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冒着箭羽,大宁的士兵们冲到了城墙下边,云梯一架一架的往上抬。城墙上的日郎人已经在哀嚎,哀嚎着还击,还没有杀人就快把自己吓死了。
冲城车上来,巨大的撞木拉起来,朝着城门狠狠的撞了下去,砰地一声巨响,城门往里边裂开,能看到城门里边的日郎国士兵一张一张因为恐惧而扭曲了的脸,他们疯狂的喊叫着,将城门推回到原来的位置,刚刚顶木被撞的断了好几根,有人嘶吼着指挥后面的人抬新的顶木上来。
砰!
第二下来了。
沉重无比的撞木再次狠狠敲在城门上,这一次城门往两边裂开的口子更大,冲城车附近的大宁弓箭手在城门裂开口子的那一瞬间就开始发箭,箭密集的从六七尺那么宽的门缝里射进去,里边的日郎人被羽箭射翻了好几个。
拥堵在城门洞里的日郎国士兵知道城门一旦被攻破意味着什么,嘶哑着嗓子喊着,拼了命的想把城门推回去,而城外这边大宁的战兵也涌了上去,所有的顶木都被撞断了,到了拼勇气和战力的时候,两边的人都发了狠,都在拼尽全力的推门。
呼的一声,其中一扇巨大的城门因为门轴断裂而倒了下去,不少人被拍在城门洞里。
城门拍倒的那一瞬间,每个日郎人眼神里就只剩下绝望。
城门洞里的日郎人开始亡命飞奔,有将军大喊着让人把拒马桩堵在门口,日郎人的弓箭手站在拒马桩后边不停放箭,一员虎将单手举着盾牌往前猛冲,腿上连中两箭却丝毫也不在意一般,过去一脚踹在拒马桩上,那么沉重的拒马桩翻滚着飞了出去,将几名日郎国士兵砸翻。
石破当低头看了看腿上插着的羽箭,一刀将羽箭斩断,带着两支箭大步向前。
迎面一个日郎国将军一刀砍来,石破当一刀破之,再一刀斩之。
“杀我兄弟者,我必杀之。”
犹如猛虎咆哮。
他和杜威名并不熟悉,也不常见,可是每一个大宁战兵都在心里狠狠的记住,四海之内战兵皆兄弟,哪怕一辈子只能见一次面有一次并肩作战的机会,那也是可以放心把自己后背交给对方的人。
一刀剁人头。
带着两支断箭的石破当大步向前,连斩六七人后,面前哪里还有人敢拦他。
城门告破,城墙上的守军士气溃散没有了勇气抵抗,大宁战兵顺着云梯犹如漫卷的潮水冲上堤坝,大浪又顺着堤坝冲下来,从城墙上杀到城墙内,下城的坡道上,血流成河。
从城墙到城下,白甲战兵迅速的攻占每一条大街小巷,攻占每一座官府衙门。
日郎人的骨子里害怕安息人,因为安息把他们杀惨了,这一次之后,若有幸存者,一辈子提起宁人两个字也会胆战心惊。
沈冷大军入城,骑兵呼啸而过,白甲红旗,烈烈如歌。
皇宫,宁军已经将整座皇宫围的水泄不通,宫门紧闭,可是谁都知道那宫门在宁军面前就如同一层窗户纸,毫无作用,也毫无意义,宫门不能给里边的人丝毫安全感。
宫城城楼上,雅郑站在那,脸色煞白。
“沈冷!”
他手里握着一把刀,手却在颤抖。
“朕没有做错什么!哪怕你现在就让人攻进来把朕抓住,朕也不认错!”
沈冷抬头看了他一眼。
隔着很远,可是雅郑却似乎看到了沈冷的眼神,所以喊话的时候一直在发抖。
“朕!”
雅郑嘶哑着嗓子高呼:“朕是不会在你面前低头的,朕已经低头过一次了,再也不会有第二次,朕宁死不屈!”
沈冷道:“你死就行了,要你屈有何用?”
