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大饼脸变金镶玉
玉米饼卡在喉咙里的那一刻,芷妍听见村头老槐树的蝉鸣突然尖锐起来。
她蹲在灶台前咳嗽,油渍斑驳的围裙兜着半把麸皮——这是给明天赶集准备的驴饲料。铜镜里映出张被灶台熏得通红的脸,青春痘在颧骨上嚣张地冒白头,下巴还沾着昨晚蹭的祛痘药膏,混着汗珠凝成淡黄色的痂。
死丫头!又在磨蹭什么后娘的笤帚疙瘩砸在门框上,赶紧把猪圈扫了,明早还要送你去镇上的电子厂!
芷妍慌忙应着,裤脚扫过满地玉米须。十七年了,她早已习惯被人唤作丑胖妞,习惯了后娘把生父留下的玉佩换成彩礼,习惯了用校服外套裹住凸起的小腹躲避嘲笑。唯一的盼头是枕头底下藏的半本《甄嬛传》,书页被翻得卷边,每次读到华妃撞墙那章,她都要偷偷抹眼泪。
高烧来得毫无征兆。
她记得自己摸着灶台想倒水,却看见铜盆里的水面突然裂开涟漪,映出张陌生的脸——肤如凝脂,眉如远黛,右眼角那颗朱砂痣生得
,刚好长在她左脸的痘疤该在的位置。剧烈的眩晕中,她听见有人哭喊道:公主高热不退!快传太医院!
再睁眼时,手背贴着冰凉的玉片——不是村卫生所的退烧贴,是雕着缠枝莲的翡翠护甲。
醒了!公主醒了!
绣着金线的帷帐被掀开,梳着双髻的小宫女扑过来,眼泪砸在她腕间的金丝楠木手串上:珍珠可吓死了,您都睡了三日,连太后娘娘都亲自抄了七遍《药师经》……
芷妍想开口,却发现喉咙像含着碎玻璃。她下意识去摸下巴,却触到光滑的皮肤——那些折磨了她三年的痘痘,竟连痕迹都没留下。
铜镜被捧到面前时,她差点咬到舌头:镜中人面如银盆,虽称不上纤瘦,却透着珠圆玉润的贵气,芷妍指尖抚过冰凉的铜镜边缘,镜面映出的少女眉梢微蹙,眼底凝着层薄薄的水雾,像被春雨打湿的墨竹。她望着镜中那张陌生的脸——月弯似的眉黛斜斜入鬓,杏眼水润清透,睫毛根根分明如振翅欲飞的蝶,鼻尖小巧挺翘,唇瓣不点而朱,泛着樱花初绽的淡粉。脸颊上还带着未褪的婴儿肥,在烛火下泛着珍珠母贝般的柔光,偏偏鬓角斜插的这支青玉簪子添了几分清贵,与她眼底的惊惶相映,倒像是误入金笼的林间小鹿,既怯生生又透着股说不出的灵动。与记忆中那个躲在灶台后的胖丫头判若两人。
这是……她嗓音沙哑,却惊觉声调比平时高了半度,带着与生俱来的尾音上挑。
珍珠慌忙按住她要起身的手:公主别动,您发着高热时说胡话,竟要起来扫院子,还说什么‘玉米饼子比御膳房的糖蒸酥酪好吃’……小宫女的声音突然哽咽,您连母妃的忌日都忘了,可千万别是烧坏了脑子!
芷妍的指尖突然触到枕边硬物——是半块碎玉,裂纹处缠着金线,竟与她前世摔碎的玉佩纹路分毫不差。殿外传来环佩叮咚,珍珠脸色一白:贤妃娘娘来了!
鎏金香炉的龙脑香突然变得刺鼻。
帘笼一挑,芷妍看着穿月白襦裙的女子款步而入,头上九鸾金钗比后娘的银镯子还要晃眼。芷妍眯着1.5度数的好眼睛使劲看,见她一双丹凤眼尾微微上挑,瞳仁似浸着春潭碧水,眼波流转间似有星辉碎光浮动。琼鼻秀挺如削,唇畔点着珊瑚色口脂,笑时便如枝头初绽的胭脂桃,两颊梨涡浅现,端的是眉如春山含黛,肤若晨露凝霜,通身气派既含着世家贵女的端雅,又隐有不怒自威的雍容。
柔嘉,你可真是让人担心又心疼啊
这话听着就有点假啊。
贤妃捏着帕子掩鼻:听说公主病中念着粗食,本宫特意让小厨房做了玉米面饼……她话音未落,一个粗使丫头手中托盘突然倾斜,金黄的饼子滚落在地,沾着雕花砖缝里的灰。
奴才,那么不小心!贤妃身边的婢女扬起巴掌。
芷妍鬼使神差地弯腰捡起饼子,粗糙的触感让她眼眶发酸。这分明是后世掺了豆粉的精细粮,比她从前吃的麸皮饼子软和十倍。咬下第一口时,她听见贤妃倒抽冷气的声音,却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愤怒:原来当你有了公主的身份,连吃粗粮都成了失仪。
谢贤妃娘娘赏赐。她故意把饼渣掉在翟衣上,贤妃一脸嫌弃,她的眉头皱成了川字,比起这饼子,本宫更想念民间的烤红薯,外焦里嫩,剥开时还冒热气……
殿内瞬间静得能听见香炉里香灰簌簌掉落的声音。珍珠的指甲几乎掐进她手背,贤妃却突然笑了:公主果然……接地气。她转身时,袖口的东珠坠子扫过案上的《女戒》,书页被带得哗啦作响,露出夹在里面的半片牡丹花瓣。
深夜,芷妍摸着翡翠护甲划开窗纸。
月光落在掌心的碎玉上,映出若隐若现的纹路。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梆——梆——她数到第三声时,终于确定了方位:这具身体的记忆里,御花园的老槐树下,确实埋着半坛烤红薯。
公主可是饿了珍珠端着银耳羹进来,看见她蹲在窗前的模样,眼里闪过惊诧。
芷妍拍掉手上的土,看着指甲缝里的灰笑了。镜中的圆脸映着月光,右眼角的朱砂痣像颗正在苏醒的种子。她终于明白为何穿越到这具身体里——不是巧合,是因为两个灵魂都曾在尘埃里挣扎,都懂得用肥胖作盔甲,用愚笨作盾牌。
珍珠,她咬了口温热的银耳羹,故意让汤汁沾在嘴角,明日你去御膳房说一声,就说本宫想吃……窝窝头配辣白菜。
小宫女瞪圆了眼,却见自家公主晃着碎玉坠子笑出梨涡,那笑容里藏着市井烟火气,竟比太液池的荷花还要鲜活。
奴婢记下了,公主今日早些歇息吧,明天还要去觐见太后
太后,我的天呐,电视剧里看过,今天要来真的了,芷妍倒吸一口凉气,飞快的脑补影视剧情节。
晨曦微露时,珍珠在帐外轻声呼唤公主,该起床了,今日太后赐了早膳,奴才这就遣人给公主梳妆,太后可是最疼您了,珍珠掀开帘账,我揉着朦胧的睡眼,这比后娘还狠啊,这时候大概也就5点吧。
太后所在的凤仪宫可真是威严,似乎比电影里演的还要豪华。
