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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一章

    红痣重生

    2023

    年

    9

    月,江城大学图书馆三楼飘着旧书的霉味。

    我捏着一本破了封皮的《霍乱时期的爱情》,指尖刚碰到烫金书名,手腕上枫叶形状的红痣突然一阵灼痛,像是被火烫了似的,还带着股铁锈味

    ——

    这感觉和上辈子雪地里被钢筋扎穿血管一模一样。

    一抬头,就看见黎红踮着脚够书架顶层的《拜伦诗选》,蓝白校服的裙摆扬起时,她左肩胛骨下的红痣闪了一下,圆圆的像小月亮,和我掌心磨了三年的老茧正好能对上。

    同学,能帮我递一下那本书吗

    她指尖离书脊还有两指宽,发梢滴着没擦干的雨水,砸在木地板上啪嗒响。

    这场景和

    2028

    年她车祸那天一模一样,她总是学不会在暴雨天带伞。

    我递出提前准备好的精装书时,故意侧过手腕,让她食指肚蹭到红痣凸起的皮肤:给。

    她指尖猛地抖了一下,像碰到了烧红的炭。

    接过书的瞬间,黎红瞳孔猛地缩成了针尖大。

    书脊内侧贴着一张便利店监控截图:她穿着荧光黄围裙低头煮鱼丸,肩头红痣边缘有块浅褐色的胎记,形状像片没长全的枫叶

    ——

    这是我在监控室熬了三个通宵,从七百二十分钟录像里截下来的画面。

    你怎么会有这个

    她后退半步,手指无意识地揉着肩头,指甲在红痣周围掐出月牙印。

    这个动作让我喉头发紧,上辈子在

    ICU,她昏迷时也总这么揉,好像想把红痣里的记忆揉出来。

    我从透明袋里掏出一枚发卡,卡齿上还缠着几根栗色发丝:去年深秋,你在梧桐道摔进排水沟,发卡卡在砖缝里。

    塑料卡齿边缘还有撬砖时留下的小缺口,我蹲在雨里用钥匙抠了半小时,指甲缝里全是红砖末。

    她猛地吸气

    ——

    这发卡她对外说是

    初恋送的,其实是

    20

    岁生日那晚,她对着便利店玻璃自己别上的。

    此刻她盯着发卡的眼神像被人揭开了伤疤,而我知道,更疼的还在后头:三天后,她会在教室门口疼得跪下去,而我保温桶里的桂花粥,正是她临终前用最后一口气说

    想喝一辈子

    的味道。

    变态!

