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萧澈跪下了。</p>他的额头几乎要贴到地面;</p>
那姿态卑微得,像是一条被踩断脊梁的野狗。</p>
身后的兄妹们,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p>
虽然那根稻草带着倒刺,可总好过直接溺死···</p>
萧柔死死地盯着萧鼎,眼睛里闪烁着狂热的光芒。</p>
眼前的男人,已经不是曾经那个令她恨之入骨的废帝。</p>
而是能够拯救他们于水火的神祇!</p>
她全然没有注意到萧澈的极度痛苦;</p>
对她而言;</p>
只要能活命,什么都可以丢掉。</p>
“他已经跪了!”</p>
萧柔的声音急切,听起来像是在对萧鼎邀功,又像是在命令。</p>
“罪己诏!”</p>
“你赶紧写罪己诏!向女帝陛下承认你的罪行。”</p>
“说是你、是你一手造成了荒古帝国和诸天仙国的误会!”</p>
她的脑袋里,逻辑简单得可笑。</p>
只要萧鼎一个人承担了所有罪责;</p>
那铺天盖地的百万大军就会瞬间消失;</p>
那恐怖的女帝就会刀下留情。</p>
她完全没有意识到;</p>
女帝的到来,恐怕根本就不是什么“误会”那么简单。</p>
“···”</p>
萧鼎缓缓转过头;</p>
原本看向萧澈的目光,移到了萧柔的脸上。</p>
他的眼神很平静。</p>
平静得像是一潭死水,没有丝毫波澜。</p>
但越是这样的平静;</p>
越让人感到一种彻骨的寒冷。</p>
他看着萧柔,好似在看一个完全不相干的陌生人。</p>
一个吵闹的、令他厌烦的蝼蚁。</p>
“罪己诏?”</p>
萧鼎的声音很轻,可落在萧柔耳中,却比惊雷还要刺耳。</p>
“承认什么?”</p>
“承认本帝当年瞎了眼,养了一群白眼狼吗?”</p>
“白眼狼……”</p>
萧柔的脸颊因为他的话而涨得通红,屈辱和愤怒再次涌上心头。</p>
可还没等她反驳;</p>
萧鼎接下来的话,如同利刃,直接捅进了她的心里。</p>
他看着她;</p>
目光中带着一种极致的轻蔑。</p>
“躁舌。”</p>
萧鼎淡淡地吐出两个字。</p>
随即他慢悠悠地抬起手,指了指萧柔的鼻子。</p>
“割掉鼻子。”</p>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没有任何起伏。</p>
却像是一道惊雷在萧柔耳边炸响。</p>
割掉……</p>
鼻子?</p>
她引以为傲的容貌;</p>
她赖以生存的骄纵和底气;</p>
瞬间被这四个字击得粉碎。</p>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无边的恐惧···</p>
眼前这个男人;</p>
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了最恶毒、最残忍的话!</p>
他不是在开玩笑;</p>
他的眼神告诉她,他是认真的!</p>
他对她,没有一毫的怜悯。</p>
甚至连曾经那些虚伪的“疼爱”都荡然无存。</p>
萧柔慌乱地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鼻子。</p>
身体因为恐惧,而剧烈地颤抖起来。</p>
“你……你敢!”</p>
萧鼎只是平静地看着她,不置可否。</p>
那眼神在说:你看我敢不敢。</p>
这份绝情;</p>
这份冷漠;</p>
比任何威胁都要恐怖百倍。</p>
萧柔的视线开始在人群中搜寻,她本能地想寻求支援,寻求保护。</p>
然而;</p>
当她看到萧启和其他兄妹的眼神时,心瞬间沉到了谷底。</p>
一种比被割掉鼻子更可怕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p>
他们……</p>
他们在看什么?</p>
萧启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p>
那双平时总是挂着温和笑容的眼睛里,此刻只有一种深沉的、难以捉摸的光芒。</p>
那不是震惊,也不是愤怒,而是一种……</p>
冰冷的算计。</p>
他的目光落在萧柔脸上,然后又快速地移开。</p>
像是衡量一件物品的价值;</p>
亦或者说,可牺牲性。</p>
