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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得到希衡的首肯后,他收去幻影,朝希衡走来,将她打横抱起。

    在她耳边轻轻道:“你要一起出去?”

    现在摆在玉昭霁和希衡面前的有两条路,第一条:玉昭霁假扮柳南衣前往血食现场,希衡在暗,探查其他的东西。

    第二条:希衡和玉昭霁一起去血食现场。

    希衡敛眸思考,表面看起来,她和玉昭霁兵分两路、一明一暗最好。

    可实际上,现在万花楼所有的诡异都指向血食活动,玉昭霁装成柳南衣,还得主持血食活动、躲避别人的视线。

    他哪怕在血食现场,也很难真正查探到什么。

    不如希衡也去血食现场。

    在每个现场都查到一点皮毛,不如抓住最重要的点,深入钻研。

    希衡朝玉昭霁点了点头。

    恰在此时,吊死鬼、水鬼们穿进房门,热热闹闹叫嚷:“柳南衣,你可真慢!”

    “也不怕铁杵磨成针,不过,嘿嘿,这女人可真美。”人皮鬼飘过来,恋恋不忘地看向希衡,试图伸出手去摸希衡的脸。

    这样一张人皮,如果能剥下来穿在它身上可多好?

    玉昭霁抱着希衡,避开人皮鬼的抚摸。

    他现在披着柳南衣的脸,也神色冷然,略带警告看了眼人皮鬼,反倒更符合柳南衣阴狠的人设。

    玉昭霁抓过床榻上之前铺好的绸缎,在空中撒开边角后搭在希衡身上,捂得严严实实。

    柳南衣毕竟是万花楼的老板,披着他壳子的玉昭霁这么做,哪怕人皮鬼不快,也不得不给他几分薄面。

    倒是吊死鬼咋咋呼呼叫嚷起来:“可真护食,生怕我们碰了你的女人?”

    希衡一言不发,心道,他是担心你们上手触碰她,万一发现她现在神采奕奕就不好了。

    魔族太子玉昭霁,可不是它们想的那种耽于儿女情长之辈。

    希衡暗中用灵力,将自己的脸色逼得苍白。

    苍白中又带着薄红,好似经历刚才的云雨,质弱不堪承受一般。

    玉昭霁径直将希衡抱得更紧,手臂将她的头轻轻一带,靠向自己胸膛前,不叫希衡现在的神态被别人所看。

    希衡:……那我白演了?

    果然,她和玉昭霁在某些方面南辕北辙、毫无默契。

    玉昭霁则以柳南衣的嗓音:“诸位心知如此,还请给柳某一个薄面。”

    吊死鬼和水鬼等哈哈大笑,只有人皮鬼不阴不阳道:“我们这关好过,可是,万花楼里的一切血食都是大人的,一会儿要是人不够,柳南衣,你也配和大人争?”

    玉昭霁自然不会和这个他一根手指就能碾死的人皮鬼计较。

    他脑子里过了许多遍一会儿人皮鬼的死法,轻轻一笑,杀意四溅。

    吊死鬼和水鬼连忙上来打圆场,一群鬼迫着玉昭霁、希衡去万花楼一楼。

    到了万花楼一楼,玉昭霁将希衡放在戏台下边的座上。

    他自己则装作柳南衣,踏上戏台。

    希衡四周座上全是鬼客。

    脸上画着微笑血唇的纸童子童女穿行在鬼客中,为它们献上茶水、香烛。

    鬼客们捧着香烛嚼碎吃下,再佐以鬼界黄泉水,默默进行饕餮盛宴。

    有人点了点希衡的肩膀。

    希衡侧过头去看,一个笑容诡异的鬼客脑袋九十度旋转,上半身直着,脑袋弯过来打量她:“你是人?”

    “是柳南衣的人?”

    希衡点头。

    鬼客脸上的笑容更加喜悦,他嘴唇翕动:“怪不得,我说呢,前几天的货色最多只能算差强人意。”

    鬼客笑着说:“今天可有重头戏,等一会儿我要用我自己的手换你的手。”

    希衡天生剑骨,更是有一双练剑的、完美的手。

    难怪鬼客喜欢。

    希衡听后,则是在心里记下:换手?看来这些鬼客对血食人族不是直接享用了事,中间掺杂了其余规则。

    此时,玉昭霁已经通过言语,套出这次血食活动的主持流程。

    他走上戏台。

    一瞬间,万花楼其余地方的烛火全部熄灭,只剩戏台周围摆放起码上千支红烛。

    赤红的烛光将所有视线全部聚集于戏台。

    台下的鬼客们吃香烛、用黄泉茶的声音齐齐停止,它们咽了咽唾沫,一眼不眨盯着戏台看。

    玉昭霁在戏台暗处,主持这场血食活动。

    他拿起一根缠着红绸的锣锤,敲在黄澄澄的锣面上:“新货已至,陈货清仓。”

