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这句说的倒是没错。乔予不爱江屿川,不是江屿川的问题。
薄寒时摸出一张名片,从桌上推给他,冷静下来说:“我今天找你来不是跟你吵这些的,你应该也知道自己的记忆被篡改过,这个心理师是催眠恢复记忆的高手,如果你想完全记起那些过往,可以找她。是自己人。”
江屿川嗤笑:“你的自己人,又不是我的人,谁知道你会不会趁机篡改我的记忆,让我忘记你是杀害我妹妹的凶手?”
薄寒时气的冷笑,怼他:“你确实提醒了我,你最好别去,别被我逮着机会,否则我真这么干。”
“……”
江屿川咬着腮帮子,“你想让我恢复记忆,无非就是想利用我容易心软的心理给你儿子捐骨髓,我已经答应了,你用不着跟我兜圈子。”
薄寒时指骨捏的微微作响,“江屿川你是被催眠把脑子也给催坏了吗?还是给嘴巴上了砒霜总是口不择言?”
“近墨者黑。薄寒时你以为你不毒?”
薄寒时坐在那儿,叹了口气,他不屑解释,但终是开口说:“宋淮今早打电话告诉我,他新研发了一种特效药,马上就通过试验,可以缓解急性白血病,也就是说,即使你不捐骨髓,我也还有时间去全球寻找全相合的骨髓。至于明天的手术,你爱来不来,爱捐不捐。”
说罢,薄寒时拿起椅背上挂着的黑色风衣,沉着脸径直离开。
江屿川捏着拳头,将杯中的酒悉数喝尽,他面色铁青的看在溅在桌上的酒液,忽然想起很多年前……
那一年,他们刚创业。
他作为公司代表去跟进一个大客户,那客户挺刁钻的,看他初出茅庐好欺负,上来就让他喝,他喝了小半斤下去,但进程依旧推不动。
那客户吊着他,耍他玩,花招用了一套又一套。
老实人也有脾气,当时他大概年少轻狂吧,到底是忍耐力不够,不轻不重的冲了对面一句,说:“不签就算了。”
结果,那客户是个黑手套,脾气很大也很冲,抓着他脑袋往一盘凉拌菜里按。
江屿川已经不太记得是怎么走出那个包间的了,屈辱又狼狈,他一点也不想去回忆。
可为什么会想起来呢。
乔予说的没错,薄寒时总是最护短,那会儿,他也在薄寒时的护短名单里吧。
薄寒时知道这件事,二话没说,带着他冲回那个包间,把那人狠狠胖揍了一顿,也把对方脑袋按进凉拌菜里。
他们两人从会所跑出来,甩掉那些黑保镖,跑到暗巷里,气喘吁吁。
他那会儿整个人都是懵的,后怕无比的问薄寒时:“咱们这样揍了他,回头找咱们算账怎么办?那可是个黑手套。”
薄寒时说:“黑手套才好办,搜刮点证据攥手里,还怕他告我们?”
江屿川说:“其实他没揍我,我也就是受了点气,咱们刚刚揍的是不是狠了点儿?”
当时的薄寒时怎么说的?
他眉头一挑,目光凌厉,特别的护短:“谁叫他欺负我兄弟。”
说完,朝暗巷里走去。
江屿川愣在原地,愣了有几秒。
他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嘱咐他:“算了,下次应酬你还是叫上老陆吧,他比你会应酬。”
那天晚上,昏黄的暗巷里,江屿川跟上去,和他并肩而行。
他们迎着昏光,并肩的身影在潮湿肮脏的青石板上,拖的长长的,少年身长玉立,傲骨铮铮。
江屿川永远记得那个晚上。
第642章
他喝完最后一杯酒,起身结了账,正准备推门离开。
老高收拾桌子的时候看见丢在桌上的那张名片,递给他,“江总,这名片你不要了吗?”
江屿川视线落在那名片上,怔了一秒终是收下,塞进了风衣口袋里:“谢谢。”
他没撑伞,身形没入细雨中。
上车后,在车里坐了会儿,还是忍不住掏出名片看了看。
脑海里无端的闪过一些很碎片化却很真实的画面和声音——
一个年轻女人提着两双款式不同的高跟鞋,巧笑倩目的看着他,问他:“屿川,你觉得这两双高跟鞋哪双做婚鞋比较好看?”
那张脸沉浸在柔和光影里,有些模糊,却很美好。
是沈茵吗?
有些记忆足以让人弥足深陷,即使被勾起一个小角,就很难再停止遐想了。
他盯着那张名片,发动了车子。
……
第二天一早。
薄寒时刚到宋淮诊所,小隽行就不见了。
薄寒时问:“你仔细想一想,早晨有什么可疑人物出现过?”
宋淮看着空荡荡的病床,脸色大变:“是江屿川!他刚才就到诊所了,说答应了你来捐骨髓!”
薄寒时眸光一凛,“去看监控!”