萧桓则完全是另一种眼神。</p>
他的脸上依然带着恐惧,但看向萧柔的目光中,竟然隐隐透着……</p>
幸灾乐祸?</p>
还有一种急于撇清关系的冷漠。</p>
——这一切都是你惹出来的,可别连累我。</p>
萧澈跪在地上,虽然头还低着。</p>
但肩膀却微微颤抖着,不知道是屈辱还是什么别的情绪。</p>
不过;</p>
他看向萧柔的方向时,眼底掠过的那阴狠,却是如此清晰。</p>
这个被萧柔嘲讽着跪下的人;</p>
此刻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即将被丢出去喂狼的猎物。</p>
萧慧、萧宁、萧婉……</p>
这些曾经对她言听计从的妹妹们,此刻的眼神也变得无比复杂。</p>
有恐惧,有不安;</p>
但更多的是一种明哲保身式的冷漠。</p>
她们小心翼翼地避开她的视线。</p>
姐妹们眼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p>
——萧柔,你这次惹大麻烦了。</p>
他们连自己的亲皇兄都敢囚禁,敢废黜,敢折磨!</p>
此刻;</p>
面对足以覆灭整个帝国的滔天怒火,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将任何一个人推出去。</p>
哪怕这个人是他们的亲姐妹!</p>
巨大的恐慌,瞬间将萧柔吞噬。</p>
她站在那里,身体僵硬。</p>
手还捂着鼻子,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扔进了冰窖。</p>
他们要牺牲她!</p>
为了活命,他们要牺牲她!</p>
那个曾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三公主!</p>
此刻在冷宫前;</p>
在百万大军压境的死亡阴影下!</p>
终于尝到了权力斗争中最冰冷、最残酷的滋味:</p>
——在生死关头,亲情,屁都不是!</p>
彻骨的寒意,在萧柔体内蔓延;</p>
她看着兄妹们那些带着疏离、算计,甚至隐隐期待她厄运的眼神。</p>
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凝固了。</p>
他们……</p>
他们真的会为了活命,把自己推出去?</p>
“你们……你们不要听他的!”</p>
萧柔急促地喊着!</p>
“萧鼎他!他在离间咱们!他想看咱们自相残杀!”</p>
萧柔的目光带着哀求,扫过萧启、萧桓、萧慧……</p>
她昔日最亲近的哥哥姐姐们。</p>
“他是废帝!他说的话有什么好信的?”</p>
“他只是想报复!想看咱们落得比他更惨的下场!”</p>
萧柔的声音越来越尖锐。</p>
带着哭腔,充满了绝望!</p>
“千万不能听他的!”</p>
“咱们才是一家人!”</p>
“咱们是一起把他拉下马的!”</p>
她急切地强调着他们的“同盟”;</p>
但回应她的;</p>
只有兄妹们愈发漠然的眼神。</p>
萧启只是静静地看着她。</p>
那双眼睛深不见底,让萧柔猜不透他在想什么。</p>
萧桓撇了撇嘴,往后退了一步。</p>
他的眼神里是赤裸裸的厌恶和恐惧。</p>
显然不愿意和这个惹了大麻烦的妹妹站得太近。</p>
萧慧、萧宁、萧婉更是垂下了眼帘,或是扭过头去。</p>
用这种方式表达着她们的态度;</p>
——不掺和,不表态,只求自保。</p>
她们曾经有多依赖萧柔的强势;</p>
此刻就有多急于和她划清界限。</p>
亲情?</p>
在这种时候,亲情算个屁!</p>
萧柔的心脏被这句话狠狠地击中。</p>
她曾以为自己是皇兄皇姐们中最受宠爱、最有分量的一个。</p>
但现在;</p>
她清楚地看到了自己在他们心中的地位。</p>
一个随时可以丢弃的包袱而已!</p>
“求求你们……哥哥、姐妹们……我是柔儿啊……”</p>
萧柔的声音带着哭音。</p>
昔日的骄纵跋扈荡然无存,只剩下赤裸裸的恐惧。</p>
就在这时;</p>
一直没有说话的萧鼎,冷哼一声。</p>
“哼!”</p>
“你们割掉她的鼻子,”</p>
“我就写罪己诏。”</p>
萧鼎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p>
此话一出,全场死寂。</p>
萧柔猛地瞪大了眼睛!</p>
