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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件传情(下)

    这封信件,温含卉自然是不会回应。

    到了&;冬天,胡武净因为钓鱼在湖旁久坐,吃了&;口凉气,得了&;风寒卧病在床不起。

    等温含卉休息日&;去胡家村探望他时,他已&;经在床榻上瘫软着躺了&;几日&;了&;。

    温含卉吓一跳,赶忙找来郎中诊查开药。

    那郎中以为温含卉是胡武净家人,走时有心叮嘱她,“老人年事已&;高,属实不合适独居了&;,你为人子女若是有心,便将他接过去与你一同居住吧。”

    温含卉应下,去城里抓药回来煎煮,给老人喂下后又跟自己所在的染布坊要了&;三&;日&;假,待到胡武净身体有所好转,能够下床以后,她说服了&;胡武净搬进自己在大理寺旁的住处。

    老人需要带的东西不多,温含卉收拾好包袱,驮在小安的马背上,带胡武净离开了&;这个&;他已&;经居住留守多年的空房。

    至自己家中,温含卉把陆安的寝间稍作&;整理,便要让胡武净住进去。

    胡武净揣着自己一个&;包袱,神情&;变得有些抗拒,“温姑娘,这样不好吧,这是陆安那崽子的寝间,我&;都&;一把年纪了&;,属实干不来鸠占鹊巢的事情&;。不管怎么&;说,他原本才是这个&;家的一份子,我&;只是个&;外来客,或许能住几月,或许能住几年,我&;这般年纪,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去了&;,到时候连带着将他的寝间也变得不吉利了&;。因此,纵然他如今在江南,我&;也是万万不好意思住他的寝间啊。”

    温含卉则说,“您别&;多想,您只是得了&;风寒,如今已&;经好了&;大半,之后也一定会长命百岁的。至于陆安,他不会再回来住了&;。都&;一把年纪出外当官了&;,怎么&;找也应该自立门户了&;,还赖在我&;家算个&;什&;么&;事儿呐?您就放心住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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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一把年纪,陆安都&;还没及弱冠之年

    胡武净一听,直觉不对,小心翼翼地询问她,“温姑娘,你和陆安吵架了&;是不是?这不应该啊,他哪里有胆子跟你吵架还是你知道&;了&;他喜欢你的事情&;,把他赶出去了&;?”

    温含卉一愣,旋即反问胡武净,“您是什&;么&;时候知晓陆安对我&;的心思的?”

    糟糕,说漏嘴了&;!胡武净连忙捂住自己下半脸,半晌,他在温含卉直视他的眼神中败下阵来,呐呐道&;,“大概是在文&;景四年,我&;摔了&;一跤的那个&;春日&;吧。”

    文&;景四年,陆安方&;才十&;三&;岁。

    一阵沉默后,温含卉以拇指狠掐自己人中一下,活生生给这胆大包天的臭崽子给气出冷笑。

    胡武净默默揣了&;揣自己怀中的包袱,试图把自己的脸埋起来,不小心说出陆安的秘密已&;经是对不起他,若是还要住他寝间,那简直是天理不容了&;。

    后来,在胡武净的坚持婉拒下,温含卉带他去了&;那间原本要用作&;于她刺绣的空房,暂时用以安置他。

    之后的日&;子,温含卉一边继续去染布坊干活,一边开始物色城里空闲待租的铺子。她已&;经掌握了&;相当的染布技艺,并且小有积蓄,到了&;应该离开染布坊,实现她开手作&;坊之志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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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含卉租到了&;一间集市里朝南的铺子,虽小但是十&;分敞亮,她在春天时离开了&;自己呆了&;近两年的染布坊,支起铺面卖起自己做的刺绣活儿来,取名&;为:好运手作&;坊。

    与此同时,温含卉在邸报上看&;到了&;陆安的近况,他升迁调任去了&;无锡做太守,官至从六品。

    不知是陆安因为升迁变得忙碌起来,还是他已&;经逐渐放下对她的感情&;,温含卉已&;经许久没有收到他的来信,心中既有怅然若失之感,却也由衷为他越过越好而高兴。

    好赖陆安是她养出来的人,温含卉并不想被他比下去,开始更卖力的经营自己的手作&;坊。

    积累口碑期间,温含卉的手作&;坊一直处于不温不火的状态,但她并不急躁,因为她知道&;自己所租下的铺子并不处于城中心,而是在一个&;附近百姓常来采买的集市,并非行客旺盛之地,所以她想要真&;正把手作&;坊经营起来,必须要靠回头客拉新客,因此刺绣的品质格外重要,一针一线都&;不能马虎。

    温含卉也时常会一身寻常麻衣,去城里各种各样的手作&;坊里打转,观摩她们推陈出新和时下少年男女喜欢的刺绣样式,保证自己跟紧流行。

    就这样到了&;文&;景八年的秋日&;,忽然有一方&;矜贵的楠木马车停在了&;温含卉的手作&;坊门外,自里面出来一个&;白皙绝美的男人,一袭碧玉青袍,显得他风流可人。

    温含卉怔了&;一瞬,而后惊喜地说道&;,“你是清辰吗?”

