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21世纪累死的社畜我,穿越到古代。坐拥良田忠仆,只有娘没有爹。
想着摆烂躺平,逍遥快活过一生。
没想到——
某天有人找上门。
坏消息:我爹当朝臭名昭著的大奸臣。
好消息:他现在下落不明,我可以去京城继承他的万贯家财。
果然,天下掉下的馅饼都是陷阱。
姑娘我只好以暴制暴、大杀四方,制霸天下了。
1
我,谢兮颜,穿越到这个古代世界已经十五年了。
此刻正躺在自家葡萄架下的摇椅上,一边啃着冰镇西瓜,一边看着丫鬟们给池塘里的锦鲤喂食。夏日的微风拂过脸颊,带着荷花的清香,这日子,简直不要太惬意。
小姐,夫人让您去前厅一趟。丫鬟春桃小跑着过来通报。
我懒洋洋地挥了挥手:知道了,这就去。
站起身,我拍了拍裙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十五岁的身体已经初现少女的曲线,一袭淡青色的纱裙衬得肌肤如雪。这张脸和我前世有七八分相似,只是更加精致,杏眼琼鼻,唇红齿白,活脱脱一个古代美人坯子。
穿过回廊,来到前厅,只见母亲谢氏正在和一个陌生男子说话。那男子一身黑衣,腰间佩刀,一看就是练家子。
娘,您找我我福了福身,目光却好奇地打量着那个陌生人。
母亲的表情有些复杂:兮颜,这位是从都城来的赵侍卫,他...带来了你父亲的消息。
我愣了一下。父亲那个据说在我出生前就死了的男人
赵侍卫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属下参见大小姐。
等等,什么大小姐我后退半步,我父亲不是早就...
小姐有所不知,赵侍卫抬头,眼中带着几分敬畏,您父亲乃是当朝太师谢危谢大人。三日前大人坠崖失踪,生死未卜。按律,您是他唯一的血脉继承者。
我手中的团扇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谢危那个在茶馆说书人口中恶贯满盈、权倾朝野的大奸臣那个据说害死过三位皇子、五部尚书的大反派
我的便宜老爹居然是他!
母亲叹了口气,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递给我:这是你父亲留给你的。
我颤抖着手接过信,只见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几个大字:吾女兮颜亲启。
拆开信封,里面只有薄薄一张纸,上面写道:
为父若有不测,速回谢府继承家业。万亩良田、黄金万两、宅邸商铺无数,皆归汝所有。另:小心苏氏。
我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万亩良田黄金万两还有数不清的宅子铺子
娘!我一把抓住母亲的手,咱们什么时候动身去都城
母亲无奈地看着我:你就不问问你父亲的情况
我轻咳一声,正色道:父亲大人吉人天相,定会平安无事的。不过既然他让我回去继承家业,女儿自当遵从。
实际上,我心里已经乐开了花。这不就是天上掉馅饼吗原本还想着过两年找个俊俏郎君去父留子,现在直接继承巨额遗产,连找男人的步骤都可以省了!
母亲摇摇头,对赵侍卫道:你先下去吧,我与女儿说几句话。
待赵侍卫退下后,母亲拉着我坐下:兮颜,都城不比江南,谢府更是龙潭虎穴。你父亲树敌无数,如今他生死不明,那些人必定会将矛头指向你。
我拍拍母亲的手:娘亲放心,女儿这些年跟您学的功夫可不是白练的。
母亲年轻时曾是江湖上有名的侠女,后来隐姓埋名嫁给了当时还是个小官的谢危。我从小就跟她习武,虽不敢说是什么绝世高手,但对付几个地痞流氓还是绰绰有余的。
你那三脚猫功夫...母亲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罢了,既然是你父亲的意思,那便去吧。不过娘就不随你一同前往了。
为什么我惊讶道。
苏氏。母亲冷笑一声,你父亲续弦的妻子,这些年把持着谢府内务。我若回去,只会让你处境更加艰难。
我这才明白信中小心苏氏的意思。看来这继承家业的路,并不如我想象的那般顺畅。
三日后,我带着春桃和夏荷两个贴身丫鬟,在赵侍卫等人的护送下,踏上了前往都城的路。
临行前,母亲塞给我一个小木盒:遇到危险时打开。
我抱了抱母亲:娘亲放心,等女儿在都城站稳脚跟,就来接您享福。
马车缓缓驶离生活了十五年的小镇,我掀开车帘,望着越来越远的家门,心中竟没有多少离愁别绪,反而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
死鬼老爹,你的遗产,女儿我就不客气地收下啦!
