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闻小姐脚上受了伤,不如先在敝处用过晚膳,稍后再问你一件事。】本以为闻亭丽会客气几句,结果她只愣了愣,便腼腆笑道?:“那就?却之不恭了。”
陆世澄面色无改,马上令人再添一副碗筷。
闻亭丽小声问刘妈电话在何?处,说想给家里?打个电话。
陆世澄继续立在那儿等着,不一会,就?听?见闻亭丽对电话那头叫“周嫂”,紧接着,又换了一副可爱的声气,小声笑着说:“小桃子今天乖不乖?姐姐当然乖了!你跟周嫂先吃饭,对,必须把饭吃光光,不然姐姐回来不给你买糖糖。”
陆世澄暗猜那是闻亭丽的妹妹,邝志林说她的父亲已是病入膏肓,现在闻家的一切,全是闻亭丽一个人在支撑。
但自?打第?一次见她,他好像从没在她脸上见过愁苦之态——
出?神间,闻亭丽放下电话回到了餐厅。
看见陆世澄立在桌边等她,她顿时有些无措:“您实在是太客套了,您快请坐。”
碰巧陈管事用完晚膳回来,见此情形,不免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反应极快,疾步走过来帮闻亭丽拉开一把餐椅,笑道?:“少爷说这菜有些清淡,也不知道?合不合闻小姐的胃口。”
闻亭丽一看,桌上只有三菜一汤,看来陆世澄在吃饭方面倒是很随便,怪不得上次她请客时,陆世澄嫌她菜点得太?多。她本意也不想在陆家蹭饭,不过是寻个借口再多逗留一会,假如这时候有人给陆世澄打电话,她说不定能听?见些什么。
她忙摆摆手:“我什么都爱吃,平日我晚饭时也吃得很随便,您千万不必再费事。”
话虽如此,陆世澄还是让陈管事吩咐厨房再添了几个菜。
陆家厨房干活快得出?奇,才十来分钟就?将菜送过来了。
第?一道?菜是红烧秃肺,另外两道?分别是油面筋塞肉和扁尖腐衣汤。这都是上回她请客时点过的,而且每一样都是她极爱吃的。
闻亭丽抬眸望向陆世澄,这个人的教养几乎刻在了骨子里?。她见过不少假装有教养的富户,充其量能够伪装一时,不像陆世澄,此人是真懂得观察和体恤旁人的情绪,那样敏锐,那样懂得尊重?,同时又不露痕迹。即便只是临时留她吃饭,也不是讲假客气,而是毫不敷衍。
她非常淑女地?拿起筷子,她是从来不惧与?人交际的,今晚还是头一次在人前露出?拘谨的姿态。
安安静静吃了一顿饭,下人撤下桌盘,把茶奉上来,陆世澄开始问话了。
【你跟卫英帮的人是怎么认识的?】
闻亭丽茫然地?看着单词本上的这行字,卫英帮?什么卫英帮?
空气就?这样静默下来,陆世澄的目光也随之淡了几分,他静等着闻亭丽做反应。
“我不能说。”忽然间,闻亭丽福至心灵,顽皮地?摇了摇头,“虽说那次陆先生也帮了我的大忙,但关于?这件事,恕我也不能详述。”
她的笑甜得几乎能把人融化。
陆世澄不禁垂下眼眸,虽然一开头她明显滞了一下,但后头的表现全无破绽,而且这番话跟邝志林调查的结果相?吻合:她因为受了卫英帮的恩所以才三缄其口。
他适时地?打住了话头。
【天色不早了,我叫他们送你回去。】他起身看着她。
他并不知道?闻亭丽背后早已爬满了冷汗。
刚才这个问题,打得她措手不及。“卫英帮”——她确信自?己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发愣的那一瞬间,她把脑子里?跟这三个字有关的人和物迅速搜罗了个遍,结果一无头绪,但她知道?,陆世澄问的这个问题,一定与?他们的某段共同经历有关,可是她跟陆世澄总共也没相?处过几次,忽想起那日的遭遇,难不成他问的是那帮老太?太??