走入大殿,我抬头看见,一个六十开外的老太太斜倚在鎏金软榻上,头戴九鸾金步摇,珍珠串就的流苏随着动作轻晃,映得她鬓边几缕银丝也泛着柔光。她眼角细纹似工笔勾勒的菊瓣,却掩不住一双丹凤眼的威仪,眼尾微微下垂处藏着经年沉淀的锋芒,像深潭里沉着的寒玉。鼻梁高挺如削,唇上点着绛红色,虽已褪色却仍透着庄重。面上敷的铅粉薄如蝉翼,隐约可见松弛的肌肤下青筋微凸,可下颌线条依旧锋利,抬手拨弄翡翠护甲时,腕间累丝金镯轻响,恍若古寺铜钟余韵,端的是历经沧桑的凤仪,虽霜雪染鬓,仍有不怒自威的气度。
这一定就是太后。我捏着绣金帕子的手抖得厉害。三天前还在村头啃玉米面饼的胖妞芷妍,此刻正穿着金线织就的翟衣,站在雕龙画凤的太后寝殿里。
我快步上前柔嘉拜见太后,太后吉祥。
来,来,快让哀家看看,似乎又瘦了一些,你们这些下人是怎么伺候的,都应该发去慎刑司。太后嗔怒的看了一眼珍珠。
是,太后责罚的是。
太后捏着我手腕上的翡翠镯子直叹气:哀家瞧着你呀,倒像你母妃刚进宫时的模样。
正说着早膳已上了桌,那各式各样的点心,小菜,让芷妍眼花缭乱。
太后不停的让婢女给我布菜,我眼泪都快掉出来了,从小到大除了被骂,被打,没有得到过这种温暖的爱。
簌过口,锦芳姑姑端着药碗走了进来,太后,您该喝药了,老奴见过柔嘉公主,看公主虽清瘦了些,但风采依旧,可见是大好了
柔嘉谢姑姑夸赞。
走出太后寝宫我还是一脸懵逼,这也太不真实了,可这里的环境,已经由不得我质疑。
我前脚刚踏进自己的寝殿,就见窗外忽然掠过一道青影。珍珠凑近我耳边:公主,奴婢看着那是贤妃娘娘的贴身婢女,今早刚把您送去的酥酪原封不动退了回来。她话音未落,我腰间的玉佩突然一沉——不知哪个冒失的小太监撞上来,玉坠子啪嗒摔在金砖上,裂成两半。
作死的奴才!珍珠尖声叱骂。我望着满地碎玉,忽然想起村西头王寡妇摔碎搪瓷缸时,也是这般又心疼又怕事的表情。鬼使神差地,我蹲下身捡起碎片:罢了,拿去让内务府粘粘吧。
周围宫人瞬间噤声。珍珠瞪圆了眼。后来我才知道,这玉坠是母妃留给我的唯一念想,往常宫人打碎个茶盏都要被发卖,而我这个蠢笨骄纵的嫡公主,竟破天荒说了句算了。
这才一天就让我领教了当前的生存环境,太后的疼爱,贤妃的态度,后面还有什么未知的未来…哎!走一步看一步呗。
窗外的老槐树沙沙作响,芷妍听见自己胸腔里跳动的,是两颗心脏的声音:一颗属于过去的胖妞芷妍,一颗属于新生的柔嘉公主。
这紫禁城的第一战,她赢在没人想到,胖子的胃里,藏着最锋利的刀。
2
公主生存指南
芷妍坐在花园的望月亭中,看着亮亮圆圆的月亮发呆。
她想起在村里的时候,端午的风该裹着艾草香掠过青石板,老槐树在晨光里舒展新芽。竹帘挑起时,檐角的彩绳晃出细碎光影,糯米在白瓷盆里泛着珍珠般的光泽,粽叶叠成翡翠小船,静静候着蜜枣与红豆的私语。巷口传来拨浪鼓的声响,卖香囊的阿婆掀开蓝布巾,薄荷与陈皮的清气漫过青砖灰瓦,远处的龙舟正披着朝霞,在河面犁开粼粼金光。
但愿,别像电视剧里演的那个复杂,什么宫斗了,和亲了,芷妍面对月亮祈祷,然而该来的还是来了。
端午宴的鎏金铜炉里焚着沉水香,青烟在盘龙藻井间蜿蜒成缕,我攥着绢帕的指尖沁出冷汗,盯着案几上那碟蜜渍金桔发怔。自穿越以来,每日寅时便被宫娥拎去晨昏定省,连拿茶盏的手势都要练上百遍,此刻指尖还泛着昨日被戒尺敲红的灼痛。
柔嘉公主的座次...许是内务府弄错了。司仪太监的声音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鸭,在殿内格外刺耳。我抬头望向首座,贤妃正用银匙拨弄着碗里的燕窝,金丝绣的牡丹袖口滑下寸许,露出腕间那串东珠手串——正是三日前太后赏给她的贺礼。
清蒸鲈鱼的鲜香混着胭脂香扑来,我腹中突然绞着疼。三日前小厨房送来的米糕里混着碎石子,掌事姑姑说是新入宫的小宫女不懂规矩,可如今闻见这鱼腥味,喉间仍泛着那日呕出酸水的涩意。指尖刚触到案上的糯米糕,贤妃忽然轻笑一声:听闻公主在民间时,最爱啃窝头就咸菜
殿内玉漏滴答声清晰可闻。我垂眸望着袖口补丁上的针脚——这是昨夜借着烛火赶工的,原想扮作节俭博太后欢心,此刻倒成了靶子。抬眼时却撞见太子妃腕间的东珠坠子,圆润光泽晃得人发昏,恍惚间竟想起前世校门口卖冰糖葫芦的老汉,竹篾上串着的山楂果也是这般红得透亮。
贤妃娘娘此话差矣。我捏紧帕子福了福身,指甲掐进掌心的刺痛让心跳渐稳,先母常说,《女戒》首篇便讲敬顺,若论对先皇的情分...话音未落,殿中瓷器轻响,不知哪位贵人的茶盏碰了桌沿。贤妃捏着酒盏的指节泛白,金箔贴面的牡丹纹在烛火下扭曲变形,倒像是被踩扁的纸人。
公主对律例倒是熟稔。太子突然开口,腰间玉佩随动作轻晃,孤记得皇妹生母淑贵妃入宫时,正是先皇亲赐的金册...他拖长的尾音里藏着钩子,我盯着他腰间那枚蟠龙玉佩,突然想起昨夜在《宗室典仪录》里见过的记载——淑贵妃晋位那日,贤妃还是个连主位都没挣到的才人。
贤妃的耳垂剧烈颤抖,红宝石坠子扫过胭脂浓重的脸颊,倒像是溅了滴心头血。我趁机端起茶盏,滚烫的碧螺春滑过喉咙时,忽然听见右侧席上有位郡主倒抽冷气——她腕间的翡翠镯子今早我还见她在长廊上摔碎过,此刻却好好戴在手上,显然是换了个一模一样的。
既如此,贤妃突然拍案而起,鎏金酒盏里的葡萄酒泼在桌布上,蜿蜒如血迹,便请公主为诸位讲讲《内训》中...她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钟磬声,太后的鎏金步辇已到了廊下。我望着贤妃骤然惨白的脸色,忽然想起村东头说书人常讲的话本——这宫里的争斗,从来不是看谁先出牌,而是看谁能活到揭底牌的那一日。
掌灯时分,我攥着太后新赏的和田玉镯回到宫殿,袖口还残留着宴会上的沉香气息。小宫女翠儿捧着热粥进来时,我正对着铜镜摘那支银簪,镜中少女眼角还沾着宴会上点的鹅黄妆粉,眼下青黑却比昨日更重了些。