他摆了摆手:“把皇宫烧了。”
围着皇宫的宁军将一支一支点燃了的火箭射进去,不停的射,犹如数不清的流星从四面八方飞入皇宫,火势逐渐起来,没多久皇宫里就浓烟滚滚。
不到半个时辰,皇宫大门打开,一群人狼狈逃出。
“放箭!”
随着陈冉往下猛的一压手,羽箭瞄准逃出来的人,一个一个被射翻在地。
沈冷看了一眼要逃出来却害怕羽箭而躲在城门口后边的雅郑,把刀子递给陈冉,转身出去,不远处有座凉亭,沈冷大步过去,右臂环绕夹住一根凉亭柱子,发力往外一拉,轰的一声,凉亭倒塌,沈冷夹着一根柱子走回来,回到城门口附近把柱子仍在地上:“立起来。”
陈冉他们用横刀挖了个坑把柱子埋好,沈冷大步朝着城门里边走,好像拎着一只小鸡子似的把雅郑从城门后边拎出来,单手掐着雅郑的脖子举高,右手将黑线刀猛的一插......黑线刀穿透雅郑的肩膀把人钉在柱子上。
“我兄弟被人开膛破肚,你当如是。”
沈冷转身:“剖了他!”
......
......
第九百一十八章
你出钱我出力
日郎国皇帝雅郑在皇宫门口被开膛破肚,场面很血腥也很暴戾,可没有人同情他,也不值得宁人同情,只是杀了雅郑之后众人再找的时候却不见了沈冷,所有人都注意着那个哀嚎惨呼的一国之君,却没有看到大将军悄然离开。
等陈冉想找沈冷问问下一步如何的时候,却发现人群之中已经没有了沈冷的踪迹。
半个时辰之后,皇宫里的一座假山后边,陈冉终于在这找到了抱着膝盖坐在那的沈冷,他像个孩子一样蜷缩着,脸上的泪冲掉了血迹,所以泪痕那么重。
在那一瞬间,陈冉的心仿佛被刀子割了一下。
“冷子。”
陈冉蹲在沈冷面前,手放在沈冷的肩膀上:“怎么样?”
沈冷抬头看了看陈冉,又摇头:“没事。”
陈冉长长吐出一口气,挨着沈冷坐下来,背靠在假山石上的那一刻,仿佛浑身上下跟散了架一样,大战之后脱了力,感觉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
“你总是以为自己可以保护所有人。”
陈冉的声音很低。
“所以你的痛苦也大过所有人。”
陈冉往后靠了靠,抬着头看着天空:“你的杀戮之心越重,我知道其实是你心里的内疚越重,你一直都在自责,总觉得当初如果不把老杜留在这的话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可是冷子,你不是神仙,就算是神仙也未必万事万能。”
沈冷抬起手抹了抹脸上的血泪:“不敢去想,老杜在带着人与安息人厮杀的时候是有多孤单,死之前的时候会有多无助。”
沈冷也往后靠了靠,也抬着头看着天空。
“我最不喜欢做的事就是报仇。”
“我也是。”
陈冉应了一声,两个人都陷入沉默。
一辈子无仇可报该多好。
“我每一次出征之前都要说,我带着多少人出去就希望带着多少人回来,可我知道我是个骗子,我做不到......可兄弟们还是信我,兄弟们越是信我,我越难受。”
他抬起手拍了拍胸膛。
“这里疼。”
陈冉嗯了一声,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出现杜威名的样子,也会出现李土命的样子。
“冷子。”
“嗯?”
“做老母鸡累不累?”
“累。”
“还想做吗?”
“想。”
“既然累为什么还想?”
