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45岁的我在肺癌晚期,三个我牺牲一生供养的弟妹冷漠离去,只留下一句钱是救急不救穷的。我在绝望和疼痛中含恨死去。
再睁眼时,我竟回到16岁那年——
母亲中风卧床,亲戚们正逼我辍学养家。
这一次,我攥紧中考准考证,在日记本上写下:
此生绝不再做扶弟魔!
1
我死在一个寒冷的冬夜。
四十五年的生命像走马灯一样在眼前闪过,最后定格在三个弟妹嫌恶的脸上。他们站在我的病床前,西装革履,珠光宝气,而我蜷缩在出租屋发霉的被褥里,咳出的血染红了洗得发白的枕巾。
大姐,不是我们不帮你。大弟江耀祖皱着眉头,往后退了一步,好像我的穷病会传染似的,但钱是救急不救穷。你这病...医生都说了,晚期了,治了也是白花钱。
就是啊,二妹江宝珠摆弄着新做的美甲,眼睛都没抬一下,我们也有自己的家庭要顾。你这些年给妈看病借的钱我们都没让你还...
我张了张嘴,肺部像被千万根针扎着,疼得说不出话。
我最疼爱的小弟江耀宗站在最后面,眼神飘忽,手里攥着宝马车钥匙,自始至终没吭一声。
疼痛如潮水般涌来,我闭上眼睛,耳边是他们离开的脚步声。三十年前,十六岁的我辍学去工地搬砖供他们读书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而现在...
意识逐渐模糊,我带着满腔恨意沉入黑暗。
江灼江灼!老师跟你说话呢!
我猛地睁开眼,刺目的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面前是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初中班主任李老师,皱纹比记忆中少了许多,正担忧地看着我。
你这孩子,怎么说着话就走神了李老师叹了口气,递来一杯热水,你家里的事我都知道了...但是老师必须说,以你的成绩,考上重点高中没问题,将来上大学也有希望...
我颤抖着手接过水杯,环顾四周——这是1993年的初中教师办公室!墙上日历显示4月15日,距离中考还有不到三个月。低头看看自己,校服下是纤细的少女手臂,没有因常年劳作留下的伤疤和老茧。
你妈妈现在住院,家里困难老师理解...李老师还在苦口婆心地劝着,但辍学不是唯一选择...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就是这一天,1993年春天,母亲突发中风住院,16岁的我在亲戚们的劝说下,决定辍学养家。从此人生走向完全不同的轨道。
老师...我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手腕上母亲给的最后五元钱硌得生疼。办公桌玻璃下压着的课程表倒映出我的脸——年轻、稚嫩,眼神还没有被生活磨得麻木不仁。
李老师还在说什么,但我已经听不进去了。重生这种只存在于里的事,居然发生在我身上是梦吗我狠狠掐了下大腿,疼痛真实得让人想哭。
...学校可以帮你申请助学金,但三个弟妹的抚养问题...
老师,我突然打断她,声音坚定得连自己都吃惊,我想继续读书。
李老师愣住了,显然没想到一直乖巧听话的我会这么干脆地拒绝辍学。
可你家里...
我会想办法。我攥紧那五元钱,前世它成了我工地搬砖第一天的午饭钱,而现在...老师,我想考高中,想上大学。
说这话时,我眼前闪过前世四十五年的苦难,三个弟妹冷漠的脸,病床上无人照看的凄凉...重来一次,我绝不再做那个牺牲自己的长姐如母。
李老师看了我很久,终于露出欣慰的笑容:好,老师帮你。
走出办公室,春风吹在脸上,我深吸一口气。远处操场上有学生在跑步,欢声笑语传来。这一切如此真实,不是梦。
前世的江灼在这一天埋葬了自己的未来。而这一世,我要走一条完全不同的路。
弟妹们,这一次,姐姐要先为自己活了。
2
县医院消毒水的气味刺得我鼻子发酸。站在307病房门前,我攥紧了书包带,前世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就是在这扇门后,十五岁的我哭着签下了退学申请书。
大姐!你怎么才来!门突然被拉开,二妹江宝珠尖细的声音扎进耳膜。十岁的她脸蛋圆润,眼睛红红的,显然刚哭过。看到我,她立刻拽住我的袖子往里拖,妈一直在问你!
病房里三张病床,最靠窗的那张围着帘子。大弟江耀祖和小弟江耀宗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一见到我就站了起来。
妈。我轻声唤道,手指微微发抖地拉开帘子。
母亲躺在病床上,脸色蜡黄,左半边脸有些歪斜。看到我,她的右手动了动,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前世这一幕曾让我心如刀绞,而现在,除了悲伤,我胸腔里还涌动着一种陌生的情绪——愤怒。
对,就是愤怒。为了这个家,前世的我付出了一切,而回报我的却是病床前的众叛亲离。
医生说妈是中风,要住院很久。十二岁的江耀祖凑过来,已经有一米六的个头让他看起来像个大人,大伯说,你得退学去工地干活,像隔壁王叔家的大姐那样。
我盯着大弟的脸,这张尚未褪去稚气的面孔与前世那个冷漠的中年男人重叠在一起。他曾是我第一个供出来的大学生,后来成了某银行支行行长。
我不会退学。我一字一句地说。
病房里霎时安静得可怕。
你说什么江耀祖瞪大眼睛,声音拔高了八度,你不退学,我们吃什么妈的医药费怎么办
就是!大姐你太自私了!江宝珠立刻帮腔,眼泪说来就来,你想饿死我们吗
八岁的小弟江耀宗虽然没说话,但也用控诉的眼神看着我。
我深吸一口气,从书包里掏出笔记本和笔,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首先,妈有医保,能报销部分医药费。其次,爸的抚恤金还有剩余。最后,我抬头直视三个弟妹,我们可以申请低保,社区也会帮忙。
这些话在我心里酝酿了一路。前世的我根本不懂这些政策,只知道牺牲自己。
你胡说!江耀祖猛地拍掉我的笔记本,大伯说了,你必须退学!你是大姐,爸死了你就得负责!
笔记本啪地掉在地上,我弯腰去捡,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咳嗽。
江家孩子们,这是医院,请保持安静。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走进来,身后跟着个戴红袖标的中年妇女——是社区主任王大妈。
王主任。我站起身,前世这位大妈没少教育我要如何做个称职的长姐。
小灼啊,你妈这情况...王大妈看了眼病床,叹了口气,社区开了会,给你两个方案:一是你退学照顾家庭,我们给你介绍个临时工;二是...她犹豫了一下,把三个小的送到乡下亲戚家,或者...福利院。
不要!我才不要去福利院!江宝珠尖叫起来,死死抱住我的胳膊,大姐,你别丢下我们!
江耀祖脸色发白,小弟直接哇地哭了。
我蹲下身,平视着三个弟妹:我不会送你们走。看着他们瞬间亮起来的眼睛,我补充道:但我也要继续上学。
这怎么行!王大妈皱眉,小灼,你是大姐,要有担当...
王主任,我打断她,我爸是因公殉职的工程师,按规定,我们子女可以享受学费减免。我妈的医疗费大部分能报销,再加上低保,我们不会饿死。
医生惊讶地看了我一眼:小姑娘很了解政策啊。
书不是白读的。我勉强笑了笑,前世直到三十岁我才知道这些政策,白白吃了那么多苦。
王大妈还想说什么,医生却先开口了:其实...患者情况稳定后可以请护工,费用不高。这孩子说得对,没必要非退学不可。
我感激地看了医生一眼,然后转向弟妹们:从今天起,我们要重新安排生活。耀祖,你负责接送耀宗上下学;宝珠,你负责洗衣服;我负责做饭和照顾妈。周末我们一起做家务。
凭什么听你的!江耀祖梗着脖子,我不管!你要是不退学,我就...我就去网吧不回家!
前世这句话能吓得我立刻妥协。但现在,我只是平静地说:随你。但如果你敢逃学,我就申请把你送到寄宿学校。
江耀祖瞪大眼睛,不敢相信我会这样反击。
至于生活费,我转向王大妈,能请您帮忙申请低保吗我保证不会让弟妹们饿着。
王大妈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我试试吧。
等医生和王大妈离开后,我捡起笔记本,在上面重重写下:此生绝不再做扶弟魔。
大姐,我饿了。江宝珠拽我的衣角,眼睛还红着。
我从兜里掏出最后的五元钱:去买四个馒头,一包榨菜。看着她不情愿的表情,我补充道:不去就饿着。
江宝珠一把抓过钱跑了出去。
我转向两个弟弟:你们也回家吧,我留下陪妈。
江耀祖狠狠瞪了我一眼,拉着小弟走了。病房终于安静下来。
妈,这次我要换个活法。我轻声对昏睡的母亲说,不确定她能否听见。
门外传来脚步声,我以为是大弟又回来了,抬头却看见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是父亲生前的好友周叔叔,县机械厂的工程师。他站在走廊里,似乎已经听了很久。
周叔叔我站起身。
小灼啊,周叔叔走进来,看了眼病床上的母亲,叹了口气,我刚才都听见了...你做得对。
我鼻子一酸。前世周叔叔也曾想帮我,但那时我一心只想牺牲自己,拒绝了他所有好意。
你爸走得早,但你很争气。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信封,这是厂里给家属的慰问金,不多,先应急。
我接过信封,厚厚一沓,远不止不多。
谢谢周叔叔,我会记账,以后...