监控里,江屿川抱着孩子从诊所后门跑了,但后门没有设置监控,并不清楚是从哪个方向跑的。
宋淮咬牙大骂:“妈的!他不想捐骨髓就不捐!干嘛拿这么小的孩子来报复你?”
薄寒时目光深沉的盯着监控,隐隐觉得不对劲。
昨晚他见过江屿川,总是江屿川后悔了,不愿意给小隽行捐骨髓,按照他那秉性,也绝不会拿一个孩子来开刀。
他正忧虑沉思间,手机响了起来。
乔予打来的,声音有些焦急:“不好了,江屿川不见了,我打他电话也打不通,他去医院了吗?”
薄寒时:“小隽行也不见了。”
“什么?!”
乔予匆匆赶到诊所的时候,薄寒时正在调监控,安排人手封锁路段和查找可疑车辆。
乔予越想越疑惑,心跳突突的跳:“昨晚半夜我记得他是回来过的,但我在另一间房间睡着了,今早一起来他人就不见了,昨晚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
薄寒时想起昨晚给江屿川递了宋知的名片,直接给宋知打了个电话确认情况。
宋知说,昨晚江屿川的确来找过她,并且接受了治疗。
薄寒时冷静分析道:“如果他已经恢复了记忆,就更不可能绑架小隽行。”
乔予盯着那监控,忽然想起一件事来,缓缓道:“这个江屿川,是不是假的?”
当初独龙会的人假扮薄寒时,让周妙误会,并且利用周妙的野心和恶意,害得小隽行生病。
恰好江屿川和小隽行的骨髓全相合,这一点,制造背后阴谋的那个人应该一早就查到了,与此同时,做空SY的美债和美股,造成踩踏和恐慌,让薄寒时心力交瘁。
再利用江晚的死,勾起江屿川的复仇之心,用江屿川来做刺向薄寒时的那把刀。
江屿川也的确利用自己全相合的骨髓,逼她和薄寒时离婚了。
按照这场阴谋的计划,江屿川应该利用他这全相合的骨髓和薄寒时谈任何条件。
逼他们离婚的同时,再趁着SY资金虚弱之际,夺走集团。
可江屿川这把杀人的刀做的不够彻底,也不够果决……
薄寒时似是也想到了这一层,很快得出一个结论:“老江很可能也被绑了。”
白潇的电话打进来,那边,她正在快速定位:“老大,在半小时前晴海岸口拍到一艘可疑游轮,岸口监控里显示江屿川的确抱着一个孩子上了游轮。”
疾风的消息也传过来:“目前这艘游轮航行在北纬39度、东经120度的位置,已经派出快艇追踪。”
薄寒时吩咐道:“务必在他们驶出这段海域之前截捕,一旦过了内海,就难办了。”
话音刚落,一个未知归属地的号码打了进来。
电话那边是变音过的机械男声:“薄寒时,想救你儿子,用你老婆来换!”
薄寒时心跳陡然一震。
对面真的很会挑地方做交易。
晴海,那是他和乔予都有巨大心结和阴影的海域。
对面是想团灭。
想到这一层,在挂掉电话后,薄寒时握着乔予的肩膀嘱咐道:“你就留在这儿等我的消息……”
乔予靠的他很近,自然也听见了电话里的交易,打断他说:
“就算你现在为了我的安危不让我跟你一起去晴海,可我真的不去,对面一定会用小隽行要挟我们,逼我过去。如果真的是独龙会的人,他们做事心狠手辣,如果没按照他们的要求做,杀掉一个孩子彻底撕票也不是什么天方夜谭。”
“薄寒时,我们必须一起去。而且,我在利维坦身边待过一阵子,如果这个人是利维坦,我至少是了解他的。”
……
三个小时后,晴海。
江屿川是被一阵尖锐刺耳的孩子哭声吵醒的,他醒来时,后脑勺钝痛,大脑断片空白了好半晌,才记起来。
昨晚,他从宋知的心理咨询室离开后,接到独龙会的电话,对面让他把小隽行带过来。
当时他假意答应了,但不知是暴露了还是对面已然对他失去了信任度,竟然将他也绑了过来。
空气中弥漫一股刺鼻的汽油味道。
不远处的地上,有一个正在哭泣的襁褓婴儿。
他浑身酸软,用力撑起身子,脚步虚浮跌撞的朝那婴儿走去。
小隽行哭的眼睛鼻子通红。
江屿川被这哭声弄得微微皱了眉,也不太会哄孩子,只哑着声音有些不耐烦的安慰:“别哭了,待会儿你爸妈就要来救你了。”
小家伙从地上被人抱起来,忽然止住了哭声。
他哭的泪眼朦胧,瞪着大眼盯着江屿川。
江屿川看了一眼四周的环境,单手抱着孩子往游轮室外走,“你安分一点,咱俩能不能活,就看你乖不乖。”
“哇——”
小家伙果然是不乖的。
和他爸一样,特别不按常理出牌。
让他别哭,他越是哭的洪亮。
江屿川头疼欲裂,正想在这艘大游轮上找个相对隐蔽的地方躲起来,眼前忽然扫过来一道红线。
一把狙击枪对准他脑门。
游轮上的海风刮进来,吹的他睁不开眼。
一个气场十足的中年男人站在那身形魁梧的狙击手身后,定定看着江屿川,命令道:“杀了这孩子,进我的阵营,我放你条生路的同时,保你荣华富贵。”
江屿川微微眯起眼睛,看清来人后,勾唇笑起来:“是笔上算的交易。说吧,想让我怎么弄死这孩子?又要给我怎样的荣华富贵?”
