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只因五岁的儿子将酒洒在了叶晓霜身上，身为太子的夫君便怒不可遏地要将儿子囚禁于棺木之中一夜。为保全孩子，我愿以身代之。
然而，在我死后一个月，秦渊却突然记起我来，仅仅是因为需要用我的心头血救治他心爱的叶晓霜。
儿子跪倒在紧闭的棺椁之前，泣不成声地诉说着我早已离世数日的残酷事实。
秦渊冷酷无情地一巴掌甩在儿子脸上。
你以为装成这样就能让我相信她真的死了吗
明明只不过是在棺材里待了一天一夜而已，怎么可能会要人命呢
紧接着，他恶狠狠地下令道：回去告诉那个不知好歹的女人，若再不出现，她此生都休想再次踏入这太子府半步！而顾家所有人的性命都将作为对她的惩罚，用鲜血来为这次的冒犯赎罪！
1
顾家的灵堂上，秦渊领着一队禁军将府门围了个水泄不通。
他冷冷地命令手下：
盯紧点！一只苍蝇都不许飞出去，要是出了差错，我找你算账！
说罢，他冲进了灵堂，四下搜寻起来。
顾钰呢叫她出来见我！真够胆大的，做了太子妃还想回娘家逍遥自在这不是明摆着让我丢脸吗
此时的灵堂空荡荡的，只剩下穿着丧服守在棺前的小儿子。
看到这一幕，孩子立刻哭了起来，紧紧抓住秦渊的衣角不放。
爹爹，娘亲已经走了，她真的走了啊！这是娘亲的灵堂，求您别再打扰她了好吗安安求您了！
瘦弱的孩子不停地跪在地上磕头。
秦渊的表情却冷酷得像冰块一样。
只一瞬间的迟疑后，眼里的怒火就再也按捺不住了。
走了你别蒙我！只不过是睡了一天棺材而已，人怎么就能这么轻易地走了
小小年纪就跟你妈一样虚情假意，真恶心！
如果她真走了，霜霜身上的毒又从哪里来不是害怕我责罚故意躲回来的吧太子妃的事情这么大，太医怎么可能不知道滚开！
说完，秦渊一巴掌扇倒了儿子，转向身后的一群士兵挥挥手。
给我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把整个顾府给我翻遍，一定要找到人带过来。
虽然太子妃去世是朝廷大事，需要太医当面确认，但我的父母为帮秦渊登上皇位早已牺牲，家里没人能做主。五岁的孩子未经允许不能进宫，也请不来医生为我检查。
秦渊坚持认为我是在跟他闹脾气，为了躲避惩罚躲在娘家避难。
于是，这群禁军开始肆无忌惮地翻箱倒柜。
很快，顾府每个房间都被弄得一片狼藉。
可是仍然没有发现我的踪影。
那些仆人们被禁军挨个拷问，短短一会儿功夫，整座宅邸内充满了哀嚎声。
仿佛人间炼狱一般。
儿子泪流满面地请求他停止搜索：
爹爹，娘亲确实已经走了好几天了，请不要再找了！安安求您了！
愤怒的秦渊又给了儿子一个耳光。
儿子被打倒在地，身旁贴身侍女连忙上前护住了他。
太子，太子妃真的走了，顾家是她唯一的归宿了！请您收手吧！别让她含恨而终啊！
您难道忘了，当初您的太子之位可是顾家用鲜血换来的！这样做会让人心寒的，以后谁还会忠于您呢
说完，太子府的随从匆匆赶来，在秦渊耳边报告叶晓霜又吐血了。
秦渊一脚踢向婢女。
你这个贱婢，竟敢威胁我
我知道你和顾钰关系不错，今天她藏起来不见人，我就先拿你开刀！
顾钰一天不出来，我就杀顾府一个人，看是她的骨头硬，还是禁军的刀锋利！
话音未落，他拔出旁边禁军的剑，一剑刺进了婢女的脖子。