    铛的一声,大幕拉开。

    今日走入万花楼的那四十四个人麻木地被绑着红绸,站在戏台下,纸童子童女看守着他们。

    戏台中央,从空降下一个大鸟笼。

    鸟笼中是一个个被折磨得灰头土脸的人,啪嗒,鸟笼打开,一个瘦弱的女人跌在戏台上。

    玉昭霁随之道:“今日陈货的第一位,是一名女人。”

    他神情冰冷,介绍这名女人是陈货的原因:“昨日的鬼客们多是风流倜傥俊秀男子,不爱替换成女身,这才将她剩了下来。”

    “今日来的鬼女也不算多,故而万花楼放血甩价,她的起拍价是一只手臂。”

    玉昭霁以手指轻点额头:“这么便宜的价格,今夜谁能爆冷拿下呢?”

    魔族太子玉昭霁,有一副冷漠酷烈的心肠。

    他见惯魔界生死,自己也从小经历来自兄弟叔伯的刺杀,对自己和别人的命全是漠然的态度。

    倒十分贴合此刻诡楼拍卖者的形象。

    希衡在台下关注周围的一切,玉昭霁刚才的话语中有鼓动鬼客竞价的意味。

    玉昭霁这么做,看来是诡楼的要求。

    希衡静观其变。

    很快,台下的鬼客开始躁动起来。

    一名鬼女环顾四周,今天鬼客中的女人只有两个,另外那名鬼女不喜欢这样的身躯,也就是说会和她竞价的鬼客很少。

    鬼女立即站起身,示意自己要出价。

    她沙哑着声音:“我出一根手臂……”

    纸童子当即呈上托盘,托盘中是一把锃光瓦亮的银刀,刀刃上密密麻麻全是符咒。

    鬼女当即拿起银刀,犹豫不过片刻,便手起刀落,将自己的手臂斩下。

    喷涌而出的鲜血流淌到纸童子脚底,再滴到座位底下。

    鬼女切下来的手臂放在托盘上,纸童子端着欲走,鬼女却惨白着脸、沙哑嗓音:“等等。”

    她咬了咬牙:“我再加一根手指。”

    说着,把银刀往空中一抛,银刀落下,一根尾指落到托盘上,神经还未彻底死透,抽搐几下。

    鬼女道:“好了,我出价完了。”

    她静静坐下,半拉肩膀处淌下的鲜血染红吃剩下的香烛、黄泉茶,鬼女却没心思关注这个。

    纸童子朝她福了福身,端着托盘离开。

    希衡根据鬼女的反应,判断如果其余鬼客竞价,得在砍下一根手臂和一根小手指的基础下,再加上其余东西。

    那名鬼女之所以多砍下一根小手指,目的就是告诉其余鬼客,她势在必得这个被拍卖的女人。

    你们来加价,只会白费你们的手臂。

    果不其然,鬼客中无人出价,一片寂静。

    黑暗中,玉昭霁则轻轻勾了勾唇,他现在是万花诡楼的拍卖人,见到这个场面后轻轻启唇:“一只手指、一根手臂一次,可还有人加价?”

    “一只手指、一根手臂两次,可还有人加价?”

    “没有吗?”玉昭霁道,“好,既然诸位此时放弃对这个卖品的竞价,除开刚才那位鬼女,待会儿大家再喊价,就要至少付出两根手臂、一只手指、一只脚趾的代价。”

    “若无人再喊价,则此拍卖品归刚才的鬼女所有。”

    无人喊价。

    希衡在台下坐着,长睫轻敛,并未掉以轻心。

    万花楼一定还有后招,否则不会让起拍价翻倍。

    此时,玉昭霁从戏台的阴暗处走到被拍卖女子身后,他手拿一纸信封:“这里面,是被拍卖者的生平。”

    “请诸君一听。”他的嗓音淡淡落下,戏台中间不知何时扬起阴风,吹动墨色的发丝。

    鬼戏子们哀怨的戏曲声婉转响起,水袖撒开,黑白水袖在血红烛影中有种诡异至极的美。

    第40章

    希衡,装得像些,别露馅

    希衡静静聆听。

    玉昭霁格外适合做万花楼的拍卖者,他宛如天生的黑暗生物。

    漠然冷酷的口吻配上鬼戏子们似有若无的哀婉吟唱,一举将万花楼的吊诡气氛推至顶峰。

    这里犹如真正的,黑暗国度。

    鬼客们聚精会神、身体前倾,水鬼的座位下已经堆叠出一堆湿漉漉的青苔和枯水,吊死鬼长长的舌头卷着香烛,连咀嚼都忘记。

    一根断裂的香烛咕噜噜滚到地上。

    希衡也目不转睛盯着台上,那位被拍卖的女人的生平,是希衡解开万花楼之谜的重要节点。

    “陈弯月,己卯年生人,杂三灵根,无特殊体质。”鬼戏掩映中,玉昭霁念下第一句。

    那名断了一根臂膀、一只手指的鬼女闻言松了口气,绷紧的身子陡然放松。

    天赋差、无特殊体质,其余鬼客们看上这名被拍卖者的可能性就越来越小。

    她……可以顺利还阳了吧?