    清辰笑意莹莹,看&;上去面容饱满,眼神里带着熠熠而细碎的阳光,一颦一簇尽是一副被人宠爱的模样,他抬手碰碰自己脸畔,问,“是我&;老了&;吗?温姐姐都&;不认识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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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含卉立马端出茶水和点心招待清辰,“不是你老了&;,你还是如以前&;那般俊美,只是给我&;的感受变得与以前&;不同了&;,以前&;的你,是微小谨慎但单纯懵懂的,宛如美好却不知归向何处的浮萍,如今的你,像是盛放的海棠花,整个&;人都&;充满了&;一种笃定的安心之感。”

    “想来你这几年过得很好,我&;也由衷替你感到高兴。”温含卉给他添了&;茶,指指端上来的绿豆糕,“我&;这里都&;是些平民玩意儿,还盼你不要嫌弃哦。”

    清辰笑着摇头,大方&;地将茶水饮尽,抓起一块绿豆糕,贝齿咬掉一小口,继而说道&;,“我&;怎么&;会嫌弃,都&;是你的心意。这几年,我&;过得确实是不错,原本我&;听闻大多从清歌楼里出去的男倌得到的荣宠都&;是短暂的,然是她没有,她如今也是珍惜待我&;,做到了&;当时将我&;赎出去时给我&;的承诺。”

    “因为我&;以前&;在清歌楼里被关住的时间太久了&;,我&;总是喜欢出来走动,所幸是恩主也愿意给我&;出来。上回经过集市时,我&;觉看&;到一个&;女人很像你,但那会儿我&;赶着回府邸没法下来确认,于是就又挑了&;个&;天时前&;来,不想真&;的是你,我&;属实是高兴的,因为我&;并没有什&;么&;友人,府邸里难免有勾心斗角,能再见到你真&;好。我&;以后必定时常造访,到时你可不能嫌我&;烦呀。”

    温含卉自然应下,“只是店里多添一个&;茶杯的事,你想来什&;么&;时候坐就什&;么&;时候坐,坐多久都&;行。”

    两人聊了&;生活往事,至傍晚时分,清辰在手作&;坊里挑走两张适合秋日&;的花卉帕巾,说是自己用一块,送给恩主一块。他将那块绽放的明黄野菊帕巾别&;在腰封细带上,满意地迎着漫天的日&;落红霞离去。

    不想这块明黄野菊帕巾被清辰看&;中后,竟是迅速热卖起来,许多年轻男子来看&;好运手作&;坊里的花卉帕巾,花有自己的颜色,各自盛开的时节,花瓣展开的模样,每一朵都&;独一无二,几乎每一块帕巾都&;是独一无二,因此大家都&;不怕走在路上撞了&;款式,而且他们都&;要大大方&;方&;别&;在腰封系带处,瞧起来风流倜傥,惹得姑娘注目。

    每一批刺绣做出来,都&;很快售空。

    温含卉当然不想丢失这个&;商机,空闲的时间都&;忙于刺绣,一段时间过后,她的手腕、虎口和指尖都&;开始酸痛,若是恰好赶上深秋刮凉风飘雨丝的夜晚,她几乎疼得难以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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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含卉开始意识到,一个&;人的力量始终有限,她再连轴转,身体迟早会出现问题。

    如今赚的钱也多了&;,她应该请三&;两个&;女工帮她打下手,最初的样式由她拟定,教会她们技艺,她提供染线帕巾,交由女工缝绣,质量由她把关,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增加产量和售卖,账簿上多出的营收部分用以支付女工的工钱,余下的又是她的新增营收,完全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温含卉说干就干,翌日&;清辰就在自己的铺子门旁竖了&;一块招工的木牌。

    经过五日&;,断断续续有十&;余个&;女人来询问招工的事宜,温含卉也不是全部都&;收下,而是拿出一块帕巾让对方&;当场缝绣一个&;自己拿手的样式,从中选出三&;个&;缝绣基本功扎实的女工,商谈好薪资后,开始让她们在铺子里干活。

    这模式新奇,铺子里一面是已&;经缝绣好的成品,一旁是正在缝绣的女工,来铺子的客人可以随时随地查看&;帕巾的缝绣过程,看&;到其扎实的工艺,因此更是放心的在好运手作&;坊采买帕巾。

    名&;声起来以后,如同温含卉最初所想那般,熟客开始带来了&;新客,生意愈发红火,因为集市处在城南相对行客较少的地区,温含卉觉得客流做到这个&;地步,算是到顶了&;,若是想要再有突破,铺子就得搬去人更多的地方&;。她心里一合计,颇有雄心壮志的要将好运手作&;坊迁到全京城最热闹的长安街去。

    温含卉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去长安街询问了&;一圈铺租,发现此地铺租远超自己想象,自己压根儿就只能够付个&;零头,光凭她如今的收入,想要搬到长安街做生意,简直是天方&;夜谭!

