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徐太医来到沈如酌的床边，按上了他的脉搏。是死脉。
他转头看向了白窈窈，叹息道，“殿下已无力回天，还请白小姐趁早准备殿下的后事。”
闻言，白窈窈不悲不喜。她看着沈如酌，问道，“他什么时候会断气？”
徐太医回答道，“日落之前。”
听见这个回答，白窈窈过于平静地应道，“好，我知道了。”
徐太医走后，白窈窈伸手扶起了沈如酌，带着他往外走。
看到这一幕，陈尔赶紧上前拦下她，“小姐，您这是要做什么？”
“不用你管。”说完，白窈窈转头看向了他们，冷冰冰地说道，“都不许跟来！”
白窈窈扶着沈如酌，一步一步地朝着桃花林走去。
他消瘦了很多，他的骨头都能硌着她了。
桃花林里，沈如酌苍白着一张脸靠在她的怀里。
原本枝繁叶茂的桃花林，现在却是满地枯树。
这一幕，没来由地凄凉。
沈如酌艰难地抬起头看向了白窈窈，他虚弱地开口道，“我是不是快死了。”
白窈窈嗯了一声。
她本来以为他会难过，可是他却轻笑道，“能死在你的怀里，我死而无憾了。”
话音刚落，一滴清泪就落在了沈如酌的脸上。
他看向她的眼神里满是缱绻，“窈窈不哭，能遇到你，我已经很知足了。”
白窈窈低头看着他，她的眼里蓄满了悲伤。
哭了好久，她才颤颤巍巍地开口说道，“我明明活了五百多年，可是那前五百年加在一起，都比不上跟你在一起的短短数月。只有在你身边，我才能感受到偏爱。你是全天下最在意我的人。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觉得无比幸福。”
沈如酌直勾勾地盯着她，他说，“我也是。”
他的声音很轻，可却温柔绵长。
他真的把他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她。
白窈窈伸手擦了擦眼泪，她看着他说道，“沈如酌，要是哪一天我突然消失了，你能不能答应我，一定要好好地活着。我想让你健健康康地活在这个世上，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
听完这番话，沈如酌轻声说道，“可我唯一一件想做的事情就是娶你过门。只可惜我失言了。”
白窈窈含着泪摇了摇头，“在我心里，我早就已经嫁了你千千万万回。”
听见这话，沈如酌满足地笑了，“窈窈，若有来生，我一定给你一场盛大的婚礼，风风光光地娶你进门。”
“好。我等着你。”
说完，白窈窈就发现沈如酌合上了双眼，他的气息变得越来越微弱。
他快要死了。
白窈窈赶紧握住了他的手，她说，“我好像从来没有说过爱你。所以沈如酌你听好了，我白窈窈此生只爱你一个人。你要答应我，永远别忘了我。”
听到这句话，沈如酌的脸上出现了笑容。
她知道他听到了。
下一秒，他的手忽然无力地垂了下去。
他死了。
他就这样死在了她的怀里。
白窈窈泣不成声，眼泪顺着她的脸颊不停地往下掉。
这时，锁魂草从荷包里飞了出来，它吸收到了沈如酌的最后一丝魂魄。
沈如酌断气之时，就是他最后一缕魂魄凝聚之日。
时辰到了，她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白窈窈伸手擦干了眼泪，她低下头，温柔地吻了吻他的双唇，然后把他放平在地上。
她在他前面坐下，然后伸手拔下头上的发簪，用力地划开左手手腕。
鲜血瞬间顺着她的手腕蜿蜒而下。
白窈窈双手合十，开始调动全身的灵力。
以血为引，以命换命。
今日，她就要为他逆天改命！
白窈窈身上流出来的鲜血全都飞向了锁魂草，鲜血浸润了锁魂草的脉络，她用血滋养着沈如酌的魂魄。
闭上双眼的那一刻，白窈窈的身后现出了她的本体——一只有着两条尾巴的白狐狸。
这只白狐狸比白窈窈还高，而这，才是她真正的本体，当之无愧的妖兽。
粉色的灵气将沈如酌的肉身托举到半空中，灵气一点一点地渗透进沈如酌的身体里，为他疗愈每一处伤口。
肉身修复完成，白窈窈调动灵力，将他完整的魂魄安放进去。
这个过程持续了多久，白窈窈就流了多久的血。
她的脸色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苍白，她的意识也开始渐渐模糊。