“也许......天生的吧。”
陈冉睁开眼:“我也想......老杜走了,可是现在外面还有二十几万大军等着你,他们都在等着你这个大将军来下令,老杜的仇还没有报完,四千多战兵兄弟的仇也没有报完,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哭没什么,没人说大男人不能哭,哭过了,站起来,你得挺直脊梁,因为你的脊梁不是你一个人的脊梁,是数十万兄弟们的脊梁,你挺直了,大家都挺直了。”
他看向沈冷:“为什么大家明知道你不可能真的做到带多少人出征带多少人回来却还那么信任你吗?没别的,只因为你已经做的足够好,人生啊,不管是交朋友还是做兄弟,不外四个字......将心比心。”
他扶着假山站起来,朝着沈冷伸手:“等这次打完后回去,顺路看看老杜的爹娘,接到长安吧,上次一直都在说想把两位老人家接过去,可是忙起来总是顾及不周。”
沈冷伸手,陈冉发力把他拉起来。
“你继续做你的大将军,做数十万小鸡仔的老母鸡,我没你那么累,我只把你看成小鸡仔,鸡仔,来,给为娘乐一个?”
沈冷笑着瞪了他一眼。
陈冉笑了笑:“兄弟们亦然,你应该明白,当你想要保护的人越来越多,想要保护你的人也越来越多,兄弟们还都在外边等着你呢。”
沈冷嗯了一声,重重的呼吸。
两个人出了皇宫,走出去没多远就看到躺在一边树荫下的石破当,裤子被剪开了,一名医官正在为他清创,箭头还在肉里卡着,石破当枕着自己的双臂看着树上像是在发呆,似乎完全都不在乎那腿上必能钻心一般的伤疼。
沈冷让人找来两壶酒,拎着酒走到石破当身边坐下来,石破当连忙起身:“大将军......”
沈冷把酒壶递给他:“少扯淡。”
石破当嘿嘿笑了笑,接过酒狠狠的灌了一口,然后满足的呻吟一声。
医官已经把箭头剜出来,石破当微微皱眉,看了医官一眼:“怎么这么慢的,我不吭声你就因为我不知道疼?信不信我现在把箭簇塞你屁眼里再剜出来,你试试疼不疼?”
沈冷对医官笑了笑:“别理他。”
医官笑着摇头:“将军腿如果没事,塞就塞。”
石破当吊儿郎当的样子,瞪了医官一眼:“嫌不嫌弃我脏?”
医官一怔:“啊?”
石破当把自己的酒壶递给医官:“敬你。”
医官被这突然而来的敬意吓了一跳,连忙双手把酒壶接过来,犹豫了一下没喝,石破当哼了一声:“果然嫌弃我嘴巴臭?”
医官一咬牙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然后把酒壶口塞进嘴里咕嘟咕嘟的灌了好几口,嗝的一声喷出来些酒气,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不是嫌弃将军,是因为我还要去救人,喝了酒,我怕出错。”
石破当一把将酒壶抢回来,自己又喝了一口后说道:“知道我为什么要敬你吗?不是因为你给老子治了伤,而是因为你给太多人治了伤,战场上刀剑无眼牛头马面遍地跑,一个一个的把人带回阴曹地府,你特娘的就是跟牛头马面面抢人命的那个,你记得自己救了多少条人命吗?”
医官摇头:“不记得。”
石破当道:“你不记得,老子当然也不知道,这边的人都信禅宗说菩萨是救人的,世上没有菩萨,如果有,你就是。”
医官眼睛微红,站起来,肃然行礼。
石破当道:“快去救人吧,等回军的时候记得找老子来讨酒喝,你自己不来,若是老子想起来你没来,老子就真的把箭头塞你屁眼里。”
沈冷看着石破当,笑着摇头:“粗鲁。”
石破当:“我粗鲁?我粗鲁......怪我吗?那特娘的得怪我老子,我从小他就是这么教的,关键是我老子还总让我觉得自己是书香门第出身......”
沈冷伸手把地上带血的箭头捡起来,擦了擦:“我带回长安。”
石破当有些不好意思:“是要给我表功吗?”
沈冷:“不是,给你爹,让他把这个塞你屁眼里。”
石破当:“......”
沈冷喝了口酒:“灭日郎不难,统治日郎也不难,接下来怎么打?”