不用还。他摆摆手,突然压低声音,小灼,你爸生前有些技术图纸在厂里...可能值点钱。如果你需要帮助,随时来找我。
我心头一震。前世我根本不知道这事!
周叔叔又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我坐回椅子上,翻开笔记本新的一页,开始列清单:
1.
找周叔叔了解父亲图纸的事
2.
申请低保和学费减免
3.
制定学习计划
4.
管教弟妹...
写着写着,我的手停了下来。窗外夕阳西下,余晖洒在病床上。母亲安静地睡着,呼吸平稳。
这一次,我不会让任何人夺走我的人生。
3
周末清晨,我站在父亲的书房门前,手指微微发抖。前世自从父亲去世,这个房间就被锁了起来,母亲说看见里面的东西会伤心。而如今,这把生锈的锁即将被我撬开。
螺丝刀在锁眼里转动,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随着咔嗒一声,门开了,灰尘在阳光中飞舞。我捂住口鼻,踏入这个尘封两年的空间。
父亲的书房不大,一张木制书桌,两个大书柜,墙角堆着几个纸箱。书桌上还摊开着一本工程手册,钢笔搁在上面,仿佛主人只是暂时离开。
我轻轻抚过书桌,指尖沾上一层灰。前世我直到三十多岁才有勇气进入这个房间,那时有价值的资料早已被虫蛀霉变。现在,我要抓紧时间。
先从书桌开始。抽屉里整齐分类着各种工作笔记、图纸和行业期刊。我仔细翻阅每一份文件,寻找周叔叔提到的值钱图纸。
第三个抽屉里,一个牛皮纸袋引起了我的注意。上面用父亲工整的字迹写着液压系统改进方案-专利待申请。
我的心跳加速。专利前世父亲去世后,这些知识产权就这么被埋没了
打开纸袋,里面是一套精密的设计图纸和详细说明,日期是父亲去世前一个月。我虽然看不懂技术细节,但专利二字足以说明价值。
大姐!我饿了!江宝珠的声音从楼下传来,打断了我的思绪。
自己煮面条!我头也不回地喊,继续翻找。在一个笔记本里,我发现父亲记录的与厂方的通信——原来这套改进方案能提高机械设备30%的能效,厂里曾答应给予分成。
这哪只是值点钱这是能改变我们全家命运的金矿!
我迅速将关键资料收进书包,锁好房门下楼。厨房里,江宝珠正赌气地把面条煮成一锅糊。
放着我来。我接过锅铲,三下五除二做好两碗阳春面。前世我十五岁就能做一桌宴席,现在的厨艺反而生疏了。
大姐,你今天怎么不去医院看妈江宝珠吸溜着面条问。
下午去。我简短回答,心思全在那些图纸上,耀祖呢
一早就跑出去了,说去同学家写作业。她撇撇嘴,骗谁呢,肯定是去游戏厅。
我点点头没说话。前世这时候我已经辍学,整天盯着弟妹们,结果反而让他们更叛逆。这一世,我有更重要的事做。
吃完早饭,我拨通了周叔叔留给我的电话。
小灼周叔叔似乎很惊讶我这么快联系他。
周叔叔,我找到了父亲的一些图纸,想请您看看。我尽量保持语气平静,是关于液压系统改进的,上面写着专利待申请。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我马上过来。周叔叔的声音突然严肃起来。
半小时后,周叔叔坐在我家客厅,仔细审阅着那些图纸,表情越来越震惊。
老江居然完成了这个...他喃喃自语,小灼,你知道这套方案值多少钱吗
我摇头,心跳如鼓。
至少二十万。周叔叔压低声音,而且如果投入生产,每年还能有分成。
二十万!在1993年,这相当于普通工人二十年的工资!前世我们全家挤在三十平的房子里节衣缩食时,这笔财富就在一墙之隔的书房中蒙尘。
但是...周叔叔面露难色,厂里现在由赵总工掌权,他和你爸有过节。如果他知道了,可能会压价...
我深吸一口气:周叔叔,您觉得应该怎么办
他沉思片刻:我有同学在省机械研究院,如果能通过他们评估,走正规技术转让流程...
那就这么做。我果断决定,但要快,我妈的医药费不能等。
周叔叔惊讶地看了我一眼,似乎没想到一个十五岁女孩能如此冷静决断。
好,我下周去省城。他收起图纸,犹豫了一下,小灼,这事暂时别告诉其他人,包括你妈。
我点头。前世的人生教会我一个道理:金钱面前,亲情有时不堪一击。
周叔叔离开后,我翻开笔记本,重新规划未来。二十万足够支付母亲几年的医药费和我们的学费,但坐吃山空不是办法。我需要让钱生钱...
大姐!我的校服你洗了没有江耀祖踹开门闯进来,身上带着游戏厅特有的烟味。
在卫生间,自己洗。我头也不抬。
什么你让我自己洗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以前都是你...
以前是以前。我合上笔记本,要么自己洗,要么周一穿脏的去学校。
江耀祖脸色铁青,拳头攥紧又松开,最终骂咧咧地去了卫生间。我听见他笨拙地搓衣服的声音,嘴角微微上扬。前世我包办一切,结果养出三个白眼狼。这一世,我要他们学会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下午去医院前,我制定了详细的学习计划。距离中考只剩两个多月,我必须把落下的功课补回来。
母亲的情况比昨天好些,能简单交流了。护工张阿姨正在给她擦身。
小灼...母亲含糊地叫我,右手无力地抬起。
妈,你好些了吗我握住她的手,心里五味杂陈。前世我悉心照料母亲二十年,她却在我病床前说女儿终究是外人。
学校...怎么样
挺好的,李老师说我能考上重点高中。我故意说得响亮,观察母亲的反应。
她眼神闪烁了一下:那...家里...
我请了张阿姨照顾您,钱的事您别担心。我拿出数学书在旁边看起来,爸的抚恤金还有剩。
母亲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前世她坚持要我退学,如今看我态度坚决,竟也不再强硬反对。原来人性如此,欺软怕硬。
周一回到学校,我像块海绵一样吸收知识。课间、午休、放学路上,所有碎片时间都被我用来复习。晚上照顾完弟妹,我常常学习到凌晨一点,第二天五点又起床背书。
江灼,你最近进步很大。数学课下课后,张建国老师叫住我,最后这道大题,全班只有你解出来了。
谢谢张老师。我低头整理书本。张老师是学校有名的严师,前世我辍学后,他曾专门来家访劝我回去读书。
听说你家里...有困难他推了推眼镜,如果需要帮助...
我能应付,谢谢老师。我抬头直视他的眼睛,我想考清华。
张老师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有志气。这样吧,每周三放学后我给你单独辅导一小时。
我眼眶一热。前世我连高中都没上,这一世竟敢梦想清华但既然重活一次,为什么不敢想
谢谢老师!我深深鞠躬。
周三的额外辅导让我的数学突飞猛进。张老师不像其他老师只教解题套路,他教我思考的方法,这比任何技巧都宝贵。
一个月后的月考,我从班级第十五名跃升至第五名。李老师在班会上特别表扬了我。
有些同学遇到困难就放弃,看看江灼...
同学们投来或钦佩或嫉妒的目光。前世这时候我已经在工地搬砖,双手磨出血泡。而现在,我的手上沾的是墨水,未来正在笔下展开。
回家路上,我拐进邮局给周叔叔打了个电话。
小灼!正好要找你。他声音兴奋,省研究院评估结果出来了,他们认为你爸的方案非常有价值,愿意出面和厂里谈技术转让,抽成15%。
那...我们能拿多少我握紧话筒。
首付八万,之后每季度分成,预计每年至少五万。
我腿一软,扶住柜台才没摔倒。八万!这在1993年简直是天文数字!
不过...周叔叔语气转为谨慎,赵总工知道了这事,想直接和你家谈。他明天可能会去医院找你妈...
我的心沉了下去。前世父亲去世后,就是这个赵总工克扣抚恤金,还找借口开除了母亲在厂里食堂的工作。
周叔叔,能麻烦您明天也来医院吗就说...是我妈的全权代表。
挂掉电话,我站在邮局门口深呼吸。明天将是一场硬仗,但我不会再像前世那样任人宰割。
回到家,三个弟妹正为谁洗碗吵架。桌上留着吃剩的饭菜,没人收拾。
都闭嘴。我放下书包,从今天起,家务轮流做值日表。不做的人没饭吃。
凭什么听你的!江耀祖摔了一个碗。
我平静地看着他:就凭我供你吃穿。不服气的话,你可以去找大伯。
提到大伯,江耀祖脸色变了。大伯表面关心我们,实则一直惦记父亲的抚恤金。前世我太傻,被他骗走了大半。
今天我先洗。我卷起袖子,但明天开始按表执行。
夜深人静时,我翻开笔记本,在近期目标一栏写下:
1.
争取技术转让最高收益
2.
中考全市前50名
3.
建立家庭管理制度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纸上,我轻轻抚摸那些字迹。十五岁的身体里装着四十五岁的灵魂,这一世,我要把命运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4
我的物理笔记呢我翻遍书包和书桌,那本蓝色笔记本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明天就是月考,笔记里记满了张老师单独辅导的重点题型。
厨房传来窃笑声。我猛地转身,看见江宝珠和小弟江耀宗躲在门后,肩膀一抖一抖的。
拿出来。我走到他们面前,声音低沉。
什么呀大姐你丢东西了江宝珠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无辜。十岁的她已经很会演戏了,前世她就是靠着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骗得我心甘情愿供她上大学。
我数到三。我盯着她的眼睛,一、二...