以命换命还没有成功，她现在绝对不能晕过去。
白窈窈咬破了自己的嘴唇，用疼痛感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她身后的其中一条狐狸尾巴开始逐渐消散，直至彻底消失不见。
这也意味着，她成功地给了他一条命。
他的魂魄和他完好的肉身融合在了一起。
粉色的灵气温柔地包裹着沈如酌，轻轻地把他放到了地上。
白窈窈顾不得处理自己的伤口，就赶紧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他有呼吸。
他活过来了！
白窈窈俯下身去听他的心跳。
他的心跳声强健有力，跟之前的大不相同。
她做到了。
她真的给了他一个健健康康、没有疾病的身体。
白窈窈喜极而泣。
她抱着他，紧紧地贴着他的脸，感受着他的体温一点点地回升。
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传来一道严厉的声音，“狐妖白窈窈强行篡改凡人命格，违逆天道，罪不可赦！速回妖界，接受审判！”
第164章
真厉害呀小狐狸
白窈窈慌张地抬头看向了天空。
是狐族的士兵来了。
她知道自己难逃一劫，可没想到他们竟然来的这么快。
他们甚至都不肯给她一个好好道别的机会。
不等白窈窈反应，他们就已经按住了她的手臂。
她试图挣扎，但无济于事。
白窈窈直勾勾地盯着沈如酌，可是她已经没有力气了，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离他越来越远。
狐族地界，白窈窈被无情地丢进了地牢里。
因为失血过多，再加上刚刚为沈如酌换命耗尽了灵力，她现在已经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她趴在地上，艰难地喘着气。
地牢内，环境阴暗潮湿，狐妖们的惨叫声不断。
可白窈窈不为所动。她趴在地上，静静地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从今往后，沈如酌就能像正常人一样活着了，他终于能知道健康是什么样的感觉了。
在没有遇到他之前，她不会化成人形，更被断言这辈子都长不出第二条尾巴。
可是现在，她不仅长出了第二条尾巴，还用自己的命换来了心爱之人的命。
她死而无憾了。
就在这时，白窈窈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双水蓝色的鞋子。
她抬头看了过去。
白露蹲下身，低头看向了她，“小师妹，我们又见面了。”
看到白露，白窈窈的脸上瞬间就有了笑意，她的声音沙哑，但无比温柔，“师姐~”
临死前，还能看到自己熟悉的人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听到白窈窈的声音，白露轻笑一声，她伸出手揉了揉白窈窈的脑袋，夸奖道，“真厉害呀小狐狸，上一个以命换命的可是有着三千年修为的大师姐呢。你才五百年的修为，居然也做到了。真了不起。”
听到她的夸奖，白窈窈笑的眉眼温柔，“谢谢师姐。”
可是看着遍体鳞伤的白窈窈，白露的眼里还是蓄满了心疼，“为了一个男人，值得吗？既然你能长出第二条尾巴，那也就意味着，只要你肯勤于修炼，以后是有机会长出九条尾巴位列仙班的。为了一个男人，就这样断送了自己的前程，真的值得吗？”
白窈窈毫不犹豫地点头，“值得。如果不是为了救他，凭我的修为和天赋，这辈子我都没有机会长出第二条尾巴，更不敢异想天开奢求位列仙班。只有跟他在一起，我才能感受到被人爱着的滋味，我才觉得我这一生是值得的。救他，我一点都不后悔，我甚至还庆幸自己有起死回生的能力。我已经死而无憾了。”
白露一脸心疼地看着她，透过白窈窈，白露仿佛看到了另一位故人。
或许，当年的她也是这么想的吧。
白露收回手，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了一颗灵丹，然后对白窈窈说道，“小狐狸，张嘴。”
白窈窈虽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地张开了嘴。
