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叶嘉禾,你竟然还敢来?”伊瑜颜不免忍俊不禁道,
“我为何不敢来,毕竟破坏结界,陷害师姐的人又不是我?”
“你!”
怕地上那个女人盛怒之下做出什么,一直默默站在伊瑜颜身后的少年向前走了一步,
直至将伊瑜颜牢牢地圈在了自己的保护范围里,才站定,
突如其来的脚步声惊动了莫莲泽,莫莲泽盯着以保护姿态护着伊瑜颜的少年,渗血的十指死死地扣住地面,神色癫狂的少女朝他大吼道,
“穆沉!!!你骗我!!你明明承诺过,会保住我的!!!”
莫莲泽按吩咐使计骗走穆沉时,在将掌门的计划和盘托出之前,曾经要穆沉立誓承诺,对掌门出手时要保住自己,不得将自己牵涉进来。
当时的少年脸上带着古怪的笑意,但是还是答应了,
可是如今呢?!!她被逐出了沈洛止的门下,废除了灵根,沦落到这幅凄惨的境地。
穆沉嗤笑一声,
“蠢货,我不取你性命已是仁慈,竟还敢奢望我保住你?简直白日做梦。”
能让他拿性命去保护的,永远只有一个人,也只会是一个人。
穆沉的话顿了顿,笑眯眯地,阴鸷的目光配上艳丽的脸庞,看上去就像一条色彩斑斓的毒蛇盯住了猎物,
“况且,你以为阎驿手里的留影石哪儿来的?”
莫莲泽失态大吼道,
“你说什么?!”
从穆沉来到墨泽开始,就开始着手准备了,
少年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异术,哪有什么留影石,不过是他用灵力还原了当时的情景,借机送到了阎驿的手里,
第一次见面,他就看出了阎驿对少宫主起了肮脏的念头,要不是留着他有用,他恐怕早就死了不知道几回了,
阎驿那个蠢货,得到了留影石,自作聪明之下去威胁莫莲泽让她引走自己,
殊不知这一切都在穆沉的意料之中,他早在少宫主身上下了禁咒,
少宫主只要一有危险,他就会得到感应,及时赶到,
一旦有人对她做出什么,就会受到剧烈地反噬,借此来保护少宫主。
在他的设计下,阎驿被及时引走,哪怕没有越星墨的出现,他也能很好的护住他的少宫主,
阎驿的所做所为都被留影石记录了下来,他只要趁机发难,以阎驿的性子,定然不会甘心自己一个人,必定会拿出那个投影,揪出莫莲泽几人,
就这样,一个一个向那些欺负过嘉禾的人讨回代价。
只是他没有想到,沈洛止那儿出了点意外,
由于时间原因,那投影算不得精细,骗骗其他人是绰绰有余的,以沈洛止实力,应该会察觉到几分不对劲,
他早就做好了应对之策,只是,出乎意料的是,当日他分明看到沈洛止的神色有片刻不对劲,显然察觉出了异样,但是他竟然还是选择默认了,
不仅废了莫莲泽的灵根,还把自己和其他两个弟子送去了惩戒堂,
莫莲泽寒意从心里涌起,流向了四肢百骸,不算热的天气,她竟硬生生地打了个寒颤,
对眼前这个笑意盈盈的少年升起了无限的惊惧,
“所以,你从头到尾都将我们几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这个少年不过半大的年纪,他的心思竟然会如此深沉,
少年笑容渐渐变得冰冷,目光划过幽深,
“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这一切,可都是你们自己造成的。”
“你们该死!!!我没错!!!没有错!!”
莫莲泽状似癫狂地大吼,两人却没有再多看她一眼,
少年厌恶的眼眸在看向少女时瞬间温柔了下来,
“少宫主,我们走吧。”
伊瑜颜也懒得在和莫莲泽多说什么,一条死不悔改的丧家之犬而已,何必多费口舌。
将凄凉狼狈的少女远远甩在了身后,趴在地上的莫莲泽早就察觉出了少年对叶嘉禾的感情,凄厉地声音自身后传来,
“叶嘉禾,他的心思如此阴毒,他如今对你有几分情意,等到来日,你就不怕有朝一日落到我这个下场吗?”
少年神色瞬间大变,他急欲解释,
“少宫主,我不会……”
伊瑜颜停下了脚步,没理他,朝莫莲泽扔去了一句话,
“你以为他是沈洛止吗?”
嘶吼的少女神色一愣,突然说不出任何话了,
伊瑜颜毫不犹豫的信任让穆沉的眼睛变得亮晶晶的,他强行敛下眉眼欣喜,却还是忍不住唤了一声,
“少宫主。”
“怎么?之前不是还一口一句嘉禾?”