    可下一句,玉昭霁便捏着信封,平淡而残忍的语气:“陈弯月出生时红霞满天、喜鹊齐鸣,陈弯月自小运气便非常好。”

    “她五岁时受野猪攻击,关键时刻,野猪掉入猎人陷阱,她捡回一命。”

    “八岁时,她出门摔了一跤,磕在青石板上,捡到一本修士遗留下的功法,踏入修真之路。”

    “十二岁时,她被云游的道人看中,收入妙音门。”

    鬼客们越听,脖子伸得越长,屁股抬离座椅。

    希衡闻到陷阱的味道。

    修士什么最重要?气运、机缘最重要。

    天赋再低、灵根再差,只要有强大的气运在身,还愁找不到适合自己的功法吗?

    一时间,万花楼的鬼客们全部躁动起来,交头接耳,连男鬼客都觉得如果能以这具气运充足的身躯还阳,对自己的未来有莫大助益。

    更何况,陈弯月的骨龄还这么年轻。

    是男是女又有何妨?

    起初出价的那名鬼女也感受到这个气氛,她面色惨然,猛地从座位上坐起来:“你起初没有介绍这些!”

    她付出了一条手臂、一根手指的代价,就是想找一具普通的躯体夺舍还阳。

    可现在,这个拍卖品一定会多出许多鬼竞争,她的代价,也许白付了。

    鬼女的臂膀还在呼啦啦惨然滴着血。

    黑暗中,玉昭霁微微侧头,带着些彬彬有礼的笑意,尽职地扮演万花楼拍卖者的角色。

    数十个薄薄的纸童子童女,脸上画着血红的微笑和腮红,踮着脚靠向鬼女。

    它们诡异微笑着,手里拿着狼牙锤和杀威棒,一动不动。

    鬼女单手抓紧座椅。

    玉昭霁出声:“鬼女,这是你自己的疏忽。”

    玉昭霁的声音凉薄如水:“每一位拍卖品都如同宝物,区别只在于诸位鉴宝者能不能分辨它的价值。她天庭饱满、耳垂肥厚,这些都是面相上的气运特质。”

    “刚才,鬼女你独具慧眼,拍下了她,这是你的优势,在你之后的鬼客要拍下她,都要付出双倍代价。”

    “但你的缺陷在于,刚才出的价不够高。如果刚才你出价是一只手、一只脚,甚至更多,现在别人要起拍就得付出双手双脚的代价,也就自然没太多鬼客和你争抢。”

    鬼女脸色煞白,眼眶中眼球震颤。

    她猛地瘫软下身子,玉昭霁挥挥手,拿着狼牙锤的纸童子童女们朝她福了福身,安静退开。

    玉昭霁一勾唇角,带着某种煽动、蛊惑,“一会儿你可以继续竞价,也可以及时收手。”

    “我们万花楼的规则,公平公正。”

    台下的希衡心道,玉昭霁真适合这样冷心冷肺算计一切的戏码,恐怕真正的柳南衣来,也不会比他做得更恰当。

    对于万花楼所谓公平公正的规则,希衡则不以为然

    这样的规则,完全是鲜血淋漓,剜尽别人的血泪。

    接下来,在万花楼的威慑下,无鬼敢作乱,鬼戏且收,玉昭霁重新退回黑暗幕后。

    陈弯月如同待宰的货物般,血红绸缎反绑住她的双手,孤零零跪在台上。

    这一次,鬼客们的态度热情许多。

    最先开始竞价的是另一名鬼女。

    她脸上蒙着漆黑面纱,二话不说,让纸童子童女砍下自己的两根手臂、一根手指、一只脚趾,作为起拍入场券。

    然后,她再让纸童女砍下自己的腿,作为她加价的筹码。

    此刻,这名鬼女已经鲜血淋漓,失去站立、坐下的能力,被纸童子童女们恭敬地架着,鲜血染红纸童子童女的身体。

    以鬼身换人身,只要她成功还阳,这具鬼身就没有用了。

    可是,想要还阳的岂止她一只鬼?

    起初那名竞价的鬼女已经付出了手臂的代价,又怎会收手?

    一场鲜血淋漓的残忍竞价由此开始。

    参与的鬼不只有两名鬼女,还包含一些男鬼客。

    他们失去了许多东西,每个鬼客都付出太多,不会轻易放弃。

    到后来,这场令人毛骨悚然的竞价已经演变成——

    每个纸童子童女排列成一排,都捧着一个个瓦瓮,瓦瓮里则是一名名鬼客气息奄奄的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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