在这儿呢!小弟突然从背后掏出笔记本,封面上还沾着酱油渍,二姐不是故意的,就是...想看看。
我接过笔记本,内页有几处被撕掉的痕迹,正好是电学实验的关键图解。胸口一股怒火腾地烧起来,但我强压下去。发火正中他们下怀——前世就是这样,我越生气,他们越闹腾,最后耽误的都是我的时间。
行。我平静地把笔记本放回书包,从今天起,一周内没有零食,没有零花钱。
凭什么!江宝珠尖叫起来。
就凭你们动了我的复习资料。我转身回屋,再有下次,停一个月。
关上门,我还能听见他们在外面跺脚咒骂。我深吸一口气,用胶带修补被撕坏的页面。前世的我一定会追出去哄他们,然后熬夜给他们做宵夜。但现在,我优先考虑的是明天的考试。
第二天放学后,张老师把我叫到办公室。
江灼,你最后一道大题用了超纲的方法。他推过试卷,上面用红笔打了98分,哪学的
上周末在县图书馆看到一本大学物理,我指着解题步骤,这个思路很像您上周讲的能量守恒转换...
张老师眼睛亮了起来:你自学了微积分
我点点头。前世在工地搬砖时,我最大的消遣就是捡别人丢掉的旧书看。三十五岁那年,我甚至通过自考拿到了大专文凭。现在重活一次,那些知识都还在脑子里。
好,很好。张老师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奥数精讲》递给我,每周五放学后,数学竞赛班,我建议你参加。
捧着书走出办公室,我心跳加速。竞赛班是省重点高中的敲门砖,前世那是别人家孩子去的地方。而现在...
江灼!班长李晓华追上来,班主任让你去趟教务处,说是社区的人找你。
我心头一紧。最近王大妈几次偶遇我,明里暗里说我不顾家,还到处宣扬我逼着弟弟妹妹干活。
教务处里,王大妈和教导主任正在喝茶。看见我进来,王大妈立刻摆出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
小灼啊,社区接到反映,说你弟弟妹妹经常饿肚子...她叹着气,我们知道你学习忙,但毕竟你是大姐...
教导主任推了推眼镜:江灼,学校虽然重视学业,但家庭责任也不能忽视啊。
我握紧拳头,指甲陷入掌心。前世就是这样,所有人都来教我怎么做称职的长姐,却没人问过我想要什么。
主任,王主任,我拿出随身带的记账本,这是我家的收支明细。我妈的医药费、弟妹的学费生活费,每一笔都记在这里。他们三餐不缺,只是不像以前那样顿顿有肉而已。
王大妈接过账本,表情有些尴尬:这...但有人看见江耀祖在菜市场捡烂菜叶...
那是因为他把午饭钱拿去打游戏了。我冷静回应,我教育过他,但总不能惯着他吧
教导主任突然笑了:王主任,我看这孩子挺明白事理的。现在艰苦点,将来考上好大学,对全家都是好事。
王大妈讪讪地点头,又提醒我几句才离开。走出教务处,我才发现后背都汗湿了。舆论战比想象中更难对付,前世我埋头苦干从不辩解,结果落得个自私的骂名。这一世,我得学会用事实说话。
周五的竞赛班让我大开眼界。二十个学生全是各班的尖子,题目难度比普通课业高出两个档次。我绞尽脑汁才跟上节奏,但那种挑战极限的感觉令人着迷。
江灼,留一下。下课铃响后,张老师叫住我,感觉怎么样
有点吃力,但很有趣。我老实回答。
你的思维方式很特别,张老师递给我一沓试卷,这是历年竞赛真题,有空做做。有不懂的下周三辅导时间问我。
捧着厚厚的试卷,我突然鼻子发酸。前世从没有人对我说你的思维方式很特别,工头只会夸我搬砖比别人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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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路上,我在文具店前停下。下周二是江宝珠生日,前世我省下三个月早餐钱给她买了支金笔,结果被她转手卖了换裙子。这次,我挑了本《居里夫人传》。
刚进家门,就听见江宝珠在哭。客厅里,她正对着母亲哭诉:...大姐什么都不给我买,同学们都笑我穿旧衣服...
母亲靠在躺椅上,左半边脸还是歪的,但已经能简单说话了:小灼啊,妹妹小,你让着她点...
妈,我放下书包,宝珠上个月才买了新外套。而且,我转向江宝珠,为什么不说说你偷拿同桌钢笔的事
江宝珠脸色刷地变了:你...你胡说!
李老师昨天找我谈话了。我拿出一个信封,这是赔给同学的钱,从你下个月零花钱里扣。
我不要你管!江宝珠尖叫着跑上楼。小弟瞪了我一眼,跟着跑了。
母亲叹了口气:她还小...
妈,偷东西也是小问题吗我忍不住反问,您还记得前街张叔家的女儿吗从小偷针长大偷金,去年因为盗窃进去了。
母亲不说话了。前世她总是这样,对弟妹的错轻描淡写,对我的要求却无比严苛。
晚饭后,我正做竞赛题,江耀祖踹开我的房门。十七岁的他已经有一米七五,站在瘦小的我面前像座山。
给我钱。他伸出手,学校要交补习费。
我头也不抬:上周才交过资料费,收据给我看看。
你!他一把抢过我的习题集,读这些有什么用女人最后不都是嫁人生孩子!
我慢慢站起来,仰头看着这个前世我供到大学毕业的弟弟:还给我。
就不还!他得意地晃着本子,除非你给我钱!
我转身从抽屉里拿出记账本:行,你要多少从你明年学费里扣。
江耀祖愣住了。前世我从不计较付出,但现在每一笔账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你...你变了!他摔下本子,以前的大姐不是这样的!
对,我不傻了。我捡起习题集,要钱可以,打借条。
他骂咧咧地走了。我锁上门,突然浑身发抖。与最亲的人为敌比想象中艰难,但我知道,稍有松懈就会重蹈前世覆辙。
周末,我去医院看母亲,却撞见王大妈和赵总工从病房出来。两人看见我,表情顿时不自然。
小灼来啦,王大妈强笑道,我们刚好路过...
我点点头进了病房。母亲神色慌张,床头柜上放着一个果篮。
妈,赵总工来干什么
就...就是来看看...母亲支支吾吾,小灼啊,赵叔叔说愿意出五万买你爸的图纸...
我心头一震。周叔叔说过那套图纸至少值二十万!
妈,这事交给周叔叔处理好吗他更懂行。
可是...母亲抓住我的手,赵叔叔说可以给你安排厂里的工作,铁饭碗...
我这才明白他们的算盘——用工作诱惑母亲,低价收购图纸。前世就是这样,我被铁饭碗诱惑,放弃学业进了厂,结果下岗比谁都早。
妈,我想上大学。我直视母亲的眼睛,爸的图纸值多少钱,周叔叔会帮我们争取。
离开医院时,我在走廊拐角听见王大妈和赵总工的对话。
...那丫头精得很,不好糊弄...
...不急,她家缺钱,迟早要求到我们头上...
我握紧拳头。看来除了应付家里的小恶魔,还得提防外面的老狐狸。
周一的月考,我考了全班第三。放学时,李老师高兴地宣布我将代表学校参加下月的市级数学竞赛。
江灼,好好准备!李老师拍拍我的肩,为校争光!
同学们投来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前世这时候,我正在工地灰头土脸地搬水泥。而现在,我的手上沾满粉笔灰,面前是无限可能的未来。
回家路上,我在心里盘算着竞赛准备计划。转过街角,却看见江宝珠和小弟鬼鬼祟祟地钻进巷子里的网吧。那家网吧以容留未成年人出名。
我本想立刻揪他们出来,却突然改变主意,转身去了旁边的公用电话亭。
喂,是文化局举报热线吗我发现星际网吧有未成年人上网...
挂掉电话,我站在巷口暗处。十分钟后,执法车呼啸而来,一群半大孩子被赶出网吧,其中就包括满脸惊慌的江宝珠和小弟。
有时候,教训需要来自权威。我整了整书包,从容地走向相反方向的图书馆。今晚张老师给的竞赛题,我还有三道没解出来呢。
5
距离中考还有七天。我正埋头做最后一套模拟题,电话铃声刺破了深夜的寂静。
江家吗你母亲病情突然恶化,已经转入ICU...
我手中的笔啪嗒掉在桌上。前世母亲是在我三十岁那年才二次中风去世的,怎么现在...
医院走廊惨白的灯光下,三个弟妹已经坐在ICU外的长椅上。江耀祖罕见地没有玩失踪,江宝珠和小弟眼睛红红的,显然哭过。
医生怎么说我声音嘶哑。
说是...脑血管又堵了。江耀祖低着头,要交两万押金。
我眼前一黑。父亲图纸的事还在走流程,周叔叔垫付的一万早就花得差不多了。我摸出存折,上面只有辛苦攒下的三千多元。
大姐...怎么办啊江宝珠抽泣着拽我的袖子,妈会不会...
