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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册封太子后,我便克己奉公,勤勉于政务,不敢有丝毫懈怠。

    然,我的二弟,齐王李洵,却总能轻易博得朝野上下的赞誉,深得民心。

    我批阅一摞奏章,他的贤名便在京中更盛一分。

    我彻夜制定国策,支持他的朝臣便又多几位。

    我殚精竭虑,夙兴夜寐,唯恐辜负父皇重托。

    我的太子妃苏氏,总是在旁温柔规劝,说我应该为群臣榜样,更加勤勉。

    最终,我因心力交瘁,猝死于东宫书房。

    魂魄离体。

    大殓那日,父皇母后哀恸晕厥。

    苏氏在我灵前殉情。

    随后,我却见她悄然投入齐王李洵的怀中,笑道:王爷,那个护身符果然灵验,太子的勤勉真的化作了您的气运,助您凝聚了这般人心!

    我这才幡然醒悟,所有问题的症结,就在那枚她亲手为我戴上的,所谓祈福纳吉的护身符上。

    猛地睁开眼,我竟回到了我猝死前的那个下午。

    1

    殿下,您又伏案到深夜了臣妾看着真是心疼。

    只是,朝中诸事繁杂,还需殿下多多费心,方能不负圣恩,亦能让天下臣民信服。

    耳畔传来太子妃苏氏温婉柔和,却暗含催促的声音,将我从死亡的冰冷和背叛的震惊中唤醒。

    看着她那张端庄秀美,此刻却带着恰到好处担忧的脸庞,我才惊觉,自己竟然重生回到了猝死之前。

    见我有些失神,并未如往常般颔首应允,她又上前一步,柔声细语地继续劝道:殿下,臣妾知您辛苦,但齐王殿下近日又得几位大儒盛赞其仁孝,殿下也当多与他们亲近,展现储君风范才是。

    您看您,眼下都熬出青影了,这都是为了江山社稷啊。她说着,便伸手想来为我整理衣领,指尖却似有若无地触碰到了我颈间的护身符。

    那枚温润的玉符,此刻却仿佛带着刺骨的寒意。

    若是以前,听到她这般体贴入微的劝诫,对比齐王的贤德,我定会心生愧疚,更加鞭策自己。

    可是现在,我只觉得无比讽刺和恶心。

    我抬手,不动声色地拂开了她的手。

    太子妃有心了。我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但孤自有分寸。

    孤今日有些乏了,要歇息片刻。任何人不得打扰。

    苏氏脸上的温柔笑意似乎僵硬了一瞬,随即又恢复如常,只是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讶异和不解。

    她微微屈膝,恭顺地应道:是,殿下。那臣妾就不打扰殿下休息了。

    只是,下午的经筵讲学,几位阁老都在等着,殿下还需养足精神才是。她的话语依旧温婉,却时刻提醒着我不可懈怠。

    见她欲言又止,我直接转身走进内殿,吩咐侍卫:关门!任何人不得擅入,违令者,斩!

    厚重的殿门在我身后合拢,隔绝了那张让我从心底感到厌恶的娇美面容。

    这一觉,我睡得异常安稳。

    仿佛将前世今生所有的疲惫都卸了下去。

    醒来时,殿外的天光已经变成了暖融融的金色,竟已是第二日的午后了。

    苏氏并未前来打扰,想必是看我昨日态度强硬,暂时收敛了。

    我起身,唤来内侍更衣。

    然后,我提笔写了一封密信,盖上我的私印,交给了我最信任的侍卫长赵辰。

    将此信秘密送往漠北,亲手交给我舅舅镇北王。另外,将东宫库房里我私有的那五万两赤金,一并送去,充作军资。

    这些黄金是我历年生辰和节庆所得的赏赐,是我仅能动用的私产。

    舅舅镇守北疆多年,军费一直紧张,这笔钱或许能解燃眉之急。

    这也是我为自己留的一条后路。

    做完这一切,我才感觉心头稍定,准备去御书房看看积压的奏章。

    毕竟,太子之责,不能完全撂挑子。

    只是,从今往后,我会量力而行,绝不再损耗自身去成全他人。

    我刚在御书房坐下不久,便有内侍通传,说是齐王殿下与太子妃联袂求见。

    我心中冷笑,他们倒是来得快。

    很快,李洵和苏氏便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苏氏依旧是那副温婉端庄的模样,先行了一礼,柔声问道:殿下,听闻您昨日身体不适,臣妾心中担忧,今日特来看看。不知殿下可好些了