2
都城的繁华远超我的想象。
街道宽阔整洁,商铺鳞次栉比,行人衣着光鲜。叫卖声、谈笑声、马蹄声交织在一起,热闹非凡。
小姐,那就是谢府。赵侍卫指着远处一座气势恢宏的府邸说道。
我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朱红色的大门足有三丈高,门前一对石狮子威风凛凛,门楣上谢府两个鎏金大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真气派...我不由感叹。
马车在府门前停下,早有仆役迎了上来。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走到车前,恭敬道:可是大小姐到了夫人已等候多时。
我扶着春桃的手下了马车,整了整衣裙。今天特意穿了一身素雅的浅绿色襦裙,发间只簪了一支白玉簪子,看起来既不失体面,又不会太过招摇。
带路吧。我微微颔首。
穿过重重院落,我被带到了一间宽敞的厅堂。上首坐着一位约莫三十出头的妇人,一身华贵的绛紫色衣裙,发髻上珠翠环绕,面容姣好却带着几分刻薄。
想必这就是继母苏氏了。
我上前行礼:兮颜见过夫人。
苏氏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才抬眼打量我:起来吧。果然和老爷长得像,特别是这双眼睛。
她的语气不冷不热,听不出喜怒。
谢夫人。我站起身,不卑不亢地回道。
听说你在乡下长大,可读过书会女红吗苏氏问道。
略通文墨,女红也会一些。我谦虚道。实际上,前世作为文科生的我,古文功底足以吊打这个时代大多数闺秀;至于女红,母亲可是请了江南最好的绣娘教我。
苏氏轻哼一声:谢家是名门望族,你既然回来了,就要守规矩。明日开始跟着嬷嬷学礼仪,别丢了谢家的脸面。
是。我低头应道,心中却不以为然。
你的住处已经安排好了,翠竹轩,虽然偏僻了些,但清净。苏氏挥了挥手,李嬷嬷,带大小姐去休息吧。
一位面容严肃的老嬷嬷走上前来:大小姐请随老奴来。
翠竹轩确实偏僻,几乎到了谢府的边缘。不过环境倒是不错,院中一丛翠竹,一间两层小楼,虽然不大,但布置得还算精致。
大小姐先休息,晚膳时会有人来请。李嬷嬷说完便退下了。
春桃关上门,立刻抱怨道:小姐,这分明是怠慢您!听说谢府有十几处院落,比这好的多的是。
我笑了笑:初来乍到,能有个独立院子就不错了。再说了...我环顾四周,这里虽然偏,但胜在清静,做什么都方便。
夏荷忧心忡忡道:小姐,我看那苏夫人不是好相与的,咱们得小心些。
怕什么我往床上一躺,咱们是来继承家产的,又不是来受气的。她若安分便罢,若不然...
我摸了摸腰间母亲给的木盒,没有说下去。
晚膳时分,我被引到了正院的膳厅。除了苏氏,还有两个年轻女子,经介绍是谢危的庶女,我的妹妹们——十六岁的谢兮柔和十四岁的谢兮婉。
谢兮柔生得温婉可人,对我这个突然出现的姐姐似乎并无敌意;谢兮婉则明显带着几分傲慢,看我的眼神充满不屑。
听说姐姐从小在乡下长大,可习惯都城的繁华谢兮婉夹枪带棒地问道。
我微微一笑:还好。乡下清净,不像都城这般喧嚣。不过妹妹放心,我这人适应能力强,住哪儿都能活得自在。
谢兮婉还想说什么,被苏氏一个眼神制止了。
一顿饭吃得暗流涌动。回到翠竹轩后,我立刻让春桃去打听府里的情况。
半夜时分,春桃回来了,带回了重要情报:小姐,我打听到了。老爷确实失踪了,是在西山狩猎时坠崖的。奇怪的是,同行的几位大人都没事,只有老爷出了意外。
我若有所思:继续。
府里现在由苏夫人把持,但老爷的心腹赵管家暗中掌控着外院。还有,据说老爷的产业不止明面上的这些,有很大一部分是秘密经营的,连苏夫人都不清楚具体情况。
我眼前一亮:也就是说,只要能找到这些秘密产业...
就能真正继承老爷的全部家产。春桃接话道。
我兴奋地在房间里踱步:明天开始,咱们要摸清府里的情况,特别是父亲的书房和账房。
可是苏夫人肯定不会让您轻易接触这些。夏荷担忧道。
我神秘一笑:她不让,我就偷着来。别忘了,我可是乡下丫头,不懂规矩很正常。
第二天一早,我刚起床,李嬷嬷就带着两个丫鬟来了:大小姐,夫人命老奴来教您礼仪。
于是,一整天我都在学习如何走路、如何行礼、如何用膳...这些繁文缛节差点没把我逼疯。但为了不惹人怀疑,我还是装作认真学习的样子。
傍晚时分,我终于找到机会溜出了翠竹轩。
谢府比我想象的还要大,亭台楼阁,假山水榭,处处彰显着主人的富贵。我避开仆人,悄悄摸到了主院附近。
父亲的书房就在主院的东厢房,门口有两个侍卫把守。看来硬闯是不行了,得想别的办法。
正当我思索对策时,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我赶紧躲到了一旁的假山后面。
七殿下这边请,夫人已经在花厅等候了。一个丫鬟引着一位年轻男子走来。
那男子约莫十八九岁年纪,一身月白色锦袍,面容俊美如玉,气质清冷矜贵。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腰间佩戴的那枚龙纹玉佩——这是皇子的标志!