白露把这颗灵丹塞进了她的嘴里。
见她这么乖巧听话，白露笑着问道，“你就不怕我给你喂毒药啊？让你张嘴你就张嘴。”
白窈窈笑着说道，“师姐才不是那样的人呢。”
“你猜对啦，你师姐才不是那样的人呢。你这小狐狸长得这么可爱，谁舍得害你呀。”说着，白露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这颗灵丹是我耗费一千年的修为炼化而成。等会你就要受刑了，不过我不确定这颗灵丹能不能保得住你的性命。毕竟上一位师姐可是有着三千年的道行，连她都没有熬过去，我就更担心你了。但是能做的我都已经为你做了，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听到这灵丹是师姐耗费一千年的修为所化，白窈窈瞬间就掉下了眼泪。
要知道，这一千年的修为背后可是无数个日日夜夜的勤学苦练。
白窈窈哭着说道，“谢谢师姐。”
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回报师姐的恩情。
白露温柔地揉了揉她的脑袋，“不用谢。几百年前，我没能护住我的亲姐姐，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在我的眼前。现如今，我可不能再护不住你了。”
白窈窈恍然大悟，原来几百年前那个以命换命的大师姐，就是白露的亲姐姐。
怪不得白露师姐要帮她。
这时，周围的脚步声响起。
转头看到来人，白露站起了身子，识趣地离开了这里。
白露刚走，狐族的士兵就把白窈窈拉了起来，押着她往外走。
受刑的时间到了。
刑场中央，电闪雷鸣。
刑场周围，站满了来看白窈窈受刑的狐妖。
狐族族长站在台上，面色铁青地看着白窈窈。
这才过去了几百年，居然又有狐妖知法犯法，为凡人篡改命格。
士兵把白窈窈押到了族长的面前。
族长居高临下地问道，“白窈窈，你可知罪！”
白窈窈跪在地上，回答道，“知罪，但不后悔。”
说完，白窈窈抬起头直视族长的双眼，她坚定地说道，“我的心爱之人虽是凡人，可他以一己之力护住了他千千万万个子民。用我的命，来换他的命，很值。”
族长本来就在气头上，见她如此执迷不悟，就更生气了。
他勃然大怒，“时辰已到，行刑！”
话音刚落，白窈窈就被押着，一步一步地朝着刑场中央走去。
行刑时间已到，白窈窈刚站定，就被硬生生拖拽到了半空中。
一股强大的灵力捆住了她，让她动弹不得。
忽然，这灵力钻进了她的身体里，硬生生地从她的身体里抽出了妖骨。
那种感觉就像是活生生地从人的身体里把肋骨一根一根地拔出来。
那种疼是钻心的疼。
白窈窈的脸色惨白，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她已经疼到了极致，可即便如此，她仍旧强忍着一声不吭。
看着这一幕，白露于心不忍。
她跪在了狐族长老的面前，哀求道，“长老，求您救救这只小狐狸吧。”
长老面露难色，“她知法犯法，族长很不高兴，我无能为力。”
“可是不试试看怎么就知道一定做不到呢。几百年前，我的亲姐姐就死在这里，我实在是不忍心再看到有人重蹈覆辙。求您看在我姐姐的份上，救她一命吧。”
第165章
我想见他最后一面
白露的姐姐曾是这位长老的得意门生。
若不是为情所困，那位天赋异禀的师姐如今早就已经位列仙班。
每每想起那个场景，长老还是会觉得心痛。
虽然她姐姐执迷不悟，但好歹曾经是自己的门下，多少还是有点情谊在的。
看着刑场中央毫无血色的白窈窈，长老心软了，“我试试看吧，但族长现在正在气头上，我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说动他。”
白露喜出望外，她赶紧说道，“还请长老尽力一试！白露多谢长老！”
只要长老肯答应，那白窈窈就有了能活下去的希望。
说完话后，这位长老却并不着急去找族长，而是翻看了沈如酌的命簿。
命簿上记载，这个凡人的生命的确已经走到了尽头。
是白窈窈强行为他逆天改命，才让他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