    她甩来一记耳光,我故意往左偏了偏头,让她中指指甲擦过耳后新纹的小月亮刺青

    ——

    和她肩头的红痣一模一样。

    发卡

    当啷

    掉在地上,她转身时校服衣角扫过我手背,带着淡得几乎闻不到的薰衣草香,和上辈子她盖在我身上的毛毯一个味道。

    我摸着发烫的脸颊笑了,没去捡发卡:口袋里的婚戒正抵着大腿,内圈刻着

    2025.5.3,硌得生疼

    ——

    那是她上辈子去世的日子。

    她跑下楼梯的脚步声混着翻书声,我弯腰捡起发卡,卡齿内侧模糊刻着

    别怕

    两个字,第三笔还有手抖的痕迹

    ——

    那是上辈子她第三次让我

    别跟着我

    后,我在宿舍床上刻了整夜的字。

    远处传来闷雷,和记忆里卡车的鸣笛诡异地重合。

    黎红眼下的青黑比三年前更深了,肯定又替室友值了通宵班

    ——

    每一世她都学不会照顾自己,却记得在我病床前守到指甲劈裂。

    指腹摩挲着《霍乱时期的爱情》扉页,烫金字底下用针刻着一行小字。

    窗外的雨突然大了,黎红在图书馆门口撑开米色伞,伞面挡住了肩头的红痣。

    但没关系,三天后的胃痛、七天后的便利店鱼丸汤,还有

    2025

    年

    5

    月

    3

    日的初雪,都是刻在骨头上的记号

    ——

    这一次,我不光要接住她掉落的发卡,还要让她看见,每一世她红痣发烫时,我的手腕都在流血。

    第二章

    轮回印记

    十月的晚上,风带着潮气,好再来

    便利店的风铃叮铃哐啷响。

    我盯着黎红的背影

    ——

    她正踮脚擦货架顶层的日清杯面,马尾辫甩过左肩时,白色

    T

    恤领口滑下来一点,露出肩头红痣边缘的浅褐色细疤,形状像片没长全的枫叶。

    而我掌心的老茧,刚好能对上这道疤

    ——

    那是上一世替她挡钢筋时,钢筋棱角在我手上刻了整整七百三十天的印记。

    老样子,两份鱼丸汤,醋两勺,辣油三滴。

    我把硬币拍在金属收银台上,腕间的红痣撞得生疼。她抬头时,计算器

    啪嗒

    掉在地上,眼睛死死盯着我手腕

    ——

    三天前在图书馆捡到发卡时,她也是这副震惊的模样。

    不锈钢锅里的水咕嘟冒泡,她转身时,我看见她指尖在蓝色围裙上反复蹭着同一个地方,那里有个月牙形的白疤

    ——2028

    年冬夜,我不小心泼翻热汤,在她手上烫出来的印子。

    没有‘老样子’。

    她弯腰捡计算器,声音闷闷的像浸了水的棉花。

    我盯着她后颈新长出的绒毛,突然开口:你吃鱼丸前会把葱花挑成小堆,喝汤时先咬开鱼丸,让汤汁流进勺子里,像这样

    ——

    塑料汤匙戳进鱼丸的瞬间,白色鱼肉翻出,汤汁混着辣油在纸杯里晃出涟漪。

    她捏着辣酱瓶的手一抖,红油在杯口溅出个小血点,和上一世她在

    ICU

    输血时,针管滴在床单上的印记一模一样。

    你调查我

    她压低声音,暖黄的灯光把睫毛影子投在眼下,颤巍巍的像要掉下来。

    我吹凉汤勺,没告诉她高二那年冬天,我在画室门缝里看见她贴便利贴

    ——

    其实那张写着

    鱼丸汤加两勺醋

    的纸,是我趁她去洗手间时偷偷换上的。

    她突然伸手,指尖悬在我手腕红痣上方半厘米:你这红痣,和我梦里的男生一模一样。

    塑料汤勺在塑料袋里叮当响。我知道她总梦见一个雪夜:穿校服的男生把她推到路边,自己被货车撞飞,手腕红痣渗出血,在雪地上画出枫叶的形状。

    什么梦

    我装糊涂,指甲掐进掌心

    ——

    那里还留着上辈子接住她时,被她发卡划的细痕。

    她用伞尖在地面划出歪斜的线:他说‘黎红,别怕’,可我看不清他的脸……

    但他的红痣,和你的一模一样。

    便利店的灯突然闪了两下,黎红肩头的红痣在明暗间忽隐忽现,像极了

    2028

    年冬夜监护仪上跳动的绿光。

    我替她扶正歪掉的伞,指尖触到她校服下的肩胛骨,那里有块硬币大的烫疤

    ——

    是我当年打翻姜汤时烫的,此刻隔着布料,仍能感觉到她皮肤下的温度。

    或许他一直在找你。

    我盯着她睫毛上的雨珠,找了很久,久到红痣都长在了骨头上。

    她猛地后退,伞尖差点戳到我,却在转身时,用袖口快速抹了把眼睛。

    我看着她米色大衣消失在雨幕里,便利店玻璃上还留着她刚才画的戒指轮廓,缺口朝右

    ——

    和上辈子跨年时,我们在出租屋玻璃上画的分毫不差。

    三天后,我在她储物柜发现半张素描,画里男生趴在课桌上,手腕红痣被阳光晒得发亮,纸角用铅笔写着:为什么看见他,肩头疼得像被火燎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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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字迹歪扭,纸边有被泪水泡皱的痕迹。