七皇子我心中一惊。谢家居然和皇子有往来不是说父亲树敌无数吗
待他们走远后,我悄悄跟了上去。花厅的窗户半开着,我躲在窗下,能清楚地听到里面的对话。
殿下今日前来,可是有家父的消息了苏氏的声音传来。
暂无。七皇子的声音清冷如玉,本宫今日来,是想看看谢大人的千金是否安好。
苏氏笑道:殿下有心了。那丫头刚从乡下接来,粗鄙不堪,恐怕会冲撞了殿下。
无妨。谢大人对本宫有恩,他的女儿,本宫自当照拂。七皇子顿了顿,听说谢大人留下了遗嘱
确有此事。苏氏的语气变得谨慎,不过具体内容,妾身也不甚清楚。
我在窗外听得心头一跳。遗嘱父亲除了那封信,还留下了别的
本宫明白了。七皇子似乎站了起来,改日再来拜访。
听到这里,我赶紧溜走了。回到翠竹轩,我满脑子都是疑问:父亲和七皇子是什么关系那份遗嘱又在哪里
看来这谢府的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深啊。
3
在谢府的第三天,我收到了第一份礼物——一套华美的衣裙和一张赏花宴的请帖。
安国公府举办的赏花宴,邀请了都城大半的贵女。春桃一边帮我梳头一边解释,小姐,这恐怕是场鸿门宴。
我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一袭鹅黄色留仙裙,腰间系着银丝绦带,发间簪着珍珠步摇。妆容精致却不浓艳,恰到好处地衬托出少女的娇美。
鸿门宴又如何我抿了抿口脂,正好让都城的贵女们认识认识,谢家还有我这么一号人物。
夏荷忧心忡忡:可是小姐,那些人肯定会因为老爷的事刁难您...
那就让她们试试。我站起身,整了整衣袖,我谢兮颜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马车缓缓驶向安国公府。透过车窗,我看到街道两旁店铺林立,行人如织。都城的繁华确实不是江南小镇可比,但这份繁华背后,又藏着多少刀光剑影
安国公府门前车马如龙,衣着华贵的女眷们陆续进入府中。我递上请帖,被丫鬟引到了一处繁花似锦的园子。
园中摆了数十张矮几,贵女们三三两两地坐在锦垫上,品茶赏花,谈笑风生。我的到来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那就是谢家的...
听说刚从乡下接来的...
长得倒是不错,就是不知道...
细碎的议论声传入耳中,我面不改色,跟着引路丫鬟来到安排给我的位置。
刚坐下不久,一个身着粉色衣裙的少女便带着几个跟班走了过来。
你就是谢兮颜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中满是轻蔑。
我抬眼打量她:约莫十六七岁,容貌姣好但妆容过浓,一身粉色襦裙缀满珍珠,看起来富贵逼人。
正是。不知小姐是我平静地问道。
我乃兵部尚书之女,林淑瑶。她傲慢地扬起下巴,你父亲害得我舅舅流放边疆,这笔账,今日咱们好好算算。
原来如此,是来寻仇的。
我慢条斯理地倒了杯茶:林小姐,父债子偿这话是不假,但也要看有没有这个本事。
林淑瑶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硬气,愣了一下,随即冷笑道:好个牙尖嘴利的乡下丫头!来人,给我教训教训她!
她身后两个膀大腰圆的丫鬟立刻上前,看样子是要把我拖出去。
园中其他贵女都停下了交谈,兴致勃勃地看着这一幕。显然,这是安排好的下马威。
我叹了口气,放下茶杯:林小姐,我劝你三思。我这人脾气不太好,动起手来没轻没重的。
笑话!林淑瑶一挥手,给我打!
第一个丫鬟的手刚碰到我的肩膀,我猛地抓住她的手腕,一个过肩摔将她重重摔在了地上。第二个丫鬟扑上来,我侧身避过,一脚踹在她膝盖上,让她跪倒在地。
整个过程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园中一片寂静。
我整理了一下衣袖,看向目瞪口呆的林淑瑶:林小姐,还要继续吗
林淑瑶脸色铁青:你...你敢打我的人!
明明是她们先动手的。我无辜地眨眨眼,我只是自卫而已。
贱人!林淑瑶突然从袖中掏出一把小巧的匕首,朝我刺来。
我眼神一冷。玩真的
侧身避过匕首,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拧。林淑瑶痛呼一声,匕首掉在了地上。我顺势一拉,将她按在了矮几上。
林小姐,我凑近她耳边,轻声道,下次想报仇,记得带点真本事来。这点三脚猫功夫,连我家看门的狗都打不过。
说完,我松开她,捡起那把匕首把玩:做工不错,我收下了。
林淑瑶狼狈地爬起来,眼中满是怨毒:谢兮颜,你给我等着!
她带着两个丫鬟灰溜溜地走了。园中鸦雀无声,所有贵女都震惊地看着我。
我若无其事地坐回原位,继续喝茶。片刻后,议论声渐渐响起。
天哪,她居然...
不愧是谢危的女儿...
太可怕了...
