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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归国转校生x学霸同桌】【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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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中学。

    陆肆梁是高二下学期转学进来的。在这个均分高得惊人的学校,他的成绩实在不算好。

    鸽灰色的宽大t恤,黑色的长裤,整个人颀长而懒散。他有一双沉凉清透的浅灰色眼睛,融合着他漫不经心的姿态显得奇异而有吸引力。

    是麦枝只看一眼,就下了断定,他是自己会敬而远之的人。

    如果不是他的成绩一般,而是麦枝的成绩高居前列的话,他们之间两年的对话可能不会超过十句。

    课上,陆肆梁多是在安静睡觉,他睡得很熟,醒来时柔软头发会炸起几缕,眼睛迷茫无助。老师的本意就是希望她能够带带他,是麦枝这时就会小心地提醒他现在该做些什么。

    他手烦躁地伸进桌洞用力掏掏,不知道在找什么,把一双长腿伸直,局促地踩住桌子下面的横杆。

    桌上摊开的书本并不是空白,而是在不睡的时间里无聊乱涂乱画的线条图案,掺杂着奇怪的数字笔记。

    负面的态度并不是针对她,相反,他还会友好地给她带些甜点感谢她的帮助。

    喏,谢谢你的帮助,同桌。

    他松松垮垮地靠在身后桌子上,幸亏后桌人还没来,取出一份小小的精致糕点。

    修长的手落在鲜艳渐变色的三角块蛋糕旁,将其轻轻的推过来。

    嗯对上他真诚的视线,他的眼睛如同一块浅灰的琥珀,眸底点缀细碎的光,她咽下了本要拒绝的话,谢谢。其实,不用这么客气。

    她很难拒绝别人的好意,又苦恼于接受后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过去。更何况,她第一眼给他下了定断后对他并不热情友好,只维持着平淡的态度。

    现在,这份礼物令她升起愧疚难言的感受。

    没什么的。陆肆梁很奇怪她的想法,他之前各种吃喝玩乐,回国后混熟的几个小伙伴看在他哥的面子上更是高高捧着他,很难接触到现在班里这么单纯和谐的氛围,你们这么照顾我,很谢谢大家。

    我并没有做什么。她摆摆手。

    怎么会

    他惊讶睁大了眼睛,阳光折射下剔透湛湛,掰着手指给她细数证明她给予他的帮助,最后轻松道:只是份糕点,不算什么的啦。

    一副随性潇洒的作派。

    回家碰着手里这份软软的糕点,摘掉花式精致的标签和透明壳子,她抿了一口,能够尝出昂贵的细密和少糖的滋味。

    那天后,她攒了劲花时间在陆肆梁身上,削减自己的责备内疚感。少年睁着无辜委屈的眼睛看着她,同桌,不要这么紧拎着我,我适应不了。

    他的基础太差,除了多年在国外生活,英语成绩优秀外,其余的各科也不能简单地用一般来形容。

    不过我确实需要同桌你的帮助,他烦恼地抓把自己的头发,眼神流露绝望的痛苦,我哥让我一个月离开倒数第一的宝座,同桌你看,这有希望吗

    是麦枝沉默,艰难开口:这里是白华。

    第九中学,市里重点中学。等他离开倒数第一的座位,成绩可不是简单提升一些的程度。

    并且还有时间限制,一个月。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陆肆梁苦兮兮,他哥把他诱骗回国,本以为是进了没人管束的自在日子,谁知道他大哥这么强逼着他上进。

