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廷尉府都廷尉大人的那间很大的书房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厚重的窗帘关着,窗外的光线一点都透不进来,坐在阴暗之中的韩唤枝双手指着下巴,眼神有些飘忽。廷尉府这边能安排去西疆的人已经出发,和兵部拨给西疆的物资一同上路,方白鹿和聂野这两个配合战兵作战经验最丰富的千办派了出去,廷尉府的人手一下子就又显得捉襟见肘。
因为须弥彦去了桑国,和须弥彦一起回长安的李不闲就显得很闲,韩唤枝知道他闲之后就把他请到廷尉府来帮忙,整理最近这段时间的档案卷宗,李不闲干这个拿手,又是个有强迫症的人,所以整理的井井有条。
正想着事情,韩唤枝听到门响,他说了一声进来,见是李不闲抱着一大摞卷宗进来,李不闲个子不高,抱的又多,进门的时候就露着一个额头。
“这些卷宗年份都不对,我想带回家里去重新核对一下。”
“可以。”
韩唤枝道:“不过你为什么要把东西都抱过来,你自己过来和我说一声就行。”
李不闲楞了一下:“呃?”
他把东西放下,看了看韩唤枝的脸色,心里一紧。
“韩大人有什么愁事?”
韩唤枝笑道:“你还会看相?”
李不闲道:“韩大人莫不是忘了祖上是谁......我祖上哪有什么不会的事,从兵法战阵到养猪,都很精通,先祖还留下一本卦书,我曾熟读。”
韩唤枝笑了笑道:“那你看看我有什么烦心事?”
李不闲道:“看不出来,后来我曾拿着那本卦书去请教道观里的正经道人,看完我先祖写的卦书,正经道人用了特别不正经的评语......瞎鸡拔写。”
韩唤枝噗嗤一声,是真的被逗笑了。
“你看。”
李不闲笑道:“人有愁容,脸色就会发暗,这是必然的事,无需去研究卦书都能看得出来,愁容惨淡就是这么来的,非但脸色暗皮肤也会显得发黑,看起来一点都不水灵,我祖上曾经做出来一块雪花膏可以增白肌肤,让人皮肤变得水润透亮,我可以低价卖给你一瓶......”
韩唤枝:“......”
李不闲坐下来:“以前我看须弥彦的样子就和韩大人现在的样子差不多,整日苦着个脸,看着就好像随时都要自杀似的,我和他聊过很多,其实心境并不是不能改变,心结不是不能解开,韩大人这一生做事都光明磊落,所以以往看韩大人的面相都能看出来那种自信风采,现在韩大人脸上没有,是因为韩大人在愁的事不光明?”
韩唤枝叹道:“现在我相信所谓看相,不外察言观色四字了。”
李不闲道:“先祖最初就是靠这个吃饭的......韩大人,不光明的事,不一定不正确,正确的事,未必光明,所以韩大人如果真的遇到什么解不开的难题,不如只问本心一句话......对不对?”
他缓了一口气:“一个已经成熟的人,能告诉自己对不对。”
韩唤枝低下头陷入沉思,他曾经要让聂野去杀人,可是命令下了一半又被他收了回来,就要出口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正如李不闲说的,那决定不光明。
可他觉得对。
缓缓抬起头,韩唤枝朝着李不闲抱拳:“多谢。”
李不闲笑起来:“我都是顺口胡诌的,我们这一脉的李家人凭的就是这本事混江湖......如果能帮到韩大人的话,那么韩大人能不能在廷尉府里给我安排一个住的地方?我刚刚抱着一摞卷宗进来说想把这些东西带回家里去重新核对,韩大人你的正确答案应该是问我你在长安城里有家吗?我装作恍然大悟说我没有,然后韩大人立刻说我给你安排个好的住处吧。”
李不闲看着韩唤枝认真的挤眉弄眼。
韩唤枝叹道:“唉......难为你了。”
李不闲:“啊?”