毕竟事后她也好奇对方的来历来着,只不过厉成英为了保护那帮女子一句也没跟她多说。
为了不让陆世澄继续逼问,她只能冒险赌一把,故意回应得很含糊,并且及时止住了话头。这种?情况下,话越多,破绽就?越多。
好在她赌对了,陆世澄看上去并未起疑。
她不敢让他看出?她的双腿已经被吓软了,借着低头喝茶的工夫在桌边又磨蹭了一会。
陆世澄也未催,只是这光景落在陈管事眼里?,倒像是闻亭丽故意不肯走。他有点好笑地?想:这样大方的小姑娘,难得也有害羞的一面。
等到闻亭丽起来,陆世澄便让人扶她出?去,一扭头,就?看见陈管事脸上挂着饱含深意的笑容。
闻亭丽也瞧见了,她一想就?明白陈管事误会了,罢了,这情形的确不好解释,又悄悄溜一眼身边的陆世澄,陆世澄比陈管事还要机敏百倍,连陈管事都能看出?她刚才不对劲,不知他现在又是怎么想她的。
陆世澄却仿佛毫无所觉,仅是指着客厅外做了个手势。
陈管事把脸色正了一正:“让司机把闻小姐送回家?”
“真不用。”闻亭丽忙说,“学校门?口就?有电车,我可以坐电车回去的。”
陆世澄看看她的脚下,闻亭丽顺着一看,她的左脚都被包成这样了,再逞强就?有些惺惺作态了。
“那就?谢谢陆先生了。”她轻声说。
陆世澄面色无波向外走,陈管事令人把陈妈找来搀扶闻亭丽。
刚送到台阶上,客厅的电话响了。
陈管事恰在外头叮嘱司机,屋里?的下人便接起了电话:“找少爷的。”
陈管事忙在外头说:“叫他等一等,稍后会回过去。”
下人便要挂断电话,但那边也不知说了什么,下人慌了起来:“少爷,是天星货栈的娄老板打来的,说是很紧急的事,叫您赶快听?电话。”
陆世澄对陈管事使了个眼色,陈管事忙道?:“先挂断。”
闻亭丽心跳加快,趁势说:“多谢陆先生,多谢陈管事,多谢刘妈。再见。”
说着向台阶上的人鞠了一躬,弯腰上了汽车。
陆世澄回身进客厅,边走边指了指电话。
“要给娄老板回电话吗?”陈管事语气急切。
陆世澄刚要点头,忽又改了主意。
他想起了先前问话时闻亭丽那短暂的怔忪。
在他看来,闻亭丽就?像一只狡猾的小狐狸。每当他怀疑她的动机时,她总能不露痕迹地?化解他的疑心。
可是不知不觉间,这已是第?二?次他跟她同桌吃饭了,而且这一次,她干脆光明正大在他家用的晚餐。
仔细一想,她好像总能找到合理的理由接近他。再看看身边的陈管事和刘妈,他们好像也对闻亭丽并不反感。
陆世澄说不上哪里?不对劲,插着裤兜踱了几步,停下来指着电话做了个手势,陈管事怔然:“要找邝先生?那娄老板那边——好,我马上就?给他打电话。”
***
因着陆世澄的交代,司机将汽车驶出?陆公馆之后,一径开往白尔路的寓所前。
路上,闻亭丽反复回想今晚跟陆世澄相?处的情形,尽管他待她这样周到,她却不敢保证他没对她起疑心,毕竟陆世澄太?深,也太?静了。
但厉成英说得对,想让对方不起疑心是不可能的,只要陆世澄拿不出?证据证明她有问题,他就?拿她没办法。
而现在,她却不得不冒险了。
刚才电话里?提到的天星货栈似乎是一个专门?运货的机关,对方的语气又是那样急,假如这电话跟那批药有关系,这显然是个不容错过的机会。
只要她立刻给厉成英打电话,那边很快就?会有所行动。
但如此一来,陆世澄就?能明确知道?是她走漏的消息了,毕竟刚才电话打过来时,她就?在他身边。
可她眼下还在务实念书,不,何?止务实这一时期,得罪陆家之后,她在上海的处境只会比当初被乔老爷和乔太?太?针对时更艰难百倍。
这样的后果她能不能承受得起?她扪心自?问。
一路上,她的内心都做着激烈的斗争,快到家时,陡然想起那日在医院看到的邓院长那重?伤昏迷的样子,不能再犹豫了,邓院长处在极大的危险之中,每错失一次调查的机会,邓院长的生命就?会多遭受一次威胁。