    开店大半年,温含卉大抵是顺风顺水的,头一回遭受重搓,心情&;有些低落。

    那日&;,恰逢清辰前&;来找她闲聊,他一贯会察言观色,很快就感觉出温含卉闷闷不乐,便问她发生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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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含卉同清辰说了&;自己想把铺子搬去长安街却囊中羞涩一事,她抓了&;一块绿豆糕含嘴里,品到了&;糕点化开的甜意,她忽然就释然道&;,“做人不能想着一步登天,便是不去往来最旺盛的长安街,京城里也有许多地方&;的供我&;选择,明日&;我&;再好好想想,应该把铺子搬去哪里。我&;一步一步来,今年没法儿搬去长安街,明年、后年、大后年,总有一天我&;能把铺子开到那里!”

    清辰闻言,想了&;一会儿,屈指敲了&;一下木柜台子,“温含卉,搬到长安街的铺租要多少钱?”

    “我&;不差钱,但是我&;不像你,我&;知道&;自己没有做生意的能力,”清辰腼腆的笑道&;,“若是我&;出资帮你垫付铺租,你将每年的营收按照一定的比例算作&;是给我&;的利息返还给我&;,这样于我&;们而言就是互惠互利。你意下如何?”

    清辰这个&;提议有一定风险,那就是好运手作&;坊搬至长安街后,营收最终没有超过铺租,这样即使温含卉把所有的营收算作&;利息还给清辰,清辰也是在做亏本买卖。

    清辰此举,无异于是相当信任温含卉和看&;好她所经营的好运手作&;坊。

    既得支持,温含卉心中也有股傲气,能搬到长安街,她就绝不会再选其它地方&;。

    两人脑袋挨着脑袋,兴致勃勃的商量了&;一下午。

    温含卉给清辰拟了&;一份垫付铺租的凭据,落款签字,还用红泥按了&;手印,要清辰收下,算是她给他的一个&;保证。

    当日&;关铺后,温含卉去了&;自己喜欢的那间面馆吃牛肉面,刚坐下就听隔壁桌的三&;五书生议论纷纷,那个&;被她放在心底已&;久的名&;字从这些书生的口中再度蹦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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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含卉抓筷子的手一顿,忍不住竖起耳朵听。

    书生们在说陆安得陛下恩宠,从镇江县官做到无锡太守不过短短两载有余,如今赶上了&;扬州知府告老离任,陛下又钦点他去扬州接任知府一职,他们艳羡陆安的官运,数度强调陆安当初在会试红榜上不过是垫底的名&;次,如今却是混得最好的那一个&;。

    “所以说,学得好不如运气好!”一位书生激昂道&;。

    温含卉沉默着把牛肉面吃完,拿出帕巾擦嘴,离开时行至那桌书生旁,敲了&;一下他们的桌面,“陆安不是凭运气才坐上扬州知府一职的。若你们每月都&;关注邸报,应当知道&;,当时会试考生分官,刚满十&;五的他远赴受灾严重的镇江,力排众议敲掉堤坝,百姓最初厌恶他至在街上碰见都&;要砸他臭鸡蛋的地步,即便如此,他也没有退缩,反而是日&;夜监工,提前&;完成了&;镇江的新堤坝工程,再辗转于江南各处推进堤坝重建,最终在来年靠新堤坝守住了&;整个&;江南地区的农田。

    他上任无锡太守时,孤身一人,年纪轻轻,背后没有靠山,手底下的官员阳奉阴违,拉帮结派,平日&;里也不做实事,是他靠着自己的能力,严惩贪污受贿,建立奖惩制度,一点点将各个&;派别&;的官员拧成了&;一条绳,齐心改善民生,他甚至上报朝廷要给他手底下的能人提俸禄,如今江南地区的百姓都&;盼着陆安能去他们那里出任官职。他做的这些事,换成你们,你们觉得自己有哪一件事是能做成的?他接任扬州知府,难道&;不是众望所归的事情&;?”

    那群书生张了&;张口,一时间都&;是面红耳赤,没人能接得上温含卉的话。

    温含卉并未逗留,她还要回家照看&;胡武净。

    这日&;傍晚,她临近家门时,久违的看&;到了&;那个&;早前&;负责送信的信使。

    信使手中抓着一捆信件,见到温含卉,火急火燎得赶到她跟前&;,同她解释道&;,“对不起啊,温姑娘,我&;没有及时给你送来陆大人给你写的信,因为当时他出任无锡太守时,手底下有个&;憎恶他的官员买通了&;驿站,拦住了&;他往京城发的信件,直到最近陆大人发现了&;此事,将那个&;官员革职查办,亲自在驿站找了&;几日&;,才把对方&;藏匿的信件找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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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含卉眨了&;下眼睛,视线落在那叠有些皱巴巴的信封上,心跳久违的急促跳动起来。

    原来他不是因为变心了&;才不再给她寄信。

    他寄了&;。

    只是信被拦住了&;。

    天呐,温含卉无法欺骗自己内心的感受,是如海潮般汹涌的思念和窃喜。

    原来她并不是什&;么&;高尚之人。

    她是小人,她就是希望陆安仍然喜欢她,向她证明他说过的话,立下的誓:他永不变心。

    不仅陆安仍喜欢她,她也是,她也还喜欢陆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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