婢女顿时断气，儿子抱着她的尸体哭得伤心欲绝。
秦渊冷漠地看着这一切，最后威胁道：
顾钰，给你一天时间露面，不然霜霜有个三长两短，我让你顾家一百口人都给她陪葬！
你最在意的儿子，我就把他送到边疆军队里吃苦，那种地方没有我的庇护，撑不过三天！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儿子依偎着棺木，怀里搂着死去的侍女，脸色苍白。
我心里痛如刀割，看着这一切发生却无能为力。
其实我很早之前就已经因缺氧死在了秦渊给我的棺材里。
没有人听他的话把我放出来。
等儿子最终找到我时，我的尸体已经僵硬冰冷。
棺材上布满了挣扎留下的血痕。
瘦小的身躯艰难地将我拖回到顾家。
可如今连最后一个安宁的地方都保不住了。
我想伸出手为儿子拭去眼泪，手却只是穿过他的脸颊，带来一阵凉风。
对不起，娘亲无能，保护不了你……
尽管我努力托梦让孩子离开这里，但因为过度悲伤，他已经好多天没有好好睡过了。
2
那晚，秦渊又一次闯入了宅子。
仆人们都被打得躺在床上，整个府邸空无一人般任他自由穿梭。
他毫不费力地冲进了灵堂。
一手掐住了儿子的脖子，怒气冲冲地质问：
霜霜病得很重，你娘现在到底在哪儿！
秦安，别惹我生气！记住你的身份，顾钰保不住你！
听我的话，等我继位后，你就是太子，未来的皇帝。你娘不过是个没用的女人，什么也给不了你！
一向听话的儿子这次却反常了，用力甩开了秦渊的手。
我说过很多次了，娘已经死了！她真的死了！
她在棺材里窒息死了，没人救得了她！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秦渊以为自己提出的条件足够吸引人。
但儿子的态度却让他瞬间脸色阴沉下来。
畜生，还在撒谎！我明明叫人放她出来了，是她不肯走！
不信我把看守棺材的人叫来，你自己问！
负责看守的仆人被秦渊推到跟前，赶忙磕头认错：
奴才确实放了太子妃，但她因为生气而不肯跟太子殿下回去啊！
棺木都打开了，太子妃肯定没事，小世子您就别闹了，快让太子妃救人吧！
儿子咬紧牙关，冲上去想打人，但由于身形单薄，只能打到仆人的胸口。
你胡说，你胡说！你根本没有放过我娘！
爹，你谋害正妻，罪不可赦！就算你当上皇帝也是昏君，大大的昏君！
你会不得好死，你会遭到报应的！
秦渊被揭了痛处，立刻一脚踹向儿子。
儿子连飞了好几米，狠狠撞上了棺木。
口中吐出了一口鲜血。
我流着泪喊着要秦渊停手。
灵魂飘在儿子身前，试图保护他，但根本无效。
秦渊一把抓住儿子的衣服，把他提到空中。
混账，小小年纪跟你娘一样毒辣，打狗还要看主人，竟然敢在我面前放肆，看来顾钰平日是怎么教你的！
她根本不配当母亲，从今天起你过继给叶晓霜，再不许提顾钰一个字！
仆人装模作样上前劝阻：
小世子，你就认个错吧，太子可是你的亲爹啊，你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呢
要是太子妃不狠毒，苏小姐也不会染上蛊毒病倒啊。
说完他又转头跪倒在秦渊面前。
太子殿下，求您收回成命，太子妃膝下只有这一位世子，夺走她儿子，不是要了她的命吗
日后即使太子妃找回，她也不肯再和您好言好语了.....