何?况邓院长身后,还有厉成英一帮人——只要她愿意,她随时可以反过头来向陆世澄出?卖他们,但他们还是毫不保留地?将自?己的联络方式、联络地?点、以及中每个人的“后背”都亮给她看,甚至包括她们跟卫英帮有往来的事实——不,她不能辜负她们对自?己的信任,至少,现在绝不是只考虑自?身利益的时候。
下车后,她再三向陆家的司机道?谢,等到司机将车开远了,便立即拐出?来到附近的电话局给厉成英打电话。
“厉姐,是我……对,天星货栈,那边好像很紧急的样子。”
打完这通电话,闻亭丽在电话局里?呆坐着,她知道?,厉成英的能力和行动速度超乎她的想象,厉成英这一动,陆家那边马上就?会有所察觉。
最?迟明天,不,也许就?在今晚,陆世澄就?会确定她有问题,万一陆家因此蒙受了很大的损失,陆世澄会怎么对付她简直不敢想。
她无意识将两手插在头发里?,兀自?发着呆。趁着陆家还没发动行动之前,她得连夜为自?己和小桃子准备一条后路。
要不去南京或是杭州躲一阵吧,对,明天清早就?出?发。
大额的支票和银票藏在她的贴身小衣里?,首饰么,平日都收在她的书袋里?,要走随时可以走。
除此之外,包律师当初还跟她签订过合同,为了补偿她所承担的风险,将来他会以曙光律师事务所的名义赔偿她两千大洋,如此庞大的一笔现金,再加上她身上现有的钱,足够她和小桃子维持个几年了。至于?到了杭州或是南京之后怎么办,她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
念头一起,闻亭丽立即打电话到祥升车行订了三张去南京的火车票(注),交代车行尽快送到慈心医院去,同时还订了一辆出?租车预备稍后坐车去医院。
从电话局里?出?来,闻亭丽便飞快回到寓所收拾行装,把自?己和小桃子的应季衣裳装在一个旧皮箱里?,又找出?上次跟包律师签订的那份合同放入书袋,提着皮箱就?从家里?出?来。
到了马路边,她坐在皮箱上等车,等了好半天也没等到祥升车行的出?租车,却等来了一辆很眼熟的黑色汽车。
等对方驶近,闻亭丽才发现车里?的人是孟麒光。
他没带司机,自?己开车来的。
闻亭丽虽有些意外,却忙隔着窗户向他打招呼:“孟先生。”
孟麒光摇下车窗:“你要去哪?”
“我回慈心医院。”
孟麒光看看闻亭丽脚边的皮箱,又看看她的伤脚,“上车,我送你一程。”
他下了车。
“不必了。”闻亭丽忙说,“我已经叫了车行的车,多谢孟先生。”
孟麒光忽笑了笑:“闻小姐是不是把我看作洪水猛兽了,不然为何?总躲着我?”
闻亭丽一愣。
“是因为杏初吗?”他直视着闻亭丽,那目光像能看到她的心里?去。
“什么?”闻亭丽仍旧维持着迷惑不解的表情,却将眼睛看向一边。
“你一再拒绝我的帮助,是不是因为杏初?”
他的语气沉稳,偏偏如此锋锐,两句话就?逼到她头上来了。
闻亭丽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孟麒光了然看着她:“杏初当初追求你,却又护不住你,这段经历带给你极大的侮辱和伤害,所以你对他失望透顶,你从此不想再接触与?乔家相?关的任何?人,而我既是杏初的小表舅,自?然也不被你待见。”
闻亭丽沉默不语。
孟麒光一哂:“可是你别忘了,我孟麒光可不是乔杏初,他护不住的,不表示我护不住。”
闻亭丽睫毛一颤,踮起脚尖向马路尽头望了望,疑惑地?说:“车怎么还没来,我得回去打电话催一催,孟先生,要不——”
她刚转身,就?被孟麒光拦住了:“你在怕什么?”
