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回兰苑的路上，路过花园时，叶南霄看到了在凉亭赏荷的苏冰裳和谢安二人。</p>

    谢安一身红衣坐在长椅上，系着铃铛的脚被苏冰裳抓着。</p>

    “不劳烦公主殿下了。”</p>

    苏冰裳没松手，小心翼翼地给他擦去脚上的泥泞，唯恐弄疼了他，像是对待世间最珍贵的宝物。</p>

    “祖宗，池塘水深得很，下次别再下去了。”</p>

    谢安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在苏冰裳的手里乱动。</p>

    苏冰裳不仅没生气，还乐呵呵的温柔一笑。</p>

    看到这一幕，叶南霄只觉心底一阵坠疼。</p>

    七年前，两人新婚之初去九华山上香，他不慎崴了脚，苏冰裳也是这般呵护，放下长公主的身份帮他上药揉脚，一路扶着他上山。</p>

    “我这辈子，只会有你一人。”</p>

    那时候，苏冰裳也是这样深情真诚。</p>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爱一个人的模样，竟没变分毫。</p>

    只是被爱的人，不再是他叶南霄。</p>

    叶南霄收回酸涩的情绪，默默转身往兰苑走去。</p>

    没关系，从今往后他也不爱苏冰裳了，他要回他爱的大漠。</p>

    做回曾经那个手握长枪的将军。</p>

    兰苑。</p>

    叶南霄看到门上挂着两人曾携手写下的‘兰苑’门匾，他只觉刺眼。</p>

    “来人，把这门匾撤了。”</p>

    曾经相爱的证据，此刻却像是一种讽刺。</p>

    摘了匾，眼不见为净。</p>

    待到晚上，叶南霄准备歇下时，苏冰裳来了。</p>

    她一眼瞧见门匾不见，一时慌了神。</p>

    “南霄，兰苑的门匾怎么没了？”</p>

    叶南霄挑着烛台上的灯芯，随便找了个理由回她：“年久失修掉了下来，我就让人撤走了。”</p>

    苏冰裳松了口气：“那我下次让人做个镶金的，再也不用担心会掉了。”</p>

    说着，她从怀里拿出一个香囊递给叶南霄：“昨夜你辗转难眠，我特意从太医院给你调配了安神养气的香囊，足足八十一种药材，一定能让你今晚睡个好觉。”</p>

    看到她将香囊挂在床头，叶南霄怔了怔神。</p>

    那若有若无的梧桐香，明明是谢安院子里才有的香气。</p>

    这香囊，大抵是那男人不要，她才顺手拿来送给自己吧！</p>

    叶南霄没有去管，而是侧身到书桌前坐下，拿起这几日常看的兵书翻阅。</p>

    苏冰裳挂好香囊，又整理好被子枕头，却迟迟不见叶南霄来休息，不由得催促：“南霄，夜深了，你该休息了。”</p>

    “我不困，你先睡吧。”叶南霄头也未抬。</p>

    他的视线虽落在书上，但却什么都没看进去，脑袋里乱糟糟的。</p>

    他很清楚苏冰裳不是特意要来自己这儿留宿，兰苑不过是她退而求其次的选择罢了。</p>

    一想到两人同床共枕七年，竟抵不过江南小倌给她的三个月，他心里就忍不住泛滥。</p>

    事已至此，他实在做不到再心如止水地跟她躺在同一张床上。</p>

    苏冰裳不知叶南霄此刻所想，而是有些惊讶地看着他手中的兵书。</p>

    “你怎么在看兵书？你现在是本公主的驸马，不是将军，看些夫妻纲常的书才是正道，这种书不适合你，往后别再看了。”</p>

    苏冰裳的话，让叶南霄心头一滞。</p>

    他攥紧手中的兵书，久久没有回话。</p>

    心里堵得慌。</p>

    苏冰裳好像忘了，他是大漠孤鹰。</p>

    七岁熟读百家兵法，十二岁擅长排兵布阵，十五岁为主将出谋划策，即使离了战场七年也丝毫不输从前。</p>

    当初，苏冰裳说最喜欢他的就是在战场挥舞长枪杀敌之姿。</p>

    如今，她却说自己不适合看兵书……</p>

    想到这七年，自己为了苏冰裳，把最爱的长鞭置诸高阁，握枪舞剑的手为她洗手作羹汤，换来的竟然是她的理所应当。</p>

    叶南霄深吸一口气，咽去喉间的苦涩。</p>

    手里的兵书一页未动，烛台里的蜡烛已经燃尽，只剩最后一点烛芯苟延残喘要灭不灭。</p>

    他抬手，将火苗直接掐灭。</p>

    也将心底最后的一丝丝情意，彻底灭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