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女帝怒斥:“国师,朕命你不必来见朕,你为何不尊命令?”澜真国师微笑,语气中却暗含狂妄:“陛下以前都是会见臣的,怎么今夜不见?臣看,是不是田丞相和陛下说了什么,导致陛下怀疑臣?”
田丞相冷道:“你素来狼子野心,如今狐狸皮都脱了一半,不若全脱了,也好过这般遮遮掩掩。”
澜真国师笑意微僵,他在朝中逢迎,靠着七情六欲的力量,逢迎了无数人。
可唯有以田丞相、竹唤青为首的开国功臣们,澜真国师无法蛊惑。
这些功臣们并非没有欲望,只是,澜真国师无法放大他们的欲望,更无法让他们为自己做事。
这一群人的存在,无时无刻不提醒着澜真国师,他不是万能的。
澜真国师早就想好了,等他窃国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杀了骨头硬的这群人。
澜真国师哼道:“恐怕,丞相你才是那只妄自挣扎的狐狸吧,无论再怎么挣扎,也唯有一死。”
田丞相:“你在自比猎人吗?”
两人正互不相让时,陈司膳已经被带上来了。
陈司膳被强行压着,反绑着双手,跪下去。
女帝道:“陈司膳,刚才的雪蛤盅内,你放了什么东西?说出来,朕也许可以饶了你家人一命。”
陈司膳不答,忽然,她身子一颤,倒下去就死了。
护龙卫上前查探:“她咬破了嘴里的毒药。”
女帝几乎气笑了:“好啊,区区一个司膳,倒是比训练有素的刺客还要厉害,居然半点不怕死,不知谁能蛊惑她?她的毒药又是谁给的?宫中谁会有这么多的丹药呢?”
在女帝意有所指的话下,护龙卫当即出手,想要制住澜真国师等人。
可是,一向文弱的澜真国师却莫测一笑,那些护龙卫便眼神呆愣,下不去手,反而呆呆走上前,拔出刀,架在了女帝和田丞相的脖子上。
女帝和田丞相互相交换眼神,面对妖法,他们仍然不卑不亢。
澜真国师和色尘、权之欲都面带倨傲。
澜真国师道:“区区凡人,你以为本尊真的怕你们?不过是你们还有利用价值罢了。”
女帝则讥笑:“到底,你也实实在在跪了朕这么多年,哪怕你黄袍加身,洗得清你身上的奴才味儿吗?”
澜真国师脸一黑:“本尊想,用亡国之君的血,总能洗掉这些味道吧。”
田丞相道:“你以为你能得意多久?这么多年了,你有什么手段,你当老夫真的不知道?你的确能控制一些人,但不是能控制所有人,你以为你走得出皇宫?何况,昭烈圣皇帝留下的守护神,还在看着你呢!”
澜真国师道:“什么守护神?不就是一条狗和一个修仙的妖鬼吗?”
他轻蔑道:“他们再强,也管不住人心的欲望啊。何况,昭烈圣皇帝又是什么东西?以为追封谥号中带了一个圣字,她就真的是神是圣了?本尊不妨告诉你们,哪怕是真正的神,到了本尊的面前,也得俯首称臣。”
他眼里猛地大放凶光:“第一个俯首称臣的,不如就从你开始吧,陛下!”
说着,澜真国师看着女帝的眼,女帝忽然觉得头晕。
以前,那种被控制的感觉又来了,女帝意志坚定,以前一直没有让澜真国师得逞。
可现在,雪蛤内的毒已经渗入她的体内,御医也出了纰漏,迟迟没到。
女帝头晕目眩,意志力格外薄弱,几乎已经丧失了准确的判断。
澜真国师便轻而易举控制了女帝。
澜真国师得意的笑:“今后,我就是你的主人,知道了吗?”
女帝:“知道了,主人。”
澜真国师再道:“将传国玉玺捧来给你的主人。”
女帝呆呆的照做。
田丞相知道这时拦不住女帝,也怕失手伤到她,便只是恶狠狠看着澜真国师。
澜真国师接到传国玉玺,就哈哈大笑,得意非常。
他鄙夷地看着田丞相:“丞相,玉玺在我手,你还不朝本尊下跪叩拜?”
田丞相道:“愚蠢!你以为玉玺到了什么人的手里,什么人就都能当皇帝吗?哼,你连皇帝为什么是皇帝都不清楚,还想要谋权篡位,真是可笑至极。”
澜真国师阴着面:“可笑不可笑的,本尊已经达到目的了。而丞相你效忠的昭烈圣皇帝,还有如今的女帝,都会化作一抔黄土。”
说完,澜真国师就掐着女帝的脖子。
色尘目光一闪,忽然道:“师尊,弟子有一个不情之请。”
澜真国师道:“哦?”
色尘说:“弟子风流一世,游戏人间,却独独没有尝过女帝的滋味,不知师尊可否允弟子……”
澜真国师不疑有他,自然乐意。
他挥挥手,色尘便带着女帝下去了。
澜真国师也道:“将这个老匹夫拉出去斩了。我看他的女帝自身难保,昭烈圣皇帝也早已作古,谁能保他!”