就在这时,一个温婉的声音响起:谢小姐好身手。
我抬头,看到一位身着淡蓝色衣裙的少女站在面前。她约莫十七八岁,容貌清丽,气质高雅,一看就是大家闺秀。
在下定远侯府楚清羽。她微微一笑,不知可否与谢小姐同坐
我挑眉:楚小姐不怕惹麻烦
楚清羽坦然道:谢小姐方才所为,不过是自卫罢了。何来麻烦之说
有意思。我在心中评价。这位楚小姐要么是真的明事理,要么就是心机深沉。
请坐。我做了个手势。
楚清羽优雅地在我对面坐下,亲自为我斟了杯茶:谢小姐初来都城,想必有许多不习惯之处。若有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楚小姐为何对我这般友善我直截了当地问。
楚清羽笑了笑:一来,我向来敬佩有胆识之人;二来...她压低声音,家父与谢大人虽政见不合,但私交甚好。
我心中一动。看来父亲在朝中也不全是敌人。
赏花宴的后半程,在楚清羽的陪伴下,再无人敢来挑衅。相反,不少贵女开始对我投来好奇甚至敬佩的目光。
离开安国公府时,楚清羽悄悄塞给我一张纸条:三日后,醉仙楼天字一号房,有人想见你。
谁我低声问。
楚清羽神秘一笑:去了便知。
回府的马车上,春桃兴奋地说:小姐,您今天太厉害了!现在整个都城都会知道,谢家大小姐不是好惹的!
我却没有那么乐观。今日虽然震慑了一些人,但也彻底暴露了我的性格和能力。接下来,恐怕会有更棘手的麻烦找上门来。
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摸了摸袖中的匕首和那张纸条,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好戏,才刚刚开始。
4
赏花宴后的第三天清晨,我换上一身素净的衣裙,只带着春桃一人出了门。
小姐,咱们真的要去见那个神秘人吗春桃紧张地绞着手指,万一是什么陷阱...
我拍了拍腰间藏着的匕首:怕什么你小姐我可不是吃素的。
醉仙楼是都城最有名的酒楼,位于最繁华的朱雀大街上。三层高的建筑雕梁画栋,门前车马如龙,进出的都是达官贵人。
两位姑娘可有预定店小二热情地迎上来。
天字一号房。我低声道。
店小二神色一肃,恭敬地引我们上了三楼:贵客请随我来。
天字一号房位于走廊尽头,门外站着两个侍卫模样的人。看到我们走近,其中一人上前一步:可是谢小姐
我点点头。
请进,主子已等候多时。侍卫推开门,却拦住了春桃,只谢小姐一人入内。
春桃急道:我不能离开小姐!
我安抚地看了她一眼:你在外面等着,有事我会叫你。
踏入房间,一股淡淡的檀香气息扑面而来。屋内陈设典雅,窗前站着一个人影,背对着我,一袭月白色长袍,身姿挺拔如松。
听到脚步声,那人转过身来——正是那日在谢府有过一面之缘的七皇子萧景珩。
谢小姐,久仰。他微微颔首,声音如清泉击石。
我福了福身:见过七殿下。不知殿下召见,有何指教
萧景珩示意我坐下,亲手斟了杯茶推到我面前:谢小姐在赏花宴上的表现,令人印象深刻。
我挑眉:殿下消息倒是灵通。
都城之内,没什么能瞒过我的耳目。萧景珩淡淡道,特别是与谢家有关的事。
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是上好的龙井:殿下与我父亲,是什么关系
萧景珩眸光微闪:谢大人于我有救命之恩。三年前西山围猎,刺客的目标本是我,是谢大人替我挡了一箭。
这倒出乎我的意料。父亲那样的人,居然会舍身救一个皇子
所以殿下今日见我,是为了报恩我直截了当地问。
萧景珩摇头:不全是。谢小姐,你可知道你现在的处境有多危险
我轻笑一声:无非是些跳梁小丑罢了,不足为惧。
你太小看都城的暗流了。萧景珩神色凝重,谢大人掌权十余年,树敌无数。如今他生死不明,那些人岂会放过你这个唯一的血脉
我放下茶杯,直视他的眼睛:那依殿下之见,我该如何
与我合作。萧景珩一字一顿道,我可以庇护你,帮你继承谢家全部产业;作为回报,你需要将谢大人留下的某些东西交给我。
果然另有目的。我心中冷笑,面上却不显:什么东西
一份名单。萧景珩压低声音,谢大人手中掌握着朝中大半官员的把柄,这份名单关系重大。
我故作茫然:殿下恐怕找错人了。我初来乍到,对这些一无所知。
萧景珩深深看了我一眼:谢小姐是聪明人,不妨好好考虑。三日后我还会再来醉仙楼,希望到时能听到你的答复。
离开醉仙楼后,我心事重重。春桃见我脸色不对,也不敢多问。
回到谢府,刚进翠竹轩,夏荷就急匆匆迎上来:小姐,不好了!夫人派人来搜过您的房间!
我心头一跳:丢了什么东西吗
那倒没有。夏荷摇头,但她们翻得很仔细,像是在找什么。
我冷笑一声。看来苏氏也听到了风声,在找那份所谓的名单。
小姐,现在怎么办春桃忧心忡忡地问。
我沉思片刻:今晚我要去父亲的书房看看。
太危险了!夏荷惊呼,书房日夜有人把守!