秦渊脸上露出冷笑，四处看了一眼。
好言好语笑话，我堂堂太子还缺这么一个不听话的女人吗
我要的就是她痛不欲生！她不是喜欢这个儿子吗就让她唯一的儿子喊霜霜娘，看她能忍多久！
霜霜一日没康复，我就杀一个顾家人，等到血流成河，她此生也无处可去！
儿子被激怒，情绪彻底崩溃。
不可能！我不会认贼作母，你死了这条心吧！
我娘死了，她凭什么活着我要那个恶人给我娘陪葬！她该死，染上蛊毒也是活该！跟我娘无关！
你盲目无知，根本不配当皇帝！
秦渊气得要动手，这时叶晓霜坐着轿子被抬进了灵堂。
看到这种情况，她急忙上前挽住秦渊的手臂劝阻：
太子别生气，孩子说话不经思考罢了，姐姐定是生我的气不肯救我，都是霜霜不好。
若坏了您和姐姐的关系，霜霜万死难赎。
她的每一句话都在加深我的罪名。
秦渊果然更加愤怒。
我教训自己的孩子也需要她插嘴
这贱种胆大包天，今日说什么也要让他好好学做人，你身体不好，退到一旁，别脏了自己！
叶晓霜站在几人身后，眼里闪现出阴狠。
那虚伪的样子和我第一次见到她时一模一样。
3
六年前她在战场上被我救下，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实在可怜。
加上她主动提出要报答我的恩情，我就把她留在了身边照顾。
没想到六年里，我怀了三次孕，每次都没能平安生下孩子。
第一次孩子还没出世就夭折了，叶晓霜找了道士说我命不好。
需要亲近的人流血才能化解。
父亲为了我不惜献出血，后来因为这次失血身体变得很虚弱，最后去世了。
第二次怀孕三个月后又流产了，叶晓霜指责我故意买来红花害她自己误喝。
结果却说自己是自作自受。
第三次她推我进湖里，反而说我故意找茬儿。
说我们在争吵时不小心跌入水中。
秦渊非但没有责怪叶晓霜，反而心疼起她受到的委屈。
这种愧疚让他对她更加怜爱。
从此两人关系越来越亲密。
那时我已经再次怀孕了，为了自保，我让秦渊收了叶晓霜做妾室。
我自己则回到娘家安心待产。
这才算安稳地生下了儿子。
原本以为儿子出生后，叶晓霜会停止那些恶劣的举动。
但她依旧不肯放过我。
儿子在生日宴会上不慎打翻酒杯，酒水溅到了叶晓霜身上。
秦渊一气之下要把儿子关进棺材里教训一番。
我跪在他面前苦苦哀求。
这是我们唯一的儿子啊，饶了他吧，我愿意替他受罚。
叶晓霜在一旁哭得像是梨花沾雨一般凄惨。
一定是姐姐心里容不下我，才连带着小世子也跟着对我有意见。我知道自己只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没法给殿下提供帮助，那我走好了。
看着她颠倒是非黑白，我站起身想要解释清楚。
可是秦渊却认为我是在吃醋发怒想要伤害叶晓霜。
立刻让人把我拖进了棺材里封死了一天一夜。
叶晓霜事先准备好的毒虫咬遍了我的全身。
狭小黑暗的棺木里，我根本动弹不得。
最后我七窍流血而亡，内脏和皮肉都被吃光了。
只剩下骨头。
儿子带着我的尸骨一步一步回到了顾家，并为我搭建了灵堂。
为了挽回太子妃的身份，他在府门前跪了三天三夜恳请秦渊到场。
但那时候秦渊正与叶晓霜日日夜夜沉浸在欢乐之中，没人肯帮儿子传话。
他只能再次返回顾家，在灵堂里独自守护着我。
想到这，我空洞的眼眶中涌出了血泪。
秦渊啊秦渊，你的心怎么这么狠。
年轻时的感情，最终还是变成了互相厌弃。
4
秦渊望着儿子崩溃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动摇。
叶晓霜却在这时捂着胸口吐出了一口鲜血。
蛊毒又发作了太医说，如果发作五次还没有找到解药的心头血，你就会没命的！
仅存的一点犹豫立刻消失无踪。
秦渊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狠狠瞪着儿子。
既然你说不出人话，那就不用再说了！来人，给小世子灌药，以后他再也不用开口了！
儿子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危险，小小的身子挡在棺材前保护我。
我不怕死，求父亲给母亲一张和离书，让她自由！
以后别人提起的时候，顾家没有太子妃，只有顾家小姐顾钰！
母亲生性热爱自由，即使死后也不愿意成为太子府的冤魂！
秦渊怒极而笑，满脸阴狠。
我怎么处置顾钰轮不到你说话！想和离除非我死了，或者她死了！
还不动手！以后如果他再说一个字，你们的脑袋就保不住了！
下人们带着药物上来，捏住儿子的脖子强行灌入。
我的双眼通红，拼命阻止。
但只能穿过几人的身体，一切努力都是白费。
愤怒如波涛般在我心中翻涌。
我冲到秦渊身边张嘴想要咬掉他身上的肉。
但灵魂却一次次穿透他的身躯。
儿子本就瘦弱，下人们的动作粗暴到直接掰断了他的下巴。
药物顺着下巴流了一地。
儿子竭力挣扎，双手紧紧抱着棺材。
结果被下人们打断了双腿。
彻底无法动弹。
一瞬间，所有的愤怒都被这一幕残忍的画面击溃。
我像战败的士兵一样跪在秦渊面前磕头。
哀求着他能听见我的声音。
我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我不该举全家之力支持他上位。
不该借恩图利求得太子妃的位置。
不该在感情破裂时生下儿子，却又无力保护。
可是没人能听见我的声音。
灵堂里忽然刮起一阵阴风。
吹灭了所有蜡烛。
叶晓霜心中恐惧，尖叫一声扑进了秦渊怀里。
儿子恍惚抬头，药物还未发挥作用。
他忽然笑了起来。
娘亲，是你回来了对吗娘亲，你能看到安安吗安安会保护你，不会让任何人带你走。
傻孩子，你怎么这么傻啊.....