    李洵则紧随其后,脸上带着关切的笑容:是啊皇兄,昨日听闻你凤体欠安,弟弟我也是忧心忡忡。今日见皇兄气色尚可,弟弟也就放心了。

    他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地问道:不过,弟弟听闻,皇兄今日调动了私库的五万两赤金送往北疆此事非同小可,皇兄何不与弟弟商议一番

    苏氏也连忙接口,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焦虑:是啊殿下,那可是您多年的积蓄,怎能轻易送出北疆军务自有朝廷统筹,殿下此举,恐引朝臣非议啊。

    臣妾也是为您着想,怕您一时心急,落人口实。

    听着他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配合默契,我只觉得可笑。

    孤的私产,如何处置,何时需要向齐王和太子妃报备了

    还是说,孤这东宫的库房钥匙,也该交给你们掌管我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李洵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连忙躬身:皇兄息怒,弟弟绝无此意。只是关心则乱,怕皇兄行事有疏漏,被小人抓住把柄。

    苏氏也赶紧低下头,声音带着委屈:臣妾不敢,臣妾只是……只是担心殿下。

    我冷眼看着他们:孤调用私产支援边关将士,乃是体恤舅舅镇守之功,何错之有

    倒是二弟和太子妃,对孤的私库如此上心,不知是何用意

    李洵眼神闪烁,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强笑道:皇兄说笑了,弟弟只是提醒一二,并无他意。

    既然皇兄已有决断,弟弟自当遵从。

    苏氏也垂着眼帘,不再多言。

    我挥挥手:若无他事,你们便退下吧。孤要处理政务了。

    李洵和苏氏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和疑惑,但还是恭敬地行礼告退。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我心中的疑虑更深了。

    他们对这五万两赤金的反应,太过异常。

    仅仅是担心我被弹劾绝不可能如此简单。

    难道……这批御赐的赤金,与那护身符之间,也有某种联系

    我回到东宫,来到平日静坐的书房。

    看似在闭目养神,实则凝神细听。

    书房的墙壁内,嵌有我早年偶然得之的传音壁,能将附近一定范围内的低语清晰捕捉。

    果然,没过多久,便传来了李洵和苏氏在殿外压低声音的对话。

    怎么回事他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强硬连你的话都不听了是李洵急躁的声音。

    苏氏的声音带着困惑和一丝慌乱:我也不知道……他昨日便有些反常。今日更是……连那三箱带着‘龙气’的御赐赤金都送走了!

    那可是滋养护身符,稳固你我气运的关键之物啊!他送走了,符力岂不是要大打折扣

    果然!

    那五万两赤金被我转移,不仅让他们失去了重要的滋养,还直接损害了李洵窃取的气运!

    怪不得他们如此失态和急迫。

    紧接着,李洵的话让我遍体生寒,杀意顿起。

    看来他是察觉到了什么,或者……只是碰巧

    不管如何,不能再等了!护身符的力量已经开始汇聚,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

    必须想办法,让他体内的亏空加速显现,让他病得更重些,更自然些!

    苏氏的声音带着一丝狠厉:那……就按原计划行事利用南疆送来的那东西

    李洵冷笑一声:没错。既然他不肯安分守己地做这个祭品,那就早点送他上路!

    等他病逝,父皇悲痛之下,加上朝臣们的推举,这太子之位,乃至将来的皇位,舍我其谁

    他们竟然早就准备好了后手,要用更阴毒的手段,加速我的死亡!

    好,很好!

    我面无表情地将那块温润的石头紧紧攥在手心,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心中翻涌着滔天的恨意和彻骨的寒冷。

    李洵!苏氏!