    你应该有补习老师吧

    他点点头。

    补习老师针对你的问题会更仔细系统一些,我只能在学校里抓着你认真些,加加油,一个月会有奇迹。

    陆肆梁看着她,同桌,你是在开玩笑

    呃,女娲补天,精卫填海,愚公移山,先要怀揣希望和有坚韧不拔的精神。

    ……

    ---

    直到一个月后的考试,陆肆梁还是倒数第一。

    家长会上,是麦枝留下来替老师当助手发些资料,她本以为来人会是他的哥哥,他的父亲还在国外,却没想到座位上是个漂亮姐姐。

    穿件浅色外套,明眸善睐,气质暖和的像朵正绽放的向日葵。要是她见到陆肆梁的哥哥的话,就会发现,他们两人的气质是多么的截然相反。

    我不敢找我哥来,我只好软磨硬泡求我嫂子帮忙。第二天他来到说。

    是麦枝指指他脸上的淤青,那这哪来的

    他沮丧着脸,班主任会后单独找了我嫂子,我嫂子看了我的成绩之后气极给我哥打了电话,我哥兜兜转转还是被找了来。

    他的眼睛燃起火焰,然后、然后,我哥他、他把我的成绩单糊满了我整间房间的墙,叫我好好反思。

    是麦枝扫过他手下压着的成绩单,一片大部分很均匀的分数,说:这也不怪你,基础不扎实,提高还要很多阶段过程。你这次成绩有些科目还是有提升的,之后继续好好努力。

    伤口处理了吗

    嗯。他委屈点点头,不好意思地抓了把自己的头发,这伤和这事没什么关系,是我半夜晕晕乎乎起来的时候撞到的。

    嗯,可能是最近学习有些累到了。她睁眼说瞎话。

    我也这么觉得。他赞同点点头,是该好好放松一把了。

    是麦枝盯住他,语气平静:……你确定

    呃。

    ---

    虽然陆肆梁他是半路插班进来的,但他融入集体很快,和男生三五成群的出去打篮球开玩笑。

    他们在课间肆意消磨掉自己旺盛的精力,无论何时路过篮球场,总能看到或零星或成群的男生身影。

    陆肆梁的发梢还是湿漉漉的,身上升腾着淡淡热气,周身都是强烈的少年的压迫感,动作举止间随意懒散。他真的很高,尤其现在感觉尤甚。

    是麦枝不自在的摩挲笔杆顶端,盯着卷子最后一道题良久。

    是很难吗发现她许久不动,陆肆梁好奇开口。

    不。她抬眼认真回答他,就是在走神。

    ……他沉默,浪费我感情。

    等下英语有默写,你快背背吧。

    哼,这我可不怕。

    英语课,老师叫了人上黑板默写。按理说,老师不会采取这么浪费时间的初小办法来检测情况。但这几次考试,班里英语成绩有所下滑,揣测他们有所放松,于是近期对他们抓得格外紧。

    陆肆梁高高杵在那里,脑袋一片空白,连蒙带猜写上自己认为的词汇短语,同义的太多了,早知道就过一眼了,他懊恼不已。

    老师看了几眼他写的板书,没有说话。好几个人都下去了,他一路写到了快结束。

    最后,老师点了是麦枝上来。

    来这。他小声唤她,把仅有的空白位置让给她一块。

    是麦枝脚步顿了顿,看了看黑板满满的字迹,确实没有其他地方可以落笔,就去了他旁边的位置。

    他真的太高了,这是是麦枝站在他旁边的第一感受。她个子也有一米七,只堪堪头顶到他的肩膀。

    他落笔的位置全在她偏上的位置,剩下的空地都被挤到了下面,她只好微微俯身。这个姿势,他几乎能把她揽进怀里。

    陆肆梁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身前女孩温热的体温几乎能穿到他手心里,呼吸间都是她干净的香气。