公主今日可真威风。翠儿压低声音,往粥里撒了把桂花,贤妃娘娘的贴身宫女刚被拖去慎刑司,说是偷换了座次牌...她话音未落,我突然听见房梁上有瓦片轻响。攥紧玉镯的瞬间,指尖触到冰凉的镯面——这上面刻着的缠枝纹,竟与贤妃今日戴的东珠手串纹样一模一样。
窗外月华如水,我咬下一口蜜渍金桔,甜得发苦的滋味漫上舌尖。原来这宫里的甜头,从来都是裹着刀尖递来的。指腹摩挲着玉镯内侧的刻字,忽然想起太后赐镯时附的那道口谕:柔嘉这孩子,倒有几分你母亲当年的模样。
铜漏滴答声中,我吹灭烛火,任由黑暗漫过案头那本翻烂的《大周律例》。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惊起檐下宿鸟扑棱棱飞过。腕间玉镯随着呼吸轻晃,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这或许不是护身符,而是另一枚沉甸甸的筹码。
毕竟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紫禁城,最无用的是眼泪,最有用的...是让人猜不透的底牌。
3
中秋宴:暗潮涌动
—我被赐和亲了
中秋夜,宫中灯火辉煌,金碧辉煌的大殿内,雕梁画栋被宫灯映照得如同白昼。殿内摆满了珍馐美味,从晶莹剔透的水晶肘子到香气四溢的糖蒸酥酪,每一道菜肴都像是精心雕琢的艺术品。鎏金兽首香炉中,沉水香的烟雾袅袅升起,带着淡淡的木香在空气中弥漫,与殿外的月色交织在一起,营造出一种朦胧而奢华的氛围。
然而,这宁静的氛围被一声巨响打破。皇帝猛地掷下手中的玉盏,那玉盏在汉白玉地面上碎裂,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是这美好夜色中的一道裂痕。西境二十万铁骑压境!皇帝的声音如同冬日的寒冰,瞬间让殿内的气氛凝固。
殿内一片寂静,只有皇帝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柔嘉公主,朕命你前往西境和亲,平息暴乱。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仿佛是在下达一道不可抗拒的命令。柔嘉公主抬起头,她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她低声说道:父皇,女儿愿为大周的安宁赴汤蹈火。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仿佛是在接受一个无法改变的命运。贤妃坐在一旁,脸上带着一丝冷笑,仿佛是在为柔嘉公主的和亲暗自窃喜。她低声说道:公主和亲,乃是大周的幸事。臣妾愿为公主备好行装,让公主风风光光地出嫁。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讽刺,仿佛是在嘲笑柔嘉公主的无奈。
太后坐在上首,她的脸上带着一丝担忧,仿佛是在为柔嘉公主的命运感到心疼。她低声说道:陛下,柔嘉尚且年幼,和亲之事是否可以再议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恳求,仿佛是在为柔嘉公主争取一线生机。皇帝摇了摇头,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朕何尝不想让柔嘉留在身边,但西境的暴乱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柔嘉和亲,或许能为大周换来一时的安宁。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仿佛是在为大周的未来担忧。殿内一片寂静,只有宫灯在穿堂风里晃出碎金般的光影,仿佛是在为这中秋夜增添一丝凄凉。
此刻太后腕间翡翠佛珠啪嗒一声断成两截,十二颗碧色珠子在汉白玉地面上骨碌碌地滚向贤妃的足边。贤妃垂眸掩住眼底的笑意,指尖却在鎏金桌案上轻轻叩出得意的节奏,仿佛在为这突如其来的危机暗自窃喜。太子在一旁,指节碾着酒盏边沿,青瓷胎质竟被磨得泛起细白粉末,那神情像是在压抑着内心的愤怒与焦虑。
陛下三思!珍珠的哭声在九曲阑干上回荡,惊飞了檐角蹲守的夜鸦。她的眼泪在烛光下闪烁,像是这中秋夜的露珠,脆弱而易碎。她的哭声中带着绝望。
皇帝摇了摇头:朕何尝不想让柔嘉留在身边,但西境的暴乱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柔嘉和亲,或许能为大周换来一时的安宁。
我坐在角落里,捏着景泰蓝护甲,拨弄着盘中的水晶肘子。我的目光落在妆奁里的蝴蝶玉坠上,金线缠绕的蝶翼在烛火下明明灭灭,像是在诉说着什么。我心中暗暗思忖,这中秋夜宴,本该是阖家团圆的时刻,却为何被战争的阴影笼罩
没想到竟然赶上了这段剧情,和亲,奶奶的,要演就演呗。
夜深了,殿内的灯火渐渐熄灭,只有柔嘉公主的房间还亮着一盏孤灯。我坐在妆台前,手指轻轻摩挲着蝴蝶玉坠,金线缠绕的蝶翼在烛火下明明灭灭,像是在诉说着什么:和亲,或许是我命中注定的劫数。这时,门被轻轻推开,贤妃走了进来。她的脸上带着一丝微笑,仿佛是在为柔嘉公主送行。她低声说道:公主,和亲之事已经定下,你可要好好准备。这和亲,可是大周的幸事,皇上让臣妾为公主筹备。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讽刺,仿佛是在嘲笑柔嘉公主的无奈。我抬起头,眼眸中闪过一丝冷意。低声说道:贤妃娘娘,和亲之事乃是父皇的旨意,与你何干我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警告,仿佛是在提醒贤妃不要插手她的命运。贤妃冷笑一声:柔嘉公主,你不要忘了,这宫里可不是你一个人的天下。你和亲,正好让我女儿有机会接近陛下。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狠毒,仿佛是在为自己的女儿谋划。听闻此言我心中一惊,望着贤妃的眼眸,低声说道:贤妃娘娘,这宫里还有太后。你若是敢对我不利,太后定不会放过你。太后她又能如何你和亲,我的女儿就可以留在身边。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野心,仿佛是在为自己的女儿谋划。