韩唤枝:“你看,你的脸色有些暗淡,愁容惨淡就是这么来的。”
李不闲:“......”
韩唤枝起身,舒展了一下双臂:“你一句对不对忽然让我想明白了一件事,多谢。”
李不闲道:“是不是还差点什么?”
韩唤枝哈哈大笑:“你就现在廷尉府里住下来吧,这里还有几个空院,你自己挑一个住。”
李不闲笑了笑,抱起那一大摞卷宗出门,走了几步回头问了一句:“韩大人,想过没有,如果不做都廷尉了,去做什么?”
韩唤枝一怔。
李不闲摇头,眼神里闪过一抹担忧。
韩大人的面相,不太好。
第九百八十五章
旧事
李不闲抱着一大摞卷宗到了韩唤枝给他暂住的院子里,把卷宗放下之后就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他怀里的卷宗并不是什么年份错乱的档案,而是关于韩唤枝的,全都是关于韩唤枝的。
这些档案近乎记录了韩唤枝从加入廷尉府至今每一年所办之事,很详细,李不闲抱着这些东西回来当然不是图谋不轨,而是从他前几天见到韩唤枝的第一眼就觉得韩大人不对劲,那面相难看的让他觉得心里发毛。
所谓面相,春风得意自然看着舒服,若愁云惨淡看着也就不顺眼,韩唤枝眉宇之间的愁云太重,重到让李不闲觉得他比状态最差时候的须弥彦还要差。
所以他想看看韩唤枝的生平都经历了些什么,虽然当初正经道人评价他先祖江湖第一闲人所写的那本卦书是纯粹胡言乱语,可李不闲坚信自己先祖不会胡编,他先祖什么都能干出来,唯独胡编干不出来,他先祖不屑与此。
先祖卦书上写的多是根据人之前生平过往推断以后命运的事,李不闲闲来无事的时候这本卦书翻的几乎都烂了,熟记于心,所以他就想通过韩大人的生平来推测一下韩大人的结局。
“今夜睡不着咯。”
李不闲看着桌子上厚厚的那一摞卷宗微微摇头着自言自语:“我也是真闲的。”
一直到后半夜,李不闲看的专注忘记了时间,等到从那些卷宗之中抽神回来竟是已将近黎明,那么多卷宗肯定一个晚上看不完,他起身活动了一下,打算眯一会儿,到了晚上回来继续看,希望能找到什么办法帮帮韩大人。
推开窗往外看了看,然后一怔。
他忘记关上院门,所以一眼就看到院子外边大概十丈左右的小湖边上站着个人,廷尉府的晚上并不黑暗,灯火通明,李不闲认出来那正是韩唤枝。
他看到韩唤枝朝着湖里迈了一步,脚停在半空,好一会儿之后韩唤枝把脚收回来。
这场面把李不闲吓了一跳,他急忙披上衣服跑出去,到了外边的时候韩唤枝已经在湖边的长椅上坐下来。
“韩大人?”
李不闲试探着问了一句。
韩唤枝嗯了一声:“看了多少?”
李不闲心里一紧,然后尴尬的笑了笑:“在廷尉府里,果然什么事都瞒不住韩大人。”
韩唤枝语气平淡的说道:“如果仅仅是廷尉府里的事瞒不住我,那我就太失职了些,长安城里能瞒得住我的事也不多,若我好事一些,整个大宁我想知道的事也多半都能知道。”
他看了李不闲一眼:“你先祖的卦书上有没有关于我这种人的推断?”
李不闲摇头:“我只是......觉得韩大人脸上的愁容太重。”
韩唤枝长长吐出一口气:“今夜睡不着是要怪你的,以前的愁容不怪你。”
“怪我?”
李不闲楞了一下:“为什么?”
韩寒之道:“你离开我书房之前问了我一句,你问我如果不做都廷尉了去做什么,就因为这个问题我思考到现在,总觉得做什么都差了些味道,你说,如果我去开一家酒楼怎么样?”