    枉我将你视为唯一的胞弟,处处维护!

    枉我将你视为携手一生的伴侣,倾心相待!

    你们却如此歹毒,不仅要窃我气运,还要夺我性命,谋我江山!

    我之所以如此容忍苏氏,一是因为她是父皇母后为我精心挑选的太子妃,家世显赫,容貌出众;二是因为她平日里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将东宫打理得井井有条,让我一度以为觅得知音。

    我一心扑在朝政上,也是希望能早日做出成绩,让她安心,让她以我为荣。

    结果,却养出了条毒蛇!

    我永远记得,我死后,他们在我冰冷的尸身前是如何旁若无人地依偎。

    苏氏娇声说:王爷,为了助您成就大业,臣妾可是委身于他多年呢。

    李洵怜惜地抚摸着她的脸颊:委屈你了,我的嫣儿。放心,待我君临天下,定让你凤冠霞帔,母仪天下。至于这个蠢货哥哥,活着就是我的踏脚石,死了正好,也算全了我们兄弟一场。

    苏氏轻笑:他就是个榆木疙瘩,只知埋头苦干。下辈子,只要王爷您略施手段,他照样会傻乎乎地把一切都奉献给您。

    想起他们那时得意的嘴脸,我心中剧痛难当。

    两世的冤屈和不甘,终于在此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李洵要我的命,苏氏助纣为虐,还要踩着我的尸骨上位。

    这样的人,我岂能再容他们逍遥!

    我恨不得立刻冲出去,将这对狗男女碎尸万段!

    但理智告诉我,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必须冷静,必须谋划。

    废黜太子妃苏氏是必然的,但必须找到合适的时机和理由,不能让他们抓住把柄反咬一口。

    更重要的是,我要让他们身败名裂,让他们尝到比死亡更痛苦的滋味!

    我也要彻底弄清楚,他们弑兄篡位的阴谋到底进行到了哪一步,那枚护身符,是否还有其他更邪门的功能。

    当天晚上,苏氏没有再来烦我。

    直到深夜,我准备就寝时,苏氏身边的贴身宫女却突然过来传话。

    殿下,太子妃娘娘差奴婢来禀告,说是明晚齐王殿下在宫外设宴,请了几位宗亲和重臣小聚,也请殿下您一同前往。

    娘娘说,这是个缓和关系,争取支持的好机会,请您务必赏光。

    听着宫女低眉顺眼的禀报,我心中冷笑。

    这么快就按捺不住,要设下新的陷阱了吗

    我故作沉吟片刻,然后带着一丝倦意说道:孤知道了。备车吧,既然是宗亲家宴,孤理应到场。

    宫外的宴会,更容易动手脚。

    也许,这就是他们为我准备的鸿门宴。

    但我偏要去闯一闯。

    我倒要看看,他们究竟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在动身前往宫外赴宴之前,我悄悄召见了赵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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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齐王府位于皇城之外,虽不及东宫规制宏伟,却也布置得富丽堂皇。

    推开宴会厅厚重的楠木门,喧闹的丝竹声和谈笑声便扑面而来。

    厅内灯火通明,觥筹交错,宗室亲王、朝中重臣济济一堂。

    我甫一踏入,原本喧闹的大厅瞬间安静了片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李洵立刻满面春风地迎了上来,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惊喜和恭敬。

    皇兄!您肯赏光,真是令臣弟这陋室蓬荜生辉啊!

    他身旁的苏氏也立刻换上温婉贤淑的笑容,上前一步,想要自然地挽住我的手臂,却被我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殿下,您来了就好,快请上座。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随即又恢复了常态。

    我没有理会他们,径直走向主位。

    李洵眼神微闪,但还是笑着引我入座,并亲自为我斟酒。

    来来来,诸位王叔,诸位大人,让我们一同敬太子殿下一杯!殿下日理万机,今日能拨冗前来,实乃我等之幸!

