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地鸣结束了。震耳欲聋的轰鸣,席卷一切的毁灭,以及……那场决定人类与巨人命运的最终之战,都已尘埃落定。
帕拉迪岛,或者说,曾经被称为乐园的这座孤岛,侥幸存活了下来。
但代价是……惨烈的。
玛利亚之墙、罗塞之墙、希娜之墙……人类赖以生存百年的三重屏障,早已在连番的战火和地鸣的余波中,化作了遍地的碎石与瓦砾。
放眼望去,满目疮痍。断壁残垣,焦土废墟,幸存下来的人们,脸上写满了茫然、恐惧和……对未来的绝望。
我,离川,一个莫名其妙穿越到这个世界的倒霉蛋,没有立体机动装置的操作技巧,没有超越常人的战斗天赋,更没有继承什么巨人之力。我唯一的外挂,是脑子里一个自称为【和平维护与战后重建辅助系统】的玩意儿。
这系统……怎么说呢,功能有点奇葩。它不能让我变强,不能让我开挂,但它赋予了我一项特殊的能力——分析、整合、并重新定义任何单位(包括非人类单位)的社会职能。
简单来说,我好像……被强制转职成了这个末日世界的……首席HR兼项目经理
此刻,我正站在临时搭建的最高指挥部——一个摇摇欲坠的帐篷里,面对着一群愁云惨淡、疲惫不堪的帕拉迪岛高层,以及……几位幸存的调查兵团核心成员。
粮食储备最多还能支撑半个月。
1
药品严重匮乏,伤员死亡率在持续上升。
民众恐慌情绪蔓延,多地发生骚乱。
最关键的是墙!没有墙,我们随时可能再次遭受来自岛外,甚至……岛内残余巨人的威胁!
一个个坏消息,如同冰雹般砸下来,让帐篷里的气氛压抑得
quase
令人窒息。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我这个空降的、身份不明的总务官身上。
离川先生,开口的是韩吉·佐耶,她的脸上缠着绷带,独眼中充满了血丝和……一丝不抱希望的试探,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我深吸一口气,走到临时绘制的、简陋的帕拉迪岛地图前,拿起一支炭笔。
重建。我说,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立刻开始重建墙壁,恢复秩序,安定民心。
说得轻巧!一个兵团的军官忍不住反驳,现在缺人缺粮缺材料,拿什么重建用嘴吗!
不。我摇摇头,目光扫过帐篷里那些因为战争而伤痕累累的面孔,然后,缓缓吐出了我的第一个人力资源调配方案。
我们有人手。而且……是极其强大的劳动力。
我拿起炭笔,在地图的某个区域,重重地画了一个圈。那里,是战后设立的、关押着特殊战俘的隔离区。
然后,我在旁边写下了一个名字。
一个让在场所有人,都瞬间脸色大变,甚至下意识握紧了武器的名字。
【雷纳·布朗】
离川先生!韩吉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你……你知道你在写什么吗!那是铠之巨人!是摧毁了玛利亚之墙的罪魁祸首!你……
我知道。我打断她,语气平静,但现在,他不再是铠之巨人了。
我在【雷纳·布朗】的名字后面,写下了他的新职位。
【墙体区域A段·临时安保人员·编号001】
从今天起,他将负责A段区域的警戒和……基础建设辅助工作。
整个帐篷,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我。
只有我脑海里,响起了系统那毫无感情的电子音:
【叮!检测到目标单位雷纳·布朗,符合和平维护序列转化条件。】
【系统指令生成:分配新社会职能——安保序列。】
【转化中……转化成功。】
【当前和平维护指数:-10000。请宿主努力提升指数,共建和谐帕岛。】
我看着地图上那个名字,嘴角勾起一抹连我自己都觉得有点疯狂的弧度。
开局就把铠之巨人聘做保安
嗯,这重建之路……注定不会无聊了。
2
将雷纳·布朗从隔离区提出来,并给他套上一件印着治安维护字样(系统出品,自带微弱防御和定位功能)的简陋制服时,遭遇的阻力比我想象的还要大。
你一定是疯了!离川!让·基尔希斯坦第一个跳出来反对,他指着雷纳,眼睛因为愤怒而充血,这家伙!他害死了多少我们的同伴!你现在让他……让他出来当保安!