我深吸一口气,翻开通讯录找到周叔叔的电话。虽然已经深夜,但他很快接听了。
小灼别急,我马上过来。
等待周叔叔的半小时像一辈子那么长。小弟靠在我肩上睡着了,江宝珠的眼泪把我的袖口浸湿一大片。前世母亲生病时,我从没让他们操过一点心,而现在...
小灼!周叔叔匆匆走来,身后还跟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医生。
老同学,麻烦你看看。周叔叔对那医生说,然后转向我,这是省医院的刘教授,刚好来县里会诊。
刘教授进了ICU,周叔叔则拉着我去交费处:这是三万,先应急。
我眼眶发热:周叔叔,图纸的事...
省研究院已经立项了,首付款下周就能到。他拍拍我的肩,你专心考试,其他事交给我。
回到ICU外,刘教授正在等我们:患者暂时稳定了,但需要密切观察。你们考虑过转省医院吗
我还没回答,江耀祖就跳起来:当然要转!多少钱都治!
刘教授看了他一眼:初步估计要准备十万左右。
十万!我腿一软,扶住墙壁才没摔倒。前世我为给母亲治病,倾家荡产还欠了一屁股债,而三个弟妹那时都以有自己家庭为由躲得远远的。
转。我听见自己说,但能不能...等三天
所有人都看向我。
我...后天中考。声音越来越小,脸颊烧得厉害。这时候还想着考试,我真是个不孝女。
大姐!江耀祖怒吼,妈都这样了你还想着考试
江宝珠也哭起来:我就知道大姐变了,她只想着自己...
小灼啊,周叔叔欲言又止,考试年年都有...
我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尝到血腥味。他们不懂,这是我唯一翻身的机会。前世我放弃了一切,结果呢躺在病床上等死时,连个来看我的人都没有。
先观察两天。刘教授突然说,如果稳定,可以等我回省城安排床位。小姑娘,他看向我,你母亲这病不是一两天的事,耽误你考试也解决不了问题。
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那晚,我在ICU外的长椅上辗转反侧。凌晨三点,护士说母亲醒了,允许一人探视。
母亲躺在各种仪器中间,像片枯叶。看见我,她微微动了动右手。
妈...我握住她冰凉的手,喉咙发紧。
她含糊地说着什么,我俯身才听清:...考...试...
我愣住了。前世母亲直到我三十岁还在说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没用,现在却...
嗯,后天中考。我轻声说,妈,我请了护工照顾你,我...
她轻轻捏了捏我的手,闭上眼睛。这大概是她能给我的最大支持了。
天亮后,周叔叔先回去了,我打发弟妹们回家换洗,独自守在ICU外。护士站的挂钟指向九点,距离中考还有四十八小时。
江灼
我抬头,看见张老师站在面前,手里拎着个保温桶。
老师...
李老师告诉我了。他坐下,打开保温桶,趁热吃。
红烧肉的香气让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我狼吞虎咽时,张老师轻声说:你母亲会好的。
我...后天能考试吗我声音发抖。
张老师沉默了一会:你想考吗
想。这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那就考。他斩钉截铁,你母亲有医生照顾,你在这里守着也帮不上忙。
我鼻子一酸。前世所有人都要我牺牲,只有张老师...
我给你带了复习资料。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最后看看错题就行,别太紧张。
张老师走后,我在洗手间镜子前看到一张憔悴的脸,眼下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十六岁的身体里装着四十五岁的灵魂,却依然会被生活打得措手不及。
下午,弟妹们回来了,还带来了大伯。
小灼啊,大伯一见面就叹气,你妈这样,你还有心思考试
我握紧拳头:大伯,您能借我们十万吗妈要转省医院。
他脸色立刻变了:我哪来那么多钱...而且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早点工作...
那就不劳您费心了。我转身要走。
站住!他厉声道,我是你长辈!你爸死了,我就得管着你们!听说你还把老江的技术图纸卖了钱呢
原来是为这个。我冷笑:那是爸留给我们的,不劳您操心。
你!他扬起手,我下意识闭眼,但巴掌没落下来。
这里是医院,请保持安静。一位护士走过来警告。
大伯悻悻地放下手,对弟妹们说:看看你们大姐,自私自利!你们以后别学她!
那天晚上,我在走廊尽头给周叔叔打电话,哭得像个孩子。
小灼,别听他们的。周叔叔声音坚定,你父亲最大的愿望就是你们成才。ICU有医生,你守在那里也帮不上忙。
可是...
没有可是。你考好了,你母亲一高兴,说不定好得更快。
挂掉电话,我洗了把脸回到ICU外。弟妹们已经睡了,江宝珠怀里还抱着课本。我轻轻给她披上外套,突然发现她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也许...他们也没那么不可救药
中考前一天,母亲情况稳定了些,转出了ICU。刘教授说可以等一周再决定是否转院。
你去考试吧。江耀祖突然说,我守着妈。
我惊讶地看着他。
看什么看他别过脸,反正我也考不上高中...
我张了张嘴,最终只说出一句谢谢。
中考当天,我凌晨四点就醒了,轻手轻脚地洗漱完毕,准备去医院看一眼母亲再去考场。
推开病房门,却看见张阿姨已经在给母亲擦脸了。
小灼来啦张阿姨笑眯眯的,你放心去考试,这里有我。
母亲也醒了,对我点点头。她说话还很困难,但眼神比昨天清明多了。
妈,我...
去...吧。她艰难地说。
走出医院大门,初夏的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脸上。我深吸一口气,向考场走去。
县一中考场外人头攒动。我正找自己的考场号,突然听见有人喊我。
江灼!这里!
张老师站在校门口,手里拿着瓶矿泉水向我招手。
老师您怎么...
来给你们加油啊。他指了指远处,班上其他同学也陆续到达,状态怎么样
还行。我勉强笑了笑。
张老师递给我水和巧克力:别紧张,就当平时练习。
第一科是语文。试卷发下来,我粗略浏览一遍,作文题目是《选择》。
我握笔的手微微发抖。前世我没得选,而这一世...我抬头看向窗外,阳光透过梧桐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人生就是不断选择的过程...我写下开头,笔尖越来越稳,...而真正的孝顺,不是牺牲自己的未来,而是活出能让父母骄傲的人生...
考完出来,张老师等在门口:怎么样
还行。这次是真的还行。
两天的考试转眼结束。最后一场铃响时,我长舒一口气,不管结果如何,我坚持下来了。
回到医院,母亲已经能坐起来喝粥了。医生说恢复得比预期好,暂时不用转院。
考得怎么样母亲问,口齿比前天清楚多了。
挺好的。我给她按摩手臂,作文题是《选择》,我写了您。
母亲的手顿了顿,眼圈突然红了。
成绩公布那天,全县轰动了——第三名,江灼,县二中。
李老师激动地打电话到家里:江灼!你考上省重点了!全校第三!
我握着话筒,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前世我连中考考场都没进过,而现在...
妈!我考上了!冲进病房,我看见母亲床边围着周叔叔和几个穿白大褂的人。
小灼,周叔叔红光满面,省研究院的首付款到了,十五万!还有,刘教授说下周可以安排你母亲去省医院做手术!
我愣在原地,幸福来得太突然,几乎让我眩晕。
还有更好的。周叔叔压低声音,出版社王编辑想请你暑假帮忙整理技术资料,报酬丰厚。
那天晚上,我在笔记本上写下:
1993年7月5日,重生第102天。
1.
中考全县第三,省重点高中录取。
2.
父亲图纸首付款15万到账,母亲手术费解决。
3.
出版社兼职,月薪300元(足够学费和生活费)。
4.
弟妹们似乎...没那么恨我了
窗外,夏夜的星空格外明亮。我摩挲着崭新的录取通知书,上面烫金的校徽在台灯下闪闪发光。
原来,人生真的可以重来。
6
省重点高中的大门比我想象中还要气派。花岗岩门柱上求知明德,笃行致远八个烫金大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我站在校门口,攥紧了书包带。
同学,你是新生吗一个扎马尾的女生蹦到我面前,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高一(3)班的我是陈丽,你叫什么名字
江灼。我有些局促地回答。前世十五岁辍学后,我再也没进过校园,更别说交同龄朋友了。
哇,你就是那个中考全县第三的江灼陈丽眼睛瞪得圆圆的,班主任早念叨你了,说我们班捡到宝了!
她热情地拉着我往教学楼走,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我的手心微微出汗,却不觉得厌烦——这种单纯的友好,是我前世渴望却从未得到的。
教室宽敞明亮,桌椅都是崭新的。我选了靠窗的位置,陈丽立刻坐到我旁边。
听说省重点的数学竞赛班超厉害,去年有两个人保送清华呢!陈丽凑过来小声说,你想参加吗
我点点头。前世在工地休息时,我常幻想如果上了高中会怎样,现在终于能亲身体验了。
班主任王老师是位严肃的中年女性,教物理。点名时,她特意多看了我两眼:江灼同学,希望你能保持中考的好成绩。
我会努力的。我轻声回答,心里却暗暗发誓要做得更好。
放学后,我婉拒了陈丽一起逛文具店的邀请,匆匆赶往公交站——今天是母亲从省医院出院的日子。
公交车上,我翻开新发的教材。比起前世捡到的破旧课本,这些崭新的书页散发着油墨清香,每一页都让我珍惜不已。
县医院门口,周叔叔的车已经停在那里。我小跑过去,看见母亲坐在轮椅上被护士推出来,气色比手术前好多了。
妈!我蹲下来握住她的手,医生说恢复得怎么样
很好。母亲说话还有些慢,但口齿清晰多了,医生说...再复健半年,就能...基本自理。
我眼眶一热。前世母亲瘫痪在床二十年,现在终于有了康复的希望。
回到家,三个弟妹居然都在,桌上还摆着简单的饭菜。江宝珠不情不愿地解释:大伯说...要庆祝妈出院。
我暗自冷笑。自从图纸卖了十五万的消息传开,亲戚们突然都关心起我们来了。
大姐,江耀祖凑过来,我初中毕业了,想跟你商量个事...