    众人纷纷起身举杯,口中说着恭维的话语。

    我端起酒杯,象征性地抿了一口,便放下了。

    席间,李洵频频向我敬酒,言辞恳切,态度恭敬,仿佛之前的嫌隙从未发生过。

    苏氏则在一旁巧笑倩兮,不时为我布菜,嘘寒问暖,扮演着贤良淑德的太子妃角色。

    若非我已知晓他们的真面目,恐怕真的会被这兄友弟恭、夫妻和睦的假象所迷惑。

    我浅酌了几杯,感觉到酒意略微上涌,便以身体不适为由,不再饮酒。

    毕竟,我对他们准备的酒水,始终存有戒心。

    然而,没过多久,我便感觉到一阵异样的眩晕感袭来。

    并非是醉酒的感觉,而是一种……类似于前世猝死前那种心悸和脱力感。

    眼前的事物似乎也开始变得有些模糊,耳边的喧闹声仿佛隔了一层纱。

    我心中一凛,立刻意识到不对劲!

    他们果然在酒水或食物里动了手脚!下的恐怕不是一般的毒药,而是某种能引发我旧疾,造成自然死亡假象的东西!

    我立刻站起身,说要去更衣,准备趁机离开王府。

    李洵却抢先一步扶住了我的手臂,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皇兄,您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不胜酒力

    来人,快扶太子殿下去偏殿歇息!再传太医!

    他的手看似在搀扶,实则力道极大,带着不容我反抗的意味,将我往宴会厅侧面的一个偏僻院落引去。

    我试图挣脱,却感觉四肢越来越沉重,心跳也变得异常急促,呼吸困难。

    他将我半扶半架地带进一间布置雅致的偏殿,屏退了左右侍从。

    房门在我身后关上的刹那,他脸上的关切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带着胜券在握的得意。

    皇兄,我本不想这么早送您上路的,是您自己不识时务,非要与我作对。

    我想过他们会用各种阴谋诡计,却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迫不及待,要在自己的王府里直接对我下死手!

    还不等我开口怒斥,他就走上前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瘫软在椅子上的我。

    您放心,您‘病逝’之后,弟弟会继承您的遗志,将这大齐治理得国泰民安。至于太子妃嫂嫂,弟弟也会替您好好‘照顾’的。

    他伸出手,似乎想拍拍我的脸颊以示侮辱。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偏头避开。

    他也不恼,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声音里充满了恶意。

    您还不知道吧父皇近来对您越发不满,已经私下里与几位重臣商议,有意改立储君了。就算没有今日之事,您这太子之位,也坐不了多久了。

    哦,对了,还有您最敬爱的母后,她老人家年纪大了,若是知道您‘病逝’的消息,说不定也会跟着去了……到时候,黄泉路上,你们母子还能做个伴。

    李洵!你这个畜生!弑兄杀君,你不得好死!我用尽力气嘶吼道。

    他脸上的笑容更盛了:不得好死呵呵,等我坐上那个位置,谁敢说我半个不字历史,从来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您现在是不是感觉心痛如绞,呼吸困难这可是我特意为您寻来的‘离魂散’,无色无味,发作起来与您平日心悸之症一模一样,便是太医也查不出任何端倪。

    您就在这里,安安静静地‘病逝’吧。外面的人,只会以为您是饮酒过度,旧疾复发。

    就在我感觉意识越来越模糊,死亡的阴影再次笼罩而来时,偏殿的门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外面撞开!

    砰——!

    数名身着禁军服饰的甲士手持兵刃冲了进来!

    为首一人,身材魁梧,面容刚毅,正是我的侍卫长赵辰!

    他身后,还跟着几名面色冷峻的内廷供奉,以及……一脸惊怒的父皇!

    李洵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震惊和恐慌。

    父……父皇!您怎么会……

    父皇看着瘫软在椅子上,面色青紫的我,又看了一眼惊慌失措的李洵,脸色铁青,眼神锐利如刀。

    逆子!你想干什么!