    午夜的便利店广播响起:欢迎光临,好再来。

    黎红蹲在收银台前,对着玻璃哈气,又画了个戒指。

    这次缺口朝左,和铁盒里上辈子的婚戒内圈刻痕方向一致。

    我隔着马路看着她,腕间红痣突然发烫

    ——

    那是她第一次在梦里喊出我名字的信号。

    锅里的鱼丸还在咕嘟冒泡,醋瓶倒在操作台上,洒出的醋在瓷砖上画出枫叶的形状,和我腕间的红痣,刚好拼成一个完整的圆。

    第三章

    雪夜重逢

    感恩节早上,初雪像碎米粒砸在便利店玻璃上。

    黎红攥着《时空恋旅人》的电影票冲进来,米色大衣领口露出半截发卡

    ——

    那是我今早趁她系鞋带时悄悄别在她右鬓的。

    快点呀,只剩五分钟了!

    她拽着我袖口,指尖划过我腕间的红痣,冻得发红的手指让红痣跟着发烫,像把上辈子雪地里的火漆印又烙了一遍。

    过马路时我把她往内侧推了推,羽绒服拉链刮到发卡上的水钻,她笑着拍我手背:陈龙你比我妈还啰嗦。

    话刚说完,左侧路口突然传来轮胎碾过积雪的刺耳声响

    ——

    这声音太熟悉了,像一把生锈的刀,劈开了

    2028

    年冬夜的记忆。

    我看见黎红瞳孔猛地缩成小点,倒映着货车明晃晃的车灯,她肩头的红痣在雪光中突然亮得刺眼,像一盏不停闪烁的警示灯。

    闭眼!