我拼尽全力大喊。
外面的风一阵接着一阵。
灵堂里一片狼藉。
眼看着下人们瑟缩成一团，秦渊怒吼一声：
装神弄鬼！顾钰你出来！
我知道你在这里，只要你挖出心头血救霜霜一命，我可以保留你太子妃的地位，保证顾家富贵百年！
我给你最后一炷香的时间，半个时辰杀一人，直到你现身为止！
话音刚落，门外一名下人被禁军砍断了头颅。
血淋淋的骨头暴露在空气中。
叶晓霜尖叫连连。
秦渊将她护在怀里，心疼地挡住她的眼睛。
儿子已经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瘦弱的身子用最后的力气挡在棺材前。
断裂的双腿变成诡异的弧度。
叶晓霜注意到他的动作，眼里闪过阴狠。
太子殿下，太子妃姐姐怕是躲在那棺材里吧否则小世子为什么这么紧张不如打开棺材看看
白天禁军搜查的时候，好像没看过这口棺材吧姐姐真是手段高明，为了置气连名声都不顾了，还演了这场假死戏。
秦渊怒火中烧。
当场命令下人们开棺查看。
儿子极力阻拦。
却被一把扭断了胳膊。
瘦小的身体像断线的风筝一样飘向空中，随后重重落下。
闷响声砸在我的心口，恨意几乎吞噬理智。
棺材板猛然被人掀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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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下一瞬秦渊的脸色变得漆黑一片。
卑鄙小人！竟然用一具枯骨来骗我！
棺材里只有一副看不清脸的尸骸。
由于天气酷热，尸体上已经爬满了蛆虫。
我的身体早被蛊虫吃得干干净净，外面的人看到这腐烂严重的骨头，没人会相信这是刚死一个月的遗体。
因此，秦渊自然认为这是我找来的骗局，目的就是为了和他斗气。
盛怒之下，秦渊一把将尸骸从棺材中拽出。
狠狠地摔在地上。
叶晓霜吓得脸色苍白，却假装受委屈的样子说：
这尸骸真是吓人，太子妃姐姐是从哪里找来的不会是故意杀人来跟殿下赌气吧
殿下还是向太子妃低头认错吧，别让她再固执下去了。霜霜一条命事小，但其他人是无辜的啊！
旁边伺候的人也赶紧点头附和。
之前就听说太子妃性情善妒，记仇得很，没想到连灵堂都拿来演戏发泄，殿下还是早些决断吧！
不知道这是哪位可怜人的尸骸，死了那么久还要被太子妃拖出来放在顾府，真是太惨了……
秦渊已经被怒火冲昏了头。
一剑又一剑插进那副枯骨里。
顾钰，我要你看戏，我看你还怎么装模作样！
尸骸都被我毁了，我看你还怎么维持这个灵堂！
给我出来！
骨头瞬间粉碎，碎片四溅。
有的飞到了儿子脸上。
他的舌头已经被毒药侵蚀，只能发出阵阵呜咽。
拼命用手势示意秦渊不要碰尸骸。
可秦渊以为儿子也在演戏，怒火更加旺盛。
顾钰平日最爱演戏，看来你这位亲儿子倒是学得像极了！
最后一次问你，顾钰到底在哪里！否则顾家上下百人全部砍头替她赎罪！不知道这位太子妃担不担得起一百多条人命。
秦安，记住你是皇室的血脉，不是顾家的懦夫。
儿子四肢皆断，就连简单的磕头请罪也做不到。
只能用额头不断撞击地面。
很快额头就鲜血淋漓。
我心痛欲裂，朝秦渊嘶吼。
我就在这里，我就在你身边。
别伤害我儿子，放过他，我什么都答应你。
但没有人听到我的声音。
刚刚被吹灭的蜡烛又重新燃起，照亮了叶晓霜得意的神色。
秦渊耐心耗尽，将长剑抵在儿子脖颈处。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我顾钰在哪。
你的世子之位我可以保留，别不知好歹。
儿子拼了命地挥动那条断臂，指向地上已成碎片的尸骸。
叶晓霜故作惊讶地捂住嘴：
小世子不会是在说这副尸骸吧你怎么这么过分呢，殿下都急成这样了，你还演戏
谁不知道尸身腐烂至少需要十年这副尸骸看起来不像新死的样子，难不成太子妃这十年都是幽魂作祟
儿子咿咿呀呀说不出话。
眼睛因为愤怒变得血红。
