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欢欢是个活泼开朗的小姑娘，住在张家隔壁，赵小花自嫁过来后，只和她一个人说得上话，其他人碍于她寡妇的身份，都不怎么搭理她。</p>

    阿暖边洗衣服边和欢欢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倒也从她嘴里套出很多有用的信息来。</p>

    比如说她总算知道赵小花当日为什么要寻死了。</p>

    说起来，这事儿也是赵小花不谨慎，她一个身处封建社会的寡妇，暗恋书生也就罢了，还让人察觉出了蛛丝马迹，这些闲得蛋疼的村民们不嚼舌根，谁嚼舌根？</p>

    赵小花虽是张家的寡妇，但归根究底，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女，枕边人连面都没见过就去世了，她好好一朵娇花，现如今沦落成一个晦气的望门寡妇，这对她来讲，无疑不是一个打击。</p>

    她从未体会过爱人的滋味，也从未被人爱过，当这样的赵小花碰上俊秀又富有才华的陈言之，又怎么会不心动？</p>

    赵小花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了那个书生，心心念念就想和书生有一段情缘。</p>

    可这念头只是在赵小花脑海一闪而过，关于赵小花和陈言之暗通曲款的流言蜚语便在村里沸沸扬扬起来……</p>

    最先发现的是村头的刘大娘，刘大娘嘴碎，平日里没什么事就喜欢聊聊这些家长里短的八卦。</p>

    她不仅嘴碎，眼神也毒辣得很，就是她，在赵小花浣衣时，发现她看路过的陈言之的眼神不对……</p>

    这闲话便是这么说起来的，赵小花有口难言，她本就是寡妇，再加上心虚，一直都在家里躲躲藏藏，不敢见人，这样一来，倒还真助长了村里那些长舌妇的几分气焰。</p>

    他们私以为拿捏住了赵小花的短处，语言上愈发过激，这才导致赵小花一时受不了村里的流言而想不开自尽。</p>

    阿暖瞬间了然，难怪赵小花有这样的心愿，恐怕她想得到的不仅仅是陈言之的怜悯之心，而是爱慕之心吧……</p>

    也还算她有些自知之明，明知自己和陈言之不可能，才硬生生将这爱慕强压下去。</p>

    “谢谢你欢欢，你说的我都明白，我对他不会再奢求了。”</p>

    欢欢长吁一口气，语气放松下来：“也不枉我口干舌燥如此劝你，你能这样想再好不过，你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p>

    阿暖一直低着头，听欢欢絮絮叨叨，或许是她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便没有和阿暖继续啰嗦。</p>

    “好了，我也不跟你多说了，今日下午我也是抽空来找你的，我娘最近管我管得严，我先回去了。”</p>

    阿暖直起身子，朝欢欢点点头，看着她回了家。</p>

    她手上的衣服也洗得差不多了，陈言之估计是上午在河边看到了她，下午并没有出来，应是之前的原因，陈言之并不愿见她。</p>

    阿暖也不急，她端着木盆先回了张家，张力和张高氏还没回来，阿暖晾完衣服后便很勤快地拿起扫帚把院子里扫得干干净净。</p>

    死神大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她之前出来洗衣服，大人并没有跟在自己身边。</p>

    不过不管大人在哪里，别人总归是看不见他的，她也没必要为他担心。</p>

    阿暖才打扫好了院子，做好了晚饭，眼看天就要黑了，张力和张高氏终于回了家，二人面色凝重，阿暖觉得氛围不对，怂在一边，没敢多说话。</p>

    三人就着外面微弱的月光吃了晚饭，饭足后，阿暖正要收拾桌子，就被张力叫住了。</p>

    阿暖顿住脚步：“怎么啦，阿爹？”</p>

    张力敲了敲桌子，示意阿暖坐下，阿暖不明所以，见张高氏也没说什么，顺势就坐了下来。</p>

    “小花啊，你嫁进我们家有一年的时间了吧？”张力酝酿了一会儿才开口。</p>

    阿暖虽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却还是乖巧地回答：“阿爹，是九个月了……”</p>

    张高氏听阿暖这么说突然冷哼一声，正想说些什么，被张力一眼瞪了回去。</p>

    “难怪……才九个月的时间……”张力摩挲了下手掌，接着说，“大生去得早，你年纪又轻，我们张家留不住你也是应该的……”</p>

    此话一出，阿暖震惊了！张力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要赶她走的意思？！</p>

    果不其然，还不等阿暖猜测，张高氏就赶着开口了：“你年纪小，眼界高这也没什么，嫁到我们张家九个月的时间，我们也没亏待你是不是？”</p>

    阿暖茫然地点点头，张高氏趁机又说：“小花，也不是阿爹阿娘不待见你，只是大生已经走了，我们二老自己生活都有难处，你还年轻，还可以另谋出路……”</p>

    张高氏这话一出，阿暖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们这是嫌弃赵小花，想把她赶出去了。</p>

    “今儿个我和你娘去了里正那里一趟，将这件事情说清楚了，也和你娘家那里知会了一声……你也别怪我们，实在是我们张家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p>

    “为人儿媳一场，你也别怪阿爹，我们已经跟里正商量好了，后山上有一座茅屋，那里原先是村里人打猎时的临时居所，你可以去那里落脚……”</p>

    说着，张力就对张高氏使了个眼色，张高氏转身往厨房去了，不过一会儿，就拿了个布包出来，满脸不情愿。</p>

    “这里是家里为数不多的米了，你带一点走，也算是我们老张家仁至义尽了。”</p>

    张高氏将布包塞在阿暖怀里，阿暖捏了捏，里面米不多，不过张家本就没有什么余粮。</p>

    她低着头，听着张力在她耳边一句一句地说着话，不发一言。</p>

    说着说着，张力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拍在阿暖面前，阿暖偷偷瞥了一眼，大大的“休书”二字映入眼帘。</p>

    “这是休书，你拿着，今晚天也黑了，在这儿歇最后一晚，明日天亮，拿着休书就走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