康尼·斯普林格也情绪激动:我妈妈……我村子里的人……都是因为他……
就连一向冷静的阿尔敏·阿诺德,看着雷纳的眼神也充满了复杂和警惕。
唯一没有说话的,是三笠·阿克曼。她只是站在艾伦·耶格尔(假设最终战后艾伦以某种方式存活或被控制)身边,用那双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灰色眸子,死死地盯着雷纳,仿佛只要他有任何异动,她就会立刻拔刀。
而雷纳本人,则全程低着头,如同一个失去了灵魂的木偶,任由我摆布。只是在他穿上那件可笑的保安服时,肩膀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我理解你们的心情。我看着眼前这些因为战争而伤痕累累的年轻人,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仇恨不会让死者复生,也不会让墙壁自己长出来。
现在,我们需要的是力量。一切……能用于重建的力量。我看向雷纳,声音提高了几分,雷纳·布朗,你曾经用你的力量摧毁了墙壁。现在,你有机会……用你的力量,来守护它。
这是……你赎罪的机会。也是……你唯一能活下去的方式。
雷纳猛地抬起头,看着我,那双曾经充满了迷茫和痛苦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光芒。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跟着我,走向了他被分配的岗位——临时搭建的A段区域入口处的一个简陋岗哨。
雷纳的上岗第一天,无疑是……灾难性的。
当幸存的民众们看到这个曾经给他们带来无尽恐惧和灾难的铠之巨人,竟然穿着一身奇怪的制服,像个门卫一样站在那里时,爆发出的不是惊讶,而是……愤怒和恐惧。
怪物!
滚出去!
杀了他!为我们死去的亲人报仇!
石块、烂泥、污言秽语,如同潮水般向雷纳涌去。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那些东西砸在身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早已麻木。
但我能看到,他那双戴着制式手套的手,死死地攥成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几个情绪激动的年轻人甚至想冲上去殴打他,被我带来的临时督察队(由几个还算理智的驻扎兵团老兵组成)强行拦住了。
场面一度混乱不堪。
三笠远远地站在一棵枯树下,眼神冰冷地注视着这一切,手始终没有离开刀柄。
我叹了口气,走到雷纳身边。
感觉怎么样我问。
他沉默了很久,才用一种近乎自嘲的语气,低声说:……罪有应得。
不。我摇摇头,这不是惩罚。这是……工作。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虽然我知道这安慰可能苍白无力:你的工作,就是站在这里,守住这个入口,核查进出人员的身份。其他的……交给我。
他抬起头,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困惑:……为什么
为什么……要给他这个机会为什么……要相信一个怪物
因为,我看着远处正在废墟上艰难跋涉的人们,轻声说,我相信,每个人……或者说,每个‘单位’,都有其存在的价值。哪怕是……曾经犯下弥天大错的单位。
而我的工作,就是找到并……‘优化’这个价值。
我不知道他听懂了没有。
他只是再次沉默下去,像一尊沉默的、伤痕累累的石像,继续……履行他那份看起来无比荒诞,却又无比沉重的,保安职责。
上岗第一天,就在民众的唾骂和士兵的监视下,艰难地结束了。
我知道,这只是开始。
重建墙垣,更要重建人心。
这条路,注定比我想象的,还要漫长。
3
仅仅依靠人力,想要在短时间内重建那宏伟的三重墙壁,简直是天方夜谭。
时间不等人。来自墙外的威胁(无论是人类还是其他什么)随时可能卷土重来。
所以,我的第二步计划,便是——组建一支史无前例的,巨人施工大队!
这个想法,再次在指挥部引起了轩然大波。
什么!你要让女巨人和超大型巨人出来……搬砖!韩吉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独眼中闪烁着既兴奋又惊恐的复杂光芒,离川!你确定你的系统……不是什么恶趣味的整蛊程序吗!