秦渊气急败坏，一脚踩上尸骸。
大步走出门外，冷声命令道：
把顾府所有的人带过来！全部绞杀！
顾钰，我知道你在这儿，再不出来，你就成了害死顾家一百条人命的凶手！
儿子发疯似地扑向他。
就在即将碰到秦渊时，被禁军踩在脚下。
秦渊刀刃一划，直接刺破了儿子的脸。
我太子府里容不下这种吃里扒外的人，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是尊贵的世子，我要让你当街头最可怜的乞丐。
别怪我心狠，要怪就怪你那个心狠手辣的母亲，正是她亲手害死了你。
葬送了你的前途。
儿子全身力气仿佛被抽空。
瘦弱的身体如同破布娃娃般倒在地上。
失血过多，脸色很快苍白。
秦渊忙着讨好叶晓霜，连一眼都没看他。
6
顾家一百多号人很快就聚集到了灵堂前面。
他们一头雾水，还以为秦渊过来是要为自家的太子妃撑腰。
一个个议论纷纷，说叶晓霜如何狠毒。
结果话音未落，说话的人脑袋就掉了下来。
只剩下了一摊血。
大家这才明白了秦渊的真正目的。
他不是来给太子妃出气的，而是来找顾家算账的。
人们疯狂地往外跑。
才刚跑了两步，一道刀光闪过。
地上多了十颗还在滚动的头颅。
双眼大睁，充满了不甘。
尖叫声接连不断。
顾家瞬间变成了人间地狱。
秦渊让人搬来了贵妃榻，和叶晓霜躺上去，悠然自得地看着眼前的血腥场面。
嘴里还不忘威胁：
顾钰，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一炷香的时间，再杀十个人。别不识抬举。
可他不知道，我已经死了啊！
我尖叫着冲进自己的尸体，试图借尸还魂。
试过了院子里所有人，但灵魂始终飘在空中。
我拼命吼叫，用尽全身力气，只能招来一阵阴风。
冷风吹过，所有东西都消失了。
无法对真正的凶手造成任何伤害。
我从未如此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看错了人。
但代价已经付出了。
也太晚了。
那个曾在城楼上抱着我看烟花的少年，现在已是太子爷。
皇上病危，他对皇位志在必得，再也没有对手了。
而我这个太子妃，也完全失去了价值。
曾经的海誓山盟犹在耳边。
却早已是陌路人。
禁军的刀不停地落下，砍去一个又一个生命。
院里很快少了一半的人。
惨叫声几乎刺穿耳膜，直入心底。
就连隔着两条街的丞相府都听到了动静，派了人过来查看情况。
却被禁军拦在外面。
有人试图闯门，直接被当场斩首。
这天下已经是秦渊的囊中之物了。
他坐在榻上，耐心逐渐耗尽。
顾家剩下的二十条命。
全被一次屠杀。
院内无人生还，儿子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
我从最初的崩溃愤怒到现在的麻木绝望。
秦渊终于察觉到不对劲。
他猛地站起身，朝枯骨的方向走去。
他知道父母去世后，顾家对我比性命更重要。
为了顾家，我可以委曲求全，贬妻为妾。
可以心甘情愿让他纳叶晓霜进门。
可以侍奉抢走丈夫的女人。
如果顾家全族死去，我还不出面。
只有一个可能。
我死得比他们都早。
已经不可能再出现。
秦渊刚想细看那堆枯骨。
叶晓霜突然捂着胸口哀呼：
太子哥哥，霜霜好疼……蛊毒发作了，能不能带霜霜回去找太医
儿子虽然年纪小，但他经历了这些之后，已懂得了叶晓霜的恶毒。
他用最后一丝力气扑向枯骨。
用僵硬的嘴唇咬出了枯骨里的干瘪蛊虫。
蛊虫掉在地上。
儿子努力示意秦渊看我的盆骨位置。
当初三次小产后终于生下儿子，我盆骨断裂。
走路时双腿都无法控制。
现在那堆枯骨上同样位置也有类似的伤痕。
看到断骨的痕迹，秦渊的心如坠冰窟。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中闪现。
他的血液似乎在一刹那间凝固。
难以接受这个血腥的事实。
7
他疯狂地摇动着尸体。
眼睛通红。
顾钰是你吗不可能，你只是在棺材里睡了一晚，怎么可能去世