穆沉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轻声唤了一句,
“嘉禾。”
待到少女应声之后,少年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眼眸里含着紧张,
“你会怪我吗?”
与此同时,她的手也被少年小心地勾住了,伊瑜颜握紧了他的手,摇了摇头,
穆沉这才松了一口气,
此时的少年没有发现,少女的眼眸闪过深意,
当然不会怪你,因为我,才是这一切的缔造者啊。
【第93章
修真逆袭(三十三)】
第93章
修真逆袭(三十三)
人骨子里的阴暗的劣根性在于他们最喜欢看着往日高高在上的天才从云端跌落,碾落成泥,
他们敬仰天才,但是却更乐意见证天才的陨落,待他们沦落到任人欺凌,宰割的境遇,然后嘛,再狠狠来上一脚以发泄对自身不堪命运的报复与仇视。
莫莲泽当然算不得“天才”,但是她这些年来从别人的手里夺走了墨泽太多的宠爱与瞩目,
看似令人艳羡,实则就像是走在了一条年久失修,摇摇欲坠的独木桥上,稍有不慎,便会跌入万丈深渊,落得个粉身碎骨的境地。
从结界那件事败露以后,就注定了,莫莲泽踩着叶嘉禾尸骨才攀上的高峰,都会以另外一种方式狠狠地反噬回来。
莫莲泽被赶到了外门弟子的住所,这里是整个墨泽最底层的地方,没有干净宽敞的宫殿,没有温柔体贴的侍从,
人人都以欺负她为乐,就因为她失去了灵根,没有半点灵力,他们经常把最脏最累的活派给她,稍有做得不妥当的地方,就拳脚交加,
外门弟子的世界与她认知里的截然不同,在这里,没有自保能力的美貌一无是处,且最为危险,
若不是莫莲泽仗着是沈洛止曾经最宠爱的徒弟这一层身份,一些盯上莫莲泽的弟子还在观望中,
她恐怕早就被那些人拆吃入腹了,以至于莫莲泽只能每天将自己打扮得邋邋遢遢才能避开他们淫邪的视线,
不过短短几天,她娇嫩的十指变得粗糙皲裂,光滑的肌肤开始开裂,脸也变得蜡黄暗沉,再也不复从前光鲜亮丽的模样,
在又一次被人欺负之后,浑身是伤的莫莲泽躺在床上,偷偷地哭泣,
她只能死死地咬住被子,拼命地把哭声咽下去,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生怕惊醒了房间内其他的女弟子召来一顿毒打。
她想家了,想回家。这个世界一点儿也不好玩。
莫莲泽默默地哭了一会儿,强忍着身体上的疼痛,裹紧了被子,朝内侧翻了个身,
墨泽入了夜,总是带着寒凉的,窗户大大咧咧地敞开着,有风灌进来,
而其他人都盖着厚厚的被子,睡得香甜,只有正对着窗户的莫莲泽盖着一层单薄的被子,被冻得瑟瑟发抖,
她们是故意针对莫莲泽的,莫莲泽心里十分清楚,
即使这样,她也不敢去关上窗,前几天晚上就是因为冻得受不了了,去关了窗户,第二天就被她们从床上揪了起来,挨了一顿毒打,
莫莲泽小声地吸了吸鼻子,
一束月色透窗照耀了进来,照亮了少女布满泪痕的脸上,正欲闭眼的莫莲泽视线一凝,落在了床的内侧,那里,隐约有字迹透出,
带着青痕的手指扒开了草席垫成的铺盖,借着月色,一道血红色的字迹映入眼中,
“怨蛊咒,以自身为媒介,嗜人心魂,夺人灵力……”
莫莲泽屏住了呼吸,眼里黑沉沉的一片,
身体还在作痛,她想到从前享有的万千宠爱,又想到了这段时间遭受的痛苦折磨,
心情前所未有的松快起来,良久之后,她那张疲惫粗糙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个舒心的笑容,
沈洛止昏迷了三天三夜,墨泽将他重伤的消息隐瞒得很好,是以外人只知道他从惩戒堂领罚回来受了伤,但是并不知道伤势严重的他几次濒临死亡,
床上陷入昏睡中的男人,身上的血迹早已被清理干净,长长的黑发尽数倾斜在枕头上,
他有一张极为好看的脸,介于清俊与冷傲之间,即使是昏睡着,也不舍得松开紧皱的眉头,过于苍白的唇色与没有一点儿血色的脸,让他带上了将死之人的暮气之感。
墨泽地位最高的几位长老们聚集在沈洛止的房间里,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尊主怎么会伤得那么重?我刚才发现尊主除了灵鞭的伤以外,他的神识在此前竟然也遭受过重创。”
“当真奇哉,当今仙界,我想不到,还有谁能伤尊主至此?”