瞳孔因为极度的恐惧而紧缩。</p>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萧鼎,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人。</p>
他说什么?</p>
割掉她的鼻子?</p>
用她的痛苦,来换取他一个废帝的“罪己诏”?</p>
而更让她感到绝望的是;</p>
她看到了萧启的眼神中,竟然闪过……</p>
犹豫?</p>
萧桓则露出了惊愕之后,是那种“原来还可以这样”的神情。</p>
萧澈的冷笑更深了。</p>
——看看,这就是你的报应。</p>
他们……</p>
他们竟然真的在考虑?!</p>
这个念头让萧柔浑身冰凉。</p>
她曾以为萧鼎只是在说气话,是在挑拨离间。</p>
但现在;</p>
当萧鼎把一个具体的“条件”摆出来;</p>
而她的兄妹们竟然露出了动摇的神色时。</p>
她才意识到,自己置身于怎样的炼狱之中!</p>
“你——你疯了!”</p>
萧柔抓着头发,尖叫起来!</p>
“萧鼎!你是不是人!我是你妹妹!”</p>
“你竟然说出这种话!你不得好死!”</p>
她顾不上其他;</p>
将所有的恐惧和绝望,都化作了对萧鼎的咒骂。</p>
这个曾经被她任意嘲讽、肆意羞辱的废帝。</p>
此刻却轻飘飘地说出了足以毁掉她一生的言语。</p>
并且,他的话竟然得到了她兄妹们的“认可”!</p>
这让她如何能不疯狂?</p>
萧鼎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发疯;</p>
脸上的笑容依旧,甚至更添了几分玩味。</p>
他看着萧柔那扭曲的面庞;</p>
看着她因为恐惧而颤抖的身体。</p>
那双淡漠的眸子里,没有波澜。</p>
心如止水!</p>
等萧柔骂得声音力竭,萧鼎才慢悠悠地开口。</p>
“喊完了?”</p>
他轻声问道,语气无比平静。</p>
萧柔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睛死死地瞪着他。</p>
可就在此时!</p>
萧鼎脸色一变!</p>
“那再加一对耳朵!”</p>
轰隆隆!——</p>
话音落下!</p>
萧柔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无底的深渊;</p>
四周都是带着恶意和算计的眼神。</p>
她看到了兄妹们脸上更深的挣扎和动摇。</p>
他们看向她的目光;</p>
已经不仅仅是疏远和冷漠,还多了……</p>
权衡利弊之后的冰冷。</p>
割掉鼻子?</p>
再割掉耳朵?</p>
这个曾经对她疼爱有加的皇兄;</p>
这个被她踩在脚下的废帝;</p>
竟然能说出如此残忍的话?</p>
而更可怕的是;</p>
她的亲兄妹,竟然在认真地考虑!</p>
呼啦啦!——</p>
冷宫前的风更大了。</p>
像是无数只冰冷的手,抓住了萧柔,要将她拖入深渊。</p>
她想跑!</p>
想逃离这里!</p>
逃离这些如狼似虎的眼神!</p>
逃离萧鼎那带着死亡气息的话语!</p>
但她的腿,却像被灌了铅一样,无法移动分毫。</p>
萧柔清楚地知道,萧鼎只是抛出了一个饵。</p>
真正决定她生死的;</p>
是她这些曾经的亲人。</p>
而他们的眼神,已经给出了最清晰的答案。</p>
“不……不!”</p>
她喉咙里挤出沙哑的,不成调子的哭嚎。</p>
带着濒死的喘息。</p>
她看着萧鼎脸上那诡异的笑容;</p>
看着兄妹们眼中权衡后的冷酷。</p>
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崩塌。</p>
“哥……启哥!我是柔儿啊!是你妹妹!!”</p>
她试图唤起微弱的亲情!</p>
然而;</p>
萧启的眼神,却没有任何波动。</p>
他看向萧柔的目光,已经不再是兄妹之间的情谊。</p>
而更像是在审视一件,一件可以用来止损的商品。</p>
他缓缓抬起手,朝着萧柔的方向一指。</p>
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酷:“动手。”</p>
这两个字,像两柄重锤,狠狠地砸在萧柔心上!</p>