刚刚去世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变成一堆骨头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对不对你说句话啊！顾钰，顾钰你回来，你回来！
儿子用力撞开了他，瘦弱的身体直接倒在了那堆骨头上面。
骨头被压得粉碎。
儿子嘴里吐出鲜血，彻底没了气息。
秦渊的眼中几乎涌出血泪，抱着儿子的尸体仰天大哭。
缓过神来，他立刻怒视旁边的仆人。
你这个疯子，给小世子喂了什么药！
我只是想让他吃点苦头，怎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快叫太医过来！
秦渊完全失去理智，看着眼前的一地尸体，精神彻底崩溃。
他刚才说的狠话不过是为了吓唬人。
安安是他和顾钰唯一的孩子。
等他登基之后，安安就是未来的皇帝。
唯一的继承人。
这是他当初答应顾家两位老人的承诺。
也是他年轻时跟顾钰的约定。
他不明白为什么儿子会突然去世。
军营里的将士们都能承受这样的痛苦。
教训的效果本应该是最好的。
一瞬间，秦渊看着地上小小的身影。
终于想起来，儿子今年只有五岁。
那种毒药已经毁了他的半条命。
再加上现在四肢断裂的剧痛，自然无法承受。
泪水从眼角涌了出来。
叶晓霜见状收起脸上的得意，急忙上前安慰：
太子哥哥，小世子已经走了，您还是节哀吧。当务之急是找到太子妃的下落，不然霜霜的蛊毒恐怕也撑不了几天了。
啊.....好疼啊。
蛊虫又在啃食我的血脉了。
说着，叶晓霜就倒了下去。
秦渊把她抱进怀里。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他完全失去了理智。
喊太医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地方不断回荡。
但比太医更快到来的是敌军入侵的消息。
太子殿下不好了！边疆蛮族来犯，已经攻破了我们三座城池，请您赶快决定怎么办吧！
皇上身体欠佳，把所有政务都交给了太子处理。如果您不出面解决，我们就真的完了啊！
所有的禁军都被您带进了京城，边疆失守，蛮族马上就要打进京城了！
秦渊愣在原地，很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他没想到刚刚坐稳太子之位就遇到了战乱。
而且还这么巧合，正好是他带兵包围顾府的时候。
平时禁军都在城外驻扎，一半看守边疆，一半在京城周边。
顾钰失踪后他非常生气，为了找她调动了所有军队。
可是禁军做事一向隐秘，消息是怎么传到蛮族耳朵里的
他们竟然还抓住了这个机会！
想起这一点，秦渊猛然看向叶晓霜。
眼中充满愤怒。
调动禁军是叶晓霜提出的建议。
说什么为了给顾府一个教训。
让他们认清自己的身份。
叶晓霜显然也想到了自己的教唆。
顿时脸色苍白。
顾不上蛊毒，连忙跪在秦渊脚下求饶。
太子殿下明鉴，霜霜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这件事与我无关，我一直陪在您身边，根本没机会传递消息啊！
话音刚落，叶晓霜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秦渊心疼地把她抱起来，翻身骑上马背。
交代完处理儿子后事的事宜后。
急匆匆离开了顾府。
却没有注意到，他离开后仆人们脸上复杂的表情。
8
经过今晚的事情，他已经几乎认定顾钰已经不在人世的消息。
那具面目全非的骸骨，正是他曾经光明正大迎娶进宫的太子妃。
也曾经是他心中最宝贝的人儿。
过去每当战事爆发时，顾家总是冲在最前面。
顾将军英勇善战，总能立下赫赫战功。
现在外敌入侵，却只剩下他自己孤军奋战。
他甚至没有时间去哀悼失去的妻子。
战争就在眼前。
孤独的身影只能待在书房里研究地图。
整整一夜过去了，他终于想出了一些应对策略。
随即通过飞鸽传书，将指令传达给前线士兵。
