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谢清呈一看,“金秀荷”居然还有个词条。金秀荷,女,曾任沪州市妇联主席,1994年被评为市十大优秀女企业家……
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婚姻状况那一栏,丈夫姓名那边,触目惊心写着三个字:
黄志龙。
贺予完全想起来了――
“金秀荷是黄志龙的妻子!”
如果仁恒中学是这样一个背后水深的学校,那么当年那些诓骗女学生前往沪州学艺的事情,很可能就和她脱不了干系……
他思忖着。
学艺……
黄志龙的妻子……
艺术生……
贺予意识到什么:“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当年那些学生失踪的案子,会不会和黄志龙的演艺公司有关?”
他顺着这个思路,越思考越清晰,因为这一沓资料的出现,之前所有破碎的证据像是被一根链子给串联一气,他眼前如同出现了一片宽阔的海域,真相犹如蛟龙出渊,从海里腾跃而起。
贺予忽然抬起头对谢清呈说:“我有个推想。”
“你说说。”
“现在我们手里掌握的明确线索有这样几个。”贺予和谢清呈一一枚举道,“第一,在仁恒中学未关停时,王剑慷曾经来这里招收过一些学生,当时他告诉她们,她们将会前往沪州学习艺术,进行艺考,以后或许能成为电视上的大明星,走上演艺之路。这些人里,就包括了庄志强的养女赵雪。”
贺予说着,点了点赵雪的档案资料。
“这份资料上显示,她最后的去向是‘去沪学艺’,但是具体去了沪州的哪里,不得而知。庄志强在她初到沪州时,曾和她联系过,不过很快地,赵雪就变得杳无音信,老人到死也没有再见过她一面。可以说,赵雪是彻底失踪了。”
他说着,从床头柜上拿了一支笔,在赵雪的档案上标记了一个“失踪”。
“我不认为失踪的只有她一个人。因为从这些资料里,可以看出来,只要是被选中‘去沪学艺’的,都是些家庭关系非常简单,甚至完全没有亲戚的孤儿。”
贺予把那一张张资料像是牌面似的,在谢清呈面前逐一摊开。
“明天我们可以去村委会调查一下,但我觉得调查的结果就和我现在预料的一样,这些人去了沪州,满怀期待地踏上明星梦的旅程,然后就都再也没有回来过。我认为现在这几位无人关注的人口,状态不是失踪,就是死亡。”
“第二。”贺予用笔写了王剑慷三个字,同时也再次使用搜索引擎确认了一下。
“百度资料上显示,王剑慷早在十五年前就进入了沪大工作,是负责学校对外关系这方面的人员。但是在成康案发生后,王剑慷被杀了。与此同时,学校档案馆被卢玉珠炸毁,里面的资料消失一空。”
谢清呈:“你怀疑这些人当时去的艺术培训基地是沪大传媒学院?”
“差了一点点。”贺予说,“据我对沪大的了解,这几年他们从来没有设立过任何高考培训班。但是――”
他话锋一转:“官方的没有,打擦边的却满地都是。”
“比如一些私立培训机构,会打‘沪大教授亲自教学’的噱头,再比如一些关系更硬的,他们会直接租用沪大的商铺当做招生培训中心,这样在外人看来,这些机构就显得非常正规,好像真的和沪大有直接联系,但其实一点关系也没有。”
贺予接着说道:“我更倾向于王剑慷是把那些学生招入了这样一个打着沪大名头的私立培训机构,那么现在问题就剩下了最后一个――他招进来的那些学生到底都去了哪儿?”
他把最后一张资料档案推给了谢清呈,屈指轻轻敲了敲纸面。
“金秀荷。”
“金秀荷是仁恒中学的校长,王剑慷会来这个学校招生应该不是偶然,他和学校的高层很可能是互通有无的关系。仁恒中学就像一个长期的供应链,你也知道,老师对学生往往是非常了解的,尤其是寄宿制的学校。他们有充足的时间,可以观察哪些学生是最好的下手对象,哪怕失踪或死亡了,也不会有人替之追求一个真相。”
“既然王剑慷的行为是金秀荷默许的,甚至是助纣为虐的,那就说明王剑慷的所作所为,和金秀荷的利益脱不了干系。他们很可能是一个利益共同体。”
说到这里,连贺予都有些齿冷了。
可以想象,如赵雪这样的姑娘,历经千辛万苦,十年寒窗苦读,她们渴望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化为凤凰,飞离窠臼。
她们背着破旧的书包,那些书包甚至是用旧衣物缝制改造而成的,她们揣着珍贵的梦想,走向学堂――
可她们没有想到,这个所谓的“慈善学校”,和她们曾经上过的“希望小学”不一样,等待着她们的是恶魔大张的嘴,要把她们的血肉骨头都吞吃入腹。
“我认为这些失踪的人,很有可能,最后都和黄志龙的影视公司有关。而黄志龙的公司,又或许和成康精神病有关。”
贺予说:“你还记得在成康病院,江兰佩曾说过梁氏兄弟好色,强辱于她吗?我想我们现在可以这样假设,王剑慷在沪大就职的同时,因其职务之便,认识了金秀荷,两人一拍既合,从那些学生里挑出最佳人选,假借艺术培训的由头,将她们牢牢控制。”
“这些学生遭受了类似于RN13的药物试验,那种试验……”贺予说到这里,看了谢清呈一眼。
谢清呈英俊的面容在灯光下显得很刚毅,很难想象这个男人曾经被病痛折磨到浑身是血,遍体鳞伤。不得不靠非法试药才能活下去。
“那种试验不是一般人能够忍耐的。”贺予轻声说。
过了一会儿,才接着垂眸道:“她们忍受不了,所以疯了,疯了的女人被送进了成康精神病院,成了他们的合作人梁氏兄弟用以做权色钱色交易的病人。她们在那个病院,如同被判漫长的无期徒刑,直到被他们压榨完最后一点价值。”
“我甚至相信所有这些被移送到成康病院的人,都已经改头换姓了,时间过去太久,要调查也非常困难。或许沪大的档案馆里正是因为藏着这些蛛丝马迹,才要被他们在成康案之后迅速销毁。”
谢清呈听完这一切,仔细思索了贺予说的所有话,最后挑出了一个问题:“如果事情真的和黄志龙有关,那么胡毅的死是谁造成的?”