我神秘一笑:我自有办法。
夜深人静时,我换上一身夜行衣,悄悄溜出翠竹轩。借着月光,我摸到了主院附近。
书房外果然有两个侍卫把守。我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这是母亲给我的迷香,能让人短时间内昏睡不醒。
点燃迷香,我躲在暗处等待。约莫一刻钟后,两个侍卫开始打哈欠,很快便靠着墙睡着了。
我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推开书房门溜了进去。
书房内陈设简洁,一张红木书案,几排书架,墙上挂着几幅字画。我迅速在书架上翻找,希望能发现什么线索。
突然,我的手停在一本《庄子》上。这本书的装帧与其他书籍明显不同,显得格外精美。我抽出来翻开,里面竟然是空心的,藏着一把铜钥匙和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着:锦盒藏于荷花池底,七月十五,月圆之夜可取。
我心跳加速。这一定是父亲留下的线索!那把钥匙,很可能就是开启所谓锦盒的关键。
正想继续搜寻,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我赶紧把书放回原处,藏到了书案下。
书房门被推开,一双锦靴踏入视线。那人似乎在查看什么,片刻后叹了口气:果然来了。
这声音...是七皇子萧景珩!
他怎么会在谢府还这么鬼鬼祟祟的
萧景珩在书房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书案前。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他发现我。
出来吧,谢小姐。他突然道,我知道你在下面。
被识破了!我只好硬着头皮爬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殿下好兴致,半夜逛别人家的书房。
月光下,萧景珩的嘴角微微上扬:彼此彼此。
殿下怎么会在这里我警惕地问。
萧景珩不答反问:你可找到想要的东西了
我装傻:什么东西我只是好奇父亲的书房是什么样子。
是吗萧景珩忽然伸手,从我袖中抽出了那把铜钥匙,那这是什么
我心头大震。他什么时候发现的
还给我!我伸手去抢,却被他轻松避开。
萧景珩把玩着钥匙:谢大人果然留了一手。这把钥匙,应该能打开他藏在某处的秘密吧
我知道瞒不过去了,索性摊牌:殿下到底想怎样
我说过了,合作。萧景珩将钥匙还给我,我可以帮你,但那份名单必须归我。
我接过钥匙,犹豫片刻:我需要时间考虑。
三天。萧景珩道,三天后醉仙楼见。
说完,他转身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我长舒一口气,赶紧离开了书房。回到翠竹轩,我将钥匙和纸条藏在了贴身的荷包里。
七月十五...那就是三天后。看来那天不仅要赴萧景珩的约,还要去荷花池取锦盒。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5
接下来的两天,谢府表面风平浪静,暗地里却波涛汹涌。
苏氏加派了人手盯着翠竹轩,我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监视之下。而萧景珩那边也没有新的动静,似乎在静待我的答复。
第三天傍晚,我以身体不适为由早早回了翠竹轩,闭门不出。
小姐,一切都准备好了。春桃低声道。
我点点头,换上一身利落的短打装扮,将长发束起。夏荷递过来一个小包袱:干粮和水,还有换洗的衣物。
你们留在房里,装作我在休息的样子。我叮嘱道,如果有人来,就说我睡了,不见客。
两个丫鬟紧张地点头。
天色完全暗下来后,我悄悄从后窗翻出,借着夜色的掩护向荷花池摸去。
谢府的荷花池位于后花园中央,占地颇广。此时正值盛夏,池中荷叶田田,荷花盛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清香。
按照纸条上的提示,锦盒应该藏在池底。我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轻手轻脚地潜入水中。
池水冰凉,我屏住呼吸向下潜去。月光透过水面,为池底镀上一层朦胧的银光。
池底铺满了淤泥和水草,我摸索了好一会儿,终于触到一个硬物。扒开淤泥,露出一个铁箱,上面有一个锁孔,大小正好与我手中的铜钥匙匹配。
我心中一喜,赶紧用钥匙打开铁箱。里面果然放着一个锦盒,还有一个小油纸包。
浮出水面换了口气,我带着锦盒和油纸包游到池边一处隐蔽的假山后。
油纸包里是一封信,上面写着:吾女兮颜亲启。
我颤抖着手拆开信封,借着月光读了起来:
兮颜吾女:
若你看到此信,为父恐已遭遇不测。朝堂险恶,为父树敌无数,唯恐连累于你,故将你与汝母送往江南。今召你回府,实属无奈。
锦盒中之物,关系重大。名单上所记,皆为朝中要员之隐秘,可保你性命无虞。另有一枚玉佩,乃为父与先帝之信物,关键时刻可救你一命。
小心苏氏,她乃他人安插在我身边之眼线。七皇子萧景珩...可信,但不可全信。朝中欲害我者,位高权重,你务必谨慎。
为父一生作恶多端,唯愿你平安喜乐。若事不可为,速离都城,切勿犹豫。
父
谢危
绝笔
读完信,我眼眶发热。这个素未谋面的父亲,在生命最后时刻,想到的竟是我的安危。
打开锦盒,里面是一份名册和一枚古朴的龙纹玉佩。名册上密密麻麻记录着朝中大臣的各种隐秘:贪污受贿、结党营私、甚至谋逆大罪...