闻亭丽一抬头,孟麒光居高临下看着她。
“怕我只是一时兴起?”他看着她笑起来。
闻亭丽呼吸有些乱,看他一眼,反问道?:“既然不是一时兴起,那看来孟先生是打算认真一回了,那么,请问孟先生打算对我认真多久?”
孟麒光一怔。
闻亭丽微微一笑:“看来孟先生并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你只是偶然对我产生了兴致,既不打算对这段感情负责,也没想过让这段关系有个好的结果,你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理和征服欲,那我也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现在一心要考大学,不想因为男人的事分心,孟先生,你请回吧。”
她转身欲走。
却听?见孟麒光在后头不冷不热地?说:“那陆世澄又是怎么回事?”
“什么?”
“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凑到他面前去,就?不怕他也只是玩玩而已?”
闻亭丽恼怒回头,孟麒光:“据我所知,陆世澄这些年忙着搞他的两个叔叔没心情招惹女人,而以闻小姐的性?子,除非你自?己愿意,是绝不可能一再出?现他身边的,所以——你是自?愿跟他走动的。”
闻亭丽一时间想不出?话来驳他,忽想起,她刚从寓所出?来,孟麒光的车就?出?现了,可见陆家司机送她出?来时,孟麒光的车也在附近,不然他不会出?现得这么及时。
那他一定知道?她今晚在陆家逗留到八点多才出?来了。
孟麒光看一眼闻亭丽脚下的皮箱,话锋一转:“还是说,你接近陆家是有什么别的目的?”
再这样逼问下去,只怕被孟麒光觉察出?什么,万一叫他查到厉成英那头就?不好了。闻亭丽索性?说:“我同谁来往,不同谁来往,与?孟先生有什么关系?我只知道?,陆小先生绝不会像孟先生现在这样为难我!”
孟麒光却并未被这话驳倒,一嗤:“我只是想提醒闻小姐,即便现在有个男人可以做你的靠山,这个人也绝不会是陆世澄。”
这话近乎是一种?明示了,可是他为何?不肯直截了当说他喜欢她?这个男人太?自?负,太?精明,太?懂得留一手!
他索性?向她踱近几步:“只要你肯跟我,不论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他的眼神跟他的语调一样,充满诱惑性?,像毒蛇在吐信,无端搅乱人心弦。
闻亭丽却迅速后撤一步:“我想,孟先生还不大了解我,我不想‘跟着’任何?男人,我只想自?由安排自?己的人生!孟先生,请你自?重?。”
孟麒光沉默半晌,面不改色望向街角的方向:“其实祥升车行的车早就?来了,我让司机在那边等着罢了,你在这等个半分钟左右,车自?会过来。”
说着,他走到马路边开门?上车,闻亭丽松了口气。
孟麒光本已发动了汽车,忽又踩住刹车:“别怪我没提醒你,陆家的水很深,陆世澄跟他祖父和叔叔关系一直很僵,可他现在不仅斗垮了他的二?叔和三叔,还独自?接管了陆家的产业,他这样的人不为难人也就?算了,真要诚心为难起人来,绝不会给你机会驳回去,你要是遇到什么麻烦,你可以再来找我,今晚的事,我不会放在心上。”
他一踩油门?开车走了,闻亭丽气极而笑,这个人终于?不在她面前装正人君子了。也不知她做错了什么,需要他宽宏大量不同她计较。
孟麒光前脚刚走,祥升车行后脚就?出?现了,司机帮闻亭丽把行李拿上车,她拖着受伤的脚踝,一步步挪上车。
到了慈心医院,闻亭丽躺在病房里?的床上几乎一晚上没睡觉。万幸她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好了,随时可以跑。
孟麒光的话加深了她的忧惧。
她在忐忑中等待黎明的到来。
一方面,她希望自?己提供的线索能够顺利帮着厉成英找出?幕后主使,另一方面,她也为自?己接下来的处境感到担忧,她可以带着小桃子和周嫂一走了之,可是父亲怎么办。
因为心里?放不下,闻亭丽时不时爬起来看看父亲,到最?后干脆搬着凳子坐到床边望着父亲的脸庞。
邓院长在时,父亲的情况明显好转,邓院长一出?事,父亲的某些指标又出?现了恶化。拖了这两月,父亲几乎瘦成了一具人干。
假如她无法继续在上海考大学,她该如何?跟父亲解释?退一万步说,即便她可以改而到南京、杭州、甚至北平去考大学,她又如何?能在这个当头撇下父亲不管?
