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柠檬糖的相遇
解剖实验室的福尔马林气味浓得几乎能看见实体，像一层透明的膜包裹着每个人的鼻腔。沈念死死咬住下唇，手指在解剖台边缘掐得发白。这是她第一次面对真实的人体标本，尽管做了整整一周的心理建设，当那具苍白的躯体真正呈现在眼前时，胃部还是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
现在开始解剖胸锁乳突肌。教授冷静的声音在实验室回荡。
沈念机械地拿起手术刀，刀尖却在距离皮肤一厘米处剧烈颤抖。视野边缘开始发黑，耳边同学们的操作声变得遥远。她看见标本泛青的皮肤下若隐若现的血管网络，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曾经会哭会笑的人——
呼吸。
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同时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塞进她手心。沈念下意识握紧，塑料包装的触感让她稍微回神。
用鼻子吸气，数四下，屏住七下，再用嘴呼气八下。那个声音继续指导，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现在，吃糖。
沈念这才看清手心里是一颗黄色包装的柠檬糖。她艰难地撕开包装，酸涩的甜味在舌尖炸开的瞬间，翻涌的恶心感奇迹般消退了些。
转头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那是顾沉，医学院传奇般的存在，连续三年国奖得主，解剖课助教。此刻他白大褂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正用镊子精准地分离着肌肉组织，动作优雅得像在演奏大提琴。
第一次都这样。他没有看她，声音却放轻了，别看整体，专注在你负责的那部分。把它当作拼图。
沈念怔怔地看着他利落的侧脸线条，突然发现他左耳垂有一颗很小的黑痣，随着他说话时轻微移动，像夜空里固执的星星。
那天她终究没能完成操作，是顾沉替她完成了剩余部分。下课时，她红着脸道谢，却听见他说：明天带姜糖，对晕解剖有效。
就这样，沈念的医学院生活始于一具尸体和一颗柠檬糖。而那个给她糖的人，后来成了她生命中最甜蜜的意外。
第二章
白大褂下的温柔
听说顾学长昨天又在急诊室待了通宵
是啊，为了那个先天性心脏病的小患者，据说连教授都劝他休息...
食堂里，同学们的议论声飘进沈念耳朵。她戳着碗里的米饭，想起上周在图书馆偶遇顾沉时，他眼下浓重的青黑色。
自从解剖课晕倒事件后，顾沉似乎把她划入了需要特别关照的范围。每次实验课都会恰好路过她的操作台，在她手足无措时递来恰到好处的提示。渐渐地，沈念发现这个被传为冰山的学长，其实有着不动声色的温柔。
沈念。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差点被米饭呛到。顾沉端着餐盘站在她旁边，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听诊器。
可以坐这里吗他问。周围瞬间安静了几秒，沈念听见隔壁桌女生倒抽冷气的声音。
当、当然。她慌忙挪开背包。顾沉坐下时带起一阵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着某种清冽的木质香。沈念注意到他右手虎口处有一道新鲜的划痕。
你的手...
缝合练习时不小心。他轻描淡写地说，却在她皱眉时微微勾起嘴角，心疼了
沈念的脸瞬间烧了起来。顾沉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盒姜糖推到她面前：明天解剖考试，别又晕了。
那天晚上沈念辗转反侧，脑海里全是顾沉说心疼了时微微上扬的尾音。凌晨三点，她鬼使神差地摸出那颗姜糖放进嘴里，辛辣的甜味让她想起他琥珀色的眼睛。
第三章
暴雨中的告白
暑假前的最后一场义诊，沈念报名去了西南山区。出发前一晚，顾沉在实验室门口拦住她，递来一个鼓鼓囊囊的急救包。
那里信号不好，每天早晚给辅导员发定位。他眉头紧锁，有情况立刻联系当地医院。
学长是在担心我吗沈念故意逗他，却见顾沉表情异常严肃。
是。他直直望进她眼睛，我很担心。
沈念的心脏漏跳一拍。直到坐上摇晃的大巴，那句简单的承认还在她耳边回响。车窗外，顾沉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变成视野里一个模糊的白点。
山区的生活比想象中艰苦。第三天傍晚，暴雨冲毁了唯一通往外界的山路。沈念和队友们被困在村卫生所，忙着照顾因天气变化而哮喘发作的孩子们。
沈医生！东头李家的媳妇要生了！深夜，一个满身泥水的村民闯进来。沈念抓起急救包就往外冲，甚至没来得及穿雨衣。
暴雨中的山路像抹了油的斜坡。在一处急转弯，沈念脚下一滑，整个人摔下三米多高的陡坡。剧痛从右腿炸开的瞬间，她听见清晰的咔嚓声。
意识模糊中，沈念想起顾沉说的有情况立刻联系。她挣扎着摸出手机，屏幕已经碎裂，但奇迹般地还能运作。通讯录里顾沉的名字排在第一个，她颤抖着按下通话键。
沈念电话接通得意外顺利，顾沉的声音透着焦急。
学长...我好像...骨折了...每说一个字都像有刀子在肋骨间搅动。
位置！告诉我具体位置！他的声音陡然拔高。
沈念勉强报了坐标，又补充道：产妇...需要接生...
