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因为杜卿珊的举动,刚才还热热闹闹众人瞬间安静下来,俯身朝着姜姀问安。</p>姜姀坐定后,才朝着众人抬了抬手。</p>
见她们的脸上没有了刚才的和谐从容,她也并不在意,而是将目光落在了杜卿珊身上。</p>
“初次侍寝便能定下宝林的分位,足以见得陛下待你极其满意,你日后需要尽心服侍。”</p>
景淮是一个小气的,后宫嫔妃的分位普遍不高。</p>
杜卿珊甫一侍寝便能被册封宝林,除了杜太后之外,应该也颇得他的喜欢。</p>
“妾身遵娘娘口谕。”</p>
柔柔弱弱的声音,听着并无任何骄纵之意,瞧着倒不像是有靠山的人。</p>
可能从杜家诸女当中脱颖而出,想来并不简单。</p>
姜姀对此倒也乐见其成。</p>
她最怕杜卿珊是一个扶不起的,既然有城府、有手段,也不枉自己将人安排进明华宫。</p>
想到之前那一幕,她笑着看向佳婕妤。</p>
“你们刚才说什么呢?瞧着挺开心的。”</p>
佳婕妤瞧着她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倒也不好视若无睹,爽朗地提及了前因后果。</p>
“妾身那满池子的荷花开得正艳,正在邀约诸位姐妹三日后赏荷,可是污了娘娘的耳?”</p>
姜姀摩挲着茶盏的手微顿,重新掀眸看向了佳婕妤。</p>
“听闻,陛下素来喜欢你这娇媚悦耳的声音,本宫又怎么会觉得污耳?”</p>
她端着青白色的瓷盏轻轻抿了一口,声音亦是不紧不慢。</p>
“既然是赏花宴,那便也让新人们过去瞅一瞅,热闹之余也应该让她们学一学,如何沐浴君恩。”</p>
二人的对话看似软绵,可众人却听出了一股绵里藏针。</p>
本以为——</p>
这位失宠的皇后娘娘,应该不会选择佳婕妤这硬茬子杀鸡儆猴,可她却偏偏做了。</p>
看似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指出了佳婕妤专宠。</p>
佳婕妤的脸色瞬间一黑,原本坐着的人倏地起身,朝着姜姀微微欠身。</p>
“既然是赏花,那么又如何能少了皇后娘娘?妾身届时扫榻相迎。”</p>
她说完扭头便走,没有给姜姀开口的机会。</p>
其余的嫔妃眸子里虽然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可还是正襟危坐,生怕引来上位者的注意。</p>
姜姀并没有被人甩脸子的难堪,反而又看向了杜卿珊。</p>
“佳婕妤性子虽骄纵一些,可也是难得的实诚人,你既然住进了明华宫的偏殿,便要和她好好相处。”</p>
她说‘好好相处’几个字的时候,声音听着甚是轻柔。</p>
杜卿珊羞答答地应了一声,态度谦卑又温和,瞧着倒是没有背后有人的骄纵劲。</p>
直至嫔妃们三三俩俩的离去,姜姀才将目光落在了洛充媛身上,声音不咸不淡。</p>
“你还有事?”</p>
“表姐……我……”</p>
洛充媛的双手搅着手帕,眼神满是心疼与歉疚,就连说话都不甚利索。</p>
“既然进了皇宫,那便要遵守皇宫的规矩。”</p>
姜姀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几,歪头看向洛充媛的时候,双眸噙着止不住的嘲讽。</p>
“以后莫要再唤表姐了,本宫承受不起。”</p>
洛家率先倒戈的时候,姜洛两家的姻亲便断了,更别说她的母亲因为洛家郁郁而终。</p>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本不寒碜。</p>
可寒碜的是——洛家借姜家的势混得风生水起,最后却反咬一口下死手。</p>
姜家儿郎从诏狱走出来的那一瞬,没有一个是健全的。</p>
江淮和朝臣们,想要用这个方法阻挡姜家起势,而动手的人则是洛家。</p>
洛充媛薄唇紧紧抿在一起,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得一步三回头的离开。</p>
直至殿内的人散去,胥月才小声提醒。</p>
“您将人安排到明华宫,这后宫怕是要热闹了。”</p>
“热闹了才好。”</p>
姜姀鼻翼轻哼,她强忍着不适回宫,自然不是为了和她们姐妹情深。</p>
——乱起来,她才有用武之地。</p>
她抬起玉手轻揉鬓角,像是想起了什么,声音又夹杂了些许无奈之色。</p>
“青虞可安排好了?”</p>
“已经将人安排到了长乐宫,有桑婕妤照看,您也能安心一些。”</p>
姜姀点了点头。</p>
她嫁给景淮后迟迟不曾有孕,也曾将这个侄女当亲生女儿疼。</p>
谁能想到,她竟然会入宫。</p>
看到姜姀脸上隐有郁色,胥月也知道她心中定然不畅快,姑侄共侍一夫的事情着实算不得体面。</p>
“娘娘,可要给她用药?”</p>
姜姀搭在案几上的手蓦然一紧。</p>
她嫁给景淮的时候并非心甘情愿,曾经一度服用无法同房的虎狼之药,以至于后来子嗣艰难。</p>
“既然进宫了,侍寝便是迟早的事情。”</p>
“景淮素来是一个疑心病大的,若是给青虞用那虎狼之药,怕是会联想到当初的事情。”</p>
那个互捅刀子的血夜,她都不曾口不择言。</p>
她清楚景淮那心高气傲的气性,她若是敢说出当初的真相,他怕是连一点活路都不给她。</p>
“可是……您……”</p>
“不过一个男人罢了,又不是稀罕货。别人用得,我那侄女儿自然也能用。”</p>
听她这般说辞,胥月也只是叹息。</p>
她这会儿心里面指不定如何犯呕,可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似乎已经多说无益。</p>
甫一下朝,景淮便知道了凤栖宫发生的事情。</p>
听闻佳婕妤负气而走,他倒是上赶着去安抚,话里话外都是弥补之言。</p>
窝在他怀中的佳婕妤,哼哼唧唧了两声。</p>
“妾身自然不敢和问心居那位相比,深知无法独占一宫,可皇后娘娘也不能给妾身送来一尊大佛。”</p>
她已经让人打听清楚了。</p>
当初给秀女们分配宫殿的时候,皇后原本想往问心居塞人,却被帝王挡了回来。</p>
反倒是她这里,招来一个惹不起的。</p>
听着她拈酸吃醋的话语,景淮也只是似笑非笑地斜了她一眼,并没有出头的意思。</p>
眼瞅着帝王不搭话,佳婕妤轻咳了一声。</p>
她反手缠着景淮的脖颈,极其认真地望着他的眼眸,小鹿似的眼眸里藏着几分忐忑。</p>
“陛下,皇后娘娘是不是不喜欢妾身?”</p>
倏地,景淮扣紧了她的下颚。</p>
原本似笑非笑的眼眸染上了浓郁的探究,紧紧盯着她端详了半晌,才淡淡地开口。</p>
“不管男女,她都喜欢长得好看的……论长相,确实差了一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