不行,她不能把父亲留在慈心医院,要走,一家人一起走!然而,以父亲目前的身体状况,绝对受不了路上的颠簸,因此她还得想好路上该怎么走。越想,越觉得为难,疲累到极点,倚在父亲床边睡着了。
朦胧间,有人推她:“小闻,小闻,有电话找你。”
闻亭丽猛地?抬头,是刘护士长。
陪护和周嫂在打鼾,小桃子也睡得正酣。看墙上的钟,才五点半。
这个点……
闻亭丽二?话不说跟刘护士长出?去,当然并没有所谓的电话,厉成英在上次的药库里?等她。
闻亭丽迫不及待掩上门?:“怎么样?”
厉成英嘴边噙着一丝笑意:“另一帮同伴已经确定是白龙帮的人做的,白龙帮跟陆三爷暗中勾结不是一两天了,北平那边一得到消息,就?开始着手在白龙帮内部和陆三爷身边布局,我专程来告诉你一声:你这边的任务圆满完成,往后可以不用接近陆世澄和邝志林了。”
闻亭丽一懵,这消息来得太?突然,她掩不住眼底的惊喜。
“真的?!”
厉成英含笑点头:“昨天你听?到的天星货栈是宁波的一家老字号,该字号在上海有十间仓库,昨天傍晚有人在汉口扣了天星货栈一批重?要物资,老板无计可施,只得向陆世澄求助,可是在此之前,我们的同伴已经查到天星货栈真正的幕后老板是陆世澄,而且你猜巧不巧,刁难天星货栈的不是别家,正是‘力最?时’洋行。”
力最?时!汉口那间有问题的货运公司。
“一查才知道?,力最?时洋行不只一次跟天星货栈作对,天星货栈也屡次三番拦截力最?时的货,但我们都知道?,力最?时洋行刚成立一年,论理没这个实力跟陆世澄作对,能叫陆世澄诚心反击,对方又有这个实力回击的,只有一个白龙帮和陆三爷了,得知这一消息,我们埋伏在码头的人连夜开始调查宁波帮,宁波帮现在极恨力最?时洋行,一查就?查到力最?时洋行幕后的东家不在汉口,而是在北平,因为该洋行此前所有的汇票都先寄往北平,加之前些日子我们查到的种?种?线索,我们已经确定,被邓院长送去前线的那批药,正是白龙帮委托北平的陆三爷私自?从南洋调过来的。”
身为陆家子弟,却要靠私自?贩药来牟利,被陆老先生知道?势必不会善罢甘休,所以陆三爷只能借用白龙帮的名义将批药放在市场上高价贩卖,可还未正式兜售就?被邓院长截胡,白龙帮侦知真相?,自?然容不下邓院长。
所以才有了后头三番四次的暗杀。
闻亭丽到陆世澄与?刺杀邓院长无关,心情松快了几分。
“还有一个好消息,邓院长能说话了,她想见你一面,待会我就?带你去见她。”
闻亭丽脑中一空,激动得捂住自?己的嘴,厉成英忽又道?:“向之说你把行李箱搬到病房来了?怎么,你打算连夜去什么地?方?”
闻亭丽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我——”
厉成英无奈从口袋里?翻出?一张五千大洋的银票,另有一小箱金条。闻亭丽看得目瞪口呆,厉成英叹气:“当初请你帮忙时,就?承诺过不会让你身陷险境,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是做了两手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