    赵辰快步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我,并迅速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塞进我口中。

    一股清凉的气息瞬间在口中化开,缓解了那令人窒息的心悸感。

    这是我舅舅从北疆秘药师那里得来的解毒圣药,能解百毒,也能暂时压制离魂散的药性。

    陛下!臣在偏殿外抓获一名形迹可疑的内侍,他招供是齐王殿下命他在此等候,待太子殿下‘病发’后进去处理后事!赵辰大声禀报道。

    同时,几名禁军已经上前,将还没反应过来的李洵死死按住。

    李洵这才如梦初醒,疯狂地挣扎起来,语无伦次地辩解:父皇!儿臣冤枉!是太子!是他陷害儿臣!是他自导自演!

    儿臣只是请皇兄来府中赴宴,是他自己旧疾复发!与儿臣无关啊父皇!

    父皇看着他丑态百出的模样,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的鼻子,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时,苏氏也闻讯匆匆赶来。

    当她看到眼前的景象,尤其是被禁军按在地上的李洵和面色震怒的父皇时,她瞬间花容失色,差点软倒在地。

    我强撑着身体,在赵辰的搀扶下站起身,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冰冷的决绝:父皇,儿臣……儿臣有罪,识人不明,险些被奸人所害。

    儿臣恳请父皇彻查此事!齐王……与太子妃苏氏,意图谋害储君,罪不容赦!

    苏氏听到这话,立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得梨花带雨,拼命磕头:陛下饶命!臣妾冤枉啊!臣妾对殿下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定是有人挑拨离间!她似乎想说什么,又猛地住口。

    她转而指向我,眼神怨毒:陛下!是太子殿下!是他嫉妒齐王殿下得您看重,才设下此等毒计陷害我们!

    父皇看着眼前这混乱不堪的场面,又看了看我苍白虚弱的样子,以及李洵和苏氏惊慌失措的辩解,眼神变得无比复杂和冰冷。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下令:将齐王李洵、太子妃苏氏,一并打入天牢!听候审问!

    传朕旨意,封锁齐王府!彻查此案!所有涉案人员,一律严惩不贷!

    李洵和苏氏面如死灰,被禁军拖了下去,嘴里还在不停地叫嚷着冤枉。

    父皇走到我面前,看着我虚弱的样子,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心和愧疚。

    煜儿,你……好好歇着。此事,父皇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说完,他拂袖而去,背影带着雷霆之怒。

    我知道,这场夺嫡之争,因为今晚的变故,已经彻底改变了走向。

    但我也明白,事情还远没有结束。

    赵辰,扶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后怕和庆幸。

    殿下,幸亏您早有准备,让属下带人潜伏在王府外接应。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临去赴宴前,我便料到此行凶险,特意让赵辰点齐东宫精锐,并持我的令牌秘密调动了一小队禁军,在外围策应。

    同时,我也算准了父皇虽然偏爱李洵,但绝不会容忍弑兄夺嫡这种动摇国本的事情发生。

    我让赵辰在关键时刻,以最快的速度将消息捅到父皇那里。

    果然,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中。

    只是,我没想到李洵和苏氏竟然如此心狠手辣,直接用上了离魂散这种阴毒的东西。

    若非有舅舅的解毒药丸,恐怕我真的会再次殒命。

    这一次,我不仅要让他们身败名裂,还要将他们背后的势力连根拔起!

    第

    4

    章

    齐王府谋逆案震惊朝野。

    父皇雷霆震怒,下令彻查。

    李洵和苏氏被打入天牢,严加审讯。

    一时间,京城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那些曾经依附齐王,或者与苏家过从甚密的官员,都惶惶不可终日。

    我则以养病为由,暂时免了朝会,在东宫静养。

    一方面,我的身体确实因为离魂散的药性受到了损伤,需要调理。

    另一方面,我也需要时间来梳理线索,布下后手。

    赵辰很快就将初步的审讯结果密报给了我。

    李洵在天牢里矢口否认所有指控,只说是太子嫉妒他,设计陷害。

    苏氏则精神几近崩溃,时而哭喊冤枉,时而咒骂李洵,时而又胡言乱语,说一切都是护身符的错。

    护身符我敏锐地抓住了这个关键点,她可有说那护身符的来历

    赵辰摇摇头:暂时还没有。她精神状态很不稳定,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不过,臣已经派人去查抄齐王府和苏家,希望能找到线索。