叶晓霜这时走进来，端着茶和鸡汤。
看见他熬红了双眼，心疼得不行。
殿下您先喝点汤吧，让霜霜陪您梳洗休息。
叶晓霜还是那么温柔体贴。
在过去这种温柔是他的安慰剂。
但是在如今动荡不安的时代，却似乎毫无用处。
不可否认的是，他更加怀念那个不在了的顾钰。
身为将军之女的她，经常能在战术上给他提出有用的建议。
有顾钰在的日子，他从不会觉得孤单无助。
那个看似柔弱的女孩体内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她的许多计策让他惊讶不已。
曾让三位皇兄接连败在他手下。
然而此刻危险来临，
顾钰却永远离开了他。
这个想法像一根毒刺深深地扎在他的心里。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心中的痛也越来越深。
至于叶晓霜身体里的蛊毒也不再复发。
临出发前，秦渊特意去找太医询问了一番。
为何刚死之人会变成一副骷髅连脸部都无法辨认
施放蛊毒的人，是否会因自身反噬而亡以至于尸体中会有虫子
听后太药惊讶地看了看他。
殿下，施蛊之人早已对这种毒物免疫，并不可能因此被蚕食殆尽。若是在尸体中发现虫子的话，估计也只是子虫而已，母虫仍然掌握在施术者手中……
此等毒虫极为罕见，我国并未见有此物种，只在边疆区域偶尔出现。如果殿下有所怀疑，可以在战斗过程中进行实地调查。
太医的话一直在秦渊耳边回响。
过去种种疑虑，在这一刻变得清晰起来。
他猜想是不是顾钰过于妒忌，或是特意买通边境那些擅长使用蛊虫的人来加害叶晓霜。
但是现如今连顾钰本人也死于这未知的毒虫之下，
他连怨恨的对象都找不到了。
他只觉顾钰如此冷酷，
自己匆匆离去，留下整个世界只有自己一人孤独存活。
心乱如麻的他又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战马已经备好，就等他出发了。
恍惚之中，好像又看到了从前出征时的情景。
那时顾钰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骑在马上与他戏谑。
阿渊哥啊，要是打不下一万兵力，我才不要嫁给你这样的笨蛋呢。
记住我的话，采取前后包抄，诱敌深入才是上策哦。
风吹过，一切都随风消散。
只剩下叶晓霜守候在他身旁的身影。
殿下，霜霜真的舍不得您离开。
请您一定要注意安全，我会等您胜利归来。
秦渊就这样静静地注视着她。
既没有说出内心疑惑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的情绪。
稍后，他把人搂进了怀里。
一起去吧，如果我们赢了，我便立你为太子妃；万一败了，我们也好同葬一穴。
毕竟六年朝夕相处，秦渊终究狠不下心来。
还想给她最后一次机会。
9
叶晓霜顿时愣在了那儿。
秦渊以为她同意了，于是带着队伍上马出发。
谁知刚到城外，就遇到了迎面而来的敌军。
秦渊顿时难以置信。
情报出错怎么敌人这么快就打来了
昨晚他明明才发布了新的作战计划。
然而不到一天，敌军已经逼近到了城墙脚下。
秦渊没办法再继续前进，只能被迫守城。
可敌人像得到了神助一样，攻势越来越猛。
城门没过多久就被攻破了。
敌人如同无人阻挡般冲了进来。
顾府就在城墙旁边。
敌人率先闯进了府里。
把灵堂的东西都砸了个稀巴烂。
儿子的遗体和我的骨头都不见了。
秦渊气得双眼通红，警告敌人不许动顾家一根毫毛。
里面有他结发六年的妻子和刚去世的儿子。
但满地都是尸体，没人听他的。
绝望之中，秦渊拼命护着叶晓霜向后退去。
杀出一条血路准备逃离。
却在即将成功时，被身后的叶晓霜刺了一刀。
你装够了。
秦渊，你现在拥有的一切已经太多了，没了顾家，你就什么也不是。
秦渊倒在地上，鲜血不停地流出来。
他挣扎着问她：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霜霜，我一直对你很好......