说罢,大笑着走出我寝殿,从她腰间掉出了一颗翡翠佛珠。
望着她招摇的步伐,我是真想扇她大嘴巴。
我气的肺都快炸啦,呼听得暗格开合的声音惊得鎏金兽首香炉轻晃。一个黑衣人翻落在紫檀雕花屏风后,腰间羊脂玉佩磕在鎏金香灰缸上,发出清越的声响。这声音在殿内回荡。他摘下面罩,指尖沾着夜露,月光在他眉骨上刻出冷硬的弧线。他的眼神坚定而深邃,像是在诉说着什么。他低声说道:公主可知,突厥可汗要的不是贤良淑德的联姻工具。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是在揭开一个惊天的秘密。我心中一惊,望着他手中的羊皮地图,朱砂红笔圈住的玉门关外,赫然画着狼群啃食骸骨的图腾。我咬碎口中糖蒸酥酪,乳香混着血腥气漫上喉头。我冷冷地问道:你,你是要拿什么换我这条命吗我将地图按在妆奁裂痕处,碎玉坠恰好嵌进地图上突厥王庭的朱砂点。他忽然握住我按地图的手,掌心薄茧擦过我护甲边缘。他低声说道:三年前被贤妃猎犬咬伤的小侍卫,如今是西境暗桩首领。公主可记得,您当年偷偷塞给我的半块桂花糕他的指尖掠过我右眼角的朱砂痣,低声说道:这痣点得太靠下了,真正的柔嘉公主……我心中一震,望着他深邃的眼眸,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我低声说道:明日巳时三刻,太液池西岸老柳树下。你若能带来……我的声音戛然而止,望着他发间银饰轻响如冰河解冻,低声说道:带您看真正的月亮。不再是这宫里被琉璃瓦割碎的月光。他叩首时,发间银饰轻响如冰河解冻。他低声说道:公主放心,我会带您去看真正的月亮。他的声音中带着坚定与承诺,仿佛是在为我描绘一个美好的未来。香炉里沉水香突然爆起火星,我手里攥着翡翠佛珠——其中一颗裂口里,隐约可见半片金箔,与三日前我在她妆匣里看见的,用来陷害太子的伪诏金印纹路一模一样。
我这现代人的见识,能败在你个小蹄子手下。
次日清晨,给太后请安的路上,当贤妃扭动着她纤细的腰肢从我身边飘过的时候,我凑近她耳边,拿出那颗佛珠,低声说道:贤妃娘娘,这翡翠佛珠真是精巧,连金箔都镶嵌得如此细致。贤妃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急忙说道:公主谬赞了,这佛珠不过是臣妾平日里佩戴的物件,怎敢与公主相比。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慌乱,我冷笑一声,望着她的眼眸:贤妃娘娘,这佛珠可是您平日里佩戴的物件那这金箔又是从何而来呢我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嘲讽,贤妃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她急忙说道:公主,这……这……她的声音中带着颤抖,贤妃娘娘,这金箔与三日前臣妾在您妆匣里看见的伪诏金印纹路一模一样。您可真是好手段,竟然敢陷害太子。我提高了声音。就见贤妃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她急忙说道:公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是吗我会让你知道的。蹭过贤妃身边时,余光看到了她狠狠的眼神。
殿外,乌云正缓缓吞掉中秋的满月。那个黑衣人又出现在我面前,他星眸微弯:若我说有办法让公主不必和亲呢
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梆——梆——我数着心跳,看他从袖中掏出卷羊皮地图,上面用朱砂标着西境关隘。桂花糕的甜腻突然在舌尖发苦,我想起村头李大爷说过,突厥人喝马奶酒时,喜欢把俘虏的舌头割下来下酒。
你到底是谁我攥紧地图,指甲在羊皮上压出月牙印。
他忽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拂过耳垂:公主只需知道,微臣想让真正的柔嘉公主,活着走出这紫禁城。
殿外传来夜枭的嘶鸣。我望着铜镜里逐渐清晰的脸,右眼角的朱砂痣在烛火下泛着红光,像朵即将绽放的血色牡丹。或许这就是命吧——前世被人笑作丑胖妞的芷妍,这辈子竟要以柔嘉公主的身份,在这吃人的皇宫里,杀出条血路来。
4
黄沙路上的血色迷局
和亲车队碾过玉门关外的戈壁,驼铃被卷地狂沙扯成碎银。我隔着鲛绡帷帐摩挲匕首柄上的牡丹纹路,那半开的花瓣硌着掌心,像极了小侍卫昨夜翻墙时,被勾破的袖口露出的苍白手腕。珍珠往我怀里塞了个暖炉,指尖却比炉中炭火更凉:公主听...狼嚎好像近了。
话音未落,车架猛地颠簸,鎏金帐钩当啷坠地,在我咽喉前三寸迸出火星。我抓住车栏稳住身形,透过晃动的帷帐缝隙,看见漫天黄沙中腾起黑浪——数十骑黑衣人踏碎夕阳,弯刀锋刃割开暮色,为首者左颊刀疤在逆光中狰狞如活物,正是贤妃身边的暗卫统领血手陈三。
肥猪公主躲哪去了陈三的弯刀劈断骆驼缰绳,腐臭的唾沫混着沙粒喷在帷帐上,贤妃娘娘说了,留口气就行!