    我扑过去的瞬间,发卡被撞飞了。

    后背砸在地上时,肩胛骨传来一阵剧痛,那是上辈子替她挡钢筋时受过的伤,此刻仿佛在提醒我又做了同样的选择。

    在空中翻转的两秒里,我清楚看见她被推到路边,米色大衣沾满雪渣,像极了临终前我在她领口看见的血渍。

    血腥味涌进嘴里,我想笑,却只能在昏迷前抓住她一缕被风吹乱的头发

    ——

    还是熟悉的薰衣草香,混着初雪的冷。

    ICU

    的灯光白得刺眼,消毒水味钻进鼻腔时,我听见黎红的哭声闷闷的,像浸了水的棉花。

    你手机相册里全是我……

    她的指尖划过我手腕的红痣,凉得像块冰,连我高二剪短发那天的照片都有,你到底……

    话没说完就变成了抽抽搭搭的哭声,和上辈子她躲在病房外哭的声音一模一样。

    我装睡时,能感觉到她趴在床边,发卡硌得我手背发疼

    ——

    她总把发卡别在脑后,露出左肩胛骨的红痣,那是我画过无数次的小月亮。

    偶尔清醒时,会看见保温桶里的小米粥冒着热气,她吹凉汤勺的动作特别慢,像怕烫着什么宝贝。

    护士说她每天都来,带着素描本,画满了我的睡姿。

    有次我眯着眼,看见她对着空气比划:你画的《雪夜》里,女孩肩头的红痣和我一样,你是不是……

    早就认识我

    笔尖在纸上划出歪歪扭扭的线,像她以前值夜班时在收银台上画的戒指。

    三个月后的惊蛰,我在剧痛中睁眼。

    黎红趴在床边,头发散得像一片雪,发卡歪得快掉下来。

    她猛地抬头,眼睛肿得像桃子:陈龙你……

    认识我吗

    我想说话,喉咙却像塞了团棉花,只能盯着她肩头的红痣

    ——

    那点红在晨光里一跳一跳的,和我腕间的枫叶痣遥相呼应,像两枚被钉在时空里的图钉。

    我是黎红。

    她把我的手按在她左胸,隔着肋骨传来咚咚的心跳声,你追了我十七天,知道我吃鱼丸要挑葱花,知道我发卡卡在校道砖缝里……

    她掀起衣领,红痣边缘的浅褐色疤痕露出来,你说这是小月亮,对吗

    我突然想起二十六岁那年,暖气坏掉的画室里,我故意把口红蹭在她肩头:这样月亮就盖了章,再也跑不掉了。

    后来她总带着素描本来找我。

    你看,

    她翻到某页,画里的我趴在课桌上,腕间红痣被阳光晒得发亮,你说红痣发烫是因为星星在找月亮。

    纸角写着她的小字:他的红痣像揣着团火,烤得我肩头的月亮要化了。

    字迹还是歪歪扭扭的,却比以前多了些温度。

    四月路过

    好再来

    时,她突然停住。

    玻璃上的圣诞贴纸还没撕,映得她肩头的红痣忽明忽暗。

    你说这里的鱼丸汤是全世界最好吃的。

    她转身时,阳光刚好落在红痣上,醋要加两勺,辣油三滴,最后把鱼丸戳碎……

    她突然凑近,我闻到淡淡薰衣草香,陈龙,你闻闻看,空气里是不是有玫瑰味

    我愣住了。

    玫瑰香水是上辈子我为了让她记住味道,每天喷在袖口的。

    此刻她眼中的期待,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记忆的盒子

    ——

    原来有些事不用开口,身体比心记得更清楚。

    低头看手腕,红痣不知何时又开始发烫,这次不是刺痛,而是暖融融的,像雪地里终于等到了太阳。

    黎红不知道,每个午夜梦回,我都会看见那枚飞走的发卡。

    它像一只白色蝴蝶,停在

    2025

    年的初雪上,翅膀上的水钻闪着光,映出两个交叠的红痣

    ——

    一个是枫叶,一个是月亮,在时间的裂缝里,终于拼成了完整的圆。

    第四章

    红痣之约

    五月的阳光斜斜照进病房,黎红趴在我床边打盹,发卡歪在耳后,露出左肩胛骨的红痣

    ——

    那点红在晨光里忽明忽暗,像一片轻轻一刮就会掉的花瓣。

    我盯着它,昨夜的梦又冒出来:一个男生倒在雪地里,手腕上的红痣被血染红,最后一口气呵在女孩肩头,变成了小月亮的红痣。

    疼吗

    她突然抓住我的手,指尖划过红痣凸起的皮肤,就像摸过一块小小的胎记。

    这个触碰让我浑身发僵,梦里的血腥味还在喉咙里,而她指尖的温度,和

    2028

    年冬夜我给她暖手时一模一样。

    她翻开素描本,最新一页画着两个红痣,枫叶边缘缠着月牙的光晕,像在跳一支没有节拍的舞。

    上周你盯着画室的《雪夜》发呆,

    她指尖划过画中女孩肩头的红痣,说‘这里好像发生过很重要的事’。

    我望着那抹红,突然想起二十六岁冬天,暖气坏掉的画室里,我故意把口红蹭在她肩头,她笑着缩脖子:痒!

    现在回忆涌上来,太阳穴突突地跳,像有根线在穿起破碎的拼图。

    鱼丸汤要加两勺醋。

    我突然开口,就像这些话在嘴里藏了很久,辣油三滴,最后把鱼丸戳碎泡在汤里

    ——

    你在便利店值夜班时,我每天都这么点。

    她的眼泪啪嗒砸在素描本上,晕开铅笔印:对,你手机里有三百七十二张我的照片,连我蹲在路边系鞋带,红痣被裙摆遮住一半的样子都有。

    屏幕上,十九岁的她穿着便利店制服,肩头的浅褐色疤痕,和我掌心的老茧严丝合缝

    ——

    那是上辈子钢筋划伤后,我磨了两年才平的印子。

    六月梅雨季,黎红带我去江边看老槐树。

    她穿浅蓝色连衣裙,发卡别在鬓角,让我想起上辈子拍婚纱照那天。

    过马路时,她突然把我往内侧拉,这个动作让我心脏漏跳一拍

    ——

    曾经我总这样护着她,可这次,左侧路口的银灰色货车正轰鸣着驶来,发动机声和记忆里的卡车鸣笛重叠。

    小心!

