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温妩兮闻言也看了一眼自己的手。</p>

    这双手全是肿成一片的冻疮，有些地方已经开始溃烂，惨不忍睹。</p>

    “怎这么严重？你近日可是做了什么？”</p>

    王奶妈问得关切，不像是随口一说。</p>

    “回王奶妈的话，是膳房的安儿病了，沾不得冷水，于是我就帮着洗了几天碗。”</p>

    温妩兮回答的滴水不漏，一方面将事情原原本本交代出来，另一方面也巧妙的隐去采碧，不让周大娘为难。</p>

    “原是这样。”王奶妈点点头，“好好的一双手就这样糟蹋了。”</p>

    “咱们陆府不是亏待人的地方，你晚间时刻到我房内来，我刚好有些膏药。”</p>

    “五儿谢过王奶妈。”</p>

    温妩兮说罢向两位行了礼，就和冬杏离开。</p>

    不料刚回去片刻，周大娘就沉着一张脸把采碧唤出去。</p>

    又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采碧又垮着一张脸把安儿也叫出去。</p>

    三个人在门口说着金陵话，冬杏疑惑地看了看外面，又瞧了一眼温妩兮。</p>

    温妩兮耸耸肩，表示她也不清楚三人在说些什么。</p>

    不过傍晚时分，趁着采碧被周大娘叫走，安儿哭丧着一张脸走到温妩兮跟前。</p>

    他还是个十岁的小孩子，比冬杏还小两岁。</p>

    “五儿姐姐，不是咱故意不洗碗，是采碧姐姐的话咱不敢不听。”</p>

    “其实你没生病对不对，今下午周大娘来，看你一脸的红润，就知道你在偷懒。”</p>

    “周大娘可有罚你？”</p>

    安儿一听，眼泪鼻涕『唰唰』地流了下来，他一下子哭出了声，十分委屈，</p>

    “周大娘也忒偏心了，明明咱是受采碧姐姐威胁，怎就罚咱一个人的月钱？”</p>

    “罚了你多少？”温妩兮递给安儿一块干净的帕子，叫他把脸擦擦。</p>

    “呜呜，罚了我一半的月钱。”</p>

    安儿接过帕子，在脸上胡乱抹了抹，说起月钱，又落了两颗金豆子。</p>

    “别哭了，我把我这个月的月钱分一半补给你，你教我金陵话可好？”</p>

    “安儿，你今天过来给我说这些，想必你内心有些过意不去，不过你不用愧疚，我不计较这些。”</p>

    “周大娘是采碧的姑姑，采碧又是我们的领班，我们这些无根的浮萍，受了委屈找谁说去？”</p>

    温妩兮说完亲切地摸了摸安儿的脑袋瓜子。</p>

    她这番温柔大姐姐模样让安儿瞪大了眼睛，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p>

    “五儿姐姐，我就知道你比采碧姐姐好多了！”</p>

    “她不就仗着自己是周大娘的侄女才作威作福嘛！你看边叔平时爱搭理她不。”</p>

    “不就是教你金陵话！这多简单，五儿姐姐，就当我向你赔罪吧，你不用给我钱。”</p>

    温妩兮听后对安儿相视一笑，没有马上反驳，不过既然让他当了小老师，那定不会让他白当的。</p>

    然后同安儿又闲聊了几句，温妩兮想起王奶妈叫她晚间去寻她的事儿。</p>

    抬头看天色，时候已经不早了。</p>

    温妩兮脱下在膳房穿的褂子，便直直去了王奶妈的住处。</p>

    王奶妈是大管家，一般轻易见不到她，温妩兮心想自己运气还不算太差，竟然三番五次碰见王奶妈。</p>

    其实不然，王奶妈她是有意观察这些适龄丫鬟的。</p>

    先前说了，她接到老祖宗的命令，要在东州挑一个通房给长公子。</p>

    可是，暗中观察了这么久，就这个五儿，出言吐语大方得体，不叫人讨厌。</p>

    通房丫鬟，最重要的就是不能嫉妒，进退有度，不能与未来的主子夫人争风吃醋。</p>

    “王奶妈安好，五儿这厢有礼了。”</p>

    忽的，温妩兮柔柔的声音打断王奶妈的思绪。</p>

    一抬头，只见门口隐隐站着一个身形柔美的女子。</p>

    看不清脸，但周身散发出的气韵却又叫人移不开眼。</p>

    “五儿吗？外头冷，快些进来。”</p>

    王奶妈眼角一弯，笑着对温妩兮招手。</p>

    温妩兮慢慢走进屋，正想同王奶妈寒暄几句，王奶妈却十分热情的拉着她的手，叫她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p>

    温妩兮感激地接过茶杯，过来时外面正下着小雨，身子不抗冻，确实冻僵了。</p>

    “你瞧瞧你，咱府里也不缺穿少吃，怎还穿的这般单薄？”</p>

    温妩兮哪敢说是采碧故意克扣她。</p>

    自从她去了厨房，采碧仗着自己是二等丫鬟，膳房的小领班，明着暗着用身份压她。</p>

    前几日府里发的棉袄硬生生不给她，还大言不惭地说棉袄数量弄错了，需得再多等几天。</p>

    “谢谢王奶妈关心，好像是袄子还要再等几天才下发，五儿也不是啥金贵的人，冻几天不碍事的。”</p>

    温妩兮笑道，脸上没有一点介意的表情，反而十分大度坦然，这让王奶妈对她又赞赏几分。</p>

    通房丫鬟，不仅不能善妒，还要受得委屈，断不可耍小性子，恃娇而宠，增添主子的烦恼。</p>

    “瞧你说的，这手都冻成这样，我这里刚好有药，你拿去用吧。”</p>

    王奶妈从袖子里拿出一早就准备好的一包干姜附子粉，叫温妩兮早晚各敷一次。</p>

    而当温妩兮正要拜谢时，她被王奶妈叫住，只见王奶妈直勾勾地看着她的脸，上下打量一番后问她，</p>

    “五儿，你的脸怎么这般蜡黄？是天生的吗？”</p>

    温妩兮一愣，王奶妈怎么忽然问起她肤色的事，难道是她发现了什么？</p>

    “王奶妈，可是五儿这张脸影响了府里的门面？”</p>

    温妩兮有些忐忑，但她不敢表现出来，于是便装傻充愣，先看看王奶妈如何说。</p>

    “你在膳房当差，有什么门面不门面。”</p>

    “对了，你可认得字？”</p>

    王奶妈看温妩兮抿着唇，眸里落下一阵忧虑。</p>

    便认为她定是对自己的外貌感到了难过，便就此岔开话题，同温妩兮聊了些其他的。</p>

    待温妩兮离开后，她才幽幽叹了口气，心里不免又是一阵惋惜。</p>

    世上女人哪有不爱美的道理？</p>

    更何况是她这个年龄的丫头，爱美爱俏，哪会故意把自己扮丑？</p>

    不过长公子下月初一就要回府，眼看也就剩下十日左右，这可如何是好？</p>

    难不成真要把这个知礼数有品行，但相貌平平的丫头推出去？</p>

    也不知长公子会喜欢吗？</p>

    王奶妈又一思量，通房丫鬟而已，主要是纾解主子的身心。</p>

    五儿年轻又落落大方，何不试一试呢？说不准长公子好这一口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