这就是萧景珩想要的名单!
我将名册和玉佩小心收好,正准备离开,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
搜!一定要找到她!是苏氏的声音,那丫头肯定来取东西了!
我屏住呼吸,躲在假山后一动不动。几名家丁提着灯笼在池边搜寻,最近时离我只有几步之遥。
夫人,池边没人。一个家丁回报。
苏氏冷笑一声:继续找!她一定还在附近!
就在这危急时刻,一道黑影突然从围墙上跃下,故意弄出声响引开了搜寻的人。
在那边!追!家丁们呼喊着追了过去。
我趁机溜出假山,准备返回翠竹轩。刚走几步,一个身影拦住了去路——是萧景珩!
殿下我警惕地后退半步。
萧景珩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跟我来。
他带着我穿过一条隐蔽的小路,来到谢府的一处偏门。门外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
上车。萧景珩简短地说。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上了马车。车厢内,萧景珩点亮了一盏小灯。
东西拿到了他问。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拿到了,但我还不能给你。
萧景珩似乎早有预料:因为谢大人的信
我心头一震:你怎么知道有信
猜的。萧景珩淡淡道,谢大人行事周密,必会留下嘱咐。
我直视他的眼睛:殿下,我父亲在信中说,你可信,但不可全信。这是什么意思
萧景珩沉默片刻:因为我们的目标并不完全一致。我要那份名单,是为了肃清朝堂;而你父亲更关心的是你的安全。
名单上有什么为什么这么多人想要它我追问。
上面记录着朝中大半官员的罪证。萧景珩解释道,谁掌握了这份名单,就等于掌握了那些人的命脉。你父亲凭借它,才能稳坐太师之位十余年。
我若有所思:所以苏氏背后的人,也是为了这个
萧景珩点头:苏氏是右相安插在你父亲身边的眼线。右相一直想除掉你父亲,夺取那份名单。
事情逐渐明朗起来。父亲坠崖,很可能是右相策划的阴谋。而现在,我成了各方争夺的焦点。
殿下,我可以把名单给你。我做出决定,但有两个条件。
萧景珩挑眉:说。
第一,你要保证我的安全,帮我真正继承谢家产业;第二,帮我查明父亲坠崖的真相,还他一个公道。
萧景珩深深看了我一眼:第一个条件我可以答应。至于第二个...他顿了顿,谢大人的死牵扯太大,现在还不是翻案的时候。
我固执地摇头:没有第二个条件,名单免谈。
车厢内陷入沉默。良久,萧景珩轻叹一声:罢了。我答应你,待时机成熟,必会还谢大人一个公道。
成交。我从怀中取出名册,递给他,希望殿下言而有信。
萧景珩接过名册,快速浏览了一遍,满意地点头:谢小姐果然爽快。
现在可以送我回府了吗我问,出来太久,会引起怀疑。
萧景珩却摇头:你现在回去太危险。苏氏已经起了疑心,恐怕会对你不利。
那我该怎么办我皱眉。
先去我的别院暂住。萧景珩道,明日我会派人通知你的丫鬟,让她们找个借口出府与你汇合。
我想了想,点头同意。眼下确实没有更好的选择。
马车行驶了约莫半个时辰,停在一处清幽的院落前。萧景珩引我入内,吩咐侍女为我准备房间和干净衣物。
今晚你先休息,明日我们再详谈。萧景珩说完便离开了。
侍女带我来到一间雅致的客房,准备了热水让我沐浴更衣。泡在温热的水中,我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找到父亲的遗物、得知苏氏的真实身份、与萧景珩达成协议...这一切都来得太快,让我有些应接不暇。
但有一点我很清楚:从今夜起,我将真正卷入都城的权力漩涡之中。
擦干身体,换上干净的寝衣,我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窗外,一轮圆月高悬,清冷的月光洒落窗棂。
父亲,你在天有灵,请保佑女儿为你讨回公道。
6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纱洒进房间,我睁开眼,一时间不知身在何处。片刻后,昨夜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荷花池、锦盒、父亲的遗书、萧景珩的别院...
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谢小姐,您醒了吗殿下请您用过早膳后去书房一叙。
知道了。我应了一声,起身梳洗。
侍女送来了崭新的衣裙和梳妆用品。我选了一身淡紫色的交领襦裙,简单挽了个发髻,插上父亲留下的那枚龙纹玉佩。
早膳很精致,清粥小菜,还有几样江南点心,显然是特意按我的口味准备的。用过早膳,我在侍女的引领下来到了书房。
萧景珩正在看书,见我进来,放下书卷示意我坐下。今天的他一袭靛蓝色常服,少了些皇子的威严,多了几分书卷气。
昨夜休息得可好他问道,语气比往日柔和了些。
承蒙殿下关照,睡得很好。我微微颔首,不知我的丫鬟可有消息
萧景珩点头:已经派人去接了。不过...他眉头微蹙,你的翠竹轩被苏氏的人严密监视,需要想个周全的办法。
我心中一紧:她们不会有危险吧
暂时不会。萧景珩安慰道,苏氏还需要她们做诱饵引你现身。
我松了口气,随即想起一事:殿下,我父亲的信中提到这枚玉佩是先帝所赐。我轻抚腰间的龙纹玉佩,它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萧景珩的目光落在玉佩上,神色变得复杂:这是太祖皇帝赐给功臣的信物,全天下只有三枚。持此玉佩者,如朕亲临。
我震惊地瞪大眼睛:这么重要难怪父亲说关键时刻能救我一命。
谢大人竟将此物留给了你...萧景珩轻声道,看来他确实将你的安危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我鼻头一酸,赶紧转移话题:殿下,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萧景珩正色道:首先,你需要一个新的身份。在查清谢大人案子和解决苏氏之前,你不能以真面目出现在人前。
什么身份
我的表妹,从江南来都城探亲。萧景珩早有准备,这样你可以在别院自由行动,偶尔外出也不会引人怀疑。
我挑眉:殿下就不怕被人说闲话收留一个未婚女子在别院...