    他几乎是瞬间就面红耳赤,老师的声音嘈杂地响在遥遥远方,沙沙的一片落笔声音细细密密交织在一起。

    他的同桌还在默写,全神贯注的倾注其中,烙下一串流畅的令他头晕目眩的字母。

    他抬着手臂,滞停在了那个落笔点上。某个瞬间,应扣着头顶墙上钟表秒针巡回的声音,心头倏尔烧起一束颤栗的野火。

    是麦枝写完后回头的片刻就发现了他的异常。

    耳朵里是嗡嗡的声音,他听到她的声音轻而易举的滑进来,老师,陆肆梁好像是发低烧了。

    哈怎么可能,他想。

    室内空调开到了一个合适的温度,确实带给刚刚运动一场的男生并不是最佳的体感。他现在的却不太正常,迷茫无措犹如潮水一般席卷而来。

    自己应该去医务室看看的,但这样会不会显得他体虚啊。天平在他心里左摇右晃,搅得他慌乱纠结。

    他忘了自己最后是怎么进了医务室的。陆肆梁躺在雪白的床上望着天花板,大脑自然而然地处在滋滋空白中,刚刚发生了什么

    ---

    考试后是一场少数可以正大光明放松的运动会。

    那个傍晚,天空呈现暗淡的昏黄,温度也低到有些让人难以接受的刻度。

    九中的运动会如往届一样,是麦枝腿上搭着试卷,手里握着笔,不时才会抬头看几眼,这些对她来说已经太熟悉不过。

    旁边女生小声说话,她才知道班里参加了这场4x4的接力跑。远远的一声枪令声,赛场气氛像冷油滴进了热锅,瞬间炸开油星,她不知道平时这群冷淡的家伙还能这么热情。

    在今天临告结束倦怠疲惫的傍晚,一场接力赛重新点燃了现场即将殆尽的躁动热烈。

    周围都是齐声的加油呐喊,应和几天不绝广播里激情朗诵的加油稿其夸张描写。

    比赛如火如荼,正年少青春。

    她瞄到弯道奔跑的几位男生,不确定到底哪位是班级的,视野区里更看不清人头攒动的终点的结果。

    叽叽喳喳的议论占据这片空间,前去接应的人还没回来,大家都不知道最后结果。

    完了完了,前两棒好好的,到第三棒交接没接好,基本落到最后去了,不知道最后一棒是谁啊,有机会赶赶吗

    闻言,是麦枝的心也跟着紧了紧,这种事关班级荣誉的事还是能揪动他们的心。她也羞愧于这种平时漠不关心,荣耀时满怀期待的姿态。

    啊,是吗没事没事,都跑下来就很好了,很多班连人都没凑出来。班委抓紧安慰,不想要给上场的人压力。

    前两棒的男生最先回来,身上披着外套,由人掺扶着。第二棒的男生露出愧疚的脸色,情绪低落,对交接失误的事情格外在意。

    班主任杨老师上前拍拍他的肩膀,示以安慰,说了好多表示态度和班级团结的精神胜过最后名次的话,班里响起经久的掌声。

    最后一棒是陆肆梁。

    这一声落进她的耳朵里,仿佛压出香水瓶里细密微凉的雾水,香味却是黑咖啡,神清气明而又厚重浓苦。她攥紧了试卷的纸边,更添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感。

    回来了,回来了。

    第二第二,我们是第二!前去接应的人兴高采烈,脸颊也同样流下汗水。

    呀,太好了。热烈欣喜的情绪开始传递。

    人到了眼前。

    陆肆梁也披着外套,身上还是汗渍渍的,白皙的脸上泛红。

    他觉得热,扯了扯里面短袖的领子,脖颈牛乳般白净,血管清晰。接过瓶子喝水时,喉结滚动,汗珠滚落,掩没在发暗的斜影里。谈起最后的冲刺,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冷淡。

    她松了口停滞住的呼吸,在重新砰砰跳起的心跳声里沉默地收拾好手中的纸笔。

    和其他人一起打扫了场地卫生,是麦枝紧紧抓着书包肩带去餐厅吃完饭回了教室。

    她默默告诉自己,今晚还是先不要再跟他说话了,努力的克制在他开口的第一句便全线崩坍。

    同桌,我刚刚表现棒不棒

    放完英语听力后,他凑过来小声开口问,散发着刚冲洗过的柑橘气息,一扫刚才游刃有余满不在乎的模样,眼睛晶亮的诉说着求夸。

    她迟钝地舔了舔发干的唇,轻轻笑起来,毫不吝啬夸道:嗯,无以复加!

