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徐天上车放好行李，刚坐下不久。</p>

    呜──火车的汽笛长鸣。</p>

    接着火车“哐当哐当”地驶出了车站。</p>

    车上的知青们眼里闪着泪花，依依不舍地通透车窗玻璃跟站台上的亲朋好友挥手告别。</p>

    徐天独自下乡无人送别，显得跟眼前这副离别愁的场景格格不入。</p>

    他拉低帽檐遮住半张脸，歪头靠在座椅上慢慢进入梦乡……</p>

    火车外面的风景不停变化。</p>

    一会儿是农田，一会儿是高山……</p>

    阳光透过帽檐照在徐天脸上，忽明忽暗。</p>

    火车一路上走走停停。</p>

    中途又上了很多知青，火车慢慢装满了。</p>

    到了饭点，大家纷纷从包里翻出自带的吃食，车厢里弥漫着各种干粮的香气。</p>

    徐天摸出煮得瓷实的鸡蛋，掰下块大白馒头，蘸着辣椒酱就往嘴里送。</p>

    眼瞅着周围人吃得腮帮鼓鼓、直吧嗒嘴。</p>

    饥肠辘辘的他，觉得手里没啥油水的馒头都变得香甜起来，越嚼越带劲儿。</p>

    吃完饭，车厢里又渐渐安静下来。</p>

    路程漫长，有些百无聊赖的知青玩起了扑克牌。</p>

    徐天前面座位的知青在聊天，先互相介绍自己从哪儿来、要去哪儿当知青。</p>

    他们对接下来的知青生活充满了期待。</p>

    他左边坐着三个女知青、三个男知青。</p>

    其中一个女知青戴着眼镜，文绉绉的，一直在看书。</p>

    其他男女知青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p>

    徐天身旁的女知青生得瘦瘦小小，不经意间见她已摸出一团毛线，指尖灵巧地上下翻飞。</p>

    没多久，一条围巾的雏形就有了。</p>

    徐天犯困，盖上帽子继续眯觉。</p>

    不知过了多久……</p>

    “知青同志们，火车已到终点站，请带好自己的行李物品，依次下车，不要拥挤……”</p>

    喇叭里传来广播员的声音吵醒了正在梦中的徐天。</p>

    车厢里一阵骚动，知青们大包小包地收拾行囊。</p>

    徐天揉了揉惺忪睡眼，起身提好网兜，背上行囊。</p>

    网兜里面黄色的搪瓷盆里塞满了生活用品。</p>

    徐天顺着人流下了车。</p>

    车站外面停着一排绿色的解放牌大卡车。</p>

    大卡车外面还贴着红色的“欢迎知青下乡”的字样。</p>

    “哇，竟然还有大卡车接我们。”</p>

    “我还从来没有坐过解放牌大卡车。”</p>

    “我也没坐过这种卡车，看起来好酷！”</p>

    看到来接他们的车，几个知青止不住感叹。</p>

    “真是一群乡下来的土包子，卡车都没坐过。”</p>

    发出如此不和谐声音的是一个偏肥胖的男知青叫孙长贵，仗着他爹是某国营厂的管理，趾高气昂惯了。</p>

    “没见过世面的就这样，看到什么都大惊小怪的。”</p>

    接话的男知青叫刘二虎，家里父母是钢铁厂的双职工。</p>

    在城里的时候，他就是孙长贵的小跟班。</p>

    这次两人被分配到了一个地方。</p>

    “去桦南县的知青上这辆车……”</p>

    司机大叔举着“桦南县”的牌子大声朝知青人群里喊着。</p>

    徐天坐上了开往桦南县的知青专车。</p>

    中途到了饭点，徐天又啃了馒头，吃了剩下的鸡蛋。</p>

    坐旁边一个胖胖的男知青眼巴巴地看着大家吃东西，偷偷咽口水。</p>

    这一幕被徐天收在眼里。</p>

    他看了眼男知青身旁，空无一物。</p>

    又看了眼手里的大馒头。</p>

    这玩意儿太顶饿了，剩下这俩他实在吃不下。</p>

    徐天把剩下的两个馒头递给他，随口问道。</p>