别挂电话！顾沉厉声道，保持清醒，和我说话！
接下来的记忆断断续续。沈念记得自己说了很多胡话，关于第一次见他时那颗柠檬糖的味道，关于偷偷收藏他用过的笔，关于每次他靠近时自己失控的心跳。电话那头，顾沉的呼吸声越来越重。
沈念，看着我。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湿透的身影跪在她面前。顾沉的白大褂沾满泥浆，脸上有树枝划出的血痕，眼睛却亮得惊人。
你...怎么...
我跑了十公里。他喘息着检查她的伤势，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品，救援队在后面，我先来了。
固定夹板时，沈念疼得咬破嘴唇。顾沉突然俯身，额头抵住她的：忍一忍，很快就好了。他的睫毛近在咫尺，挂着细小的水珠。
当救援队终于赶到时，顾沉一把抱起沈念。在她陷入黑暗前，听见他在耳边说：等你好了，我们好好谈谈你刚才电话里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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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病房里的告白
沈念在县医院醒来时，第一眼看见的是趴在床边的顾沉。他向来一丝不苟的头发乱糟糟地支棱着，白大褂皱得像抹布。晨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他疲惫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
她忍不住伸手碰了碰他的睫毛。顾沉立刻惊醒，琥珀色的眼睛里布满血丝。
产妇...
母子平安。他握住她悬在半空的手，你右腿胫骨骨折，两根肋骨骨裂，还有轻微脑震荡。
沈念试图坐起来，却被一阵剧痛按回枕头。顾沉的手稳稳托住她的后颈，动作熟练得像演练过千百次。
为什么冒险走那条路他声音沙哑，你知道有多危险吗
那里有个新生命等着降临啊。沈念轻声说，就像你说的，医生不就是要在别人需要时出现吗
顾沉的表情突然变得复杂。他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什么放在她掌心——是一颗皱巴巴的柠檬糖。
电话里你说，他的耳尖微微发红，喜欢我
病房里的监护仪突然发出急促的滴滴声。沈念看着那颗被雨水泡得变形的糖纸，想起自己在意识模糊时说的那些话，血液瞬间冲上脸颊。
我...我当时可能有点神志不清...