李不闲摇头:“韩大人这张脸,客人见了都要害怕,做什么生意都不会赚钱,不过若是韩大人有心的话,找一山野之地,有湖光山色,或是辽阔开远的所在,心胸便会开阔。”
韩唤枝低头,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草原吗?”
李不闲都没有想这么多,只是随口说了几句,看到韩唤枝这样的反应,李不闲觉得自己大概是猜对了,韩大人在愁的是大事,最起码牵扯到了他自己的前程荣辱,若是选择不妥当,都廷尉不保,可如果廷尉府没有了韩唤枝会变成什么样?
想到这的时候李不闲忽然醒悟过来,没有了韩唤枝的廷尉府还是廷尉府,但没有了廷尉府的韩唤枝必然不再是韩唤枝。
“也好。”
韩唤枝起身,手在李不闲肩膀上拍了拍:“看完之后就放回去,毕竟我本身就是廷尉府最机密的事之一。”
李不闲越连忙起身拜了拜:“天亮我就放回去。”
韩唤枝嗯了一声,朝着自己住所那边迈步走了,李不闲看着韩唤枝的背影,总觉得就在刚刚那一刹那,韩唤枝似乎真的悟到了什么。
未央宫。
皇帝也几乎一夜没睡,烦恼他的和烦恼韩唤枝的是一件事。
老院长在躺椅上已经睡了好一会儿,皇帝起身把被子给老院长往上拉了拉,他走到窗口想推开窗子看看外面,又突然想到夜风若是吹进来老院长没准着了凉,伸出去的手便停在半空。
“陛下想开窗就开吧,臣已经醒了。”
老院长坐直了身子,人老了总是容易犯困,可是睡的却并不长,一觉一觉的,断断续续,而且开始变得多梦,不再是年轻时候那种虚幻不真实的梦,光怪陆离,而是更容易梦到曾经真实发生的事,比如年轻时候。
“陛下应该睡会。”
“不睡了,马上就要早朝。”
皇帝使劲儿振臂,肩膀和后背酸痛的厉害,代放舟迷迷糊糊的给皇帝添了茶,站在那都在摇晃,皇帝看着他那样子忍不住笑了笑,摆手道:“你先出去眯会儿,一会儿早朝的时候朕会让人喊你。”
代放舟连忙晃了晃脑袋:“奴婢不困。”
“出去吧,朕还有事和老院长说。”
代放舟连忙俯身退出,想着陛下这几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看着总是忧心忡忡,难道说西疆那边的战事比北疆那一战还要艰难?可代放舟却觉得西域人再怎么狂也不如黑武人。
“先生。”
皇帝看向老院长:“你知道朕在愁什么。”
“珍妃娘娘那边总是会想通的,陛下不会在乎任何人的想法,陛下在乎的只是她的想法,可珍妃娘娘应该是心里有个难关过不去,陛下还是得给珍妃娘娘一些时间。”
“朕知道。”
皇帝叹了一口气:“可朕觉得总得有个结束,这样拖下去终究不是办法,是对她不负责,也是对......”
皇帝想说也是对沈冷不负责,可是这话终究没能说出口。
“若是先生来处置此事,先生该怎么做?”
皇帝问。
老院长仔细想了想,却没回答,而是问皇帝:“陛下会把此事交给臣来处置吗?”
皇帝楞了一下,他没想把这件事交给任何人在处置,已经做出了决定,不管是什么样的一种结果,他都应亲自来面对。
老院长有些无奈的笑了笑,皇帝没有给他答案,其实就是给了答案。
“朕对任何事都没有这样优柔寡断过,犹犹豫豫的像是个废物。”
皇帝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罢了,先生也说再给她一些时间,那朕就再给她一些时间。”
皇帝问:“饿不饿?”