我攥紧匕首后退半步,指甲掐进掌心的旧伤。珍珠突然尖叫着扑过来,却被我按住肩膀推到身后。当弯刀劈开帷帐的刹那,我抄起滚烫的铜炉砸向陈三面门,沸腾的奶茶在他惨叫声中绽开猩红花斑,我的匕首已经抵住他喉结:谁派你来的
就、就你这废物...还想知道陈三喉咙里咯咯作响,浑浊的眼珠突然瞪大,贤妃娘娘说,只要你消失——
羽箭穿喉的闷响打断话音。陈三尸体栽倒时,我看见小侍卫骑着黑马冲破沙雾,玄色披风翻卷如张开的羽翼,腰间羊脂玉与我袖中碎玉坠相撞,竟发出清越共鸣。
公主可有受伤他翻身下马,指尖掠过我凌乱的珠冠,却在触到发间时猛地顿住。我顺着他目光望去,才发现金步摇上挂着半片带血的弯刀碎片——正是方才擦过我耳际的那道。
远处忽然传来牛角号声,如钝刀割开耳膜。珍珠惨白着脸指向地平线:是、是突厥人!黄沙尽头,数百骑突厥战士踏起黄雾,为首者戴着黄金狼首盔,宝石弯刀在夕阳下折射出妖异的光——阿史那野嘴角噙着笑,勒马时靴底碾碎一枚骷髅头,眼尾红痣妖冶如滴血。
大周公主果然...别有风味。他盯着我染血的裙摆,喉间溢出低笑,听说你在宫里被称作‘胖娘娘’如今看来,到是个美人
我尚未开口,小侍卫已横跨半步挡住视线,声音冷如霜雪:可汗帐中已备下宴席,还请殿下莫要延误吉时。他握剑的手背青筋暴起,而阿史那野忽然仰头大笑,狼首盔下露出的锁骨处,赫然有道与陈三如出一辙的刀疤。
夜幕笼罩戈壁时,可汗的金帐内蒸腾着马奶酒的酸腥。青铜灯盏投下蛛网般的影子,可汗指节叩着雕花酒碗,目光在我腰间匕首上打转:听闻公主擅画,可会画月下白骨
狼毫蘸满朱砂的瞬间,帐外突然传来战马悲鸣。阿史那野踹开帐门,手里拎着的人头还在滴血——是护送我们的李副将。他甩着头发上的血珠,宝石弯刀挑起我的衣袖:父汗看!这伤口是中原‘断水刀法’,大周人根本不想和亲!
可汗脸色骤变,手按刀柄的动作惊得帐中烛火乱颤。小侍卫忽然单膝跪地,声音里带着我从未听过的沉郁:此刀法...确是贤妃一党独门。他抬头看我,眼瞳在火光中泛着琥珀色的光,三年前,微臣曾在贤妃私兵训练营见过有人修习。
帐内死寂如坟。我摸到贴身肚兜里的密信,太后临终笔迹在指尖发烫:贤妃与突厥左贤王暗通......忽然,珍珠跌撞着冲进帐中,脸上泪痕混着沙土:公主!太后娘娘...传信来说,她被贤妃逼死了!
砰的碎裂声中,可汗酒碗砸在地上,酒水混着碎陶片在我脚边蜿蜒如蛇。阿史那野的弯刀已经出鞘三寸,狼首盔下的眼睛泛着凶光。我望着帐外翻涌的沙暴,忽然想起小侍卫说过的话:风沙能掩埋白骨,却埋不住人心。
指尖刚触到密信,帐外忽有马蹄声撕裂夜幕。一个浑身是血的暗卫滚进帐中,扯出染血的信笺:急报!贤妃...贤妃率禁卫军逼宫,太子殿下...已战死玄武门!
可汗突然狂笑,声如夜枭:好个大周!好个和亲!他挥刀斩断帐中立柱,牛皮帐篷轰然倒塌的瞬间,小侍卫猛地拽住我手腕,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跟紧我!现在...是你我唯一的机会。
沙暴掀起的刹那,我看见阿史那野望着我腰间的匕首,嘴角勾起诡谲笑意——那刀柄上的牡丹,竟与他方才握刀的手势,在风沙中叠成同一朵血色花影。
5
玉殒香消后的血色密语
太后的讣报随黄纸诏书飘进毡帐时,胡麻油灯芯突然爆了个灯花。
我捏着密信的指尖沁出冷汗,纸上贤妃鸩杀四字被掌心潮气晕开,洇成暗红云团。阿史那野的弯刀抵在我咽喉时,小侍卫突然扯开领口——锁骨下方狰狞的箭疤蜿蜒如蛇,正是十年前突厥铁蹄踏破雁门关时的旧伤。
你是大周正统公主,他按住我颤抖的肩膀,喉结在风沙中滚动,而贤妃之子……根本不是陛下血脉。
可汗拍案而起,酒盏里的马奶酒泼在狼皮毯上,晕开腥甜水痕。我想起贤妃总爱佩戴的西域香珠,想起她宫里终年不散的龙脑香——那味道与太后临终前寝殿的熏香,竟有几分相似。
派人封锁贤妃宫苑,可汗忽然攥住我手腕,他掌心的老茧擦过我翡翠镯子,公主可愿随本汗回牙帐,共商……清君侧大计
毡帐外传来更夫敲梆声,却惊觉这大漠深处竟有更声。小侍卫的指甲深深掐进我掌心,用只有我们能听见的声音说:太后棺椁七日后下葬,地宫暗格藏着……话未说完,帐外突然传来金铁交鸣——是大周追兵!
公主快走!珍珠突然扑过来,替我挡住射来的弩箭。她胸前的璎珞碎成齑粉,血珠溅在我裙角,像极了前世村头染布坊晒的茜纱。我抱着她渐渐冷下去的身子,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把珍珠的尸身……用我的翟衣裹好。
阿史那野拽着我翻身上马时,我看见小侍卫被五六个大周士兵按在沙地上,他腰间的玉佩碎成三段——原来那半块羊脂玉,竟与我母妃的玉坠、太后的扳指,是同一块和氏璧切出的三瓣!