    那是当然,他自得弯了弯眼睛,声音轻快,其实我也很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

    奋力奔跑,肆意挥撒汗水,周围都是体谅宽慰的心情和温柔友好的善意。窗外凉意的风吹散了他的心事和烦闷,只余下淡淡的喜悦和满足。

    说着,他垂下眼睛,他接收到的一直是父亲的薄凉傲慢和其他人讨好奉承。他们私底下对他却是持有同样的轻蔑鄙视。因为相较于大哥,他简直就像个废物。

    桌上摆了她蓝盖透明的杯子,陆肆梁注意到杯后有个模糊的张牙舞爪的青色影子,看,这是什么

    是麦枝顺着视线看过来,她的视野没有杯子的阻挡,能轻易看到一只细脚伶仃的不知名的昆虫。

    一只小虫子。

    九中区域偏远,周围只有他们学校这一处建筑物,晚上都是静悄悄的,没有喧嚣打扰,夏季经常会从窗户进来一些叫不出名字的昆虫。这个季节还能进来的,都是最后仅存的一些昆虫了。

    它很小,动作缓慢又迟钝。他感叹,真难想象它是怎么进来的。

    通风开窗进来的是麦枝试探回答,一双眼睛严肃而认真。

    陆肆梁默默看了她一眼,透露着无语,她无奈摸摸鼻子。

    嘘,老师要来了。陆肆梁突然开口,声音压的又低又轻,仿佛天赋异禀一样敏感地感知到老师的到来。

    是麦枝抬头看看挂表,折射的灯光白晃晃。她听到门开的声音,老师身影出现在门前,表盘显示的时间赫然是六点五十五。

    刚刚窃窃说话的教室被按停了按钮,静默一片。陆肆梁装模作样地打开自己的书,又按开笔。是麦枝瞅了眼他的页数,忍住笑,在空白的纸上给他写下正确的页码。

    他朝她眨眨眼,唏嘘的叹口气,使劲往后翻页。

    ---

    是麦枝收到了初中朋友桂嘉敏的生日请帖。

    她很早就明白,经济消费水平差距太大很难玩得长久。她与桂嘉敏就是这样,曾经亲密无间,后来越行越淡。

    但她们每年还是会相互送上生日祝福。

    来人还有几个以前的同学,是麦枝不至于待在这里没有话说。

    桂嘉敏是个漂亮姑娘,灰粉色小礼服,身姿纤细,肌肤白皙,见到她开心不已,枝枝,我们好久没见了。

    是麦枝递上礼物,送上祝福,是呀,好久不见。嘉敏,生日快乐。

    桂嘉敏还没说两句,远处就不断有人喊她,含歉意道:谢谢,抱歉,等我忙完这会,我们再好好聊聊。

    没事,你过去吧。是麦枝道。

    她坐在一处沙发上,打量着这处宴会厅。桂嘉敏邀请了初中,高中的同学朋友们,还有自己的各位亲戚边的兄弟姐妹。

    桂嘉敏的高中蓝雎是著名私立高中。

    不是说,陆家老二会转校到蓝雎吗怎么最后去了九中身旁有个陌生人问。

    他大哥不让。有人回他。

    他就这么听话语气不解张扬。

    嘈杂的音乐声放大,掩盖住后面人的声音。面前甜蜜的果仁千层酥的味道混着浅淡香气的味道闻得是麦枝有些头晕。她拒绝了别人递过来的酒,端了杯果汁,思绪逐渐游离出这间大厅。