所以是假的顾沉的眼神黯了下来，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糖纸边缘。
不是！沈念急得又要起身，疼得倒抽冷气。顾沉连忙按住她肩膀，却在触及她目光时怔住了。
窗外雨声渐歇，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正好落在病床上。沈念在这片金光中看见顾沉瞳孔微微收缩的样子，像极了第一次在解剖室见到他时的模样。
是真的。她轻声说，从你递给我第一颗糖开始。
顾沉的喉结上下滚动。他慢慢俯身，在距离她唇瓣一寸处停住，温热的呼吸带着柠檬糖的香气：可以吗
沈念微微仰头作为回答。这个吻轻得像蝴蝶振翅，却让她全身的疼痛都化成了蜜糖。分开时，顾沉的睫毛扫过她脸颊，痒得她笑出声来。
笑什么他佯装严肃，手指却温柔地梳理着她打结的发梢。
想到解剖课上你戴着橡胶手套的样子。沈念戳了戳他胸前的工作牌，顾助教当时可凶了。
顾沉捉住她的手指，在指尖落下一吻：那是因为某个笨蛋差点把解剖刀掉在地上。
他们额头相抵，笑声惊动了窗外的麻雀。护士推门进来换药时，正看见顾沉红着耳朵直起身，而病床上的女孩笑得眉眼弯弯。
血压有点高啊。护士瞄了眼监护仪，促狭地眨眨眼，需要我晚点再来吗
不用！两人异口同声，又相视一笑。
接下来的日子，县医院所有人都知道203病房住着一位特殊的病人。每天清晨，总能看到一个身材挺拔的年轻医生端着早餐匆匆走过长廊，白大褂口袋里装着不同口味的糖果。
今天复查X光。某个下午，顾沉推着轮椅进来，却在看见沈念的装扮时愣在原地——她换下了病号服，穿着浅蓝色的连衣裙，发间别着一枚小小的柠檬发卡。
好看吗沈念转了个圈，护士长帮我从镇上买的。
顾沉的目光柔软得像春日的湖水。他单膝跪地，小心翼翼地为她穿上特地带来的软底鞋：我的沈念最好看。
放射科在另一栋楼，要穿过露天长廊。顾沉坚持脱下白大褂裹住沈念的腿，自己只穿着单薄的衬衫。秋风吹乱他的头发，沈念伸手替他整理时，摸到他后颈的冷汗。
你昨晚又熬夜写论文了是不是
赶在截稿日前投出去了。顾沉避重就轻，却在看到她担忧的眼神时缴械投降，好吧，是熬到三点。
沈念捏了捏他的手指表示抗议。经过花园时，一阵熟悉的香气飘来，她惊讶地发现角落里竟有几株矮小的柠檬树，金黄的果实掩映在绿叶间。
这里怎么会有...
我种的。顾沉耳根发红，三个月前，刚知道你被分到这家医院实习的时候。
沈念突然想起那个暴雨夜的电话，想起自己意识模糊时说的那句想和你一起看柠檬树。她眼眶发热，扯了扯顾沉的袖子：抱我一下。
顾沉弯下腰，将她轻轻拥入怀中。他的心跳透过衬衫传来，稳健而有力，像是最动人的情话。沈念把脸埋在他颈窝，嗅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柠檬清香。
顾沉，她小声说，我好喜欢你啊。
抱着她的手臂收紧了一瞬。顾沉的声音落在她发顶，带着微微的颤抖：我也是，比你能想象的还要多。
回病房的路上，他们遇见了被沈念接生的小宝宝的父母。年轻的父亲红着眼眶塞给他们一篮子土鸡蛋，母亲则执意要孩子认他们做干爹干妈。
这不合规矩...顾沉刚开口，就被沈念掐了下手心。
我们很荣幸。她笑着接过婴儿，动作娴熟得像做过千百次。顾沉在一旁看着，突然想象起若干年后她抱着他们孩子的模样，心头涌起一阵温暖的酸胀。
夜深人静时，顾沉在陪护椅上批改学生作业。沈念望着他专注的侧脸，想起明天就要拆石膏，突然有些不舍这段朝夕相处的日子。
在想什么顾沉察觉到她的目光，放下钢笔走过来。
沈念摇摇头，却在他俯身时勾住他的脖子：等我好了，带我去看海吧。听说海边的柠檬树长得特别好。