他们要活捉你!阿史那野的马鞭抽在我耳畔,贤妃买通了禁军统领,此刻你的和亲队伍里,全是她的死士!
夜风卷着细沙灌进领口,我摸到藏在衣襟里的密信残片,忽然想起太后教我描红时的话:柔嘉,字要一笔一划写,路要一步一步走,可这宫里啊……她总是欲言又止,直到咽气前才把密信塞进我手里,指甲抠进我掌心:记住,玉碎不可复全,但碎玉……亦可成刃。
突厥牙帐的篝火映红天际时,我终于在可汗的兵书里,找到小侍卫未说完的秘密——地宫暗格里,藏着先皇遗诏与贤妃通敌的铁证。而我手腕上的翡翠镯子,内侧刻着的柔嘉二字,竟与母妃妆奁里的胭脂盒、太后的佛珠串珠,组成了开启暗格的密码。
公主可想复仇可汗递来一碗马奶酒,酒液里倒映着我染血的脸,右眼角的朱砂痣此刻像滴真正的血泪,本汗可以助你登上后位,但你要答应本汗……他指尖划过我眉骨,让大周的江山,姓阿史那。
远处传来驼铃声,却不是和亲的队伍。我望着腕间翡翠镯子,忽然想起村头老货郎说过的话:老玉有灵,戴久了能认主。此刻它贴着我皮肤发烫,像有团火在血管里流窜。
小侍卫被押进帐时,脸上全是血痕。他望着我攥着酒碗的手,忽然笑了——那是我第一次见他笑,像冬日里化开的冰河,藏着碎冰下的激流:臣就知道,公主绝非池中物。
我仰头饮尽马奶酒,任由辛辣灼烧喉咙。帐外的篝火突然爆起丈高火焰,将我的影子投在毡帐上,像只振翅欲飞的凤凰。原来这副被人嘲笑的肥胖身子,竟藏着先皇遗血,而那些被视作缺陷的胎记、赘肉,终将成为刺破黑暗的利刃。
6
碎玉成兵的紫禁城之变
突厥铁骑踏破朱雀门时,太和殿的铜鹤香炉还飘着龙脑香。
我攥着半块和氏璧站在丹陛上,望着阶下浑身发抖的贤妃——她鬓边的东珠坠子少了一颗,正是三个月前我在御花园假寐时,故意撞掉捡走的那颗。阿史那野的弯刀架在新皇脖颈上,那孩子不过五六岁,眉心红点却画得歪歪扭扭——真正的皇子眉心朱砂痣该在左眼角,这是太后教我描眉时,用螺子黛点过的记号。
贤妃娘娘倒是说说,我踩着鎏金台阶拾级而下,翡翠镯子磕在汉白玉栏杆上发出脆响,先皇殡天不过七日,这孩子的生辰八字,怎么就突然从腊月改成了阳春
她腰间的香荷包突然掉在地上,滚出几粒暗红色药丸。小侍卫被松绑后冲过来,指尖沾了药粉一闻,瞳孔骤缩:是西域‘百日醉’,难怪陛下去年冬月突然嗜睡……
贤妃突然扑过来抱住我大腿,金护甲划过我脚踝:你以为自己多干净你母妃当年喝的避子汤,也是太后亲手递的!她癫狂的笑声撞在盘龙柱上,惊飞了檐角铜铃。我想起母妃日记里那句太后赐的阿胶汤总泛苦味,胃里突然翻涌起恶心——原来从进宫第一天起,她们就没打算让我母妃生下皇子。
带她去冷宫,我转身时看见阿史那野正把玩着贤妃的香珠,他指尖停在第九颗珠子上,那里有个极细的孔洞,把所有西域进贡的香料都查一遍,尤其是带孔洞的珠串。
地宫暗格开启的瞬间,烛火突然齐齐爆亮。先皇遗诏卷在黄绫里,朱砂批注的贤妃通敌四字旁,盖着清晰的广运之宝。而母妃的妆奁里,除了半支残损的螺子黛,还有张血迹斑斑的药方——正是太后宫里的太医院署令所开。
公主请看这个。小侍卫掀开暗格底层的石板,露出刻在石壁上的星图,每颗星子都对应着紫禁城的建筑,先皇早年与突厥可汗有约,若遇宫变,可凭和氏璧碎玉为信,开玄武门迎狼师入城。他顿了顿,从怀里掏出半块烧焦的帕子,上面绣着的牡丹纹样,竟与我匕首柄上的刻痕一模一样。
更漏声从远处传来,已是子时三刻。我摸着暗格里的机关,忽然触到一片凸起的纹路——是小篆写的砚冰二字。小侍卫猛地抬头,眼里闪过惊诧:这是臣的本名,先皇曾说……
砚冰,我念出这个名字,看他耳尖骤然泛红,太后临终前说,碎玉成刃,可破万难。如今玉已碎,刃已出,我攥紧和氏璧碎片,任锋利边缘刺破掌心,该让那些吃人血馒头的人,尝尝碎玉割喉的滋味了。
五更天的钟鼓声里,我坐在乾清宫的龙椅上,看太医署抬出贤妃宫里的药渣——果然掺着慢性毒草醉心花。阿史那野斜倚在龙案旁,用我的螺子黛在舆图上画圈:等你坐稳后位,这雁门关外的草场……
自然按约定来。我打断他,将染血的密信拍在案上,但在此之前,你要帮我做件事——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喧哗。珍珠的陪嫁丫头跌跌撞撞闯进来,手里举着个油纸包:公主!这是您吩咐查的……太后宫里的奶娘,临终前塞给我的!