    我想推开她,却被她反用力一推。

    后背砸进路边水洼的瞬间,我看见她白色连衣裙上绽开红色的花,发卡掉进积水里,水钻碎了一颗,像她眼中即将熄灭的光。

    陈龙……

    她躺在我怀里,指尖冰凉却抓得很紧,这次轮到我带记忆了……

    老槐树底下……

    铁盒……

    救护车的鸣笛撕开雨幕,她肩头的红痣被血浸透,渐渐晕成枫叶的形状

    ——

    和我上辈子的红痣一模一样。

    ICU

    的夜晚,我翻着她的手机备忘录,最后一条写着:如果我出事,把《霍乱时期的爱情》和发卡埋在老槐树洞里,陈龙会找到的。

    翻开那本书,纸页间掉出张字条,是我上辈子的字迹,墨水晕染处还能看见淡淡血痕:黎红,当你看见这行字,我的红痣正在为你发烫。

    眼泪滴在婚戒上,内圈刻着

    2028.12.31——

    那是上辈子我们在雪夜画戒指的日子,原来每个轮回,我们都把对方的危险日刻成了纪念日。

    七月的第一个清晨,我握着铁锹站在老槐树前。

    泥土里露出半截银色发卡,缺了颗水钻的地方闪着钝光,像她留给我的一道伤口。

    铁盒打开时,上辈子的婚戒滚落在掌心,内圈的刻痕比记忆里深了许多,下面压着这辈子的素描本,最后一页画着两个交叠的人影,腕间红痣连成完整的圆,旁边写着黎红的字:这次换我当追光的人,你要像我等你那样,在便利店门口数够一千颗鱼丸。

    风穿过槐树叶,带来远处便利店的风铃响。

    我摸着腕间的红痣,它又开始发烫,却不再是刺痛

    ——

    这次的热流像条小溪,流进心里,那里藏着她每一世说的

    别怕,刻着我每一世写的

    等你。

    或许命运从不是写错的情书,而是两颗带着红痣的灵魂,用疼痛当墨水,把

    重逢

    写成了永远改不掉的地址。

    当我把新字条放进铁盒时,发现黎红画的戒指缺口终于合上了。

    阳光照在字条上的

    鱼丸汤加两勺醋,墨迹未干,像她刚放下笔时的温度。

    这次,我知道无论红痣变成什么形状,我们掌心相触的温度,永远会在便利店的汤锅里,在老槐树的树洞里,在每个轮回的路口,拼成最完整的圆。

    第五章

    红痣终圆

    2025

    年

    5

    月

    3

    日,江城的梧桐絮飘到老槐树的树洞旁。

    我握着铁锹的手在发抖,去年埋铁盒的土坑边,露出半截银色的发卡

    ——

    缺了颗水钻的地方暗沉沉的,就像黎红上一世坠楼时,在我心里留下的那个缺口。

    铁锹碰到铁盒的瞬间,铁锈味混着泥土香钻出来,这次的味道不再带着血的腥味,反而像春天的雨水,潮潮的、带着希望。

    铁盒打开时,上辈子的婚戒

    当啷

    滚到掌心,内圈刻的

    2028.12.31

    被磨得发亮,边缘还有我当年用钥匙刻字时留下的歪歪扭扭的刀痕。

    下面压着两本书:《霍乱时期的爱情》中间夹着张字条,是用红痣的血混着墨水写的,现在颜色浅了,但还能摸出凹凸的笔画;

    黎红的素描本最后一页画着两个红痣,枫叶和月亮中间写着:这次换我来拆穿你的秘密。

    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条短信:便利店的鱼丸汤换了新店员,辣油总多加一滴

    ——

    你说过,我的红痣是落在雪地里的月亮,现在月亮自己找到星星了。

    发送时间是

    05:20,正是她上辈子离开的时刻。

    看着屏幕上的字,我突然想起

    2028

    年冬夜,她在便利店玻璃上画戒指,缺口总是朝右,而这次短信末尾的句号,就像那个缺口终于合上了。

    我发疯似的往江边跑,樱花正落在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肩上。

    她背对着我,马尾辫上别着枚崭新的发卡,水钻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黎红

    我喊出声,她转身的瞬间,左肩胛骨的红痣边缘多了圈浅褐色的晕,形状像片枫叶,和我掌心的老茧严丝合缝

    ——

    那是她上辈子替我挡货车时,钢筋留下的印记。

    这次换我带着记忆来找你了。

    她笑着走近,抬起手腕,那里新长了颗红痣,形状像片小枫叶,在便利店看见你教新店员‘辣油只滴三滴’时,所有的事突然都想起来了:鱼丸汤要加两勺醋,发卡要别在右边鬓角,还有……