萧景珩轻笑:谁敢议论皇子的事再说了...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以你现在的处境,这点风险算不得什么。
他说的有道理。我点点头:那就依殿下所言。
其次,关于谢家的产业。萧景珩从案几上取出一本册子,这是谢大人名下明面上的财产,目前大部分被苏氏把持着。不过...
他翻到册子后面:这些是秘密产业,苏氏和右相都不知道。包括城外的三个庄园、东市的十二间铺子,还有江南的两处盐引。
我接过册子细看,暗暗吃惊。父亲的家底比我想象的还要丰厚!
这些产业目前由谢大人的心腹赵管家暗中打理。萧景珩继续道,我已经派人联系他了,今日午后他会来见你。
我感激地看了萧景珩一眼:多谢殿下。
不必谢我,这是交易的一部分。萧景珩淡淡道,不过有一点你要记住:在谢大人案子水落石出前,你不能公开接手这些产业,否则会打草惊蛇。
我表示理解:那我现在能做什么
熟悉谢家的生意,结交有用的人脉。萧景珩站起身,下午赵管家来后,你们详谈。我还有些公务要处理,先告辞了。
萧景珩离开后,我在书房里翻阅他留下的资料,了解都城的局势和谢家的产业分布。
午后,赵管家果然来了。他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面容严肃,眼神锐利。
老奴参见大小姐。他一见到我就跪地行礼,声音哽咽,老爷生前常提起您,说您聪明伶俐,最像他年轻时候。
我连忙扶他起来:赵叔不必多礼。父亲...他走之前,可有什么交代
赵管家擦了擦眼角:老爷早有预感会出事。他嘱咐老奴,若有不测,务必保护好大小姐,助您继承家业。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串钥匙和几本账册:这是秘密产业的钥匙和账本,请大小姐过目。
我接过账册翻看,赵管家在一旁解释:老爷的产业主要分三块:一是明面上的田产铺面,由苏氏把持;二是这些秘密产业,收益颇丰;三是...他压低声音,情报网络。
情报网络我惊讶地抬头。
赵管家点头:老爷在朝中经营多年,在各府都安插了眼线。这些人现在只听命于持有龙纹玉佩者,也就是大小姐您。
我心跳加速。父亲留下的,不仅是财富,还有一张庞大的情报网!这可比黄金万两更有价值。
如何联系这些人我急切地问。
需要特定的暗号。赵管家凑近我耳边,低声说了一串话,每到一处,只需对管事说出这句暗语,自会有人接应。
我牢牢记住,又问:赵叔可知父亲坠崖的详情
赵管家神色一凛:那日西山围猎,老爷与右相、兵部尚书等人同行。据跟随老爷的侍卫说,老爷的马突然受惊,直奔悬崖而去。蹊跷的是,那匹马是老爷骑惯了的,从未出过差错。
马被人动了手脚我敏锐地问。
老奴也是这么想。赵管家愤恨道,可苦于没有证据。右相势大,连七殿下都要避其锋芒。
我沉思片刻:赵叔,你回去后继续装作效忠苏氏的样子,暗中收集证据。有消息随时通知我。
老奴明白。赵管家躬身道,大小姐也要多加小心。右相心狠手辣,若知道您手中有老爷的情报网,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送走赵管家,我站在窗前出神。父亲留下的遗产远超我的想象,但随之而来的危险也成倍增加。
傍晚时分,萧景珩回来了,还带来了好消息:你的丫鬟已经接出来了。
真的我惊喜地转身,她们在哪
正在厢房安顿。萧景珩微笑道,不过过程有些惊险,夏荷受了点轻伤。
我心头一紧,连忙赶往厢房。春桃和夏荷见到我,立刻红了眼眶。
小姐!春桃扑过来抱住我,我们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夏荷的右臂缠着绷带,但精神还不错:小姐放心,只是皮肉伤,不碍事。
我仔细询问了她们逃出来的经过。原来两人假装去市集采买,甩开了跟踪的人。但在汇合地点遭遇伏击,幸亏萧景珩的人及时赶到。
苏氏果然派人盯着你们。我冷声道,这笔账我记下了。
安顿好两个丫鬟,我回到主院向萧景珩道谢。
举手之劳。萧景珩摆摆手,不过现在苏氏肯定知道你与我有关联了,接下来她会更加警惕。
我沉思道:殿下,我想主动出击。
哦萧景珩挑眉,有何计划
利用父亲的情报网,收集右相和苏氏的罪证。我坚定地说,同时,我要开始接手那些秘密产业,为将来做准备。
萧景珩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你比我想象的更有胆识。不过此事急不得,需从长计议。
他走到书架前,取下一卷地图铺在案几上:三日后,安国公府举办诗会,都城权贵都会出席。你可以我的表妹身份参加,借机观察右相一党的动向。
我有些犹豫:会不会太冒险万一被认出来...