澜真国师更是说:“哼,昭烈圣皇帝……来日,本尊要将她的坟都给掘出来,曝尸荒野!”
希衡从天空飞来,听到此话,步子一顿。
怎么,她的坟是命中注定有此一劫吗?
第617章
求活
希衡短暂顿住脚步后,便往皇宫下飞来。
此时,澜真国师已经完全控制了整个殿内的护龙卫,这些护龙卫听从澜真国师的吩咐,押解着田丞相,就要推出去斩首。
权之欲充满恶意瞥了田丞相一眼,似乎看到了自己代替田丞相位置的那一天。
他朝澜真国师谄媚道:“师尊,届时,咱们就说田丞相狼子野心,发动了宫变,亲自被女帝下令斩首。而那些皇女们,都和田丞相勾结,废了她们的继承权,再让女帝传位给师尊您,您就独步天下了。”
权之欲就是这样的冤孽化身,媚上欺下。
他对于比自己强的澜真国师,便放低了十足的架子,恨不得给澜真国师当狗,毫无尊严。
可是尊严这种东西,在某个地方失去了,就一定会在另外的地方补回来。
面对比自己弱小的田丞相,此时的权之欲,就恨不得踩着田丞相的脊梁骨,坐在他的头顶上,喝田丞相的血。
这种行径,堪称奴颜婢骨。
当然,权之欲本身也就是权力的奴隶罢了。
澜真国师不理会权之欲的阿谀谄媚,道:“独步天下?为师要的是独步天上和天下,这个人间,不过是咱们提升修为的屠宰场罢了。”
权之欲恭维:“师尊鸿鹄之志,弟子不过是个燕雀,哪里能比肩师尊的眼光?”
澜真国师舒服得眯了眯眼:“对了,你不是有分身在幽山吗?幽山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权之欲一僵,脸色讪讪。
澜真国师横他一眼:“你啊,无利不起早,见不到好处的事儿,你就办得稀里糊涂。现在,立即感应你的分身,看看那边的境况。”
权之欲讪讪说是。
他赶紧闭上眼,感应幽山那边的情况,可是越感应,权之欲就越惶恐。
为什么……他完全感应不到分身的情况了?
权之欲试着使用分身的力量,发现力量也空了……出现这种情况,只能是他的分身彻底被消灭了,所以连带着力量也消失。
什么人能够彻底解决他的分身?
他的分身都出了问题,那么一起去的食之欲、妒之欲他们呢?
权之欲简直不敢深想,他鼻子上都因为这件事,开始不断冒出虚汗。
澜真国师观他神色,猜到事情出了极大的变故,问:“怎么回事?”
不等权之欲回答,澜真国师便听到里屋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
澜真国师和权之欲齐齐望去,居然见到屏风碎裂,里屋乱了一地,在一地硝烟中,站着几名不速之客。
其中一男一女,都生得恍如神明,他们中间护着那位女帝。
女帝不再是之前那种呆若木鸡的模样,而已经完全恢复了神智,她惊疑不定地看着其中那位女子,目光中似乎有眷恋又有忌惮。
总之,无比复杂。
女帝的衣衫好好的,发髻也好好的,看来色尘所说的尝尝女帝的滋味……并没有落实,只是托辞而已。
澜真国师现在也反应过来了,女帝年逾四十,虽说保养得宜,可也看得出年纪了。
色尘再是色心大起,也不至于如此……
澜真国师发现中计了,握住自己拂尘,眯着眼:“色尘呢?”
“在我这里!”一声清叱传来。
白姮抓住色尘的衣服,从里屋跳出去,她猛地将色尘往澜真国师一扔。
澜真国师冷了脸,根本不理会色尘的死活,就要直接和白姮动起手来!
权之欲则被扔过去的色尘砸了一下,权之欲刚要把色尘给掀开,却忽然看见色尘的背上,连接着许多细小的花茎。
这些花茎特别细小,但是胜在数量繁多,就像是什么不知名蘑菇的菌丝一样。
菌丝连接着色尘,从色尘的背上,开始往其他地方蔓延。
一部分朝权之欲这里来,一部分则朝着澜真国师的后背蜿蜒而去。
正和白姮斗法的澜真国师一无所觉,权之欲眼见着自己也被花丝给缠绕住了,连忙喊:“师尊,小心背后!”
“师尊,救我!”
接连两声,总算是把澜真国师给喊回头了。
可他一回头,拂开背后的花丝,白姮就在背后猛地伸手,活活用自己的手,捅穿了澜真国师的背,然后穿到前面,握住澜真国师的心脏。
澜真国师剧痛,不可置信回过头。
白姮森然看他一眼,冷戾一笑,她的手瞬间变为无数花茎,疯狂汲取澜真国师的力量。
澜真国师慢慢干瘪下去,似乎还想说什么:“你……怎么……不可能。”
“不可能,你怎么这么强。”
白姮狠绝道:“没什么不可能,是天要亡你,所以自然有天人帮助我,而你,作恶多端,死不足惜!”
