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小丑，其实很难过

    一夜无眠，我平静地睁开眼起床、洗漱、穿衣、化妆，然后看见镜子里那张脸微微扬着唇角，微笑得体，双眼却无比清明。

    “叮，主人该出门啦~该出门啦！”手机里传出可爱软糯的提醒声，却莫名让我心生烦躁。

    南方12月的寒冬总是透着刺骨的湿冷，像毒蛇一样钻进四肢百骸。

    街道两边的银杏年复一年早便被风霜打得光秃秃的，若是在夜间被光影一拉那盘虬错节的枯木枝桠，就像妖魔鬼怪一般可怖。

    路上的行人来来往往，匆匆忙忙，他们是否也同我一般戴上了一张面具，以此来小心翼翼地遮掩着被关在牢笼里那诡谲的灵魂？

    “早上好！”

    “早上好！”

    从公司大门口延伸到电梯、再从电梯延伸到办公室，不间断的微笑问好，等真正坐下之时，我看见电脑黑屏上自己略带僵硬而疲惫的脸。

    我打开了电脑，等上了通讯软件，掏出手机进去支付宝看了一眼那静静躺在余额宝里可怜兮兮的2000元，默默关掉了手机压下了去拿离职单的冲动，再次扬起了微笑。

    “珊珊，昨天我们沟通的关于当前在岗干部的数据分析做好了吗？今天下班前要交给王总了。”

    然而回应我的只是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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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珊珊？”我皱了皱眉，微微起身越过遮挡的隔板，看见向来笑得没心没肺的小姑娘一脸恍惚地盯着电脑，眼神里闪着自责痛苦等极其复杂的情绪。

    我沉默了一瞬，抱过电脑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像只受惊的鸵鸟，腾得起身，抬高的声音让旁边的同事也一阵侧目，“默默姐！”

    我看了看她，点了点头，“我们找个会议室对一下工作。”

    “是……”

    ……

    “默默姐，我来！”她急急抢先去开投影白板，却摸索几分钟也找不到开关，急得直打转，“怎么会没有呢…明明记得在这儿。”

    我沉默着打开了会议桌上的平板，白板也随之开启，“可以了，坐吧。”

    她绞着手指坐立难安地将自己的数据投到大屏幕上，开始了讲解。

    “停。”

    “默默、姐，我讲错了吗？”她越发惶恐不安。

    我摇了摇头，“今天到这儿吧，我大概了解了，这数据下午我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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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不是我做错了！”她闻言腾得一下站起身来。

    我看着她，“你状态不对，发生什么事？需要给你放假吗？”

    “不不，不用了，没事我没事。”

    “是吗？”我静静看着她，沉默过后，她似乎再也忍不住，眼眶瞬间泛红，整个人瘫在椅子上，捂着嘴哭了起来。

    压抑的哭声重重打在我心上，恍惚之间，我似乎再次看见了昨晚梦中的自己，极其严重的割裂感袭来，让我的头像针扎一般的疼，脸上却做不出任何表情来。

    我将纸巾往她跟前推了推，看见自己的手似乎有些颤抖，原来身体还会本能感知到疼痛吗？

    她颤抖的身子微一顿，跟着哭得更加厉害，连声音都哑得不行，“为什么…为、什么…啊！！”

    “我对他掏心、掏肺啊，为什么要这样啊！”

    “我？！我、我要怎么办？！呜……啊！！！”她双手紧紧揪着自己的头发，哭得撕心裂肺。

    我恍惚回神，起身倒了杯水放在她面前的桌上，“发生什么事儿？”

    “哇！呜！”她抽搐着几乎说不出话来，后面的声音透着刻骨的恨与痛，透着要堕入地狱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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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们是大学同学、大三认识，大、大四确定关系，他对我一直、挺挺好，温柔体贴工作能力强…我常觉、觉得自己走了狗屎运，遇上这么个好人。”

    “可、我怎么也想不到，他他他、啊！！！”

    “我想不到！想不到有一天我会看见他跟另一个男人滚在一张床上，那一瞬间……我像是被恶鬼包围着……太恶心了，尤、尤其是肚子里的孩子都是这么的恶心！！怪物，怪物！”

    “我怎么也想不到，人心竟然能恶毒到这种程度，生孩子的工具？他们怎么敢说，怎么敢说啊！！！”

    她不停地抓着头发，歇斯底里地哭喊着，整个人扑倒在会议桌上，打翻了那水杯，“啊！！！混蛋，贱人，王八蛋！他们不得好死！！！”

    崩溃的哭吼声一下一下打在我心上，那种绝望痛恨我不知我是否能感同身受重伤，但喉咙里却像是卡了块被烧红的铁疙瘩！

    “如果身体允许，把孩子打掉吧！”我听见自己近乎无情的声音。

    “什、什么？”她抬头，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狼狈至极。

    “给你批一个月假，王总那边我会帮忙解释。我陪你去医院，钱便当我借你的，等你经济宽裕，记得还我。”她妈妈生病常年做透析吃药，家里负担很重。

    她像木头一样愣愣地看着我，几秒后，再次大哭了起来，“谢、谢谢……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