    我点点头:务必仔细搜查,特别是李洵和苏氏的贴身之物,任何可疑的东西都不能放过。

    尤其是那枚龙纹护身符。

    那东西太过邪门,必须找到并销毁,否则后患无穷。

    几天后,赵辰再次带来消息。

    在齐王府李洵的密室里,搜出了一些与南疆巫蛊之术有关的书籍和物品。

    而在苏家,则发现了一封苏氏与娘家兄长的密信,信中隐晦地提到了借运、替命等字眼,似乎与某种禁术有关。

    更重要的是,在苏氏被关押前佩戴的首饰中,并未发现那枚龙纹护身符。

    护身符不见了我皱起眉头,是被她藏起来了,还是……转移了

    赵辰面色凝重:都有可能。天牢守卫森严,她不可能有机会将护身符送出去。最大的可能是,她在被抓之前,就将护身符藏在了某个地方,或者……交给了其他人。

    我的心沉了下去。

    如果护身符落入了其他人手中,那麻烦就大了。

    就在这时,有宫人来报,说是皇后娘娘派人来请,让我去坤宁宫一趟,说是有些体己话要跟我说。

    母后

    我心中一动。

    苏氏是母后的侄女,也是母后当年亲自为我挑选的太子妃。

    如今苏氏犯下如此大罪,母后在这个时候召见我,恐怕不只是简单的嘘寒问暖。

    我换上一身素净的常服,前往坤宁宫。

    母后端坐在凤位上,脸色憔悴,眼圈泛红,显然因为苏氏的事情伤透了心。

    见我进来,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招手让我坐到她身边。

    煜儿,身子好些了吗她拉着我的手,仔细端详着我的脸色。

    劳母后挂心,儿臣已无大碍。

    母后叹了口气,眼泪又流了下来:都怪母后识人不明,为你挑了那么个祸害!嫣儿那孩子,平日里看着温婉懂事,谁能想到她竟有如此蛇蝎心肠!

    母后识人不明,让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我安慰道:母后不必自责,人心隔肚皮,谁也无法预料。此事并非母后之过。

    母后擦了擦眼泪,神情变得有些犹豫,似乎有什么话难以启齿。

    煜儿,有件事……母后不知当讲不当讲。

    母后但说无妨。

    母后屏退了左右宫人,才压低声音说道:前几日,嫣儿被打入天牢之前,曾秘密派人给本宫送来一样东西。

    她从袖中取出一个用明黄色锦缎包裹的小盒子,递到我面前。

    她说,此物关系重大,让本宫一定要亲手交给你,或许……或许能让你看在她姑母的份上,饶她一命。

    我的心跳骤然加速。

    我打开锦盒,里面静静躺着的,正是一枚通体温润、雕刻着繁复龙纹的白护身符!

    护身符触手冰凉,却隐隐透着一股诡异的吸力,仿佛要将人的心神都吸进去。

    果然是它!

    苏氏竟然将这枚护身符送到了母后这里!

    她是想用这枚护身符作为保命符还是想借母后的手,将这烫手的山芋甩给我,让我不得安宁

    母后,您可知此护身符的来历我强压下心中的波澜,沉声问道。

    母后摇了摇头,眼神茫然:本宫也不知。嫣儿只说此物是齐王所赠,有凝神静气之效,让她贴身佩戴。本宫看这护身符质地极佳,雕工精美,倒也没多想。

    只是……母后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疑惑,说来也怪,自从嫣儿佩戴了这枚护身符,本宫总觉得她……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气色越来越好,人也显得……更有‘贵气’了。而你……

    母后担忧地看着我:你却日渐憔悴,身体也每况愈下。本宫还以为是你太过操劳政务所致……

    我心中了然。

    看来母后虽然不知内情,但也隐约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

    母后,此物并非祥瑞,而是大凶之物。我将锦盒盖上,语气凝重,它能窃人运势,损人安康。苏氏和李洵,便是利用此物,暗中窃取儿臣的气运,意图不轨。

    母后闻言,脸色瞬间煞白,捂着胸口,几乎喘不过气来:竟……竟有此事!这两个畜生!真是丧心病狂!