系统显示,目标单位‘亚妮·雷恩哈特’和‘贝特霍尔德·胡佛’(再次假设他们存活或被控制复制),其巨人之力在‘结构稳定与能量输出’方面具有极高潜力,符合‘工程建设序列’转化条件。我面无表情地念着系统报告。
至于‘兽之巨人’吉克·耶格尔……我顿了顿,他的投掷能力,在‘远程物料精准输送’方面,无人能及。
……帐篷里再次陷入死寂。
这一次,连阿尔敏都忍不住开口了:离川先生……这……这会不会太……冒险了他们的力量……太危险了。
危险,来源于不可控。我看着他们,但如果,他们的力量,被用于建设,而不是破坏呢如果,他们的‘工作’,被严格量化,并纳入绩效考核呢
绩效考核众人一脸茫然。
没错。我点点头,开始描绘我的宏伟蓝图,比如,亚妮,负责巨型石材的搬运和垒砌,要求:每日完成XX立方米,破损率低于X%。贝特霍尔德,负责……呃,利用蒸汽进行‘高温定型’或者……夜间提供‘环保照明’(系统建议),要求:能量输出稳定,覆盖范围达标。吉克,负责将山那边的木材和石料精准投掷到指定区域,要求:落点误差不超过X米,禁止……附带投掷其他不明物体(比如马)。
听着我的规划,韩吉的表情从惊恐逐渐变成了……狂热的兴奋
……精、精准投掷高温定型这……这简直是革命性的工程学应用啊!巨人之力……竟然还能这么用!她开始激动地在地图上写写画画,嘴里念叨着各种物理公式和结构力学。
最终,在我的坚持和韩吉的技术支持(主要是她对研究巨人有了新的、非战斗方向的热情)下,巨人施工大队计划……勉强通过了。
于是,帕拉迪岛的废墟上,出现了极其魔幻的一幕:
身高十四米、身姿矫健的女巨人,不再是那个冷酷的杀戮机器,而是……小心翼翼地搬运着数吨重的巨石,将其精准地安放在新墙基之上。偶尔还会因为没放稳,被旁边的人类工头(某个胆子大的老兵)吼两句,然后……默默调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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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高六十米、如同神祇般的超大型巨人,则在夜晚降临时,站在指定的高地上,释放出可控的、如同巨大白炽灯般的蒸汽和热量,为夜间施工提供……嗯,可持续能源照明。(白天则负责一些需要超高温处理的特殊建材烧制工作。)
而那个曾经用碎石雨摧毁了调查兵团的兽之巨人,则站在远处的山头上,不停地……扔石头,扔木头。只不过,这次扔得极其精准,每一块物料都准确地落在了指定的工地区域。(偶尔还是会手滑,扔偏几块,砸坏点东西,然后被扣绩效分。)
至于我们的铠之巨人雷纳保安队长,除了日常站岗,也多了一项兼职——在新墙体最外层,进行硬化加固作业。用他那无坚不摧的铠甲……来测试新建墙体的防御力。(每次测试完,看着自己撞出来的小坑,他都得默默地再修复回去,心情复杂。)
三笠依旧远远地看着这一切,眼神冰冷,但似乎……少了一些杀气,多了一丝……困惑
阿尔敏则拿着小本本,认真地记录着各项工程数据和巨人协作效率,试图从中找到一种……全新的,人与巨人共存的模式
只有艾伦,看着那些曾经的敌人,如今却在为重建家园而努力工作,表情最为复杂,谁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废土之上,烟尘滚滚。
巨人们的嘶吼,变成了……工程机械般的轰鸣。
这幅景象,荒诞,诡异,却又……莫名地,让人看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
4
【和平维护与战后重建辅助系统】,这个强制绑定在我脑子里的东西,绝对是我见过最奇葩的外挂。
它没有商城,没有抽奖,不能让我龙傲天,唯一的福利,大概就是会根据和平维护指数和重建进度,偶尔解锁一些……画风同样清奇的系统出品。
比如,发给雷纳的那套保安服,除了基础的防御和定位,据说还有一个隐藏功能——情绪稳定力场。能在一定程度上安抚穿着者(以及周围人)的激动情绪,降低冲突爆发概率。(虽然从民众的反应来看,效果……极其有限。)
再比如,系统为巨人施工队量身定制了一系列辅助工具。
给女巨人配备了一双……超大号的防滑耐磨搬砖手套(特殊合金材质,系统黑科技)。
给超大型巨人提供了一个……智能温控调节项圈可以更精确地控制蒸汽温度和释放范围,防止误伤和能源浪费。
给兽之巨人配置了一个……带激光瞄准器的投掷辅助计算器(装在哪儿这是个问题。)
甚至,它还根据巨人不同的工作岗位,制定了详细的能量补充方案。
警告:单位‘亚妮·雷恩哈特’今日能量消耗超标,建议补充高蛋白食物XX公斤,或……进行休眠XX小时。
提示:单位‘贝特霍尔德·胡佛’热能输出效率偏低,可能与其……嗯,‘内心迷茫度’有关,建议宿主进行适当的‘心理疏导’。
报告:单位‘吉克·耶格尔’精准投掷命中率下降,原因分析:近期沉迷于……观察墙内新生猴子建议没收其望远镜(如果他有的话)。
我看着系统面板上这些一本正经却又槽点满满的提示,感觉自己的吐槽能量都快溢出来了。
心理疏导怎么疏导告诉贝特霍尔德你变成光照亮大家的样子真的很帅吗
没收望远镜我去哪儿找吉克的望远镜他用的是肉眼自带的高倍镜好吗!