    说话声音越来越响,气氛逐渐热烈起来,在即将达到最高潮时。

    陆肆梁来了。

    不少人的目光都聚到他们身上,更准确地说是陆肆梁身上。

    他穿了一身私服,休闲西装上有大片斑驳的黑白图案,懒洋洋的姿态。说话时,侧脸掩在柔软的黑色头发阴影里,她只看得到冷白脖颈和发梢。

    她抿了口果汁,透过有晶莹棱角的杯子他的身影被拉长模糊,成为灰暗暗的一片。

    那就是陆肆梁

    嗯,我见过他,当时他刚回国疯玩了一段时间,就那之后被他大哥逮了个正着。

    害,别说他怕,我们这些人谁不是听着别人家的孩子—他大哥的事迹过来的。

    蓝雎的不少人谈论又沉默,一直压在他们这些小辈身上的沉重阴影,就是陆家长子陆楚庭。

    是麦枝待在这里开始头晕发闷,正放下杯子打算出去松口气。

    同桌。

    身后有人叫住她。

    ---

    桂嘉敏是陆肆梁表舅舅家的女儿,他不仅自己送礼,还代大哥前来送了一份。

    小姑娘见了两份礼,自然开心地收了。

    谢谢肆梁哥,还有楚庭哥。

    见此陆肆梁才送了口气,不然回去怕要挨顿大哥的教训。

    他想到此,苦恼地抓头,他为什么要这么怕陆楚庭!可他真的斗不过他大哥,他大哥简直就是个狼灭!

    他环顾一圈,看到了不少回国一起玩过的面孔,本来他也曾兴致勃勃地要去他们所在的学校。大哥一听就不许,紧接着把他转进白华,还把除住宿外每月的零花钱限制地死死的。

    他的成绩达不到优秀,可也不算差劲。但和他哥当年一比,简直天上地下了。

    顺着看下来,陆肆梁蓦然发现他的同桌竟然也在这里。

    女孩穿了身浅色镂空边刺绣长裙,短发挽起,像朵银色清冷的月亮花坐在那里。

    同桌。他过去叫住她。

    女孩眼里显露出茫然,陆肆梁一阵紧张,他同桌不认识他了

    你要去哪儿

    有点头晕,想出去走走。她好像有些羞赧,眼睛盈盈,身上是他熟悉的淡香。

    你没事吧我陪你一起。他紧张兮兮地说。

    她挑眉,在诉说他可以走掉吗

    可以了,我又不是主角,我们找个借口悄悄地走。他踟躇地想去拉住她的手,眼睛透出询问之意,低低说话,可以吗我带着你。

    是麦枝笑起来,点点头。

    他的心跳砰砰响起,自己感觉手都在发颤,牵住她暖腻的手腕。

    柔软纤细。

    是麦枝低头看那只冷白修长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强硬不容置疑。他意识到自己力气紧了又缓慢地松动出一点空隙,抱、抱歉。