“有可能是黄志龙自己下的手。”贺予说。
“不太可能,审判剧组的投资非常惊人,出了胡毅死在道具柜里的事,整个电影拍摄都被喊停了,这对黄志龙而言损失巨大。我不觉得是他。”
“那就还有一种可能性,黄志龙在为非作歹时,惹到了什么人――遭致报复。”贺予说,“但不管是哪种可能,我觉得谢雪服用的RN13现在有了些追查的眉目。我觉得往黄志龙的影视公司查,我们会有一个答案。”
“查金秀荷吗?”
贺予摇了摇头:“你对我们这个圈子缺乏了解。金秀荷这个人,无论她当年做过什么,无论我们能不能找到证据,现在她都是得不到审判的。”
谢清呈扬起眉,是一种非常具有攻击性的表情。他似乎非常不爽这种权势滔天罔顾法律的行径。
“怎么,她是有多大的后台?”
贺予淡笑一下:“特别大的后台。”
“谁?”
“阎王。”贺予说,“金秀荷早已经死了。我们要查,只能查黄志龙本人。但是我们在查之前,得先确认一件事――”
他扬了下手里剩下的那些泛黄的资料档案。
“明天我们得去卢玉珠前夫家看一看,搞清楚今夜出现的那个姑娘究竟是不是卢玉珠的女儿,如果是,那么我很想知道,这些东西,为什么会落在她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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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神奇宠物店2》
神奇宠物店的狗狗龙跟随谢哥回家之后,发现谢哥家里还有一个小女孩,那是谢哥的妹妹谢雪。
“哇!好奇怪的小动物呀!”谢雪戳了戳狗狗龙的尾巴,“你是狗还是龙呢?”
贺予把尾巴蜷起来:“我是龙!”
谢雪立刻去网上查,龙应该怎么养?用什么喂幼龙呢?
网上的回答五花八门:
喂它吃饼干。
最好是用羊奶粉啦。
五岁之前的小龙不可以吃太咸的东西,纯天然的都没事,龙是很坚强的。
谢雪一一记了下来。
等谢哥上班去了,谢雪就抱了一堆食物来到贺予的小窝前。
“奶粉?”
“……”小龙没反应。
“羊奶粉?”
小龙不吭声。
“犬用小奶糕?”
贺予伸出小爪子,把奶糕打翻在了地上。
谢雪很失望,狗狗龙什么也不吃,会不会饿死呀……网上说的一点都没有,难道是她漏看了?再仔细看看。
第n楼:“龙乃神物,龙性本淫。幼龙小时候是不用投喂什么食物的,除非它对那个那个味道好奇。但是等龙长到它们的青春期之后,就得靠与喜爱之人交欢以满足它的生长需求…如果真的捡到一条龙的话,建议还是赶紧出售掉吧,不管小时候多可爱,长大了都是很危险的。”
谢雪大震惊!等谢清呈回来之后,立刻把这个留言给她哥哥看。
“哥哥,要不然我们还是把它放生吧……”
谢清呈微微皱眉,正思忖着,腿忽然被热乎乎毛茸茸的爪子抱住了。
他一低头,看到狗狗龙正耷拉着耳朵委委屈屈地望着他,纯真善良又可怜。
“……网上胡乱回答的人很多。”谢清呈最后把手机还给了谢雪,没怎么把这事儿放心上,“不用去在意这些。”
“可是……”
谢清呈发现了角落里的奶糕。他随手开了一罐递给贺予,指尖沾上了一点奶。他尝试性地问贺予:“吃这个吗?”
狗狗龙走过去,乖乖地拿头蹭了他一下,把奶糕接过了捧在怀里,然后小小地舔了一口谢清呈的指尖。酥酥麻麻的,和小奶狗一样。
是啊,怎么会不能养呢。
谢清呈抬手,摸了摸狗狗龙的头。
多年之后,当谢清呈被化形的贺予扯碎衣衫压在床上不得挣扎的时候,谢清呈忽然想起了当时谢雪给他看的那个帖子。
他妈的,他当时为什么就没信?