老院长笑起来:“饿。”
皇帝看向外边:“代放舟,弄些吃的来。”
坐在门口眯着眼睛睡的迷迷糊糊,代放舟听到陛下的声音连忙起来:“奴婢这就让人去准备。”
他其实完全没听清楚皇帝吩咐了什么,可他知道皇帝说了些什么。
与此同时,从西蜀道刚进京畿道的后海县,后海县城是个交通要地,有四条官道在此交叉通过,所以后海县颇为繁华,属于大县,县令正七品,小县的县令是从七品,一些更为重要的县,县令也有从六品的。
官驿,廷尉府的人把守的极为严密,哪怕是晚上也没有丝毫松懈,里里外外除了他们的人之外,还请了当地厢兵帮忙戒备看守,厢兵们也不知道这次要押解进京的犯人是谁,只是觉得应该很重要才对,不然不可能如此劳师动众。
天快亮了,负责把人押送到长安的千办方白鹿伸了个懒腰,算计着路程,再有大概半个月左右就能进长安,他看了看院子里停着的那两辆囚车,囚车里的人靠在笼子里还睡着。
方白鹿招手把亲信叫过来,吩咐收拾一下准备启程。
就在这时候,其中一辆囚车里的中年男人睁开眼睛看了看四周,然后看向不远处的另外一辆囚车。
“你说你可怜不可怜,我勾结宦官,还有命案,死了就死了,我自己都不觉得亏得慌,你就不一样了,我们的结局没什么不同,反正都是要死的,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当初那个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临死之前能知道前因后果,死了也是个明白鬼。”
另外一辆囚车里,一个衣装整齐还有被子盖着的女子冷冷笑了笑:“你明白不明白与我有什么关系,我明白不明白关你屁事?”
中年男人就是曹安青派到西蜀道的邱念之,他也冷笑:“死有什么不一样?”
女子看向还没有亮起来的天空,像是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也对,死有什么不一样,况且我也是该死的人之一,早就该死了。”
她闭上眼睛:“有些过错,不可原谅。”
邱念之的眼神猛的一亮:“有些过错不可原谅?看来你们当初确实是做了些胆大包天的事。”
“我们没有做错什么,也没后悔。”
女子看了邱念之一眼:“你也不用再套我的话,就算我告诉你了又能怎么样,很多事和你们预料的不一样,我说我们该死,是因为我们没有保护好珍妃娘娘,这是大错,而你以为我们该死的事,只是你以为罢了。”
她再次把视线投向夜空:“当年和母亲他们一起去连山道就好了,那样的话,应该已经死了吧。”
第九百八十六章
人间很好
邱念之觉得自己没办法和这种不正常的人说话,他觉得面前这个女人一定是疯了,和她死去的娘以及那些稳婆都一样,都是疯子,这个世界上如果疯子也要区分一下,女人无疑比男人执念更重一些。
到了此时此刻邱念之也别无所求,只想知道自己耗尽心力想要查清楚的事真相到底如何,可这个女人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他之前威逼甚至打了她都没有开口,而且邱念之从她的眼神也能看出来,哪怕是面对皇帝,她应该也是这样的眼神这样的倔强。
就在这时候方白鹿走过来,靠在囚车上问了一句:“问出来什么没有?”
邱念之连忙连滚带爬起来,陪着笑脸:“千办大人好,千办大人早安,千办大人吃过饭了没有?”