顾沉笑着吻了吻她的鼻尖：好，去哪儿都行。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将两人的剪影投在墙上，像一幅永不褪色的水彩画。床头柜上，那颗被雨水泡过的柠檬糖静静躺在玻璃瓶里，成为这场始于苦涩终于甜蜜的爱情见证。
第五章
樱花树下的誓言
（1）
县医院的木棉花飘进窗户时，沈念拆掉了腿上的石膏。顾沉蹲在地上为她穿上运动鞋，指尖在她脚踝处多停留了三秒。
血液循环正常。他仰起脸微笑，阳光在他睫毛上跳舞，我的沈医生可以出院了。
三个月来，顾沉几乎住在了医院。白天去学校上课，晚上就蜷在病房的折叠椅上守夜。沈念看着他消瘦下去的脸颊，心脏像被柠檬汁浸泡过一样酸涩。
回校那天，顾沉背着她走过长长的樱花道。粉白花瓣落满肩头，沈念把脸贴在他温热的颈窝，听见他有力的心跳。
放我下来吧，你后背都湿透了。
再背一会儿。顾沉把她往上托了托，比解剖标本轻多了。
他们在图书馆后的小山坡上野餐。顾沉从保温杯倒出深褐色液体，浓重的中药味立刻弥漫开来。
当归、黄芪、骨髓补。他吹散热气，我找中医科主任开的方子。
沈念皱眉喝下，苦得直吐舌头。顾沉突然凑过来吻住她，舌尖推过来一颗柠檬糖。
甜吗他抵着她的额头问。
沈念红着脸点头，发现他白大褂口袋里露出信封一角。顾沉顺着她的目光，犹豫片刻后抽出来——是约翰霍普金斯医院的进修邀请函。
你申请了沈念声音发紧。
去年的事了。顾沉把信封塞回口袋，不重要。
沈念注意到落款日期是两周前。她想追问，却被突然响起的手机打断。屏幕上妈妈两个字让她眼睛一亮，接起来却瞬间血色尽失。
（2）
肿瘤医院消毒水的气味比医学院更刺鼻。沈念站在ICU外，透过玻璃窗看着插满管子的母亲。乳腺癌晚期转移，医生的话像钝刀割着她的神经。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她颤抖着问病床上的母亲。
你那时候骨折...妈不想...剧烈的咳嗽打断话语。沈念急忙扶起母亲，摸到一把硌手的骨头。
走廊上，顾沉正和主治医生低声交谈。沈念看见他眉头越皱越紧，白大褂下的肩膀绷成一条直线。当他转身走来时，脸上已经换上平静的表情。
我联系了肿瘤科的刘教授。他握住沈念冰凉的手，明天会诊。
那天夜里，沈念蜷缩在陪护椅上睡不着。凌晨两点，她看见顾沉还在护士站查阅病历，电脑蓝光映出他眼下的青黑。桌上咖啡杯底下压着撕碎的机票——是下周飞往巴尔的摩的单程票。
泪水突然决堤。沈念跑进消防通道痛哭，直到被熟悉的温暖怀抱包围。顾沉什么也没说，只是把她的头按在自己胸口，白大褂很快被泪水浸湿一大片。
你去吧。沈念抽噎着说，不能耽误你的前程...
顾沉捧起她的脸，拇指擦去泪水：我的前程里必须有你。
清晨的阳光照进走廊时，沈念在母亲病床前发现一个保温杯。里面是同样的中药，只是多加了一味红枣。杯底压着纸条：给两位沈女士，苦中一点甜。——顾
（3）
樱花落尽的五月，沈念的母亲在睡梦中离世。葬礼那天下着细雨，顾沉全程撑着黑伞站在她身后，像沉默的守护神。
当宾客散去，沈念在母亲遗物中发现录音笔。最后一段录音里，虚弱的声音说：念念，那个常给你带糖的男孩子...眼睛很亮...妈放心...
雨突然变大。沈念跪在墓前痛哭，顾沉从背后紧紧抱住她，吻落在她发顶。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滴在她颈间，和泪水混在一起。
我只有你了。她转身揪住他的白大褂。
顾沉在她掌心放下一枚银戒指，内侧刻着医学誓言的第一句：我愿尽余之所能...