    “你行李呢？”</p>

    其他知青脚旁边都堆着大包小包的行李。</p>

    车里没有多余的空位置，全都被行李包袱塞得满满当当。</p>

    只有这个男知青脚旁边什么都没有。</p>

    男知青迟疑了几秒，看徐天没有恶意，便用衣角擦了擦手，接过大馒头就一顿狼吞虎咽。</p>

    “车上睡着……被……偷了……”</p>

    他吃得太急，嘴里囫囵不清。</p>

    看得出来，这人饿急眼了。</p>

    “慢点吃，小心噎着。”</p>

    男知青摸了摸头，憨笑着对徐天说了声谢谢，又接着啃手里的大馒头。</p>

    真香啊！</p>

    “兄弟，我叫赵德顺，多亏了你的馒头，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p>

    再不吃饭，赵德顺就要被饿晕了。</p>

    天擦黑，运知青的卡车才到桦南县。</p>

    “大叔，咱们到目的地还有多久啊？”</p>

    车一停便有人问卡车司机。</p>

    司机跳下车，也招呼着知青们下车。</p>

    “今天是到不了了，从县城到屯儿里得有五六十公里咧！</p>

    “今晚大家就在县城里住一晚，明天赶早就出发去屯儿里。”</p>

    孙长贵一脸什么都懂的样儿：</p>

    “五六十公里，你这车最多再跑个三个小时不就到了？”</p>

    司机大叔笑着道：</p>

    “小伙子不错还懂车啊，确实是这样的，不过今天只能送你们到县城了。”</p>

    说完示意大家把行李都取下来。</p>

    孙长贵上前拦着司机大叔，一脸精明样：</p>

    “大家先别动，明天我们还要坐车，搬啥行李，怪麻烦的。”</p>

    司机大叔解释道：“明天就不是我送你们了，去屯儿里的路太窄又颠簸，我这卡车开不进去。”</p>

    “我接到的命令就是送你们到这里，你们放心啊，后面会有人接我的班，把你们送到目的的。”</p>

    徐天看到卡车停靠前边几步路就是县城里接待知青休息的点儿。</p>

    坐了一天车的知青们早已疲惫不堪。</p>

    他们当中绝大多数人都是头次出远门，坐这么久的车。</p>

    徐天对大家说道：“我们先下车，今晚好好休息一下，等明早出发。”</p>

    其余人都拎着行李准备下车。</p>

    “哎！你小子谁啊？别煽动群众啊！”</p>

    孙长贵直接推了一把徐天。</p>

    只是他没想到，看着白净瘦弱风一吹就倒的身板，他用了十层力对方竟然岿然不动。</p>

    “大家都累了，只想早点休息，司机大叔也说了，他只能送我们到这儿。”</p>

    “听你这意思，是我胡搅蛮缠了？我还不是为了大家能早点到屯儿里！”</p>

    “他这车快，最多三个小时我们就到了，干嘛非要在这儿停下。”</p>

    车里原本想下车的知青们觉得孙长贵说的也有道理。</p>

    车都坐了一天了，也不差这三个小时。</p>

    他们又停下手中的动作。</p>

    另一部分觉得实在太累了，休息好了再出发更好，拎着行李就要下车。</p>

    孙长贵还拦住人家，不让下车。</p>

    司机大叔很无奈：“哎哎哎小伙子，你就别为难我了，我等会儿还得去交差呢！”</p>

    “不行，你得把我们送到，半路扔下我们就是不行！大家说是不是啊？”</p>

    司机大叔摘下帽子：“我没扔下你们，不都说了，会有人接我的班，他会负责把你们送到水井屯儿的。”</p>

    一堆人你一句我一句，吵得徐天脑仁疼。</p>

    “你们到了不下车，一个劲儿嚷嚷什么呢！”</p>

    不远处来了个身材高大的汉子。</p>

    看着四十五左右，典型的劳动人民长相，脸上布满皱纹，双目却炯炯有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