更离谱的是,系统偶尔还会发布一些……限时任务。
限时任务发布:民心安抚。任务要求:在24小时内,提升A段区域民众对安保人员‘雷纳·布朗’的接受度10点。任务奖励:‘微笑服务’表情包一套(适用于雷纳)。
我:……
给雷纳装备微笑服务表情包你确定不会吓跑更多人吗!系统你出来!我们谈谈!
系统:【……系统功能解释权归系统所有。请宿主积极完成任务,努力提升和平指数。】
好吧,跟一个AI系统是没道理可讲的。
虽然这系统经常不靠谱,甚至有点神经质,但它提供的技术支持和数据分析,在重建过程中,确实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巨人的力量是强大的,但也是粗糙的。而系统,则像一个精密的控制器,将这股狂暴的力量,尽可能地引导向建设的方向。
至于那些副作用和奇葩任务……
我只能……忍了。
毕竟,想要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里活下去,并且……完成这个看似不可能的重建任务,我能依靠的,也只有这个同样不靠谱的系统了。
系统出品,不一定是精品,但……总比没有强吧(大概)
5
物理的墙壁,在巨人之力的加持下,以惊人的速度,一天天重新耸立起来。
虽然还远未恢复往日的雄伟,但至少,给了废墟上的人们,一点点肉眼可见的希望和……安全感
然而,比修复砖石更难的,是修复人心。
战争留下的创伤,太深了。失去亲人的痛苦,家园被毁的恐惧,以及……对巨人那深入骨髓的憎恨,如同无形的墙壁,横亘在幸存者和那些被改造的巨人之间。
雷纳依旧每天准时出现在他的岗哨。他沉默寡言,尽职尽责,风雨无阻。他甚至……开始尝试着,对那些不得不从他面前经过的人,露出一个……极其僵硬、甚至有点吓人的微笑(拜系统那个该死的微笑服务表情包所赐)。
但回应他的,依旧是冷漠、厌恶,甚至……是变本加厉的敌意。
往他身上扔石头的孩子,并没有减少。
在他背后窃窃私语、诅咒他下地狱的妇人,也从未停止。
甚至,开始出现一些……有组织的破坏行为。
巨人施工队堆放的建材,被人恶意点燃。
负责运输水源的女巨人(亚妮),行进的路线上,被人挖了陷阱。
虽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巨人的恢复力还是很强的),但这些行为背后透露出的恶意,却让人心寒。
他们……还是不相信我们。一天晚上,雷纳看着自己手臂上被石块砸出的淤青(硬化皮肤可以抵挡大部分物理伤害,但疼痛和侮辱感是真实的),低声对我说,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信任,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建立的。我递给他一瓶系统出品的特效活络油(据说对巨人也有点用),你需要给他们时间,也……给自己时间。
可是……值得吗他看着我,眼神茫然,我们……真的能被原谅吗
这是一个沉重的问题,我无法回答。
我只能告诉他:现在考虑值不值得,还太早。你只需要……做好你该做的事。
为了缓解这种紧张对立的局面,我尝试了很多方法。
我设立了民众意见反馈箱(虽然收到的绝大部分都是谩骂和诅咒)。
我组织了巨人工作成果展示会(结果大部分人看到巨人就吓跑了)。
我甚至……还想搞一个人与巨人(非攻击性互动)体验日,让孩子们可以……呃,摸摸女巨人硬化的小腿(这个提议被韩吉和阿尔敏一致否决了。)
效果……微乎其微。
人心中的墙壁,比玛利亚之墙还要坚固,还要难以逾越。
直到有一天。
一个在废墟里玩耍的小女孩,不小心掉进了一个因为地鸣而产生的深坑里。