叶晓霜没说话，只是当着他的面用一种特殊的虫子引出了体内的虫子。
她的脸色很快恢复过来，不耐烦地瞥了秦渊几眼。
啐了一口痰。
一个薄情寡义的人罢了，还真把自己当成了未来的君主吗
如果不是顾府保护你，今天躺在棺材里的就是你了！秦渊，从六年前我设法进府那天起，一切都是假的，所谓的爱和关心都是骗人的。
唯一真的，就是想杀了你。
可惜啊，顾家那个傻子死得太早。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你的三个孩子也是我弄死的。顾家的那个老头子真难对付，要不是拿他女儿下手，恐怕一辈子都找不到机会！
顾钰父亲病重去世的画面再次闪过。
顾家被毁的真相也渐渐明了。
他终于明白自己犯了多大的错。
悔恨如潮水般涌来，打断了他的脊梁。
视线一片模糊。
一切都太晚了。
顾家再也回不来了。
他的顾钰也一样。
叶晓霜得意的笑容和六年前初次见面的样子重叠在一起。
曾经被他杀死的人竟然和叶晓霜有几分相似。
他终于知道叶晓霜的真实身份。
她其实是敌人派来的复仇者。
接近他，只是为了从内部摧毁他的一切。
回想起来，真是好笑。
当初顾钰的父亲临终前还苦苦哀求他照顾顾钰，并提防叶晓霜。
可他一点都没听进去。
只觉得对方是为女儿成为王后铺路。
他从未如此想念顾钰。
少年时的情意和两人的过去不断浮现眼前。
他是真的爱过顾钰。
但这一时糊涂，却葬送了所有。
如果时光能倒流，他绝不会再背叛顾钰。
她是他的正妻，唯一的太子妃。
禁军很快被打得溃不成军，众人四散逃命。
可他们逃跑的速度根本赶不上敌军追捕的速度。
不到一个时辰，京城已是尸横遍野。
为了刺激秦渊。
叶晓霜把他拖到了乱坟岗。
秦渊即将断气时，她才揭露真相。
她早就买通了下人，换掉了顾钰和他儿子的遗体。
现在顾家的棺木空空如也。
两人的真实遗体已被扔在乱坟岗，早就被野狗吃光了。
秦渊嘶吼着想要扑上去跟她拼命。
一只虫子趁机钻进了他的眼睛。
啃食的声音格外刺耳。
我和儿子的灵魂在一旁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没有丝毫心痛，只觉得这是活该。
他无德无能，根本不配称帝。
如果有来世，我绝不会举全家之力助他。
秦渊体验了我临死前承受的一切。
虫子在他的眼里咬噬，撕扯血肉。
在他咽气的那一刻，仍在努力爬向我们遗体的位置。
我愤怒地咆哮，儿子也有样学样。
一阵风吹过，尸体被吹得更远。
他眼中的光芒已完全消失，只剩下深深的绝望。
模模糊糊中，我听到他在喃喃自语：
钰儿，安安，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