    看到这幕的桂嘉敏一脸迷茫,对着前来询问的朋友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啊。

    ---

    铺了鹅卵石的小路旁绿植葱茏,流转着盈盈月色。

    他带着点犹豫放开了她的手腕,随意起了个话头:同桌,我没想到会这么巧遇到你。

    是麦枝侧头看他:嘉敏是我初中同学。

    啊,这么巧。陆肆梁摸摸鼻子,她是我表妹。

    她也惊讶,真的巧。

    是麦枝看着夜色里的他,突然想起刚刚那个牵手,略带少年侵略感的热度和力量,恍惚地让她失神在那片刻的颤栗中。

    他的手修长,手指冷白骨感分明。

    真的,

    太近了。

    是麦枝不由得退了一步,仿佛这样可以摒弃掉自己难堪的想法。

    他发出疑惑的低低气音,似海雾雪淞里的流风,嗯

    对上他的眼里的认真,浅灰色眼底流动关切的光,她哑了声,心口松动处骤然坍塌。

    陆肆梁见她不似以往沉静平和,眼尾都泛着水光,不由担忧起来,外面有些冷。

    说着,要把外套脱给她。

    她只轻轻摇摇头拒绝,笑问他:一年后有什么目标吗

    一年后,是高考。

    他还没有想法。

    陆肆梁窘迫,我不知道。

    会有的。是麦枝轻声答,眼睛里落了无声的星,我想学,航空航天专业。

    陆肆梁愣了愣,道:你成绩那么好,肯定会的。

    她只笑不语。

    ---

    开学,班主任重新调整座位。

    她左右离了他五列,前后隔一排。

    人员流转调动更掩饰不住他心底的失落。

    手边是她留下的笔记复印件和一张折叠起来的长长的计划表。

    天冷了起来,叶子们呈现红黄色,有时巴掌大的枫叶会簌簌打到玻璃窗。他盯着树叶发呆,天空清澄,树叶悬舞。

    又是一年过去了。

    ---

    她成绩还是那么耀眼。

    升入高三后,班里有几个人会偶尔缺席课堂。其中就有是麦枝,她参加了许多的竞赛。

    广播,升旗仪式,班会,大大小小的消息都有着获得名次的她的名字。

    她总是很忙,也清瘦了许多,待在她身边能感受到一种沁凉柔美。

    陆肆梁的名次也明显可见地攀升。

    最终,他得到了她保送的消息。

    h大,老牌工科学校,航空航天专业,一切都是她想要的。

    在周围热烈纷纷的声音里,他握紧了手中的笔,要更加加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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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夏日炎热,高考结束,这便算是真正毕业了。陆肆梁下了大巴车,拒绝了与其他人结伴离开。

    笔直青葱的林荫道中间,站了个人。

    陆肆梁。她叫住他,眉眼晕了光彩。

    他被树叶缝隙间映射的阳光晃了一下。

    是麦枝问道,怎么样

    陆肆梁眸光渐深,糅进明媚阳光,笑道,这么关心我他故意顿了顿,见她不恼,又慢吞吞补上后

    半句,应该说是我的成绩。

    是,很关心。

    他不是她言语直白的对手,微微偏过头去,放心好了,有是同学时时的监督提携,最后,应该……还可以

    两人并行走着,拐入礼堂前广场,这片绿荫算是走到了尾。

    他最后犹豫的尾音,是麦枝认真听了,一如以往一般。

    炙热的阳光落在在一脚之外的地方,罩了广场四角。

    外面热,进去吗他指指礼堂,解释道:先避避。

    礼堂里面空荡,

    他打开中央平台处矗立的两座空调。

    凉意逐渐弥漫,是麦枝寻了个座位坐下,看来不该这时候来找你的。

    那要到什么时候他头昂在座位靠背上,双臂展开,占了三个位置。

    她坐在他后面,擦了擦脸上的细汗,至少,不是这么热的时候。

    那怎么现在找过来了他扭头看她,故作随意,眼神却紧紧盯住她。

    她垂眼避开,怕以后没有机会了。

    什么机会他几乎是寸步不让。

    礼堂后门响动,两人回头看去,应该也是个进来避热的人。

    见两人在此,他慌张道:抱歉打扰了。便匆匆从后门楼梯走出去,是麦枝阻拦他离开的话都还没说出口。

    被这么一打断,气氛沉默滞顿,陆肆梁站起来,我下去买两瓶水。

    下去二楼礼堂,拐角有台饮料贩卖机。

    是麦枝也站起来,握住他的手腕阻止了他的动作,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接上刚才的问题答案:表白的机会。

    陆肆梁回头睁大了眼睛,感觉自己是在梦中。她那么清美,那么明亮,温柔澄净的目光全然落在他身上。

    我喜欢你。从很久之前开始。

    穹顶高阔,声音流荡飘散在礼堂里,也流淌进他的耳里,他倏尔笑,若春日晴艳,风拂妍美花开。

    隔着两人之间的座位,陆肆梁欺身过来,低哑发热的吐息似要将人浇化。

    是麦枝在这份骤然亲密呓语里面红耳热,神经紧绷,手握紧了又缓缓松开。

    我也是。一字一顿回答。

    随机抬手将她按进怀里,耳尖发了红。

    鼻息间是熟悉的雨后簌簌小花的香气,使他声音更低了轻轻问:

    可以,可以……吗

    低音近乎无声,她没听清那两个字,但无论说了什么,是麦枝都会点头。

    柔软微烫贴了上来。

    ---

    陆肆梁穿过座位走过来,是麦枝此时散了热度,疑惑问:为什么刚才要坐了我的前面

    他委屈道:之前都是我在后面看你,连拍毕业照的时候也是,现在该你坐后面看我了。

    是麦枝无奈,心中软成一片,以后一直看你。

    他看了眼空调,撇了撇嘴,今天还是算了,太冷了。

    不过,往后的时间多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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