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她强忍着内心的恐惧，声音柔得能掐出水来。

 “司年哥哥，你这是做什么呀？”

 顾司年捻灭了指间的雪茄，烟雾缭绕中，他的脸晦暗不明。下一秒，彭曦曦便被保镖粗暴地按倒在地，冰冷的大理石地面让她瑟瑟发抖。

 管家铁钳般的手扼住了她的脖子，她被迫抬起头，正对上那个被她收买的佣人，满是伤痕的脸。

 “司年哥哥，你听我解释……”

 她的声音开始发颤，眼眶里迅速蓄满了泪水，这是她百试不爽的武器。

 从前，无论她做错了什么，只要她一哭，这个男人便会立刻心软，无条件地选择相信她。

 她以为，这次也一定可以。

 然而，此刻的顾司年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唇角勾起一抹淬了毒的嘲讽。

 “解释？解释你是如何买通佣人，除掉一个不知是谁的野种？还是解释，你这几年来，是如何变着法地欺辱和陷害宋音婉的？”

 顾司年猛地一脚踹翻了面前的茶几。

 在一片杯盘碎裂的狼藉声中，他俯下身，狠狠地捏住她的下颌，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如果不是因为你的这双眼睛，有那么几分像落落，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

 彭曦曦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她不相信，自己一直以来，竟然只是一个可悲的替身。

 顾司年却再也没有看她一眼，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下人将她拖出去。

 几声凄厉的惨叫之后，那个曾经风光无限的女人，便被狼狈不堪地丢在了别墅外冰冷的街头。

 房间里，顾司年又点燃了一支烟。

 在吞云吐雾之间，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窗台上轻轻敲击着。

 此刻，他的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初见宋音婉时的情景。

 那时的她，总是那么恬静，那么沉默，与她那个自信明媚、光芒万丈的姐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甚至连跟自己说句话，都会紧张得不太利索。

 记忆中的她，总喜欢将额前的一缕碎发，轻轻地别到耳后。可每当他的视线扫过去，她又会像受惊的小鹿一样，慌乱地垂下头。

 那天，她跟着宋音落来公司找他，他其实并未察觉，她抱着那叠设计稿的手臂，一直在微微发颤。

 “这……这是我的设计图。”

 她将图纸推到他面前时，不小心碰掉了桌上的笔。她慌忙弯腰去捡，额头却重重地撞在了桌角上，疼得眼眶瞬间就红了。

 宋音落在一旁笑着打圆场，说她这个妹妹，就是个不谙世事的书呆子。

 可他却分明注意到，那叠设计图上，不仅有工整清晰的批注，就连每一处修改的痕迹，都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得一目了然。

 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何会对关于她的这些细节，记得如此清晰。

 他更没有想到，后来，他竟会认定，是她为了嫁给自己，不惜对自己的亲姐姐见死不救。

 想到这里，他胸口一窒，猛地起身，再次驱车赶往宋家。

 在顾司年的逼问下，宋天城眼见再也瞒不下去，终于涕泪横流地，将当年的真相和盘托出。

 “音落出车祸的时候，是她……是她坚持要先救音婉的。给你下药的人，也是我……是我拿她妈的命，威胁音婉，逼她那么做的！”

 “顾总，是我一时鬼迷心窍，可您若是不娶她，我宋氏，早就撑不下去了啊！”

 ……

 当所有的真相，被血淋淋地揭开，顾司年的眼中，只剩下无尽的悔恨与荒唐。

 原来，这五年来，他恨错了人，也爱错了人。

 宋天城瘫软在地，哭得老泪纵横。

 “顾总，我……我当时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话音未落，顾司年已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死死抵在墙上，喉间溢出野兽般的低吼。

 “音婉是你的亲生女儿，你怎么能这么作践她？”

 紧接着，一记重拳，狠狠地砸在了宋天城的脸上。

 他像是疯了一样，将这个男人当成了发泄的沙包，一拳又一拳，直到宋天城彻底晕死过去。

 他才像耗尽了所有力气一般，踉跄着站起身，眼中满是嫌恶。

 就在这时，一股熟悉的栀子花香，再次飘入他的鼻息。

 他循着香气走去，在宋家的后院里，发现了一棵开得格外繁茂的栀子花树。

 一名正在修剪花枝的佣人看到他，笑着说道，语气里充满了期待。

 “今年的花开得真好，二小姐最喜欢这花了，等她回来看到，肯定会很高兴的！”

 顾司年听到这话，心中一动，他走上前，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喜欢栀子花的……不是音落吗？”

 那佣人被他突如其来的问话吓了一跳，缓过神来，才有些莫名其妙地回答道：

 “您记错了吧？喜欢栀子花的一直都是二小姐啊，大小姐生前，最讨厌的就是栀子花了。”

 这一刻，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顾司年的心中，轰然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