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疼嗎
男孩在她面前蹲下，將包著冰塊的手帕，緩緩放到她臉頰上。痠痠痛痛的冰涼感，立刻竄上腦門，疼得她睜大了眼，卻也瞬間安撫了她躁動的心。
＂疼嗎？＂男孩問了。
她這才看清楚了男孩的樣子，很帥氣，很溫柔，像個大哥哥，也像個成熟男人。
但她還不是很懂，也分不清。
她在自己家，也有幾個十二、三歲的哥哥們，跟眼前的男孩看上去差不多樣子。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大人。
＂問你話，疼不疼？＂男孩細細盯著她看。
她想了想，緩緩點頭，臉頰被冰塊碰到的地方，確實疼得厲害。
＂誰打的？＂男孩再問。
她又想了想，決定不說，只是笑了笑，接著搖搖頭。
四目交接的瞬間，男孩看著她，神色淡淡的，＂妳很聰明，想要在這個家活下來，必須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男孩幫著將冰塊從左臉頰換到右邊，只是輕輕一碰，她就疼得掉淚，但她沒有哭出一點聲音。
因為她今天學到了，傷害人與被人傷害，原來是這樣的感覺。
＂你叫什麼名字？＂
她已經四歲了，知道自己叫玉瑾凝，但她被送來這地方後，似乎又不叫玉瑾凝了。
她不懂，所以不敢亂說。
男孩見她不說話，眼神打量她全身上下，看著她的神情透露著一絲同情。
她不喜歡。
＂高斌！＂男孩向不遠處喊了一聲。
另一名男孩來到她面前，第一眼也是往她全身上下看了看，眼神似乎也覺得她很可憐。
在玉小凝眼裡，高斌長得很兇，頭髮剃的寸短，皮膚被曬得黝黑，身形儼然已是個大人的樣子，讓她有些畏懼。
＂認識嗎？＂
＂恩，你剛回來所以不知道，她就是玉家的人質，前幾天才送來老宅的。＂那名叫高斌的男孩說道，語氣很沉穩。
＂知道她叫什麼嗎？＂
＂不知道，但無所謂，聽說老爺子已經決定要讓她入五房名下，改陸姓。＂
＂喔？＂
叫陸承焰的男孩，看她的眼神瞬間有了些變化，但她看不明白。
陸承焰淡淡說道，＂那你以後，就是我陸家排行第十七。＂
一旁的高斌突然彎下腰，更往她的小臉湊近些，仔細看清楚她的樣子。
＂ㄚ頭長得挺可愛，但怎麼搞成這樣也沒人管？衣服都破了，鞋也不穿，玉家不是好惹的，如果知道她挨了打，怕是要藉口鬧事。＂高斌皺著眉頭。
＂這事肯定有葵平的授意，否則沒人敢。＂叫陸承焰的男孩繼續替她冰敷著。
＂大管家那狗東西……”高斌往一旁吐了口沫，很不開心的樣子。
她看著面前兩人的說話的樣子，雖然聽不懂，但她感覺得出來，事情與她有關。
＂對不起……”她終於鼓起勇氣，開口說話，眼神只望著她面前的陸承焰。
＂你對不起什麼？＂陸承焰反問她。
她其實也不知道對不起什麼，她只覺得自己或許有錯吧，才惹得面前兩人不開心。
＂對不起，弄髒了……＂她將冰塊布包遞還給陸承焰。
三人的視線，同時看向包著冰塊的手帕，只見純白的手帕上，沾了她小臉上的污漬，有些灰灰黑黑的。
陸承焰再次抬起頭看向她，她也正好看著他，兩人就這樣靜靜看著彼此。
但她看不懂他眼神裡的意思。
＂高氏裡，是不是有個堂弟叫高河，跟她差不多年紀？＂陸承焰問了一旁的高斌。
＂是。＂
＂過幾天，把高河帶來見我。＂
＂你想給她‘替命’？老爺子會准嗎？＂高斌問了，臉上表情沉了下來。
陸承焰起身，將冰塊放到她手中，沒有再理會面前的小女孩，轉身離開，＂這事我會去跟爺爺說。＂
她看著兩人轉身離去的背影，彼此之間似乎還說了許多，但她只聽到最後一句，是陸承焰說的，＂她對我……或許有用。＂
她沒有聽懂，但她記住了。
她呆站在原地，看著兩人躍上馬背。
陸承焰轉過頭，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小十七，以後我就是妳的二哥！＂
他策馬而去，沒有來得及聽見她第一次開口。
她在嘴裡弱弱的喊了一聲，＂二哥……＂
之後她在大樹下，站了許久，但二哥沒有再回來了，只剩下臉上痠痠疼疼的冰涼感。
是夢吧，但手臂為什麼會痠痠疼疼的？
翻身的恍惚之間，玉小凝眼睛矇矓地看向床邊的位置……二哥不在了。
就跟那日盛夏的午後一樣，她的二哥，不會再回來了。
＊
嗶、嗶、嗶……
一樓不遠處傳來大門緩緩開啟的聲音，吵醒了玉小凝。
是了，那是她家豪宅的電動大門聲響，總是嗶的讓人心煩。
慘了，王妃要來了。
玉小凝瞬間清醒！
她嚇得坐起身，第一時間立刻看向身邊，發現床上空蕩蕩的，只有她一人。
房間到處都是不堪，空氣裡瀰漫著曖昧的味道與菸味。
她知道陸承焰已經離開了。
沒有理由的，她就是知道。
這種神不知鬼不覺、又能造成重大傷害的做事風格，唯有陸承焰。
她對陸承焰‘男人的一面’其實並不熟悉，但知道他怎樣都不會是端著早餐托盤到床邊的那一型。
在昨晚之前，她連陸承焰的手都沒牽過。
小時候在陸家，就是想多看他幾眼，都必須小心翼翼的，深怕被發現。
每次與陸承焰說話時，她都會避開直視他雙眼，就怕自己會忍不住臉紅。
但沒想到啊，她昨晚居然有膽子睡了她二哥。
酒精果真誤事！
是讓人開心，但誤事！
此刻房間裡只剩下她一人，她心裡五味雜陳的，各種情緒與千百個疑問，瞬間排山倒海而來。
但下一秒，就被全身上下的各種疼痛給覆蓋過去。
＂啊……”玉小凝抱著腦袋，用氣音慘叫了一聲。
她昨晚喝了好幾杯調酒，又被陸承焰餵了不少烈酒，此刻腦袋瓜痛到像是被人拉去撞牆，疼到要爆炸。
陸承燄喝得那是汽油嗎？
＂啊……”玉小凝接著雙手環抱著自己的身體，氣音叫聲更悽慘了。
因為皮肉比腦袋更痛！
她身上到處都是各種紅印、咬痕，連腳踝上都有，還有些地方青一塊紫一塊的，但她已經記不得是怎麼弄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