军喜欢听将军叫。”

    沈冷:“我怀疑你这话没他娘的什么好意思。”

    大家笑起来,然后是止不住的笑。

    这群已经抱定必死之心的汉子们,坐在马背上笑着,迎接这一天结束,也开始迎接明天到来。

    就在这时候,南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条黑线,很快黑线就变成了滔天大浪,漫无边际的骑兵呼啸而来,他们一身疲惫也一身征尘,可当他们看到战场的那一刻全都红了眼睛。

    大将军武新宇来了。

    比预计的快了两天,足足两天。

    从野鹿原到别古城,天知道他们几天没睡几天没休息了,可他们和沈冷何尝不一样?他们知道陛下在这里,在这用命来为他们争取时间,调集了所有的战马,一人三骑,精选出来的数万名边军骑兵不分昼夜的往这里赶,吃在马背上,喝在马背上,这一路上有数不清的战马累倒,也有人从马背上掉下去,可是他们咬着牙坚持着,烈红色的战旗一直飘在最前边,那是大将军所在。

    大将军不倒,战旗不倒,大家都不能倒。

    千里飞奔,不眠不休。

    如果黑武国师心奉月没有下令撤兵,一场大战不可避免,可心奉月知道大势已去,此时此刻,唯一能做的就保存更多的力量,阻止宁人继续往北,他也希望宁人能够知足,得数千里疆域已经是足以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大胜。

    再打下去,黑武就真的要全民皆兵了,这也不是宁帝李承唐想要看到的局面,那时候北上的宁军就会陷入泥潭,当宁军的战刀所指的不再是黑武精锐边军而是黑武百姓,这一战可能会把黑武人打出来空前的团结。

    “围死别古城里那几万宁军步兵,派人去和宁军交涉。”

    心奉月骑上战马:“集合所有兵力在别古城南线设防。”

    他纵马而去。

    黑武人开始收缩队伍,依然有庞大兵力的他们尚有决战之力,只是他们没有决战必胜的底气。

    就在这时候,另外一侧,又一支黑压压的骑兵到了,那是来自大宁草原上的汉子们,他们也一样的不眠不休,一样的一身征尘,近十万草原骑兵到来,让黑武人开始庆幸刚才没有继续缠斗下去,若刚刚没有收兵回来,就会被赶来的宁军骑兵狠狠的割上一刀。

    夕阳下,两边的士兵们坐在马背上看着对方,一只乌鸦叫着飞起来,似乎在咒骂那些士兵们为什么还不把战场让给它。

    沈冷带着士兵们回来的时候,宁军已经在搭建新的营地,到处都有人在搬运石头沙袋,有人在砍伐树木,可是当他们看到沈冷带着水师仅存的这几千名骑兵回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停了下来,他们看着那支衣甲破碎浑身是血的队伍归来,没有人觉得他们狼狈,所有人都努力的让自己站直了身子,用拳头敲打着胸甲来迎接同袍归来。

    砰!

    砰砰!

    砰!

    砰砰!

    那是浩荡之声,那是同袍之声。

    沈冷他们从马背上下来的那一刻,所有等待着他们归来的人,停止了敲打胸甲,右臂抬起,横陈胸口。

    “水师威武!”

    “水师威武!”

    “水师威武!”

    一声一声,是发自肺腑的敬意。

    每一名水师战兵都用军礼回敬。

    大家都是英雄。

    沈冷把战马交给一名不认识的士兵,那士兵看沈冷的时候眼神里是一种近乎火热的崇拜,从沈冷手里接过来马缰绳的那一刻,这士兵激动的手都在颤,沈冷抬起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说了声多谢,那名年轻士兵的脸都激动的发红。

    沈冷看了看远处有个地方还不错,那是一座斜坡,整个斜坡都是青草的颜色,他拖着疲惫之极的步伐过去,靠着斜坡躺下来的时候,好像浑身上下全都散了架一样,疼,疼的要命,也爽,爽的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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