白姮不再和澜真国师废话,她操纵着花茎,花茎在澜真国师体内飞舞、乱转。
所谓一物降一物,澜真国师面临白姮的攻势,毫无反抗之力。
他的内脏、血液很快全部被白姮吸走,只剩下薄薄的一张皮囊。
而白姮连皮囊也不给他留,再次催动花茎,将澜真国师彻底杀死!
整个过程看起来轻松,但白姮在短时间内用了这么多力量,她也有些不好过。
权之欲见她踉踉跄跄朝自己走过来,赶紧跪下:“别杀我,我和他不一样,我可以唯你马首是瞻。”
白姮袖子内探出一条花茎,就像是软剑一样,迅疾卷住权之欲的脖子,再狠狠一带。
权之欲的血喷薄而出,脑袋滚在地上,被蜂拥而来的花丝们全部吸食。
最后,这些冤孽欲望的化身全部都彻底死亡了。
从希衡和玉昭霁下界,到彻底解决他们,只花了几天而已。
白姮目色苍凉地看着满地狼藉,她复仇了,孩儿也已经转世投胎,辜负她的齐灵之也已经死了,这些曾经拿她当棋子、操控她整个人生的东西也已经死了。
可为什么,她还是不快乐呢?
这么多天以来,支撑白姮的力量是复仇,一旦大仇得报,她就没了那股子心气神儿。
白姮忽然栽倒在地,整个人都慢慢枯萎,慢慢化为花茎。
希衡走到她面前,朝她渡过去生机,可是,白姮根本留不住这些生机。
她满心痛苦,死志已存,怎么还愿意活下去呢?
希衡看向她:“你根本不必死,如今大仇得报,何必一心寂灭?”
白姮尽力微笑:“我实在是不必活了,这世上,没有一个人想要我活着。楚王府是想我死的,因为我杀了齐灵之,皇帝臣工们也是想我死的,因为我曾经是澜真的徒弟,我的孩儿,我死了对他也有好处,他就不必再有前世的负累了。”
希衡道:“你一时想不开,便觉处处都是绝路,若你想得开,便知道这些都不算什么。”
白姮摇头:“不,就连帮了我这么大忙的你们……其实也想我死吧?我死后,这世间彻底没有冤孽欲望的力量,而我只要活着,也许,就会再掀起祸端。”
希衡看着她:“如果我想你死,为何我还不动手?白姮,听我说。”
希衡蹲下身,抬起白姮还没有彻底变为花茎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白姮,告诉我,你还想稀里糊涂活吗?现在你力量增强了,心智却没有,现在的你和当初那个因为齐灵之的抛弃,而自戕的你,有什么区别?”
白姮一愣。
她不禁想起了当初在国师府,她是如何心狠地打下自己的孩子,又是如何撑着痛苦和怨气修炼邪法,然后,以最恶毒的方式了结了自己。
当初的白姮,和现在的白姮重合在一起。
白姮忽然就有些不甘心了。
对啊,她还要再犯一次已经犯过的错吗?
生命只有一次,她已经浪费了一次,难道还要再浪费第二次吗?
白姮讷讷不语,似乎在思考,她其实想活,可是还是差一个人帮她一把。
希衡看着她,如要传递给她力量:“你想活吗?”
白姮抬头:“……想,可是,我现在已经……我耗费力量过于严重,似乎回天乏术了。”
希衡道:“我可以救你,只是,你的心智总有薄弱处,未来的确有可能被你身上的欲望之力掌控,再度堕入邪道,你可愿意断尾求生?”
这下,白姮重重道:“我愿意!不知是什么断尾求生的法子?”
第618章
昭烈
三言两语,白姮就想活了。
这是因为希衡特别会蛊惑人心吗?
不是的,是这世界上本就没有任何人真正想死,如果可以,谁不想活呢?
白姮刚才钻了牛角尖,也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她以为希衡和玉昭霁容不下她,要杀了她,为世界彻底除害。
白姮现在想通了,她过往的人生已经全部被那些冤孽欲望的化身给毁了,可她未来的人生没有被毁,她仍然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白姮如同一个溺水者,终于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她道:“无论是什么法子,我都愿意!”
希衡回答:“如若是抽去你的情丝呢?”
白姮愣住:“情丝?”
希衡道:“你身上也有冤孽欲望之力,除非彻底抽去你的情丝,否则你将来堕入邪道,只是时间的问题。抽去情丝后,你除了不再感受到真正的欲望之外,其余任何感触都不变。”
白姮想了想:“也就是说,我将不会再有喜怒哀乐忧?不会有贪嗔痴妄执?”
希衡点头。
白姮似乎需要时间思考,过了会儿,白姮坚定道:“我愿意。”
她说:“世间哪儿有两全的法子?我愿意摒弃那些喜怒哀乐忧,贪嗔痴妄执,用平和的眼睛,去看这个世界。”
她过往的确尝够了情的苦,要是能换一种活法,也算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