    她突然握住我的手,指尖划过我腕间的红痣,温度暖暖的像春天的江水,还有你在老槐树埋了三辈子的铁盒,里面有我上辈子的婚戒,和你刻在书脊上的‘别怕’。

    我们坐在长椅上,她说起重生后的事:

    一岁时看见妈妈手腕的枫叶痣,十三岁在梧桐道捡到半张素描,画里男生的红痣和爸爸的一模一样;

    昨天在便利店听见我说话,肩头突然传来被口红蹭过的痒

    ——

    那是

    2026

    年我在画室逗她时,故意留下的印记。

    原来红痣会变形状,

    她晃了晃手腕,枫叶痣和我的月亮痣在阳光下重叠,你替我挡车时是枫叶,我替你挡车时是月亮,现在我们都带着对方的伤。

    我掏出铁盒里的婚戒,她无名指上的浅痕刚好能卡住戒指内圈的刻痕。

    这是你上辈子埋的。

    她摸着树洞深处的凹痕,那里还躺着她这辈子画的便利贴,鱼丸汤加两勺醋

    旁边画着两个牵手的小人,手腕红痣连在一起。

    她突然凑近我耳边:其实我重生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便利店画戒指

    ——

    和

    2028

    年冬夜画的那个,连缺口方向都一样。

    远处传来

    好再来

    便利店的风铃响,新店员正在门口擦玻璃。

    黎红站起身,裙摆拂过草地:去喝鱼丸汤吧这次我来煮,保证辣油只滴三滴。

    她转身时,新发卡划出半道弧线,和记忆里每个轮回的清晨重叠。

    我望着她肩头的红痣,发现它不再是静止的印记,而是随着她的步伐轻轻颤动,像真正的小月亮落进了人间。

    樱花落在我们交叠的手腕上,两颗红痣刚好拼成一个完整的圆

    ——

    枫叶的棱角补上了月亮的缺角,就像她上辈子替我挡住的货车,和我这辈子替她接住的发卡,在时间的裂缝里,终于连成了一条线。

    当她的唇轻轻贴上我的,樱花的甜混着薰衣草香涌进来,我腕间的红痣不再发烫,而是暖融融的,像揣着个小太阳。

    风穿过槐树,带来远处的汽笛声。

    这一次,不是车祸的鸣笛,而是轮船起航的长鸣。

    黎红指着江面笑:你看,水波纹多像红痣的形状。

    她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和铁盒里字条上的墨迹一样温暖。

    原来爱情从来不是单方向的等待,而是两颗带着红痣的灵魂,在无数次跌倒后,终于学会了用伤疤当地图,在时间的裂缝里,找到彼此的光。

    当我们走进便利店,不锈钢锅里的水正咕嘟冒泡。

    黎红系上蓝色围裙,指尖划过月牙形的烫疤

    ——

    那是上辈子我教她煮鱼丸时留下的印记。

    她舀起鱼丸,突然转身:陈龙,你说下辈子我们的红痣会变成什么

    阳光穿过玻璃,照在她肩头的红痣上,此刻的浅褐色晕圈,像极了初升太阳的轮廓。

    我望着她眼里的光,突然明白:不管红痣变成枫叶、月亮,还是新的形状,不变的是掌心相触时的温度,是便利店玻璃上永远画不完的戒指,是老槐树洞里藏了三辈子的

    别怕。

    而这一次,我们不用再等初雪,不用再数鱼丸,因为此刻的阳光,已经把时间的裂缝照得透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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