油纸包里是枚银锁,锁面上刻着长命百岁,却被磨去了半边——露出底下的小字臣女苏式,叩谢天恩。砚冰猛地攥住我手腕:这是先皇后的陪嫁!当年她难产而亡,奶娘也被发卖……
我望着窗外渐白的天空,右眼角的朱砂痣在晨曦中灼灼发烫。原来这宫里最可怕的不是阴谋,而是所有人都以为你该是棋子,却不知从接过碎玉的那日起,我早已将自己摆成了执棋人。
7
银锁迷踪与双面博弈
银锁在烛火下泛着幽光,苏式二字像条蛰伏的蛇,吐着信子舔舐我掌心旧伤。
阿史那野的指尖突然扣住我手腕:先皇后若还活着,这天下该姓苏还是姓李他语气轻佻,拇指却摩挲着我翡翠镯子的裂纹——那是昨夜他试探我武功时,被我用碎玉片划开的。
砚冰被禁足的第三日,我带着银锁踏入冷宫。贤妃披头散发缩在稻草堆里,看见锁面瞬间瞳孔骤缩:你果然找到她了……当年太后怕她母族势大,便让我在安胎药里掺了红花,谁知道她竟买通稳婆换了死胎……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我手背,却忽然诡异地笑起来:可你以为自己赢了砚冰那孩子,他母亲当年就是被先皇剜去双目的……话未说完,窗外射来一支淬毒的弩箭,正中她咽喉。我抱着她逐渐冷却的尸体,摸到她攥紧的掌心有粒药丸——与贤妃宫里搜出的百日醉截然不同。
深夜的坤宁宫飘着檀香,我对着铜镜卸下珠钗,右眼角的朱砂痣在水汽中晕染,像朵正在枯萎的花。自从用碎玉划破阿史那野的手背,突厥使团里便传出大周公主会巫蛊之术的流言,而砚冰冒死送来的密报里,赫然画着我与阿史那野交握的手——掌心纹路竟惊人相似。
公主可听说过‘双生蛊’阿史那野不知何时进了殿,弯刀挑起我一缕发丝,当年你母妃与我母妃同时有孕,大周皇帝为固边疆,竟让巫医在你们胎中种下共生蛊,如今你掌心的朱砂痣,便是蛊虫要破茧的征兆。
我猛地推开他,翡翠镯子当啷坠地,露出腕间淡青色的血管——不知何时竟爬满蛛网状纹路。阿史那野捡起镯子,用刀尖挑开内侧暗格,掉出片干枯的草叶:这是突厥圣草‘引蝶兰’,专治双生蛊,可你猜怎么着要解蛊,需以养蛊人血为引。
五更鼓响时,我带着银锁闯入太庙。暗格里的机关转动三次,露出密道深处的楠木棺椁——棺中女尸穿着与我母妃画像相同的霞帔,却戴着先皇后的凤冠。砚冰不知何时跟来,他胸前的和氏璧碎玉突然发烫,与棺椁四角的玉镇纸共鸣,竟拼出完整的星图。
先皇后当年假死避祸,却被人偷梁换柱,砚冰按住我颤抖的肩膀,他掌心的温度灼烧着我的皮肤,而您母妃体内的双生蛊,本是要给先皇后的皇子用的……
他话未说完,太庙穹顶突然裂开道缝隙,月光如瀑倾洒,照见棺椁底部的血书:贤妃与突厥右贤王私通,欲以双生蛊换血统……字迹戛然而止,最后那个子字拖出长长的血痕,像道未愈的伤口。
阿史那野的笑声从密道传来,他身后跟着浑身浴血的突厥战士,弯刀上的血珠滴在汉白玉台阶上:砚冰小王子果然没让我失望,带着公主找到了关键证据。他抬手扯掉砚冰的衣领,露出与我
相同
的朱砂胎记——原来我们才是双生蛊的宿主!
先皇当年为保龙脉,竟让你们这对孪生兄妹各自寄养,阿史那野的刀尖抵住砚冰咽喉,现在只要杀了他,公主体内的蛊虫就会认我为主,大周的江山……
我突然举起银锁砸向烛台,火油泼在棺椁上腾起熊熊烈焰。砚冰趁机扣住我手腕,将碎玉片按进我掌心:用你的血激活星图!当年先皇后就是用这招骗过所有人……
剧痛中,我看见星图投射在墙壁上,竟变成突厥王庭的方位图。阿史那野的脸色瞬间煞白:你竟敢用皇室秘辛换突厥兵力!
我用的从来不是秘辛,我攥着砚冰的手按在星图中心,看和氏璧碎玉发出金光,是你们突厥人永远不懂的——人心。
火势蔓延到太庙匾额时,我听见宫外传来晨钟。砚冰的血与我的血在星图上交融,双生蛊的纹路竟渐渐消退。原来破解蛊毒的不是人血,而是血脉相连的信任——这是先皇后用性命写下的答案。
8
星图逆转与血脉真相
太庙的火光照亮半座紫禁城时,我终于在暗格深处摸到那卷生了霉的黄绫。
砚冰用染血的碎玉割开绢封,月光透过穹顶裂隙落在字迹上:柔嘉公主李芷妍,生于五月初五子时,与皇七子李砚冰乃双生兄妹,其母苏式实为先皇后胞妹……墨迹在此处被水渍晕开,像极了母妃日记里未写完的姐姐救我。
原来你才是正统嫡公主。砚冰的指尖掠过我眉心,那里不知何时渗出细密汗珠,双生蛊的蛛网状纹路正顺着他手腕爬向我掌心,当年先皇后为保你存活,将你扮作痴傻庶女养在太后宫中,而我……他忽然剧烈咳嗽,鲜血溅在黄绫上,与我的朱砂痣相映成诡谲的画。
阿史那野的弯刀劈来的瞬间,我本能地将砚冰护在身后。翡翠镯子碎成齑粉,露出内侧早已愈合的刀伤——那是三日前我用碎玉片刻下的突厥文共存。蛊虫突然在体内躁动,我望着掌心渐渐融合的纹路,想起突厥老巫医的话:双生蛊本为一体,若宿主心甘情愿共享血脉,便可化毒为药。
把和氏璧碎玉给我。我扯开衣襟,露出与砚冰对称的朱砂胎记,你以为控制了蛊虫就能控制我可曾想过,为什么你的弯刀每次靠近我,都会发出蜂鸣
他瞳孔骤缩,显然认出了我指间的碎玉——那是用和氏璧边角料磨成的蛊虫容器。当三块碎玉在掌心拼合时,太庙废墟突然震动,星图投影如活物般游向阿史那野的脚踝,将他牢牢钉在原地。
先皇与突厥可汗的约定,从来不是割地称臣,砚冰擦去嘴角血迹,从暗格里取出鎏金虎符,而是双生血脉觉醒之时,开启‘星陨计划’——让真正的天选之人,同时坐拥大周与突厥的权杖。
阿史那野的脸色由红转青,他终于明白为何每次与我对视,都会看到突厥王庭的星象。蛊虫在血脉中轰鸣,我感觉有火焰从丹田窜向四肢,右眼角的朱砂痣竟化作流动的金纹,在皮肤上勾勒出完整的星图。
现在该谈谈条件了。我按住砚冰颤抖的肩膀,看他发间已冒出银丝——双生蛊正在平衡我们的生命力,你要的是突厥的荣耀,而我要的是终结这吃人的宫规。从今天起,大周与突厥互市通商,废除活人殉葬,还有……我踩碎贤妃的香珠,看孔洞里掉出的虫卵被火焰吞噬,解散所有暗卫组织。