让她瞬间瘫软在地,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p>
“不……不要……我求你们……别这样……别!”</p>
她双手死死地捂住脸,身体蜷缩成一团。</p>
萧桓和萧澈对视一眼。</p>
虽然眼中闪过不忍,但面对即将降临的灭顶之灾,这份不忍瞬间被恐惧和自私压了下去。</p>
他们迈步上前,一左一右地架住了萧柔的胳膊。</p>
萧慧、萧宁和萧婉则站在稍远一些的地方。</p>
萧慧脸色铁青,眼神闪烁,似乎在竭力压制着什么。</p>
萧宁和萧婉已经吓得脸色煞白,捂住了嘴,却没有人上前阻拦。</p>
“放开我!你们这些畜生!放开我!”</p>
萧柔疯狂地挣扎着,指甲抓破了萧桓的衣袖,却挣不脱他们的桎梏。</p>
萧启走上前;</p>
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萧柔,眼中没有怜悯。</p>
他俯下身,冰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p>
“别怪哥哥,柔儿。这是为了大义。”</p>
“放屁!你们是为了你们自己!”</p>
“你们这群自私自利的狗东西!”</p>
萧柔破口大骂,失去了所有公主的体面。</p>
萧启没有理会她的谩骂,他一把抓住萧柔的头发。</p>
将她的头向上抬起,迫使她露出脸。</p>
“拿刀来!”</p>
萧启冲着身边的侍卫喊道。</p>
一个禁卫军侍卫颤抖着递上一把锋利的短刀。</p>
刀锋寒光一闪,映入萧柔惊恐万状的瞳孔。</p>
“不——!”</p>
一声凄厉的,不似人声的惨叫划破了冷宫前的寂静。</p>
萧启握着刀,手腕没有丝毫颤抖。</p>
他动作迅速而狠绝!</p>
刀锋贴着萧柔的面颊,狠狠地向下一切!</p>
“噗嗤!”</p>
一声闷响,伴随着骨肉分离的钝痛。</p>
一股温热的液体瞬间喷溅出来。</p>
有几滴甚至溅到了萧启的脸上,但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p>
萧柔只觉得脸上像被撕裂了一样;</p>
剧痛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让她大脑一片空白。</p>
血,像泉水一样涌出,顺着她的脸颊,滴落在地。</p>
瞬间染红了脚下的青砖。</p>
她的鼻子,没了。</p>
只剩下一个血淋淋的空洞。</p>
剧痛稍缓;</p>
紧接着是更深的恐惧!</p>
“柔儿!”</p>
远处;</p>
萧宁和萧婉发出了惊恐的低呼;</p>
萧宁甚至干呕了几声。</p>
萧慧紧紧地咬着嘴唇,脸色更加苍白,却没有出声制止。</p>
萧澈阴沉着脸,别过头去,不去看这血腥的一幕。</p>
萧桓则用力地按着萧柔,额头冒出了冷汗,眼神却异常坚定。</p>
“现在是耳朵。”</p>
萧启的声音依旧平静得可怕。</p>
萧柔身体剧烈地挣扎起来,她想要躲开,想要逃离。</p>
可是她的兄长们死死地按着她!</p>
让她动弹不得。</p>
“求……求求你们……”</p>
“杀了我……杀了我啊……”</p>
她断断续续地哀求着;</p>
声音因为失血和恐惧而变得虚弱不堪。</p>
然而;</p>
她的哀求没有得到任何回应。</p>
萧启再次抬起了刀。</p>
刀锋向下,对准了萧柔的耳朵。</p>
“撕拉——”</p>
又是一声令人牙酸的撕裂声。</p>
剧痛再次袭来,比刚才更甚!</p>
萧柔猛地绷紧了身体,像一张被拉到极致的弓!</p>
“啊!——”</p>
她发出了一声非人的惨叫!</p>
鲜血飞溅!</p>
染红了萧启的衣袖;</p>
染红了萧桓和萧澈的手。</p>
萧柔浑身抽搐着,蜷缩在地上。</p>
她的脸上,是两个血淋淋的空洞。</p>
耳朵的地方,只剩下平整的,还在渗血的切面。</p>
她的世界,瞬间变成了地狱。</p>
她倒在地上,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p>
鲜血顺着她的脖颈,流进了衣领里,冰冷而粘稠。</p>
她抬起血污的双手,颤抖着摸向自己的脸。</p>
摸到了那两个空洞;</p>
摸到了那湿滑的鲜血。</p>
那个娇纵跋扈的三公主;</p>
那个高高在上,随意嘲讽废帝的女人,已经死了!</p>
现在这里只剩下一个浑身浴血,面目全非的怪物。</p>