    她气得浑身发抖,眼泪再次汹涌而出。

    我扶住母后,轻声安慰:母后息怒,保重凤体。如今真相大白,儿臣定会处置妥当,绝不会让奸人得逞。

    只是此事关系重大,还请母后暂时保密,以免打草惊蛇。

    母后含泪点头:母后明白。煜儿,你放心去做,母后……绝不会再心软!

    离开坤宁宫时,我将那枚龙纹护身符也一并带走了。

    回到东宫,我立刻召来赵辰。

    殿下,这护身符……赵辰看着我手中的护身符,眼神惊疑不定。

    此物便是窃取孤气运的邪物。我将护身符递给他,立刻传信给舅舅,让他派人将此物送往北疆极寒之地的‘镇龙渊’,请守渊人用秘法将其彻底销毁!

    镇龙渊是皇家秘地,传闻能镇压一切邪祟之物。

    只有在那里,才能确保这枚诡异的护身符被彻底摧毁,永绝后患。

    赵辰领命,小心翼翼地接过护身符,立刻安排人手秘密送出京城。

    处理完护身符的事情,我才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该清算总账了。

    李洵和苏氏虽然被打入天牢,但他们的党羽和苏家的势力还在。

    父皇虽然震怒,但毕竟是父子兄弟,会不会因为心软而从轻发落,也未可知。

    我必须趁此机会,将他们的势力连根拔起,彻底巩固我的地位。

    我提笔,开始写一道道密令。

    首先,是针对朝中那些摇摆不定,或者暗中依附齐王的官员。

    对于罪证确凿的,直接交由刑部论处。

    对于那些立场不明的,则需要分化拉拢,或者敲山震虎。

    其次,是苏家的势力。

    苏家仗着出了个太子妃,近年来行事越发张扬,在江南一带更是盘根错节。

    必须借此机会,剪除其羽翼,收回其不法所得。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是军队。

    舅舅镇守北疆,手握重兵,是我的最大依仗。

    但京畿地区的防务,以及南方的兵权,还需要进一步掌控。

    我需要提拔真正忠于我的人,安插亲信,确保万无一失。

    这是一个庞大而复杂的工程,需要时间,需要耐心,更需要铁血手腕。

    就在我埋首于这些计划时,天牢那边又传来了新的消息。

    李洵在狱中得知护身符被我找到并送走后,突然变得狂躁不安,大喊大叫,说我毁了他的根基,要与我不死不休。

    而苏氏,则在得知家族被查抄,兄长被下狱后,彻底疯了。

    她在牢中时而哭泣,时而大笑,嘴里不停地念叨着皇后、凤冠、都是我的之类的胡话。

    看来,失去护身符的加持和家族的支撑,他们的精神都已经彻底垮了。

    但这还不够。

    我要的,不仅仅是他们的疯狂和绝望。

    我要的是,让他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最沉重的代价。

    我要让天下人都知道,窃国者,必自毙!

    ......

    接下来的几个月,京城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

    在我的授意和赵辰的执行下,一场针对齐王党羽和苏家势力的清洗悄然展开。

    一批批贪赃枉法、结党营私的官员被查处、罢免、流放。

    苏家在江南的产业被查封,不法所得尽数充公,其家族核心成员也因各种罪名被判刑。

    朝堂之上,风气为之一清。

    那些曾经摇摆不定的官员,纷纷向我靠拢,表明忠心。

    我趁机提拔了一批有能力、有操守,且忠于我的年轻官员,逐渐掌控了朝政的主导权。

    军队方面,在舅舅的支持和我的运作下,京畿防务和南方部分兵权也逐步落入可靠之人手中。

    父皇全程冷眼旁观,并未过多干涉。

    或许是因为李洵和苏氏的所作所为让他彻底寒了心,或许是他意识到了自己过去的偏爱险些酿成大祸,又或许,是他看到了我展现出的能力和手腕,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开始将更多的权力下放给我,让我监国理政。

