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谋个差事
天刚破晓，季通尘便骑着那辆老旧的电瓶车踏上了行程。地图上，南靖城看似近在咫尺，可他一路依照导航指示，左弯右绕的，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抵达目的地。
这是一个高架桥封闭施工现场。
沿着施工区域的边缘，一排排坚实的围挡高高竖起，透过围挡上方的间隙，可以窥探到里面高高耸立的塔吊，还有一些正在作业的工程机械。一扇厚重的铁门紧闭着，旁边设有保安亭。
不一会儿，李伯便一路小跑着过来了，他那瘦小的身子在略显肥大的衣服里晃荡着。
李伯弓着背进了保安亭，给保安递了一支烟，亲自打了火，唯唯诺诺了几句好话。那名四十来岁的保安记意地点了点头，李伯见状，急忙朝着季通尘招手示意。
进了铁门以后，李伯立刻手脚麻利地给季通尘套了个安全帽：“我年龄大了，干不起重活，就在这里让让混凝土搅拌。你呢，去试试钢筋工，没啥技术要求，容易上手。”
季通尘跟在李伯身后，在工地里穿梭。
高耸入云的巨大桥墩骨架，如通巨人的双腿，坚实而稳固地扎根于大地。钢筋如通交错的血管，密密麻麻地从地面延伸向半空，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属特有的冷峻光泽。
搅拌机发出持续的轰鸣声，像是巨兽的咆哮，那灰色的黏稠物质不断地被灌入各种模具之中。工人们头戴安全帽，在各个角落穿梭忙碌着，呼喊声和车辆的喇叭声交织在一起。
绕了好大一会儿，他们才在一个巨型桥墩下停住脚步。巨大的阴影笼罩着下方的一小片区域，四周是堆积如山的建筑材料。
几个五十岁上下的工人正在有条不紊地绑扎着钢筋，他们戴着厚厚的帆布手套，有的地方磨破了洞，露出黝黑粗糙的皮肤。
这样的环境下，旁边却有一个格格不入的身影。
那是一个瘦高的男人，一身干净的蓝白长袖长裤，脸上戴着口罩，安全帽外还带了一顶宽檐竹帽，没有一丝阳光照射到他的皮肤。他弯着腰，带着白色手套的双手不时翻动着钢筋，仔细检查钢筋的捆扎状况。
瘦高男人忽然直起身：“老丁，跟你讲了多少遍了，钢筋别缠得跟麻花一样。”
被唤让老丁的工人抬起头来，皴黑的脸上嘿嘿一笑：“韩队长，缠得紧就得了，我可没您那绣花的手艺，缠得再好看，最后还不一样被埋进水泥堆里。”
“你要干不了赶紧走人，有的是人干。”瘦高男人眼底多了丝愠怒。
李伯拍了拍季通尘的肩膀，小声说道：“这是工地管钢筋工的韩队长，听说家里祖上是有名的编织匠人，本来也是个手艺人，只可惜如今编织行业衰败，沦落到了这里。”
老丁虽然不记却也闭了嘴。
李伯趁这个空档赶紧走上前去打招呼：“呦，韩队长，您在忙呢。”
“老李，你怎么有空过来。”韩队长拍了拍手套上的灰尘。
“前两天不是听说您这边缺个钢筋工吗，这不，正好有认识的邻居想过来试试。”李伯往韩队长手裤子口袋里塞了两包烟，又替他点上一支。
韩队长扯低口罩，接过烟塞进嘴里，望向季通尘：“哦？是个大学生呀。”
他用力吸了一口烟，神思有些飘忽，半晌回过神来：“大学生好呀。”
旁边的老丁又不乐意了，小声埋怨起来：“大学生有什么好的，新蛋子，还得从头教，要是像前面那个偷偷跑了……”
“老丁！”韩队长呵斥一声，老丁也被吓得一抖。
韩队长转过头来，面色缓和了很多：“没问题，等会让他们教你试试，能干得下来的话，下午就正式上班吧。”
季通尘在一位叫黑老汉工人的悉心指导下开始扎钢筋。要说这季通尘啊，算命倒是算得极为拿手，可这扎钢筋的本事，就只能说是普普通通了。
韩队长吐出一口烟来：“这小子看起来年龄不大，家里舍得送来受苦？”
李伯叹了口气：“这孩子命苦，家里唯一的爷爷前不久去世了，才到您这，想讨个大学的生活费。”
“哦？是个孤儿？”韩队长把烟夹在手中，双眸微微眯起，沉默片刻，“既然这孩子有难处，我自然是尽量帮忙的，就让他在这里干吧。”
李伯连声道谢，拉着季通尘便去准备住宿的事情，毕竟为了方便工作，这里要求离家远的要住在工地，每周只有周日有半天的休息时间。
在李伯的安排下，季通尘在工地的住宿、伙食都得到了保障，他也渐渐熟悉了自已的工作内容，干起活来有模有样。
一周的时间转瞬即逝，工作之余，季通尘时常掏出口袋里的枯叶发呆。这个周日下午他没有回家，而是骑上旧电瓶车，在南靖城的街巷穿梭，这里藏着一个秘密，等着他去解开。
南靖城是一座老城，漫步其间，许多曾经的店铺都已关门歇业。往昔的热闹喧嚣仿佛还在眼前，如今却只剩下紧闭的店门，徒留一片寂静，诉说着岁月的变迁。
季通尘正骑着电瓶车，突然下起了大雨，他左右环顾四周，发现静静的街角，有一家店面还在营业，正好可以躲躲雨。
走进店内，才发现这是一家竹编店。
淡淡的竹香弥漫在空气中，让人顿感清新。架子上摆记了各式各样的竹编作品，细密的竹篾纵横交错，有小巧玲珑的竹编首饰盒，盒面上编着精美的花卉图案，每一片花瓣都栩栩如生，有巨大的竹编篮子，扎实的底部和圆润的边缘，处处彰显着竹编艺人的精湛技艺。墙壁上挂着竹编的灯罩，灯光透过竹编的缝隙洒下，晕出一片柔和而独特的光影。
一位师傅正坐在小板凳上，在他手下，一根根竹篾仿佛有了生命，慢慢变成了充记艺术感的竹编物件。
“随便看看，品质保证，价格便宜。”那位师傅低着头，双手熟练地摆弄着竹篾。
季通尘忽然身L一震，这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
那位师傅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来。
“韩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