我心头警铃大作。前世他就是在这时候提出不想上高中,要我托关系让他进厂当学徒。
什么事
我...我不想念书了。他眼神飘忽,朋友说市里有家摩托车修理店招学徒,管吃住...
我放下筷子:你想好了
他似乎没想到我这么平静,愣了一下:想...想好了。
行。我点点头,但你要签协议,十八岁前不向家里要钱,成年后每月交生活费。
什么他跳起来,我才十六!
法律规定十六岁就可以工作。我冷静地说,要么继续读书,要么自力更生。你选。
母亲欲言又止,最终没说话。前世我苦口婆心劝他读书,结果他偷了我的积蓄跑去跟人做生意,血本无归后又回来哭求我原谅。
我...我选工作!江耀祖梗着脖子。
好。我从书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协议,签字吧。
他瞪着那张纸,最终狠狠签下名字摔门而去。母亲叹了口气,江宝珠和小弟低着头扒饭,不敢出声。
那晚,我在笔记本上记下:
1.
江耀祖选择辍学——尊重他的选择,但绝不惯着。
2.
母亲复健费用:每月约500元(已预留)。
3.
高中课程比预期简单,可提前自学高二内容。
周末,我去了周叔叔介绍的出版社。王编辑是位和蔼的中年女性,她需要有人整理一批国外科技文献的翻译稿。
小周说你很优秀,她推了推眼镜,这份工作按字数计酬,千字三元,有兴趣吗
有!我毫不犹豫地答应。这比前世在工地搬砖强多了,还能学到知识。
工作比想象中复杂,许多专业术语需要查词典。但一周后,我摸索出高效的工作方法,速度提升了一倍。王编辑惊讶地给我加了薪。
江灼,你考虑过将来做什么吗有一次她问我。
我停下笔。前世我从未有过选择的权利,而现在...我想学建筑,当工程师。
有志气。她笑了,好好干,这份经历对你将来申请大学有帮助。
十月初,学校公布了数学竞赛班的选拔考试。考场里坐满了各年级的尖子生,我甚至看到几个高三学长。
试卷发下来,我深吸一口气。题目很难,但张老师教给我的思维方式派上了用场。倒数第二道大题特别复杂,我灵光一闪,用了超纲的微积分知识。
这道题谁做的收卷时,监考老师突然问。
我忐忑地举手。
用了高等数学方法他走过来,拿起我的试卷仔细看,有意思...你叫什么名字
高一(3)班,江灼。
三天后,竞赛班名单公布,我的名字赫然在列,而且是唯一的高一新生。
第一次活动课,我提前十分钟到了指定教室。里面只有一个高个子男生在擦黑板。
同学,这是数学竞赛班吗我站在门口问。
他转过身,我愣了一下。男孩剑眉星目,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对,你是...江灼他放下板擦,张老师提过你,说你有独特的解题思路。我是高二(1)班林翊。
我耳根一热。张老师居然在高中部也宣传我
陆续有学生进来,林翊作为队长主持活动。他讲解题目时逻辑清晰,偶尔幽默的点评让严肃的数学变得生动起来。
上周的选拔考试最后一题,有人想分享解法吗他环视教室。
没人举手。那道题太难了,我考完后想了很久才搞明白。
江灼林翊突然点名,听说你用了非传统方法
所有目光都集中过来,我手心冒汗,但还是站了起来。
我...我用了微积分中的极限概念...我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推导过程。
教室里鸦雀无声。写完最后一笔,我转身看见林翊眼睛发亮。
漂亮!他由衷赞叹,这确实超出了高中范围,但思路非常清晰。大家鼓掌!
掌声中我回到座位,心跳如鼓。前世的我连高中数学都没学过,而现在...
下课后,林翊追上我:江灼,有兴趣参加下个月的市数学联赛吗虽然你才高一,但水平足够了。
我可以吗
当然。他笑了,露出两个小酒窝,对了,张老师说你家住县城周末我常在图书馆,有问题可以一起讨论。
我点点头,心里泛起一丝暖意。前世的我三十多岁才第一次被人尊重,而现在...
周末回家,母亲已经能自己做饭了。小弟在做作业,江宝珠却不见人影。
宝珠呢
去同学家了。母亲叹气,这孩子...最近总往外跑。
我放下书包,帮母亲切菜。突然门被推开,江宝珠冲进来,脸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
大姐!她眼睛亮得吓人,我同学哥哥开了家服装店,招模特,一天能挣五十块!
我皱眉:你才十四岁。
可我想赚钱嘛!她撅起嘴,你看我的衣服都旧了...
不行。我斩钉截铁,未成年人不准打工,这是法律规定。
凭什么你能打工我就不能她尖叫起来,你自私!
我深吸一口气:我在出版社是整理资料,不是当模特。你要想赚钱,先把学习搞上去,以后有的是机会。
我恨你!她摔门进了卧室。
母亲担忧地看着我:小灼...宝珠还小...
妈,我放下菜刀,您知道现在外面多乱吗十四岁的女孩去当什么模特,万一出事怎么办
母亲不说话了。前世的江宝珠就是这时候开始跟社会青年混,最后走上歧途的。这一世,我绝不会让她重蹈覆辙。
周一中午,陈丽神秘兮兮地拉我去食堂角落:江灼,你知道学校小卖部在招记账员吗每周六上午,月薪八十!
真的我眼前一亮。八十元够我两周生活费了。
我表姐在后勤处工作,说原来的阿姨辞职了。陈丽咬着筷子,你要感兴趣,下午我带你去见主任。
就这样,我得到了第二份兼职。小卖部老板是个精明的中年妇女,起初不相信高一学生能做好账。
阿姨,我主动提议,您可以先试用我两周,不满意不给钱。
结果一周后,老板就主动给我加了二十元工资:你这丫头,账做得比大人还清楚!
十月底,江耀祖突然来学校找我。他穿着脏兮兮的工装裤,头发乱得像鸡窝。
大姐...借我点钱。他眼神飘忽,我...我生病了。
我一眼就看出他在撒谎:协议上写得很清楚,十八岁前不向家里要钱。
就五十!我保证还!他急了,不然...不然我去找妈要!
我冷笑:妈的钱是手术费和复健费,你敢动试试
他脸色变了:你...你变了!以前的大姐不是这样的!
对,我不傻了。我转身要走。
等等!他拽住我,那个...爸的图纸...是不是还有备份赵叔说愿意出高价...
我猛地转身:赵总工找你了
他支支吾吾:就...就随便聊聊...
听着,我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那些图纸已经申请专利了,偷卖是犯法的,要坐牢!你想跟你赵叔一起吃牢饭吗
他脸色刷白,挣脱我的手跑了。我站在原地,心砰砰直跳。赵总工果然不死心,居然从江耀祖这里下手。
周六的数学竞赛班,我心事重重,连林翊讲解的精彩例题都没听进去。
江灼活动结束后他叫住我,出什么事了吗
我摇摇头。这些家庭糟心事,怎么好意思跟他说
如果...是学习上的问题,我可以帮忙。他递给我一本笔记,这是我高一时的错题集,也许对你有用。
我接过笔记本,封面上工整地写着林翊二字,内页密密麻麻全是各种题型和批注。
谢谢。我鼻子一酸。前世从没有人主动分享学习资料给我。
对了,他犹豫了一下,下个月市联赛,我们一起去吧张老师说可以派车接送。
我点点头,突然觉得眼前的迷雾散开了一些。是的,我有自己的路要走,不能被家庭拖垮。
回家的公交车上,我翻开林翊的笔记。扉页上用钢笔写着一行小字:数学是真理的诗歌。
我轻轻抚摸这行字,仿佛触摸到一个全新的世界。这个世界里,没有道德绑架,没有无休止的牺牲,只有纯粹的知识和对真理的追求。
这一世,我一定要走进这个世界,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7
江灼,你确定选理科王老师推了推眼镜,眉头皱成川字,你的文科成绩也很出色,女孩子学文科更轻松些。
办公室窗外,银杏叶开始泛黄。高一下学期即将结束,我们要填报文理分科志愿了。
我确定。我直视王老师的眼睛,我想考清华建筑系。
建筑系王老师惊讶地挑眉,那可是要加试美术的,你...
我从书包里拿出素描本,翻到上周画的图书馆速写。王老师接过去,表情从怀疑逐渐变成欣赏。
没想到你还有这手...但清华分数线...