周围的大人束手无策,只能焦急地呼喊。
就在这时,正在附近巡逻的雷纳听到了呼救声。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冲了过去。
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他小心翼翼地,用他那覆盖着铠甲的、巨大的手指,探入深坑,轻轻地……将那个吓坏了的小女孩,托了上来。
小女孩没有哭,只是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地看着这个传说中的怪物。
然后,她伸出小小的、脏兮兮的手,将口袋里仅有的一颗糖,递给了雷纳。
……谢谢你,大个子叔叔。
雷纳僵住了。
他看着那颗躺在他巨大手掌心里的、渺小的糖果,又看了看小女孩那纯真的、不带一丝恐惧的眼神。
这个在战场上杀伐果断,在背叛中挣扎痛苦,在赎罪时麻木隐忍的男人,眼眶……竟然,一点点地,红了。
周围的人们,也陷入了沉默。
或许,信任的坚冰,就在这不经意间,悄悄地……融化了一角
6
重建工作,在磕磕绊绊中,缓慢而坚定地推进着。
新的墙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延伸,给这座饱受创伤的岛屿,带来了一丝脆弱的秩序感。
但威胁,并未真正远去。
这一天,负责瞭望的士兵发出了凄厉的警报声——
巨人!是巨人!从西边来的!
警报声瞬间撕裂了短暂的平静!
恐慌,如同瘟疫般再次蔓延!
是墙外的敌人打过来了还是……岛内隐藏的、未被清除的无垢巨人
指挥部立刻进入了最高警戒状态!士兵们冲上临时搭建的防御工事,炮口对准了西方!
而此时,位于西侧A段区域入口处,直面威胁的,正是我们的保安队长——雷纳·布朗!
烟尘弥漫中,一个约十五米高的、形态扭曲、眼神狂暴的无垢巨人,正嘶吼着,朝着新建的、尚未完全合拢的墙体缺口,猛冲过来!
它的目标,显然是墙内那些手无寸铁的平民!
开炮!指挥官声嘶力竭地吼道!
但距离太远,炮弹落点难以精确!而且,一旦让它冲入居民区,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直沉默地站在岗哨旁的雷纳,动了!
他没有后退,反而迎着那冲来的无垢巨人,怒吼一声!
耀眼的金色电光闪过!
轰——!!!
坚不可摧的铠甲,瞬间覆盖了他的全身!
昔日摧毁玛利亚之墙的铠之巨人,再次出现!
但这一次,他不再是破坏者!
他如同定海神针一般,用自己那覆盖着厚重铠甲的身躯,死死地、牢牢地,堵在了那个墙体缺口处!
嘭!!!
无垢巨人狂暴的冲击力,狠狠撞在了铠之巨人的身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大地都在颤抖!
雷纳脚下的地面寸寸龟裂,但他……一步未退!
他像一座真正的、不可逾越的城墙,用自己的血肉之躯(虽然外面是铠甲),挡住了那毁灭性的冲击!
墙内,所有目睹了这一幕的人们,都惊呆了。
恐惧,憎恨,不解……种种复杂的情绪,在他们眼中交织。
这个……曾经给他们带来无尽噩梦的怪物……
竟然……在保护他们!
无垢巨人似乎被激怒了,更加疯狂地捶打、撕咬着雷纳的铠甲。
铠甲上,迸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甚至……出现了一些细微的裂痕!
但雷纳,依旧死死地顶在那里,眼神坚定,没有丝毫动摇!
他甚至……抬起覆盖着铠甲的巨拳,狠狠地、一拳又一拳地,砸向那个无垢巨人的脑袋!
不准……过去!!!
他发出如同野兽般的咆哮,那声音里,充满了愤怒,也充满了……一种近乎悲壮的决心!