石破当:“当然是一口气干到安息去。”
“安息其实并不是紧挨着日郎国。”
沈冷道:“我这些日子一直都在详细打探消息,日郎国的西边是耶国,大概有千里之地那么大的地方,已经被安息所灭,但安息没有在耶国留守多少兵力,他们的人在杀了我们的人之后就撤出日郎,安息人的习惯是打下来一个地方就把人口屠尽,把所得财物像蚂蚁搬家一样搬运回去,我们现在连安息本国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打日郎,根本不需要担心什么,可对安息动武必须深思熟虑,不然的话会把更多兄弟的命扔在战场上。”
石破当脸色变了变,他以为安息就在日郎国西边,出了日郎就能打安息。
“安息本国也许就不在这片陆地上。”
沈冷道:“他们肆无忌惮的招惹大宁,或许是因为他们也和我们一样,打到这也是渡海过来的,本国在另外一片陆地上。”
石破当问:“那怎么办?”
“我打算让你留在这一段时间,重设安南都护府,当初是想留日郎,现在已经没必要,以日郎养十万大军不成问题,我给你留十万战兵,不要冒进,就狠狠的搜刮日郎吧,用日郎的金银财宝把咱们的战兵兄弟养的白白胖胖。”
石破当道:“我吧......”
石破当看着沈冷说道:“别的都还好,你也知道我不是不能克服困难的人,可是有些困难确实不好克服。”
沈冷道:“什么?”
“就是吧......这边的妞儿有点不合口味,下不去嘴。”
沈冷扑哧一声笑出来:“滚你大爷的蛋,非得用嘴?”
石破当哈哈大笑:“真的,这边的妞儿我发现有点偏瘦小,不丰润,你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
他伸手在自己胸前比划了一下:“得大,特别大。”
沈冷笑的嘴角都疼:“大就那么好?”
“好呗。”
石破当一本正经的说道:“兄弟,你得像我多学学,咱们大宁的战旗插到哪儿,你就也得插到哪儿。”
他扶着树站起来:“我去皇宫里转转。”
沈冷:“别胡作非为啊。”
石破当笑道:“我怎么会胡作非为,也就是去日个王后。”
沈冷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不行!”
石破当:“我开玩笑的,我又不是不懂军纪,我去转转皇宫里有什么金银财宝给兄弟们分发一下,我是宁人,宁人可以杀尽敌寇,但不会淫人妻女......老子虽然爱女人可还没到丧心病狂,老子还是个人。”
他回头笑了笑:“不过我让亲兵去打听了,这金云城里好像青楼不少,咱正正经经的嫖行不行?”
沈冷:“有多远滚多远。”
石破当瘸着腿又走回来:“借我点钱。”
沈冷眼睛一瞪:“你去嫖,我出钱?”
石破当:“我特么还出力呢!”
沈冷怔住:“好像还真有点道理。”
第九百一十九章
大案
金云城。
石破当看着沈冷在写奏折,看的手都在抖,已经拿下日郎国都城,再往西南进攻的话,第一地域不熟,短时间内无法将安息本国环境探查清楚,第二士兵们对于南疆的气候还需要适应,长途跋涉又是未知之地,接下来的仗怎么打还需谨慎。
大将军庄雍三翻四次的告诫沈冷不要轻敌冒进,沈冷自然也知道其中利害。
石破当端着酒杯,看着沈冷一笔一划的写字,慢慢的抬起手捂着心口。
“看你第一笔我心就跟着抽了一下。”
石破当摇头:“看你第二笔,我心就停了一下......这位好汉,你这运笔真是鬼神莫测,你特么写个二,能不能第二笔别从右边往回写?”
沈冷:“怎么了?右边回来近。”
石破当:“气死我了。”
沈冷:“一边呆着去。”
石破当:“好嘞。”
端着酒杯坐到一边:“还是喝酒快乐,我何必看你写字受折磨。”
沈冷端起旁边的茶杯喝了一口茶:“酒是快乐,茶是慢乐。”
石破当:“乐还求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