方白鹿笑了笑:“看起来你比我们廷尉府还上心,这么喜欢查案子,我有个案子想让你帮我查查。”
一瞬间邱念之就看到了生的希望,跪在囚车里不住磕头:“大人放心,不管大人交代什么我都会全力以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大人想问什么只管问。”
方白鹿道:“有个案子,也算是陈年旧案。”
方白鹿道:“我刚刚从廷尉府那边接到送来的书信。”
他把手里的信纸递给邱念之:“这个案子,别人还真不好帮忙。”
邱念之连忙把信接过来看了看,片刻之后脸色就白的要命,拿着信纸的手都在发颤:“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清楚的大人想我要问什么。”
“不问什么。”
方白鹿道:“大宁立国数百年来,长安城里敢明目张胆触犯国法的人不多,所以当年长安城逍遥楼里的事现在还被人津津乐道,长安城里所有青楼女子皆非宁籍,唯有逍遥楼里的十几位姑娘查出来都是假冒的桑人,实则是从乡下掳来的少女,从小严加训练,若非是廷尉府有人去过觉得不对劲,这案子还发不出来。”
他看向邱念之:“不久之前,有一位闲人到了廷尉府重新整理案件卷宗,忽然就想到把这个案子和罪臣沐昭桐的案子联系在一起查,然后发现,这家当时只查到了江湖中人参与其中的案子实则背后的主使是沐昭桐的妻子,沐昭桐的妻子是桑人,她手下还养着一批死士,而你,当年也在其中对吧?这些从乡下掳来的少女其中有几个是你犯下的案子?”
邱念之摇头:“没有,一个都没有,冤枉!”
方白鹿道:“冤枉不冤枉放在一边,反正你也是要死的。”
他看了邱念之一眼:“都廷尉严令,这个案子连我们都不许问,一句都不许问,这一路上你不断的想从她嘴里问出来些什么,你当我是死的?我都不能问,你问?”
邱念之吓得又开始不住磕头:“千办大人,我知错了,真的知错了。”
方白鹿伸手,手下廷尉把钥匙递给他,方白鹿把囚车的门打开:“出来吧,我现在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出来把你知道的当初和沐昭桐有关的所有事都写清楚,还可能减免你的罪行,充军发配虽然苦一些,总比死了的好。”
邱念之此时已如惊弓之鸟一样,方白鹿的话好像给他打开了一扇活下去的大门,他立刻从囚车里爬出来:“知无不言,知无不言!”
“去那边。”
方白鹿指了指门口,门口已经有人摆上一张桌子。
邱念之连忙朝着门口小跑着过去:“我一定把知道的都写出来。”
到了门口桌子旁边,他刚要伸手拿起来桌子上的笔,忽然间桌子边上站着的那个廷尉就叫了一声:“啊!”
一声凄惨的嚎叫后人软绵绵的倒了下去,这一下把邱念之吓了一跳,邱念之立刻看向方白鹿,却见方白鹿把剑抽了出来:“大胆贼子,居然还敢行凶杀人!”
方白鹿脑子里嗡的一声,忽然间反应过来什么,知道自己要被算计了,他看了一眼开着的大门,想都没想就冲了出去。
官驿外边就是大道,清晨人少,他咬着牙往前狂奔,可就在这时候前边路口的后海县厢兵听到喊声跑了过来,他们奉命调过来协助廷尉府的人看守要犯,早晨刚换了岗就听到官驿里有一声惨呼传来,然后就看到一个落魄的家伙正在朝着他们这边发力狂奔。
“拦住他!”
廷尉府的人在后边喊着,厢兵立刻把连弩端起来:“站住!”
邱念之往旁边看了看,旁边是一座房子,以他的身手爬上去当然不难,他立刻朝着院墙跑过去,手刚抓住院墙的上沿,一支弩箭射中他的后心,剧痛传来,邱念之啊的叫了一声,可他知道自己若停下来必死无疑,廷尉府的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要杀人灭口,他只能继续逃。
噗噗噗......
不远处,方白鹿第一个射出弩箭,那些训练有素的厢兵见千办大人射了箭,他们也将连弩瞄准邱念之连续点射,没多一会儿,邱念之的后背上大腿上中了几十支弩箭,人却还没有爬上那户人家的院墙。
有两支弩箭钉在邱念之的后脑上,最终他无力翻上去,先是慢慢的往下滑了滑,然后扑通一声掉在地上,后背上的箭本来就多,还是躺着落地,这一下弩箭扎进去的更深,眼见着是不可能活了。
方白鹿大步走到邱念之身边低头看了看,一脸懊恼:“这下糟了,这可是要犯。”
一大群厢兵围上来,看了看死尸又看看方白鹿,都是一脸的疑惑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