她想哭!</p>
想喊!</p>
想求救!</p>
可是她的鼻子没了!</p>
声音也变得含糊不清。</p>
萧启甩了甩刀上的血,看了一眼地上的萧柔,眼中没有波澜。</p>
“把她弄起来。”</p>
萧桓和萧澈松开手,看着地上血淋淋的萧柔。</p>
脸上闪过复杂的神色,但很快又被冷漠取代。</p>
“快!把柔儿扶起来!”</p>
萧慧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恐惧。</p>
但更多的是一种急迫!</p>
“不能让她死在这里!”</p>
她走上前,想要去扶萧柔。</p>
却看到萧柔那空洞的脸上,那双原本带着骄傲和跋扈的眼睛里,只剩下了无尽的空洞和绝望。</p>
萧柔没有听到他们的话,也没有感觉到他们的靠近。</p>
她的目光越过他们;</p>
越过了冷宫破败的围墙;</p>
看向那片依旧撕裂着的天空。</p>
她突然咧开嘴,发出了嘶哑而诡异的笑声。</p>
“嗬……嗬嗬……”</p>
那笑声里,充满了血腥和疯狂,听得人心底发寒。</p>
“她疯了。”</p>
萧澈的声音低沉而冰冷。</p>
萧启却眉头一皱,他不关心萧柔是否疯了,他只关心这件“商品”的价值。</p>
“别管她疯没疯,”</p>
萧启不耐烦地说道,他看向萧鼎。</p>
“已经割掉了她的耳鼻,你,立刻,写罪己诏!”</p>
萧柔的大脑一片混沌!</p>
只有那无边的恐惧;</p>
以及对眼前这些人的恨意!</p>
她后悔了!</p>
她想起萧鼎曾经对她的百般呵护!</p>
“嗬……嗬嗬……”</p>
萧柔倒在冰冷的青砖地上。</p>
那撕裂的伤口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心跳都有无数根针在扎。</p>
血仍在流,温热的液体湿透了她的衣衫。</p>
她浑身抽搐,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p>
萧柔颤抖地摸索着;</p>
终于摸到了自己脸上的伤口。</p>
那平坦而湿滑的触感,让她胃里一阵翻腾。</p>
她想呕吐,却连这个力气都没有。</p>
她的鼻子!</p>
她的耳朵!</p>
那些本该长在她脸上的东西,都不见了!</p>
没了···</p>
她不是那个高高在上,被簇拥着的三公主了。</p>
她是一个怪物,一个丑陋、血腥的怪物!</p>
“弄个东西盖上。”</p>
萧启不耐烦地瞥了一眼地上还在颤抖的萧柔。</p>
语气就像是在吩咐下人处理一堆垃圾。</p>
他嫌弃地抖了抖衣袖上的血迹。</p>
萧桓和萧澈对视一眼,眼中除了刚才动手的余悸,更多的却是麻木。</p>
他们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血迹。</p>
“快!还愣着做什么!”</p>
萧慧催促着身边的侍卫。</p>
“弄块布把她的脸遮上!”</p>
她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嫌恶和恐惧。</p>
萧柔感觉到有人靠近;</p>
那布带着一股霉味,让她本就呼吸困难的肺更加难受。</p>
她下意识地想要挣扎;</p>
想要推开那块布。</p>
那只沾满鲜血的手胡乱挥舞着。</p>
“别碰我!”</p>
萧柔嘶哑地喊道。</p>
“滚开!都给本宫滚开!”</p>
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p>
却因为失血过多和剧痛再次倒下,撞在冰冷的地面上。</p>
“真是麻烦。”</p>
萧澈低声说道,眼神里没有任何同情,只有对麻烦的厌恶。</p>
“就是,自己都站不起来了,还摆什么公主的架子。”</p>
萧宁躲在萧慧身后,小声嘀咕了一句。</p>
声音里带着幸灾乐祸。</p>
萧婉更是吓得浑身发抖,紧紧抓着萧宁的袖子。</p>
连看都不敢看地上的萧柔一眼。</p>
他们站在那里,像看一个陌生人,一个被打坏的物件。</p>
他们曾经是她血脉相连的兄妹;</p>
如今却成了对她生死漠视的旁观者。</p>
萧柔的意识开始模糊;</p>
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扭曲而模糊。</p>
剧痛像潮水一样吞噬着她···</p>