终于,在远方炮火的支援下,在雷纳不计代价的阻击下,那个无垢巨人,轰然倒地,化作了蒸汽,消散在空气中。
危机,解除了。
雷纳解除了巨人化,半跪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身上那件可怜的保安服早已破烂不堪,脸上、身上也添了不少新的伤口。
周围,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目光,看着这个刚刚拯救了他们的,昔日仇敌。
没有人再叫骂,没有人再扔石头。
沉默。
良久的沉默之后。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颤颤巍巍地,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走到了雷纳面前。
她的儿子,就死在当年玛利亚之墙被突破的那场灾难里。
她看着雷纳,眼神里依旧有泪光,有伤痛,但……似乎,也多了一丝别的东西。
……喝、喝点吧。老婆婆的声音,有些沙哑,还……热着。
雷纳抬起头,看着那碗冒着热气的、普通的土豆汤,又看了看老婆婆那布满皱纹、却不再充满恨意的脸。
他伸出手,想要去接,手指却在剧烈地颤抖。
最终,他低下了头,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滴落在脚下的废墟尘土之中。
或许,真正的赎罪,不是死亡,也不是遗忘。
而是……用曾经犯错的双手,去重新守护,去弥补,去……赢得哪怕一丝一毫的……原谅。
那一刻,我脑海里的系统提示音,疯狂地响起:
【叮!和平维护指数+100!】
【叮!和平维护指数+150!】
【叮!……】
7
雷纳的守门壮举,极大地改善了民众对巨人劳动力的态度。虽然芥蒂并未完全消除,但至少,敌意减少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观望和……些许的认同
这给了我继续推行巨人改造计划的信心。
当然,光靠思想教育和英雄事迹是不够的。想要让这些曾经的战争兵器真正融入(或者说,是被迫适应)这个新的和平秩序,还需要……更科学、更系统化的管理。
于是,我参考了穿越前的一些先进经验,制定了一套……针对巨人的绩效考核与奖惩条例。
【帕拉迪岛特殊人才(巨人序列)绩效考核暂行办法
V1.0】
考核指标:
工作效率(如:搬运量、垒砌速度、投掷精准度、照明时长等)
-
权重40%
工作质量(如:建材破损率、能量输出稳定性、落点误差等)
-
权重30%
安全生产(是否遵守操作规程,是否造成意外损伤等)
-
权重20%
民众反馈(新增项,根据民众投诉表扬情况酌情加减分)
-
权重10%
考核周期:
每月一次。
考核结果:
优秀(S级):
奖励额外能量补充包(系统特供高级营养液),优先选择轮休时间,以及……由总务官离川同志亲自颁发的月度优秀员工流动红旗()一面。
良好(A级):
按标准发放能量补充包。
合格(B级):
完成基础指标,无奖无罚。
不合格(C级):
扣除部分能量补充包,安排额外义务劳动,并……接受总务官离川同志的批评教育谈话。
这个考核办法一经公布(当然,主要是对内宣布),巨人们(以及它们背后的使者)反应各异。
亚妮依旧面无表情,但搬运石头的速度……似乎快了一点点
贝特霍尔德……似乎更努力地发光发热了(虽然偶尔还是会因为内心迷茫导致亮度不稳。)
吉克……扔石头的精准度显著提高,但被发现……偷偷在石头上刻奇怪的猴子图案。(扣分!)
雷纳……则成了卷王的代表。站岗一丝不苟,加固墙体兢兢业业,甚至……开始主动尝试帮助居民解决一些(他能做到的)小困难,比如……帮人够到晾在高处的衣服(虽然经常把晾衣杆捏碎。)民众反馈分……竟然在缓慢提升!
为了进一步促进团队凝聚力(以及满足我自己的恶趣味),我还组织了几场……别开生面的团建活动。
比如,人与巨人(安全距离内)拔河比赛。(人类队派出了三笠和几个肌肉发达的老兵,巨人队……派出了硬化状态下的雷纳的一根手指头……结果人类惨败。)
比如,超大型巨人蒸汽烧烤晚会。(贝特霍尔德负责提供热源,大家自带食材……嗯,味道还不错,就是有点费水。)
再比如,兽之巨人投石技巧表演赛。(吉克兴致勃勃,结果……差点把新建的钟楼给砸了。)
……
虽然这些活动常常以混乱收场,但不可否认的是,那种剑拔弩张的敌对气氛,在这些荒诞而略带温馨()的互动中,确实……淡化了不少。
看着巨人们从战争兵器逐渐向合格员工转变,我这个首席HR兼项目经理,内心……竟然有了一丝诡异的成就感
或许,管理巨人……也没那么难嘛。(只要你不怕死的话。)
8
帕拉迪岛用巨人之力搞基建,甚至把铠之巨人聘为保安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样,不可避免地,传到了墙外。
主要是通过一些……冒险潜入岛内进行侦察,结果被雷纳礼貌劝返(或者说,是被铠之巨人的威慑吓跑)的马莱侦察兵之口。
消息传回马莱,以及世界联合军的耳中,引起的反应,可想而知。
震惊!荒谬!不可理喻!