    而我,则励精图治,整顿吏治,发展经济,安抚民心,努力弥补过去因为气运被窃而造成的种种弊端。

    大齐的国力,在经历了一场未遂的宫廷政变后,反而开始呈现出蒸蒸日上的态象。

    直到有一天,我去天牢,最后一次探望李洵和苏氏。

    李洵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眼神浑浊,神智不清,嘴里还在断断续续地咒骂着我,咒骂着命运。

    苏氏则彻底疯癫,蜷缩在牢房的角落里,抱着一个布偶,不停地喊着我的皇儿、我的后位。

    看着他们凄惨的下场,我心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

    恶有恶报,这是他们应得的结局。

    最终,父皇下旨,李洵因谋逆大罪,被赐三尺白绫,于天牢自尽,保留全尸。

    苏氏则因疯癫,被废黜太子妃之位,打入冷宫,终身监禁。

    苏氏一族,也彻底退出了大齐的政治舞台。

    处理完这一切,我感觉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我将全部精力投入到朝政之中。

    我大力整顿吏治,严惩贪腐,提拔贤能。

    我减免赋税,鼓励农桑,兴修水利。

    我加强边防,整顿军备,扬我国威。

    在我的治理下,大齐王朝逐渐走出了过去的阴霾,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父皇也对我越发信任和倚重,几乎将所有朝政都交由我处理,自己则乐得清闲,颐养天年。

    三年后,父皇龙体欠安,正式下诏禅位于我。

    我并未推辞。

    经历了两世的波折,我早已明白,只有将权力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才能真正实现自己的抱负,守护好这片江山和我在意的人。

    登基大典庄严肃穆。

    我身着十二章衮服,头戴平天冠,一步步踏上太和殿的丹陛,接受百官朝贺,万民跪拜。

    那一刻,我心中感慨万千。

    两世为人,历经生死背叛,阴谋诡计,我终于站到了这权力的顶峰。

    我俯瞰着殿下乌泱泱的人群,目光最终落在了站在百官之首,身着崭新大将军朝服的赵辰身上。

    他也正仰头望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激动、骄傲和忠诚。

    我的心湖泛起层层涟漪。

    他是我最可靠的臂膀,是我可以完全信赖的伙伴。

    大典礼成。

    我正式登基,成为大齐的新皇。

    朝臣们山呼万岁,声音震彻云霄。

    登基之后,我励精图治,夙兴夜寐,不敢有丝毫懈怠。

    赵辰因辅佐有功,且忠勇可嘉,被我加封为镇国大将军,位列三公之上,总领全国兵马,成为我最倚重的股肱之臣。

    关于后宫之事,虽有朝臣数次进谏,请朕早立皇后,绵延子嗣,以安国本。

    朕皆以国事为重,百姓为先,暂缓其议。

    朕将全副心神投入到治理国家之中。

    选贤任能,澄清吏治,发展民生。

    在朕与赵辰以及满朝文武的同心协力下,大齐国力蒸蒸日上,边疆稳固,百姓富足,迎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

    史书称颂,谓之‘永熙之治’。

    朕虽未广纳后宫,但多年后,从宗室中择选了数名聪慧贤德的子弟,带在身边亲自教导,考察其品性才能。

    最终,择其最优者立为储君,悉心培养,确保了大齐江山的万世传承。

    多年后,在一个宁静的夜晚。

    朕独自站在养心殿的露台上,俯瞰着灯火璀璨的皇城。

    万家灯火,国泰民安,这便是朕毕生所求。

    赵辰的身影出现在身后,他如今已是两鬓微霜,但眼神依旧锐利,身姿依旧挺拔。

    陛下,夜深了。他恭敬地提醒。

    朕微微颔首,转身看向他,这位陪伴朕走过风雨、共创盛世的股肱之臣。

    景川,你看这万里江山,可如你我当年所愿

    赵辰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与崇敬:远胜当年所愿。皆赖陛下圣明。

    朕笑了笑,心中一片宁静。

    这盛世,便是对所有付出最好的回报。

    朕将继续励精图治,守护这片土地,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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