她的思绪飘向了遥远的过去;</p>
飘向那些她曾经拥有却从未珍惜的时光。</p>
她想起了那个总是走在她身前的身影。</p>
高大,挺拔!</p>
能为她挡住所有的风雨。</p>
是萧鼎!</p>
她记得,小时候,她最喜欢吃御花园里的山楂。</p>
那时候她还小,腿也短,御花园那么大,她走不动。</p>
是萧鼎,总是背着她,一步一步走到御花园,给她摘下最红最甜的那一颗。</p>
他自己一口都没吃,总是擦干净了递给她。</p>
她记得;</p>
有一次她在学骑马,摔了下来,膝盖摔破了皮,疼得眼泪直流。</p>
是萧鼎,第一个冲过来,小心翼翼地扶起她。</p>
然后抱起她,快步跑回宫殿,亲自为她上药。</p>
他那时候才十几岁,手脚有些笨拙,上药的时候把药粉洒得到处都是。</p>
她还嫌弃他弄疼了她,冲他发脾气。</p>
可他没有生气,只是温柔地摸着她的头,轻声哄她:</p>
“柔儿乖,忍一忍,很快就不疼了。”</p>
她记得;</p>
有一次她顽皮,偷跑出宫玩,结果迷路了。</p>
天色渐渐暗下来,她又饿又怕,坐在路边嚎啕大哭。</p>
是萧鼎,带着禁卫军,找了她整整一夜。</p>
找到她的时候,他衣衫凌乱,满身泥泞,眼睛里布满了血丝。</p>
可看到她没事,他瞬间像是卸下了所有的力气,抱住她,声音里带着颤抖的庆幸:</p>
“傻丫头,以后不许再乱跑了!知不知道哥哥有多担心?”</p>
那时候的萧鼎,对她是何等的呵护啊!</p>
简直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p>
她想要什么,他都会想办法给她。</p>
她惹了祸,他总是第一个站出来替她承担。</p>
她被欺负了,他会替她出头。</p>
哪怕对方是其他皇子公主,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维护她。</p>
他总是说:“柔儿是我的妹妹,谁也不许欺负她!”</p>
他的眼神那样坚定,那样温暖。</p>
让她觉得天底下,再也没有比他更疼爱自己的人了。</p>
可是什么时候变了呢?</p>
是她开始厌恶他那“虚伪”的关心?</p>
还是她听信了别人的挑拨离间?</p>
亦或是;</p>
她被权力的欲望迷住了眼睛?</p>
她曾经那样怨恨他;</p>
怨恨他身为兄长,却像父亲一样管束她。</p>
怨恨他剥夺了她所谓的“自由”。</p>
她以为他冷酷无情;</p>
以为他对他们的好,只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p>
可如今!</p>
当她真正失去了所有;</p>
当她最亲的兄妹们却对她如此冷血无情。</p>
她才猛然惊醒!!!</p>
那些温暖的记忆,像一把把刀子,狠狠地扎进萧柔的心里。</p>
她曾经拥有最好的兄长!</p>
拥有最真挚的呵护,却亲手将这一切毁掉。</p>
她后悔了!</p>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她宁愿回到那个被他管束着、却被他疼爱着的日子。</p>
她宁愿被他关在宫里;</p>
只要他还在!</p>
只要他还会用那种眼神看她;</p>
只要他还会保护她,不让任何人伤害她。</p>
可是现在……</p>
现在……</p>
萧柔摸着自己空洞的脸,温热的血迹刺激着她麻木的神经。</p>
眼泪混合着血水流了下来。</p>
她想哭,却因为失去了鼻子而发出刺耳的嘶鸣。</p>
她抬起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萧启、萧桓、萧澈、萧慧他们。</p>
他们的脸上没有怜悯。</p>
只有冷漠、厌恶,以及隐藏在深处的焦躁不安。</p>
“别墨迹了。”</p>
萧启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催促。</p>
“耳鼻都割了,赶紧写罪己诏!”</p>
“是啊,大哥。”</p>
“赶紧写!”</p>
萧柔看向萧鼎,她此时追悔莫及,为时已晚!</p>
戍边十大将军,百万大军,云集响应。</p>
众人危在旦夕。</p>
只希望萧鼎写下罪己诏,他们也许还能苟活。</p>
否则,一切都晚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