“唉,尊主倘若再不能醒来,那可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掌门不在了,尊主若是也有什么意外,那墨泽……”
就在他们忙着长吁短叹,替墨泽与自己未来忧虑的时候,
他们忧虑的对象,昏迷中的沈洛止眉心微动,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在旁边看候的侍女惊呼了一句,
“仙尊醒了?!”
其他长老们还来不及惊喜,只听到仙尊冷漠入骨的声音传来,
“都出去。”
离他最近的几个人略有迟疑,等到他们看见了沈洛止此刻的表情,吓得一个激灵,
直觉告诉他们眼前这个仙尊十分危险,于是拼命地朝其他人使眼色,让他们赶快走。
这下没人再敢多说半个字,他们放轻了动作,连大气都不敢多喘一声,鱼贯而出,随着“嘎吱”一声轻响,门被带上,把安静归还予了内室,
只是出去的众人没有发觉,床上那道月白的身影在发着颤,衣服不知道何时早已经被冷汗浸透,
识海里不断传来的巨大痛楚,就像尖锐的银针不停的在大脑里搅弄,
以至于男人不得不抱住脑袋,死死地咬住下唇,牙齿深深地嵌入下唇,留下了两个深深的齿印,他的口腔尽是血腥味,
调动着全身灵力与识海中未知力量做斗争的白衣仙尊不知何时抬头望向窗外的天,他的眼眸赤红,尽是触目惊心的恨意与不甘,近乎凄厉的怒斥声响起,
“天道,你还要囚我至何时?”
拼了命般地将身上的灵力调用到极致,忽然眼前一黑,下一秒,伏了下去,猛然呕出一大口鲜血,
“咔嚓。”
随着这一声落下,一直禁锢在沈洛止识海里的东西突然断了,
与之而来的,是大量的记忆如同疯了一般的涌入脑海,
沈洛止跌跌撞撞地爬下去,拼了命般地在檀香木的桌子上翻找着什么,
心脏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素来清冷雅致的姿容的仙尊姿态是那么狼狈,那般失态,
倏然,一声轻响,有书因着他的动作掉了下去,
翻找的动作一顿,这一声似乎是唤醒了他的几分神智,
呆滞无神的视线望了过去,
只见那灯光昏暗,影像模糊,一本泛黄的书页静静地摆在那里,不争不抢,无人问津。
【第94章
修真逆袭(三十四)】
第94章
修真逆袭(三十四)
疯魔般地仙尊奇迹般地安静了下来,哪怕是跪于惩戒堂,濒临死亡之际,他也依旧是脊梁不弯,
从未让自己处于难堪的境遇,向来冷傲端正的白衣仙尊却只能趴在地上,以一个那么狼狈的姿态一步一步地爬过去,
试图去拿起那本书,可是不成器的双手却抖得厉害,几次三番都跌落在了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苍白的指尖颤抖着、轻轻翻开了书页,
仙尊的神情变得越来越凄惶,越来越无助,
“嘉禾喜欢吃糖葫芦,但是要记住不能给她吃太多,会牙疼。”
“嘉禾最怕疼了,稍微磕碰都要哭上好久,一定要时刻照看好她。”
“嘉禾胆子小,夜里要记住时刻为她留一盏灯,倘若遇上了打雷,一定要及时赶到她的身边抱住她。”
“小嘉禾眼泪汪汪地同我说长大以后要嫁我,她真是个傻姑娘。”
“嘉禾还是笑起来的时候最好看了,希望我的小嘉禾此后的每一天都能像今天这么开心的。”
一页又一页,一字又一字,那段不为人知的往事,如今却以这么惨烈、不堪的形式呈现在他面前,
到了最后一页,只剩下八个字,字写得歪歪扭扭的,一点儿也不同于前头清隽飘逸,显然书写人在写字的时候承受了极大的痛苦,
那是……
最后一句话,也是“沈洛止”最后的意识,
就像启蒙幼童初次执笔落字,稚嫩青涩。
终于在多年后重新跃然于纸上,落在了将它遗忘经年的主人眼里,
沈洛止喜欢叶嘉禾。
“沈洛止,喜欢叶嘉禾。”
男人怔怔地念出了这句话,
一滴滴泪水落到了纸上,沈洛止的眼前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了,
他怔忡抚上脸,入手一片冰凉,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泪流满面,
是啊,沈洛止喜欢叶嘉禾。
他怎么给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