第643章
这是一艘中大型游轮,总共有十层甲板。
薄寒时和乔予带着人手坐快艇登上这艘游轮时,听到二层传来一道响亮的婴儿啼哭声。
乔予站在一层,抬头望去——
只见周妙抱着一个孩子,对她挑衅一笑:“想要孩子吗?拿自己来换!”
她身旁也站着一个薄寒时,不过是假扮的,那男人拿着狙击枪,扫描镜的红点正对准乔予眉心。
乔予瞳孔缩了缩,眼底渐冷,却是讽刺道:“看样子你已经知道那天晚上的男人不是薄寒时了,你的孩子康康跟薄寒时更没有血缘关系。骗你的不是薄寒时,也不是我,而是站在你身边假扮薄寒时欺骗你感情的这个男人!”
周妙恨极的瞪着她:“乔予,你少特么装无辜!我和周金胜的事情是你故意透露给那个死肥婆的吧!你真是玩得好一手借刀杀人!”
她说完,目光投向站在乔予身旁的薄寒时。
“薄寒时,你看见了吧!这就是你清高又清白的初恋!她利用周太太派人羞辱我,将我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可她自己呢,双手干干净净,一副什么都没做的样子!把自己摘得好不干净!”
薄寒时嗓音清寒冷厉:“你买通保姆在我儿子奶粉里下毒,予予借刀杀人对你的惩罚实在太轻,如果是我亲手料理你,你现在根本不会有机会站在这里开口说话!”
周妙脸色微变。
薄寒时一身黑色作战服,利落束在腰间的腰带上别着弹匣,黑色战术皮手套露出一截修长有力的冷白手指,攥着一把黑枪对着她。
身形挺拔落拓,周身气场凌厉压迫。
他比大学那会儿看起来更加成熟冷静,也更加有男性魅力。
他终于肯认真看她一眼,可他看她的眼神里,是明显的冷漠和厌恶,带着高高在上的蔑视,犹如看阴沟里的一团脏垃圾。
他觉得她很脏是吗?他以为乔予又有多干净?
周妙勾唇:“薄寒时,你很想救你这病秧子的儿子是吗?用乔予来换!你也知道我只是痛恨乔予!你替我杀了乔予!我就放这孩子一条生路!”
见薄寒时不动作,周妙残忍的掐了下襁褓中的孩子,那孩子嗷嗷大哭。
乔予整颗心狠狠一揪,正要上前被薄寒时一把扣住了腕子拽进怀里,男人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骤然扼住她脆弱纤细的脖颈,一把冰凉枪口顶在她太阳穴处。
似乎是这个举动过于突然,连被扣在他胸膛前的乔予心跳都咯噔了下。
更别说周妙,目光明显愣了下,但她多少质疑:“做戏谁都会……”
她话音未落。
薄寒时手骨明显用力,整个扼住了乔予的脖子,他嗓音冷漠无情的自她背后响起:“老婆没了可以再娶,一个女人罢了,漂亮女人一大把,老子不缺她一个。”
他话音里带着高傲的狂妄和轻谩,乔予听了都想揍他。
似是怕周妙存疑,薄寒时又用枪口明显怼了下她太阳穴。
乔予被迫仰头,是真的吃痛的轻.吟了一声,大骂道:“薄寒时你个负心汉!我为你生儿育女,甚至至今无名无分的跟着你,现在你竟然要杀了我?!”
她眼角溢出猩红泪渍,柔弱可怜。
周妙眼神都亮了。
她特别乐于看见乔予被薄寒时狠狠抛弃的场面,这让她兴奋。
也只有在这一刻,她觉得乔予与她,对于薄寒时而言,并无任何不同。
薄寒时盯着周妙,目光寡漠残酷,话却是对乔予说的:“不杀你怎么换我们的儿子,一命换一命,予予,别怪我,我会让你死的足够值当。”
他喊着最亲密的名字,声音却冰冷的没有情绪,温柔又残忍。
……草。
原来即使深情专一如薄寒时,说着大沙比渣男语录的时候,也如此的……欠揍。
乔予配合无比,大概是入了戏,眼泪真的从眼角滚出来。
她带着哭腔恨恨道:“薄寒时,你有没有想过以后我们的儿子问起妈妈,你要怎么回答?”
薄寒时没所谓的轻笑一声说:“我会告诉他,他的母亲为了救他,牺牲了。我会跟他一起用一生来祭奠你。”
“……”
靠。
她想扇他耳光了。
薄寒时演的太真,别说是周妙,就连乔予都有片刻的心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