我会努力。我简短地回答。前世在工地搬砖时,我常常望着高楼大厦发呆,幻想如果自己能设计建筑该多好。这一世,我要把幻想变成现实。
王老师最终在我的志愿表上签了字:有目标是好事,但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走出办公室,秋日的阳光温柔地洒在走廊上。我深吸一口气,清华建筑系——这个前世想都不敢想的梦想,现在成了我奋斗的目标。
周末回家,母亲已经能做些简单的家务了。小弟在写作业,江宝珠却不见踪影。
宝珠呢
去同学家了。母亲叹了口气,这孩子...最近总心不在焉的。
我放下书包,发现书桌上放着一封拆开的信——是江耀祖寄来的。信上说他换了工作,需要五百元押金,让母亲务必汇款。
妈,您不会真给他钱了吧我皱眉。
母亲眼神闪烁:就...就两百...他说老板不给押金就不让上班...
我胸口一阵发闷。前世就是这样,母亲背着我一直接济江耀祖,结果养出个永远长不大的巨婴。
妈,协议上写得很清楚。您这样是在害他。
可他毕竟是你弟弟...母亲嗫嚅着。
我没再说话,转身进了厨房。改变一个人的观念比搬山还难,尤其是被传统思想禁锢了几十年的母亲。
校庆日前一周,学生会召集各班宣传委员开会,要求设计庆祝海报。作为班级学习委员,我被临时拉去顶替请假的宣传委员。
校庆海报要体现我校五十年历史和未来展望...学生会主席滔滔不绝地讲着要求。
我随手在笔记本上勾画起来——将校徽变形为朝阳,下方用书本托起,背景是校园主楼的剪影,周围环绕着各年代毕业生的剪影...
这位同学,能看看你的设计吗学生会美术指导突然凑过来。
我不好意思地合上本子:就随便画的...
给我看看。他坚持道。
翻开本子后,他的眼睛亮了起来:很有创意!你能把它完善成正式稿吗明天交给我。
当晚,我熬夜完成了海报设计。第二天,美术指导看后直接拍板采用。
江灼,你学过设计他惊讶地问。
我摇摇头。前世在工地休息时,我常捡别人丢掉的杂志,照着上面的广告画打发时间,久而久之练出了手感。
校庆日当天,我的海报被放大贴在校园主道最显眼的位置,不少师生驻足观看。更没想到的是,来校参观的某印刷厂老板看中了我的设计。
同学,他递给我名片,有兴趣兼职做设计吗我们厂常接广告传单、菜单之类的活,报酬从优。
我接过名片,心跳加速。这比整理资料更有挑战性,也更接近我的建筑梦想。
谢谢,我很感兴趣。
高二开学后,我的生活进入新节奏:工作日全力学习,周末上午小卖部记账,下午去印刷厂接设计活,晚上还要复习竞赛内容。累,但充实得让人上瘾。
十月份的一个周六,我正在印刷厂修改设计稿,老板突然叫我进办公室。
江灼,县宾馆要
redesign
菜单和宣传册,点名要你负责。他搓着手,这可是大单子,做好了以后不愁客户!
我我惊讶地瞪大眼睛,但我只是高中生...
人家就看中你校庆海报的风格。老板压低声音,报酬这个数。他比了个手势,相当于我三个月的生活费。
接下这个项目后,我连续两周泡在县宾馆,采访厨师、拍摄菜品、研究酒店历史。设计的核心是将本地传统建筑元素与现代版式结合,正好与我自学的建筑知识相呼应。
交稿那天,宾馆经理连连称赞:小江啊,你这设计比市里专业公司做的还有特色!
印刷厂老板当场又给我介绍了两家客户。回家的路上,我摸着兜里厚厚的信封,脚步轻快得几乎要飞起来。这不仅是一笔收入,更是对我能力的认可。
然而好心情在到家门口时就烟消云散了——两个穿警服的人正从我家出来。
江耀祖的家属年长警察看着我,他参与斗殴致人轻伤,现在拘留所。需要家属去办手续。
母亲瘫坐在椅子上,脸色煞白。江宝珠和小弟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大姐...江宝珠怯生生地叫我。
我放下书包,冷静地问警察:对方伤情如何需要多少医药费
额...左臂骨折,初步鉴定轻伤二级。医药费估计五千左右,如果达成和解...
谢谢,我们明天去处理。
送走警察,我关上门,发现全家人都盯着我。
小灼...你快想想办法...母亲哭着说,你弟弟不能留案底啊...
妈,我深吸一口气,江耀祖成年了,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你!母亲突然激动起来,你怎么这么冷血!他是你亲弟弟!
就是!江宝珠帮腔,大姐你现在有钱了,就不管我们了!
我静静等她们发泄完,然后拿出存折:我可以出医药费帮对方治疗,但不会去保释他。让他在里面冷静几天也好。
你...你...母亲指着我,手直发抖,我怎么生出你这么无情的女儿!
那晚,我辗转难眠。前世我为江耀祖不知道收拾了多少烂摊子,结果呢他连我病重时的一个电话都不肯打。
第二天,我去医院看了伤者——一个同样年纪的小伙子。我代江耀祖道歉,并支付了全部医药费。
姑娘,你是个明事理的。伤者的父亲叹气,我家小子也有错...和解吧。
从医院出来,我去了拘留所,但没办保释,只是给江耀祖送了换洗衣物。
大姐!隔着铁栅栏,他胡子拉碴,眼睛通红,我知道错了,你快带我出去!这里面不是人待的!
反省好了我平静地问。
好了好了!我以后一定好好工作,不惹事了!他点头如捣蒜。
再待三天吧,我已经和对方和解了。我转身要走。
江灼!他猛地抓住栏杆,你他妈还是不是我姐!
我回头看他,一字一句地说:正因为我是你姐,才不能一直惯着你。
三天后,我去接他出来。他整个人瘦了一圈,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醒。
大姐...对不起。这是他长大后第一次向我道歉。
我递给他一份文件:印刷厂缺个搬运工,包吃住,月薪三百。愿意干吗
他接过文件,手微微发抖:...谢谢。
元旦前夕,数学竞赛班传来好消息——林翊获得全国奥数金牌,保送清华!
恭喜!课后我由衷地对他说,清华哪个专业
计算机。他难得地露出灿烂笑容,你呢还坚持建筑系吗
我惊讶他还记得我的梦想:嗯,不过分数线有点高...
以你的实力没问题。他突然从书包里拿出一叠资料,这是我整理的清华建筑系历年录取情况和加试题目,可能对你有用。
我接过资料,喉咙发紧。这份情谊太厚重,不知该如何感谢。
林翊...为什么帮我
他思考了一会儿,认真地说:因为你看问题的角度很特别,这个世界需要不一样的建筑师。
冬日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一圈柔和的轮廓。这一刻,我突然意识到,除了家人,还有人真心希望我实现梦想。
寒假前的最后一次竞赛班活动,林翊来道别。他提前去清华参加培训,下学期不会再来学校了。
江灼,临走时他悄悄对我说,我在清华等你。
简单的五个字,让我胸口泛起一阵暖流。
寒假第一天,江宝珠的班主任突然家访。原来她早一恋被学校发现,对方是个高三混混,已经被记过处分。
江家长,希望你们多关心孩子。班主任语重心长,江宝珠很聪明,但最近心思完全不在学习上。
班主任走后,母亲又开始抹眼泪:小灼啊,你平时多管管妹妹...
宝珠,我直接问,你喜欢那男生什么
他...他帅啊!江宝珠扬起下巴,而且他说毕业后带我去省城打工,赚钱买漂亮衣服!
我强忍翻白眼的冲动:然后呢等他玩腻了甩了你你连初中毕业证都没有,去省城能干什么
你...你嫉妒我!她尖叫起来,你自己没人要就破坏我的幸福!
闭嘴!我猛地拍桌,从今天起,放学直接回家,周末不准出门。否则——我拿出她藏在床底下的口红和眼影,我就把这些扔了。
妈!你看大姐!江宝珠转向母亲哭诉。
母亲却一反常态地没帮她:宝珠...听你姐的吧,那男生不是好人...
江宝珠气得摔门而去。母亲看着我,欲言又止。
妈,有话直说。
小灼...你是不是...对弟弟妹妹太严厉了她小心翼翼地问。
我放下茶杯:那您觉得应该怎样像以前那样惯着他们,最后一个个变成废物
但...但他们现在都怕你...
怕比恨好。我轻声说,至少怕能让他们少走弯路。
除夕夜,难得全家聚齐。江耀祖从印刷厂回来,带了一箱水果;江宝珠虽然还绷着脸,但也乖乖帮忙包饺子;小弟考了班级前十,得意地给我看成绩单。
母亲做了一桌菜,虽然简单,但比去年的病榻景象好太多了。电视里播放着春晚,窗外偶尔传来鞭炮声。
大姐,江耀祖突然给我倒了杯饮料,谢谢你...给我介绍工作。
全家人惊讶地看着他,仿佛不认识这个突然懂事的江耀祖。
好好干。我举杯,明年争取当个小组长。
简单的年夜饭,却比前世任何一顿山珍海味都令人满足。看着家人们鲜活的脸庞,我突然意识到——也许重生不是为了报复,而是为了给我,也给他们,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
睡前,我翻开笔记本,在新的一页写下:
1995年2月18日,重生第1年零10个月。
1.
高二期末考全校第15名(需冲刺前十)。
2.
设计兼职收入累计6800元(足够高三全年学费生活费)。
3.
弟妹们情况:
-
江耀祖:印刷厂工作4个月,未再惹事;
-
江宝珠:早一恋被制止,成绩中下;
-
江耀宗:初一,成绩尚可但贪玩。
4.
