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吃吃吃，就知道吃，那肉就煮了这么点，你这么大个人了，留给孩子吃不行！”

 莫海青把筷子拍在桌子上发出巨大的响声，把小孙子吓了得往桌子前扑了一下，结果把碗给碰倒了。

 瓷碗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莫海青偏头一看，地上是白花花的瓷片，不由得更加生气了。

 “你个打短命的，个短命鬼，把老子碗打烂了，看老子不打死你。”

 她双眼鼓起快要掉出来似的，像极了漫画里的索命阎王一般，随手抄起衣架就往小孙子身上招呼。

 八十岁的葛奉春看不下去说了两句，“孩子那么小，又不是故意的。”

 一旁的中年男人向余成也帮腔，“就是，你脾气不能好点？吃饭呢，搞得孩子哭兮兮的。”

 莫海青积攒已久的怨气终于在向余成的一句话后，像开了闸的洪水般倾斜而出，指着向余成

 “你个冷匠人，挨千刀的，你有啥子本事你来说我。

 我教我的孙子轮得到你啊，他又不跟你姓。”

 “好了，好了，海青，你少说两句要不要得？”葛奉春在这个家几十年，几乎天天都要吵要闹，她简直受不了，出来劝和。

 莫海青更是炸了，抓起桌子上的碗就摔得稀烂，“都怪你，要不是你我日子不可能过成这样，你还吃肉，吃你妈个鬼。”

 说完她把桌上一盘腊肉全扔在地上，还止不住的发脾气，“都是你，你个老不死的，你占了后人的福气，你怎么不去死啊！”

 紧接着莫海青毫无顾忌的把亲妈葛奉春骂得体无完肤，甚至向余成也没幸免，还挨了莫海青一巴掌。

 向余成身为男人气不过，收拾了两件衣服就跑了。

 葛奉春就惨了，傍晚天还没黑，葛海青就把门关了，不准葛奉春进屋。

 葛奉春拍门哀嚎也无济于事，“我不过就是吃了一块腊肉，你还要生这么久的气吗？”

 如今已是腊月，天寒地冻，她的身体根本受不住冷，哆嗦的一遍又一遍拍门，“海青啊，海青，妈好冷哦，让妈进来嘛！”

 可是屋里只传来一声，“该背时，冷死你活该。”

 葛奉春双眼噙满泪，坐在门边呜咽，看着十分可怜。

 想她这一辈就这么一个女儿，可以说是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没想到，老了自己做不动了，需要人照顾了，就这么被嫌弃。

 越想越觉得自己活这么大岁数没用，老头子这辈子啥事不中用，结果走得最早，闺女还时不时念他的好。

 约莫晚上十点左右，天空飘起了小雪花，不大，但是空气中是刺骨的寒冷，尤其对于莫海青这种高龄老人来说，受冻感冒是致命打击。

 她哆哆嗦嗦的爬起来，想去旁边的鸡棚里待上一晚，好歹鸡棚上有盖遮风，要比屋檐下暖和点。

 脚一步一步的往鸡棚走去，下一秒不知道踩着了什么，整个人摔倒在水泥地上，头还重重的磕在了水泥地上。

 这一摔把她彻底摔得不能动弹，只能喊自己闺女的名字。

 结果仍然毫无回应，渐渐地随着时间越来越晚，她的气息也就越来越弱，恍惚之间她看见了从前那个身强体壮的自己。

 早知当初，就不惯着女儿了，唉....

 ......

 “妈，你就别装病了，我爸都走了。”

 葛奉春感觉自己的腰隐隐作痛，可能是昨晚上摔跤摔到腰了她如此想着。

 但又觉得有哪儿不太对劲，怎么海青的声音听着年轻了很多？像个大姑娘似的？

 她皱起眉，用手肘撑着身体准备起来。

 下一秒她就顿住了，这哪儿来的红被盖？

 她身上盖的是鲜艳的，带着八十年代气息的红色绣着金丝凤凰的红铺盖，这铺盖下面那一层是白棉布做的，摸着还挺暄软。

 可是自己明明记得，女儿嫌弃她人老不利索，不想洗铺盖，都是给自己盖的青色的床单被套吗？

 怎么自己摔了一跤后，海青良心上过不去，给自己拿了一床好铺盖了？

 “妈，别装了，起来给我做饭！”

 莫海青说了好久都不见葛奉春出声，也不哄哄自己，一时有些急了，直接就把棉被给掀开了。

 .....

 什么情况？

 站在她面前的人是她闺女吗？

 葛奉春睁大眼睛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年轻了起码四十岁的莫海青有些不可思议，“你你你？你怎么变年轻了？”

 莫海青皱眉不耐，“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葛奉春指着莫海青，却看见自己如同鸡爪搬的手，现在也粗粗的壮壮的，还有肉，手指灵活，手也不会伸出就抖个不停。

 等等，她好像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翻身利落下床，三步并作两步两步跑了出去，见到了记忆中的房子。

 这房子还是她嫁过来之后有了莫海青才修的，后面经过自己努力和女儿努力她早就重新申请宅基地，在大马路附近修建新房子了。

 这房子在2000年左右就倒塌了，可是现在还好好的。

 她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扫了一圈，屋外支出去的地方搭建了一个鸡舍，旁边放置着一口石缸，长方形，里面装满了水。

 她走近一看，水面倒印着她年轻时候的样子，小麦肤色，精神十足，看面相就是个精干的人儿。

 而且现在的她耳清目明，看啥都清清楚楚的，脚快走，慢走都没问题，甚至十分轻巧。

 莫海青从屋内出来，斜靠在门框上，嘴角往右扯，神色复杂。

 她妈这是被她爸给气疯了？

 怎么看起来像个神经病似的？

 “妈，你不会真疯了吧？”

 葛奉春这才从高兴劲头上回过神来，看见眼前的莫海青，冷哼一声

 “海青啊？从今儿起，你最好给我夹着尾巴做人，不然我就会教你到底该怎么做。”

 说完她脸上的笑意全无，甚至带着一丝冷意。

 倒把莫海青给整糊涂了，妈不是向最疼她的了吗？怎么忽然说起这话来了？

 “你有毛病啊？”

 啪的一声，响亮的耳光响起，莫海青脸上多了五个清晰的手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