晨钟响起时,我站在太和殿屋脊上,看砚冰扶着新皇接受百官朝贺。那孩子眉心的朱砂痣被重新点在左眼角,手里攥着的拨浪鼓上,系着珍珠生前最爱的茜纱穗子。阿史那野骑着汗血宝马掠过宫墙,他转身时露出的笑容里,终于没了杀意:苏式后人,果然比男人更懂博弈。
坤宁宫的铜镜前,我卸去浓妆,露出原本微胖的面庞。镜中人眼角的金纹渐渐隐去,却在右颊留下淡淡的星芒状疤痕——那是双生蛊退去的印记。砚冰捧着药碗进来时,我正对着月光吃玉米面饼:尝过了山珍海味,还是这粗食最对胃口。
他伸手替我拂去嘴角的饼渣,指尖
按
在我疤痕上:史官会怎么写我们的故事
就写两个被命运捉弄的胖子,我晃了晃腰间新挂的碎玉荷包,里面装着和氏璧的粉末,用一身肥膘撞破了紫禁城的铜墙铁壁。
他突然笑出声,震得案上的《女戒》掉在地上,露出夹在里面的牡丹花瓣——那是我们在御花园初遇时,我偷偷别在他发间的。窗外传来孩童的笑声,是新皇在追着蝴蝶跑,他脚下踢起的尘土里,混着几粒未融化的碎玉。
9
尾声
尾声:十年后,丝绸之路上最繁华的驿站里,一位戴着面纱的胖妇人正给孩子们讲古:知道吗当年的柔嘉公主可厉害了,她用一块碎玉换了两个国家的太平……话音未落,戴斗笠的男子掀开帘子,腰间碎玉与她的荷包相撞,发出清越之声。孩子们哄笑起来,因为他们看见,这位叱咤风云的太后娘娘,正偷偷往相国寺的素饼里夹烤肉。
9.终章
槐树下的月光
戈壁的风沙在意识里渐渐退潮时,我闻到了槐花香。
粗麻布床单蹭过掌心的茧,这是前世被继母骂作丑胖妞时睡的硬板床。窗外蝉鸣震耳欲聋,阳光透过木格窗棂,在土墙上投下碎金般的光斑——我躺在二十岁的暑假午后,床头还摆着没拆封的考研资料,手机屏幕停留在穿越《和亲公主》大结局的页面。
芷妍,快下来帮李大爷称桂花糕!继母的喊声从楼下传来,带着熟悉的烟火气。我光着脚跑下木楼梯,看见穿蓝布衫的老人正掀开竹蒸笼,热气里浮着清甜的桂花香。李大爷腰间挂着个羊皮钱袋,开口时露出缺了颗牙的笑:丫头,尝尝新蒸的,加了蜜枣和红豆。
蜜枣在齿间爆开的瞬间,我忽然攥紧他的手腕。老人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而我摸到他袖口下的伤疤——三道平行的刀痕,像极了戈壁滩上突厥狼卫的图腾。
您是谁我压低声音,后颈的寒毛直竖。
李大爷慢悠悠抽回手,从钱袋里摸出块碎玉:紫禁城的月光太凉,还是村口老槐树的影子实在。那玉片边缘缠着金线,正是我前世断裂的蝴蝶玉坠。
手机在这时突然震动,弹出条新闻:考古发现唐代和亲公主陵墓,陪葬品中有半块羊脂玉佩与……我盯着屏幕上的文物图片,喉间泛起马奶酒的酸涩。图片里的玉佩纹路,竟与楼下正在逗狗的黑衣人,小侍卫(不,现在该叫他阿野)腰间那块分毫不差。
阿野穿着白T恤蹲在槐树下,阳光穿过他耳后新纹的狼头刺青,在地上投下晃动的阴影。他抬头时,右眼角闪过一点红——不是朱砂痣,是颗浅褐色的胎记。
要吃冰棍吗他晃了晃手里的塑料袋,冰棍纸在风中发出清脆的响,味的,和你在金帐里偷喝的葡萄酒一个颜色。
我接过冰棍时,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薄茧。远处传来拖拉机的轰鸣,继母在厨房剁饺子馅的咚咚声里,混着前世驼铃的余韵。李大爷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推着桂花糕车走向村头,车把上挂着的铜铃铛,竟与突厥王庭的狼首银铃发出相同的清响。
深夜躺在屋顶纳凉时,阿野忽然指着银河某处:看,那是玉门关的方向。他胳膊上的旧伤在月光下泛着淡粉色,像极了我用匕首划破他皮肤的那个夜晚。
所以我们是……我咬着冰棍棍,看融化的汁滴在他手背上。
是被风沙吹散又聚在一起的沙砾吧。他侧过脸,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不过现在好了,你不用当公主,我也不用当暗卫。
村头突然传来狗吠,李大爷的桂花糕车经过路灯下,车篷被风吹起一角,露出里面半卷泛黄的羊皮——隐约可见朱砂标注的玉门关三个字。我摸出枕头下的碎玉坠,它不知何时竟与阿野的玉佩拼成完整的蝴蝶,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远处的山峦轮廓,渐渐与记忆中的戈壁重合。我听见自己笑出声,冰棍棍敲着瓦当,惊飞了槐树上的夜鸟。这一次,没有鎏金帐钩,没有弯刀破空,只有槐叶沙沙,和某个男孩藏在冰棍纸里的、没说出口的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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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嘉公主的马车消失在沙暴中,却在千年后的小村庄重生。她握着半块玉佩推开木门,看见卖桂花糕的老人腰间,挂着另半块蝴蝶玉。
我关掉手机,任月光漫过掌心的匕首疤。阿野的呼噜声渐起,像极了前世帐外的驼铃。而村口老槐树的影子里,李大爷正对着月亮擦拭弯刀,刀光映出他左颊的刀疤——那是贤妃暗卫的印记,也是某个穿越者终于回家的路标。
风穿过纱窗,带来桂花香。这一次,我终于知道,无论是紫禁城的权谋,还是大漠的风沙,都不过是人生长河里的惊鸿一瞥。而真正的月亮,始终悬在小村庄的夜空,温柔地照着每个归来的灵魂。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