无论健康疾病。沈念接上后半句，在滂沱大雨中为他戴上另一枚戒指。
第六章
抗疫前线的牵挂
（1）
毕业典礼上，顾沉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发言。沈念在台下看着他挺拔的身影，想起三年前解剖室里那个递糖的学长。当校长宣布顾沉获得海外深造全额奖学金时，她鼓掌的手突然僵住。
我拒绝了。会后顾沉拉着她躲进器材室，鼻尖蹭着她的耳垂，申请了协和的本院规培。
为什么沈念瞪大眼睛。
顾沉从口袋摸出柠檬糖，剥开包装纸喂给她：因为这里有我的甜味剂。
甜蜜的争执持续到深秋，直到沈念也收到协和的录取通知。他们租下医院附近的小公寓，阳台上种着两盆柠檬草。顾沉常在深夜值班回来后，把冰凉的手伸进她被窝，惹得她惊叫着踢他。
2020年春节，新冠病毒爆发。大年初三凌晨，顾沉接到电话后立刻翻身下床。沈念看着他往行李箱塞防护装备，喉咙像被棉花堵住。
我报名了援鄂医疗队。他跪在床前吻她额头，照顾好自己。
沈念疯狂摇头，抓着他衣角不松手。顾沉轻轻掰开她的手指，往她掌心放了一整盒柠檬糖。
每天一颗。他努力微笑，吃完之前我就回来。
（2）
武汉封城的第七十二天，沈念在电视里看见顾沉。镜头扫过他满是压痕的脸，防护服上写着武汉加油和她的名字。当晚视频通话时，他咳嗽了好几声。
普通感冒。顾沉在屏幕那头摆手，今天有好好吃糖吗
沈念把糖盒倒过来，只剩最后三颗。顾沉眼睛弯成月牙，突然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画面晃动间，她看见他床头的心电监护仪。
你发烧了！她猛地站起来。
低烧，观察中。顾沉试图转移话题，阳台的柠檬草...
通话戛然而止。再拨过去已是忙音。沈念盯着手机直到天亮，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CT报告：双肺磨玻璃样阴影。
（3）
飞往武汉的军用运输机上，沈念紧攥着行李袋。里面装着三十包中药配方颗粒——是她翻遍顾沉笔记找到的抗疫方子。邻座的护士听说她未婚夫在ICU，红着眼眶塞给她一包N95口罩。
隔离病房外，沈念隔着玻璃看到顾沉。他安静地躺着，各种管子像藤蔓缠绕着他。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里，她贴上玻璃，在雾气上画了颗爱心。
根据我们的研究，柠檬素对冠状病毒有抑制作用。主治医师翻着顾沉的笔记，他早就标记出来了...
沈念开始参与治疗方案制定。每天穿着防护服在病房待十八小时，用棉签给昏迷的顾沉润唇时会小声讲阳台柠檬草的长势。有次换药时，她发现他无名指上还戴着那枚银戒指。
第三十七天清晨，沈念正在配药，突然听见微弱的敲击声。顾沉不知何时醒了，正用指节轻叩床栏。见她转身，他缓慢地比了个心形，氧气面罩下的嘴角微微上扬。
窗外，早樱开了第一朵花。
第七章
余生皆是你
（1）
顾沉康复出院那天，武汉解封。他们站在长江大桥上看落日，沈念突然从包里掏出皱巴巴的糖盒。
最后一颗。她晃了晃空盒子，你迟到了十二天。
顾沉笑着摸向口袋，却突然单膝跪地。他变魔术般举起丝绒盒子，里面的钻戒在夕阳下熠熠生辉。
沈念女士，请问你愿意...话未说完便剧烈咳嗽起来。
沈念急忙扶住他，却被他趁机套上戒指。你作弊！她红着脸捶他肩膀，却被搂进带着消毒水味的怀抱。
好喜欢。顾沉在她耳边低语，呼吸扫过她颈侧，从解剖课第一眼就喜欢。
（2）
婚礼在协和医学院小礼堂举行。当司仪问新郎有什么要表白时，顾沉掏出听诊器，一端贴在自己胸口，另一端递给沈念。
听清楚了吗他问，每一下都在说你的名字。
宾客哄笑中，沈念突然从捧花里抽出一支注射器：巧了，我的肾上腺素也只对你起效。
交换戒指时，两枚银戒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内侧的刻字拼成完整的希波克拉底誓言：我愿尽余之所能，与判断力所及，无论置于何处，遇男遇女，贵人及奴婢，唯一目的，为病家谋幸福。
（3）
多年后的某个深夜，沈念在急诊室忙完，发现办公桌上放着保温杯。当归黄芪的香气里，她望向走廊尽头。顾沉正在给实习生示范缝合，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柠檬糖包装。
年轻护士们窃窃私语：顾医生好严格啊。
但他口袋永远装着糖...
听说是因为他太太...
沈念微笑抿了一口药茶，舌尖尝到熟悉的红枣甜味。窗外，初雪轻轻落在他们一起栽种的柠檬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