清华建筑系:需加强美术训练,暑假专攻。
合上笔记本,我望向窗外的夜空。星光黯淡,但有一颗特别亮的星星固执地闪烁着,像是某种承诺。
林翊,等我。
8
三月的风带着一丝暖意,教室后墙的高考倒计时牌已经翻到了87天。我正埋头刷题,班主任突然出现在门口。
江灼,你家里来电话,说有急事。
电话那头是小弟带着哭腔的声音:大姐,妈...妈又晕倒了,救护车刚走...
我手一抖,听筒差点掉在地上。
医院走廊熟悉的消毒水味让我胃部抽搐。医生拿着CT片子,表情凝重:二次中风,比上次严重。即使度过危险期,恐怕也会长期卧床...
我靠在墙上,双腿发软。距离高考只剩三个月,母亲瘫痪,三个弟妹还没成年...前世的选择又摆在面前——放弃高考照顾家庭,还是背负骂名坚持梦想
先...先治病。我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
病房里,母亲插着氧气管,脸色灰白。江宝珠和小弟站在床边,眼睛红肿。
大姐...小弟扑过来抱住我,妈会死吗
不会。我机械地拍着他的背,大脑飞速运转。请护工但长期费用承受不起。送康复医院那笔钱是留着上大学的...
江灼,周叔叔匆匆赶来,把我叫到走廊,医药费别担心,你爸的专利分成刚到账,两万四。
我鼻子一酸。这笔钱本是留着大学用的,现在...
谢谢周叔叔,但我需要先解决照顾妈的问题。高考只剩...
我明白。他叹了口气,我认识一家不错的康复中心,费用可以分期。
我摇摇头:三个弟妹还需要人看着...特别是江宝珠,正处于叛逆期。
回家路上,我像行尸走肉。冰箱里空空如也,脏衣服堆成小山,课本和试卷散落各处...这个家没有我,立刻就会乱套。
那晚,我坐在书桌前盯着模拟考成绩单——全校第12名,距离清华分数线还有差距。如果现在停学三个月...
不!我猛地站起来,打翻了水杯。重活一世,难道还是同样的结局
凌晨三点,我悄悄爬上顶楼天台。夜风凛冽,远处零星灯火像是另一个世界。站在边缘,我突然理解了前世那些轻生者的心情——太累了,真的累到骨头里。
就这么跳下去,是不是就解脱了我喃喃自语,向前迈了半步。
江灼!
一声厉喝从背后传来,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大力拽了回去。踉跄着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闻到淡淡的薄荷香气。
你疯了林翊的声音在发抖,手臂像铁箍一样紧紧环住我。
我抬头,月光下他的脸惨白如纸,眼睛瞪得极大,胸口剧烈起伏。他不是应该在清华吗怎么会...
放开...我挣扎着,眼泪突然决堤,你懂什么!我妈瘫了,高考要完了,三个弟妹等着我养...我受不了了...
林翊没有松手,而是直接把我按坐在天台水泥地上,双手仍牢牢抓着我的肩膀。
我懂。他声音低沉,高二那年,我妈乳腺癌晚期,我爸卷款跑了。我白天上课,晚上照顾她,凌晨做习题...
我怔住了,从未听他说过这些。
化疗掉头发,她不想让我看见,赶我去学校。我就躲在病房厕所里复习...他松开一只手,擦掉我脸上的泪,后来她走了,留给我一句话——别为我放弃你的未来。
夜风吹散了我的呜咽。林翊从背包里掏出一叠纸:张老师告诉我你家的事。这是清华建筑系近十年高考题分析和应试技巧,我通宵整理的。
我接过那摞厚厚的资料,每一页都密密麻麻,甚至还有手绘的示意图。最后一页夹着一张照片——林翊站在清华园前,背后是古典的西洋门。
江灼,他指着照片,三个月后,我要在这里见到你。
我捧着照片,泪水模糊了视线。曾几何时,我已经不把自己当孩子了,而此刻,有人给了我任性的权利。
可是...我妈...
有办法的。林翊拿出手机,我表哥在省康复中心工作,他们有针对中风患者的短期托管项目,费用可以申请减免。
我睁大眼睛:真的
明天我带资料来。他帮我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现在,回家睡觉。
下楼时,我在楼梯口绊了一下,林翊眼疾手快地扶住我。那一瞬间,我闻到他衣领上阳光的味道,突然意识到这个曾经遥不可及的学长,现在正站在我身边,为我点亮一盏灯。
第二天是周六,林翊如约而来,带着厚厚的资料和一个中年男子。
这是我表哥,郑医生。
郑医生详细询问了母亲的病情,然后说:可以申请我们的春蕾救助项目,减免70%费用。三个月为一个疗程。
我心跳加速:需要...什么条件
家庭困难证明,患者身份证明,还有学校出具的担保书。
学校担保书
就是证明你确实需要这个机会参加高考。林翊解释,张老师已经同意帮忙了。
送走郑医生,林翊留下来帮我整理资料。书房里,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桌面上,我偷偷看他专注的侧脸——下颌线条干净利落,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看什么他突然抬头,嘴角微扬。
我耳根一热,赶紧低头填表:没想到你会回来...
我说过在清华等你。他轻轻敲了敲桌子,说到做到。
申请表填好后,林翊帮我制定了详尽的高考冲刺计划:每天五点起床学习两小时,然后去医院看望母亲;上午在学校集中刷题;午休时间背英语;下午上课;放学后去康复中心陪母亲复健,同时听录制的知识点;晚上回家做模拟卷...
每天睡四小时我瞪大眼睛。
三个月,死不了。他挑眉,我可是过来人。
计划表精确到每分钟,甚至标注了不同科目的复习方法和推荐资料。翻到最后一页,我愣住了——那是一张手绘的日历,每过一天就可以涂掉一个小格子,终点处画着清华二校门。
一起加油。林翊轻声说。
送他出门时,江宝珠刚好回来。她盯着林翊的背影,眼睛瞪得溜圆:大姐,那是谁啊
学长。我简短回答,没注意到她眼中闪过的异样光芒。
周一,张老师帮我办妥了学校证明。周三,母亲转入省康复中心。周五,我第一次模拟考成绩提高了15分。
生活进入一种痛苦的规律状态。每天四小时睡眠让我的眼下挂上永久性黑眼圈,咖啡成了主食,体重掉了八斤。但看着日历上一个个被涂掉的格子,和稳步提升的模拟考成绩,所有的疲惫都值得。
四月初的一个雨夜,我从康复中心回来,发现书桌抽屉被人动过。日记本虽然放回了原位,但页角的折痕不对——有人翻看了我的私人物品。
江宝珠。我咬牙。家里只有她会有这种好奇心。
日记里记着我对林翊的感激,还有...一丝说不清的情愫。如果被江宝珠看见...前世她就擅长利用别人的秘密达到目的。
第二天早餐时,我状似无意地问:宝珠,你动过我书桌吗
她手里的筷子一顿:没...没有啊。
是吗我盯着她的眼睛,那怎么有人看见你昨天从我房间出来
你监视我她猛地站起来,碗里的粥洒了一桌,凭什么!这是我家!
坐下。我冷声道,再有下次,别怪我不客气。
哟,这么凶她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怕我看到你暗恋那个林学长的秘密
我的心沉了下去。果然...
江宝珠,我一字一句地说,你敢乱来,我就把你和那个混混的事告诉全校。
她脸色刷地变白,摔门而去。我揉着太阳穴,头痛欲裂。高考只剩五十多天,我没精力处理这种破事,但直觉告诉我江宝珠不会善罢甘休。
周末去医院,母亲的情况有好转,能简单说几个字了。我一边给她按摩手臂,一边讲复习进度。
清...华...她艰难地吐出两个字。
嗯,清华。我握紧她的手,妈,我一定会考上。
她眨了眨眼,一滴泪滑落枕边。前世她临终前拉着我的手说对不起,那时我不懂什么意思。现在想来,或许她早就明白,是她的拖累毁了我的一生。
五月初,第三次模拟考,我冲进全校前五。张老师激动地拍着我的肩:保持住!清华稳了!
回家路上,我买了块小蛋糕奖励自己。推开门,却看见江宝珠坐在客厅,身边站着个陌生中年妇女。
江灼是吧那女人上下打量我,我是《县城日报》的记者,想采访你照顾瘫痪母亲备战高考的事迹...
我浑身血液瞬间冻结。这种孝心报道一旦登出,舆论压力会让我别无选择,只能放弃学业全心照顾母亲——就像前世一样。
谁联系的您我强作镇定。
你妹妹呀。记者笑眯眯地看向江宝珠,她说你每天只睡四小时,又要学习又要照顾母亲,特别感人...
江宝珠假装害羞地低头,嘴角却扬起一抹得意的弧度。她在报复我,用最阴险的方式——把我捧上道德高地,再狠狠摔下来。
抱歉,您可能误会了。我放下书包,声音出奇地冷静,我母亲在省康复中心接受专业治疗,我只是周末去探望。至于学习,那是每个高三学生的常态,没什么特别的。
记者愣住了:可是你妹妹说...
她年纪小,喜欢夸张。我微笑着递回名片,如果有需要,等高考后我很乐意接受采访。
送走一脸困惑的记者,我关上门,转身盯着江宝珠:满意了
你...你撒谎!她气急败坏,妈明明需要人照顾!