帕拉迪岛的恶魔……疯了吗!
让巨人修墙还当保安这是什么低劣的玩笑!
一定是艾尔迪亚人的阴谋!他们想用这种方式麻痹我们,然后再次发动‘地鸣’!
恐慌和猜忌,是主流的声音。
然而,在最初的震惊和嘲笑之后,一些……更深层次的思考,也开始在某些人的心中酝酿。
帕拉迪岛……似乎并没有像预想中那样,因为失去了大部分巨人之力而彻底崩溃。反而……以一种极其诡异,却又……似乎行之有效的方式,开始了重建
而且……他们竟然,在尝试控制和转化那些本该是毁灭象征的巨人之力
这……是否意味着……
巨人之力,并非只有破坏这一种用途
是否……也存在一种……与巨人和平共处,甚至……利用巨人力量进行建设的可能性
这个想法,对于一直视艾尔迪亚人和巨人之力为恶魔的马莱高层来说,无疑是颠覆性的,甚至是……大逆不道的。
但是,对于那些厌倦了战争,渴望和平,或者……看到了另一种利益可能性的人来说,却像是在黑暗中,打开了一扇……奇异的窗户。
于是,一些……试探性的,非官方的接触,开始了。
伪装成商船的侦察舰,开始更加频繁地出现在帕拉迪岛附近的海域。
一些模糊的、要求对话的信号,通过各种隐秘的渠道,传递到了岛内。
甚至……还有人试图联系我这个总务官,想要了解……帕拉迪岛巨人管理的先进经验
一时间,暗流涌动。
墙外的世界,不再仅仅是威胁。也可能……带来了新的变数,和……未知的机遇
我看着系统面板上,那个不断小幅波动的地缘政治风险指数,感觉……
事情,开始变得越来越有趣,也……越来越危险了。
我这小小的基建项目,似乎……不小心,搅动了整个世界的格局
9
为了将巨人劳动力的管理,从临时应急措施,转变为可持续发展的长效机制,也为了……更好地应对墙外世界可能带来的变化,我决定——
搞个大新闻。
我起草了一份……足以载入史册(或者遗臭万年)的法案:
《帕拉迪岛智慧巨人之力和平利用与社会职能转型管理暂行法案(草案)》
简称——《巨人劳动法》。
这份法案的核心内容,简单来说,就是:
承认现存的智慧巨人(及其使者)在战后的特殊公民身份(权利受限,义务优先)。
明确规定巨人之力只能用于和平建设与防御自卫,严禁用于主动攻击和内部镇压。
建立一套完整的巨人劳动力管理体系,包括岗前培训、绩效考核、能量供给、安全监管、以及……退休养老()机制。
成立一个由人类和(表现良好的)巨人代表共同组成的巨人事务协调处,负责处理相关纠纷和……嗯,跨种族交流。
当我把这份厚厚的草案,提交给帕拉迪岛临时最高决策层(主要是女王希斯特莉亚、兵团高层和一些残存的贵族代表)时……
会议室里,再次陷入了比死寂更可怕的沉默。
然后……是火山爆发般的争吵!
特殊公民凭什么!他们是战犯!是怪物!
和平利用谁能保证他们不会再次失控!
还给他们养老我们死去的同胞谁来负责!
这是对历史的背叛!对牺牲者的侮辱!