古人诚不欺人,龙性本淫,那就是真的。
第115章
我们去按摩店
有了这样一段插曲,两人再要歇息时,夜已大深了。
因为他们今晚共同分析了许多事,谢清呈看贺予的眼神,终于没有了之前那么重的抵触。
“早点休息吧。”
说着轻轻咳嗽了几声。
贺予:“还冷?”
谢清呈:“没事。我再喝点热水,休息一晚就好了。”
他说着,拢着衣襟走到桌子前,那里放着未喝完的水,尚有余温。
谢清呈就靠在桌边,一边又重新翻了翻资料,一边慢慢地把水喝了。
经过这一番折腾,谢清呈显得比之前更疲倦,也不知道是不是烟抽多了,身体不好,贺予和他重逢以来,只觉得他的体能是在肉眼可见地逐渐消退着。
那种病态感,在谢清呈高大英挺的身上覆盖着,就像覆了一重雪色的纱,硬气的男人味儿里,有了一种晨雾似的又冷又易逝的美。
贺予原地站着看了一会儿,看着这个薄雾一般握不住的人,渐渐地,就有些失神。
谢清呈回过头:“怎么了?”
贺予说:“没什么……我出去洗个脸。你先睡。”
他便出去了,还裁了些布料,将手腕缠绕,以免睡着后让谢清呈看到他自伤的痕迹,然后才返回了屋内。
等回来时,谢清呈已经闭着眼睛在床上睡着了,贺予安静地看了他好一阵子,眼睛里的情绪似温柔又似危险。
他知道自己对谢清呈,其实有比王剑慷那些罪犯更极端的念头。
王剑慷他们杀人,组织卖淫,他觉得他们太低级了,这种单纯为了钱权名利的犯罪,就像泥潭里打滚的狗一样丑陋愚蠢,不堪入眼。
他虽精神异样,却对他们做的这些事情毫无兴趣,他骨子里的那种变态心理,让他想做的其实是把谢清呈雕琢成一个完完全全属于他的艺术品。
而所谓雕琢,就是蒙去他的双眼,让他只能跟着自己前行。
如果他不听,那就一片一片扯掉他的龙鳞,扒去他的龙筋,然后完完全全地把他血肉模糊的身子按在自己心口,与自己紧紧贴合,让他的身体与自己的身体借着热血和再生的肌肤,严丝合缝地粘合在一起。
这样他就能得到他了。
他就与这世上自己唯一的同伴,呼吸与共,心跳同源了。
贺予站在墙旁品了一会儿心中的血腥气,然后叹了口气,走到床边。
――谢清呈这一次给他留了一边的床。
但他不敢睡了。
贺予垂睫慢慢地脱了衣服,选择在地铺重新躺下,闭上了眼睛。
“……”
在他闭眼之后,谢清呈却睁开了眸,眼珠斜睨,目光于黑暗中落在了贺予脸上。
这人是在干什么?
他之前不愿和他一起睡,贺予偏要挤上来。
现在他无所谓贺予睡哪儿了,甚至见他没有妄动,便给他留了床,省着孩子冻感冒。
但孩子又不睡了,真是太莫名其妙。
过了一会儿,似乎是觉察到了他的目光,贺予忽然又睁开眼。
谢清呈:“……”
贺予:“……”
床上的人枕着靠枕,与床下的人目光交汇。
“……”贺予的声音显得有些浑沉,像是镇压着恶兽的浮屠钟声。
“在看什么?”
谢清呈说话做事都很直接,既然他问了,也不拐弯抹角:“你怎么又睡地了。”
“床太硬,你太瘦,躺着抱着都不舒服。而且你身上还有烟味。”
“……”
贺予:“我嫌弃你。”
“那你最好一直嫌弃着。”谢清呈把灯关了:“睡觉。”
四周黑了,屋里复归黑暗。
贺予把被子拉过了脸,用对方并听不到的声音,小声说了一句:“谢清呈,你好笨。我是骗你的。”
谢清呈就睡在他身边,他却在被中拿出了手机,无声地点开了谢清呈的微信界面,输入几个不会被他真正发送出去的字。
“谢哥,。”
然后他退出页面,点开了那张谢清呈侧颜的照片,轻轻吻了一下。
他只能这样宣泄一点点自己汹涌的情绪了。
否则他觉得自己好不容易以自我伤害的方式压制住的病态,就会卷土重来。
贺予无所谓自己做不做畜牲事,反正他在谢清呈眼里的形象本就已经是个畜牲。
但他有所谓谢清呈还受不受得了。
即便谢清呈是他见过的最坚硬,最勇敢,最强大的男人,贺予依然觉得,一个人的承受能力,并不是无穷尽的。
谢清呈已经经受了太多,他不希望他的欲望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一夜,就这样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谢清呈和贺予向借宿的农家打听了卢玉珠前夫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