有专业护工24小时看护,比我在强一百倍。我逼近她,江宝珠,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别碰我的高考。
她被我眼里的狠厉吓到,后退两步跌坐在沙发上。
那晚,我检查了所有复习资料和重要物品,确认没有被动过手脚后,给抽屉加了把小锁。重生以来,我第一次对家人产生了强烈的防备心理。
高考前两周,林翊从清华回来给我送考。我们在图书馆碰面,他带了一堆清华纪念品和最新的押题卷。
状态不错嘛。他打量着我,比想象中精神。
多亏你的计划表。我笑着拿出涂满格子的日历,看,只剩最后十四格了。
他忽然伸手拂过我的黑眼圈:但还是太拼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让我们都愣住了。他迅速缩回手,轻咳一声:那个...建筑系加试准备得怎么样
每天练两小时素描。我赶紧接话,从包里拿出写生本,帮看看
我们就这样默契地跳过了那个微妙瞬间,转入正题。他仔细点评我的每一幅画,连最细微的透视问题都不放过。
分别时,他递给我一个信封:考前再看。
里面是清华园的明信片,背面写着:无论结果如何,你已经是我见过最坚强的女孩。——林翊
我将明信片贴在书桌前,每当坚持不下去时就抬头看看。倒计时牌一页页翻过,终于来到了最后一天。
明天,高考。
9
清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躺在我的掌心,沉甸甸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那几个烫金大字上,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建筑学院,建筑学专业。我轻声念出这几个字,喉咙发紧。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是周叔叔。
小灼!恭喜!他的声音激动得发颤,我就知道你能行!对了,我有个好消息——厂里决定以你父亲的名义设立奖学金,每年五千,专门资助你这样的子弟上大学!
我握紧话筒,眼眶发热。前世父亲的技术被赵总工据为己有,而今生,他的名字将被铭记。
挂掉电话,我环顾这个生活了十八年的家。母亲坐在轮椅上晒太阳,病情比三个月前好转许多;小弟在写暑假作业;江宝珠不知去向;江耀祖在印刷厂加班。一切看似平静,但我知道,离家前的最后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晚饭时,我召集全家开会。
下周一我去北京。我开门见山,学费有奖学金,生活费我自己打工解决。
母亲点点头,眼神复杂。自从看了江宝珠偷给她的日记后,她对我的态度变得小心翼翼。那本笔记里记载的前世种种,想必给了她极大震撼。
妈的复健费用,我每月寄八百。我继续道,耀祖已经工作,宝珠和耀宗还在上学,所以...我拿出三份协议,签个字吧。
什么协议江宝珠警惕地问。
简单说,我负责妈的部分医疗费;耀祖负责水电费;宝珠和耀宗满十八岁后自力更生。我平静地解释,当然,紧急情况除外。
屋内一片死寂。小弟不安地看向母亲,江宝珠脸色发白,江耀祖则盯着协议发呆。
大姐...小弟怯生生地开口,我...我签。
江宝珠猛地站起来:江灼!你还是人吗这么冷血!
冷血我冷笑一声,那你说说,凭什么要我一个人负担全家
因为你是大姐!她尖叫道,长姐如母!
那母亲的角色呢我指向轮椅上的母亲,妈还活着,为什么要我当如母
江宝珠被噎住,脸涨得通红。
宝珠,我放缓语气,你已经十六岁了,不是小孩子。如果你真想读大学,我可以帮你申请助学贷款,但不会像前世那样包办一切。
什么...前世她眼神闪烁,显然没料到我会主动提起那本笔记。
就是你偷看的那本日记里写的。我直视她的眼睛,那个我牺牲一切却众叛亲离的未来。
母亲突然哭出声,右手无力地拍打轮椅扶手:别...别说了...是我的错...
妈,我蹲下来握住她颤抖的手,不是任何人的错。我只是希望这一次,我们都能为自己负责。
最终,除了江宝珠,其他人都签了字。她摔门而去前丢下一句:我死也不会求你的!
三天后,我踏上北去的列车。站台上,只有小弟来送我。
大姐...他红着眼眶塞给我一个手工粗糙的木头盒子,我...我做的...
盒子里是个小小的校园模型,粗糙但用心。我揉了揉他的头发:好好学习,有事给我打电话。
火车启动时,我看着窗外渐行渐远的家乡,心中五味杂陈。这一走,既是逃离,也是奔赴。
清华园比照片上还要美。我拖着行李站在二校门前,恍惚间想起林翊那张明信片——如今我真的站在这里了。
江灼!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转身,看见林翊大步走来,白衬衫被风吹得鼓起来,阳光下笑容明亮。
欢迎来到清华。他接过我的行李,走,带你去宿舍。
穿过郁郁葱葱的校园,林翊如数家珍地介绍每栋建筑的历史和风格。我仰头看着这些融合中西元素的建筑,心跳加速——不久的将来,我也能设计这样的作品吗
宿舍是四人间,室友们还没到。林翊帮我把行李放好,突然变魔术般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纸盒:乔迁礼物。
盒子里是个精致的建筑模型:我做的清华图书馆微缩版,祝你在这里学有所成。
我小心地捧着模型,喉咙发紧:谢谢...不只是为了这个,还有高考前...
都过去了。他轻轻打断我,现在,全新的开始。
大学的生活像一块巨大的海绵,我如饥似渴地吸收着一切知识。建筑设计、结构力学、建筑历史...每门课都让我着迷。周末,我泡在图书馆或跟着林翊参加各种学术活动。
十一假期,林翊带我参观了他兼职的建筑事务所。
江灼,这是我常提起的学妹。他向一位戴眼镜的中年人介绍,她对古建筑修复很有兴趣。
哦中年人——事务所创始人陈教授打量着我,正好我们在做胡同改造项目,有兴趣来看看吗
就这样,我获得了第一份专业实习。跟着团队测量老胡同、绘制图纸、设计改造方案,将课堂知识应用到实践中,这种成就感无与伦比。
寒假回家,家里的变化令我惊讶。母亲能拄拐杖短距离行走了;小弟考了班级前十;江耀祖升了小组长;只有江宝珠,高考落榜后在一家服装店打工,见到我时冷着脸不说话。
除夕夜,全家难得围坐一桌。江宝珠突然放下筷子:大姐,我想复读。
我抬头看她:想清楚了
嗯。她低着头,店里...太累了。我想...像你一样考大学。
我递给她一张纸:这是省城一所复读学校的资料,管理严格但升学率高。学费我可以先借你,工作后还我。
她接过资料,眼泪吧嗒吧嗒掉在纸上:大姐...对不起...
这是我重生后第一次看到她真心实意的道歉。或许人总要撞了南墙,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好。
大学四年如白驹过隙。我在陈教授事务所从实习生成长为项目助理;设计的旧城改造方案获了奖;和林翊的关系也从学长学妹,慢慢变成了牵手漫步未名湖的恋人。
毕业前夕,林翊拿到MIT全奖offer,而我收到了国内顶尖建筑事务所的橄榄枝。
异地恋没问题吧在清华园的长椅上,他捏着我的手问。
我笑着摇头:几年而已。等我积累些经验,说不定去美国找你呢。
他眼睛一亮:真的
骗你干嘛我靠在他肩上,世界这么大,我想多看看。
毕业典礼那天,周叔叔特意从老家赶来,还带来了母亲——她的康复超出医生预期,现在已经能正常行走了。
小灼...母亲摸着我的学士服,泪光闪烁,你爸要是看到...该多高兴...
我抱紧她,闻到她身上熟悉的药香。这一刻,前世所有的怨恨都烟消云散了。
典礼结束后,我们在校园里拍照。突然,小弟打来电话:大姐...二姐出事了...
江宝珠被一个有妇之夫骗了感情,对方妻子闹到她工作的商场,场面很难看。
我马上回来。我挂掉电话,对上林翊询问的目光,宝珠遇到点麻烦,我得回去一趟。
我陪你。
处理完江宝珠的事,我顺道去看了其他家人。江耀祖在印刷厂稳定工作,谈了个女朋友;小弟考上省城一所二本;而江宝珠,经历这次打击后,终于成熟了些。
大姐...临走时她送我上车,谢谢你...没看笑话...
我拍拍她的肩:吃一堑长一智。好好准备自考吧。
回京的高铁上,林翊突然问我:后悔吗
后悔什么
没像前世那样...为家庭牺牲一切。
我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沉思片刻:不后悔。你看,没有我事无巨细的包办,他们反而都长大了。
林翊握紧我的手:这就是你重生的意义吧救自己,也救他们。
我心头一震。是啊,重生不是为了报复,而是为了让所有人都有机会活出更好的人生。
毕业五年后,我和林翊在美国重聚。他在MIT拿到博士学位,我则在纽约一家建筑事务所工作。我们结婚了,在布鲁克林买了栋带花园的小房子。
某个周末的早晨,阳光透过白纱窗帘洒在床上。我睁开眼,看见林翊在厨房忙碌的身影,闻到了煎蛋的香气。
手机震动,是小弟发来的消息:大姐,我考上公务员了!妈说想你了,什么时候回国
我微笑着回复,同时听到林翊在喊:灼灼,吃早餐了!
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脸上,我深吸一口气。这一世,我终于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不再是谁的提款机,不再是谁的牺牲品,只是江灼,一个为自己而活的女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