反对的声音,几乎要掀翻帐篷顶。
就连一向支持我的韩吉,也面色凝重:离川,这个步子……是不是迈得太大了民众的情绪……
阿尔敏也皱着眉头:法案的初衷是好的,但执行起来……难度太大了。信任的基础,几乎为零。
而就在此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如同出鞘的利刃,加入了这场争论。
……一群蠢货。
是利威尔·阿克曼。
兵长靠在角落里,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死鱼眼里,却透着洞悉一切的锐利。
他没有看我,也没有看那些争吵的官员,只是淡淡地说:
墙,迟早是要塌的。无论是里面的,还是外面的。
与其抱着仇恨溺死,不如……想想怎么利用手里仅有的牌,活下去。
巨人是武器,没错。但武器……也可以用来开垦。
当然,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我,带着一丝审视,前提是……握着武器的手,足够稳,也……足够狠。
兵长的话,让激烈的争吵,暂时平息了下来。
虽然他没有明确表示支持,但他那独特的视角和
pragmatism,却给了我……意想不到的助力。
最终,在经历了无数轮的激烈辩论、修改、妥协之后,《巨人劳动法(草案)》……以一个极其勉强的票数,获得了原则上的通过。
虽然我知道,真正的挑战,在于如何将纸面上的条款,落实到现实中去。
但至少,第一步,已经迈出去了。
帕拉迪岛的未来,将走向何方人与巨人,真的能够……找到一条共存之路吗
我不知道。
但正如兵长所说,我们必须……利用手里仅有的牌,努力活下去。
哪怕……这张牌,曾经是带来毁灭的梦魇。
10
时光荏苒,又是数年过去。
帕拉迪岛,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满目疮痍的废墟。
在巨人施工大队和全体幸存者的共同努力下,新的墙壁,虽然不再是那不可逾越的三重巨墙,但更加坚固、也更具现代防御功能的新型复合城墙,已经拔地而起,环绕着重新规划、建设起来的城镇和农田。
城镇里,恢复了秩序。农田里,长出了新的作物。人们脸上的麻木和恐惧,渐渐被对生活的希望和……一种复杂的平静所取代。
铠之巨人雷纳,已经不再仅仅是A段区域的保安队长,他现在是整个新墙防卫体系的特聘安全顾问兼模范岗哨员,虽然依旧沉默寡言,但民众看他的眼神,早已从憎恨变成了……一种夹杂着敬畏、感激和些许同情的复杂情感。偶尔,还会有孩子偷偷给他送去自己画的画,画上是一个……穿着保安服的、看起来有点凶但很强壮的大个子叔叔。
女巨人亚妮,凭借其出色的运输效率和精细操作能力(她甚至学会了用硬化的手指进行一些精密的雕刻工作),成为了帕岛皇家工程院的首席工程师(兼吉祥物)。
超大型巨人贝特霍尔德,则成了帕岛能源部的核心成员,负责……地热能的开发与利用(系统建议的新岗位,据说效率很高。)
至于兽之巨人吉克……在多次因为工作态度散漫、精准投掷命中率不达标而被扣除能量补充包后,他……竟然主动申请,调去了新成立的帕岛生物研究所,跟着韩吉一起……研究起了岛上的生态多样性(韩吉:狂喜!)
当然,并非一切都那么完美。
人与巨人之间的隔阂与猜忌,并未完全消除。
墙外世界的态度,依旧暧昧不明,时而试探,时而威胁。
重建的道路,依旧漫长而曲折。
但至少……
这个世界,不再只有绝望和毁灭了。
我站在新建成的、最高的瞭望塔上,俯瞰着脚下这片正在缓慢复苏的土地。
看着远处,巨人们正在用它们曾经带来毁灭的力量,建设着新的家园。
看着近处,人类和巨人(虽然还很生涩和警惕)正在尝试着……在同一个空间里共存。
我脑海里的系统面板上,和平维护指数虽然依旧是个负数,但……确实在一点点地,朝着正向增长。
【当前和平维护指数:-587。重建进度:65%。民众接受度:38%。】
【系统评价:阶段性成果显著,但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我笑了笑,关掉了系统面板。
或许,我这个误入此世的HR,真的……歪打正着地,为这个残酷的世界,找到了一条……意想不到的出路
进击的巨人,不再只是破坏的代名词。
他们,也可以拥有前进的方向。
而这个方向,或许,就藏在这日复一日的基建、考核、团建,以及……那些在废墟之上,重新萌发的、微小而坚韧的希望之中。
未来会怎样
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只要我们还在前进,还在建设,还在……努力地去相信一种不同的可能。
那么,这个世界,就不止于绝望。
它的未来,就不止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