放心。萧景珩胸有成竹,我会安排人给你易容,稍微改变容貌。再说,那些贵女们印象中的谢兮颜是个粗野的乡下丫头,谁会想到你是我温婉贤淑的表妹呢
他难得的调侃让我忍不住笑了:那就听殿下安排。
接下来的两天,我忙着熟悉谢家的产业和情报网的运作方式。萧景珩则教我一些宫廷礼仪和都城的势力分布,为诗会做准备。
诗会前夜,一位老婆婆来到别院,为我易容。她手法精妙,只用了一些特殊的脂粉和胶水,就让我的五官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眼睛略小了些,鼻梁没那么挺,连标志性的梨涡都被掩盖了。
神奇吧萧景珩看着易容后的我,满意地点头,现在就算你站在苏氏面前,她也认不出来。
我看着铜镜中的陌生面孔,既新奇又有些忐忑。明天的诗会,将是我以新身份亮相都城的第一次考验。
7
诗会这天,萧景珩亲自为我挑选了一套淡蓝色的衣裙,款式简单大方,符合江南闺秀的气质。
记住,你叫沈玥,是我母妃娘家远房表妹,父母双亡,来都城投亲。萧景珩叮嘱道,性格温婉,喜爱诗词,尤其擅长抚琴。
我点点头:明白,我会小心行事。
萧景珩犹豫了一下,又道:今日右相的女儿林淑瑶也会出席,她就是赏花宴上...
我知道。我冷笑一声,兵部尚书之女,被我当众教训过的那个。
所以你必须格外小心。萧景珩严肃地说,若被她认出,后果不堪设想。
我摸了摸易容后的脸:放心,我不会露出破绽的。
安国公府门前车水马龙,比赏花宴时还要热闹。萧景珩的马车刚到,就有管事迎上来殷勤引路。
七殿下到!
随着一声通报,园中众人的目光都聚集过来。萧景珩一身月白色锦袍,风度翩翩地走在前面,我则低眉顺眼地跟在半步之后,完美扮演着一个腼腆的表妹角色。
景珩兄,这位是一位年轻公子迎上来,好奇地打量我。
我表妹沈玥,从江南来。萧景珩温和地介绍,玥儿,这位是定远侯世子楚临风。
我福了福身:见过世子。
楚临风眼前一亮:原来是沈小姐。久闻江南多才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我故作羞涩地低头,心中却想:这位世子倒是和他妹妹楚清羽一样会说话。
萧景珩带着我在园中走动,不时与人寒暄。我暗中观察着在场的权贵们,特别是右相一党的人。
右相林维雍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面容儒雅却眼神阴鸷。他身边跟着一个华服少女,正是林淑瑶。她今天一身鹅黄色衣裙,娇艳如花,丝毫看不出那日赏花宴上的狼狈。
别盯着看。萧景珩低声提醒,林淑瑶很敏感。
我收回目光,跟着萧景珩来到一处凉亭。亭中已有几位贵女在品茶闲谈,其中一人正是楚清羽。
七殿下。楚清羽起身行礼,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几分探究。
楚小姐。萧景珩微笑还礼,这是我表妹沈玥,初来都城,还望多多关照。
楚清羽温婉一笑:沈小姐若不嫌弃,可与我们同坐。
我感激地点头:多谢楚小姐。
萧景珩见我安顿好了,便去与男宾们应酬。楚清羽热心地为我介绍其他几位贵女,我一一见礼,举止得体。
沈小姐从江南来,可习惯都城的气候一位粉衣贵女问道。
尚可。我柔声回答,只是比江南干燥些,需多饮茶水。
沈小姐平日有何爱好另一位贵女问。
略通琴棋书画,最喜抚琴。我按照萧景珩给的设定回答。
楚清羽笑道:正巧园中有琴,沈小姐可愿为我们演奏一曲
我心中一紧。虽然前世学过钢琴,但古琴只是略懂皮毛。可眼下骑虎难下,只好硬着头皮答应。
来到琴案前坐下,我深吸一口气,回忆着母亲教过的简单曲调。手指轻拨琴弦,一曲《流水》缓缓流出。技巧虽不精湛,但胜在意境清幽,倒也听得过去。
曲毕,贵女们纷纷称赞。我正要谦虚几句,突然听到一个尖细的声音:不过如此嘛,也敢在都城卖弄。
转头看去,林淑瑶不知何时来到了凉亭外,一脸不屑地看着我。
楚清羽起身打圆场:林小姐言重了。沈小姐初来乍到,能弹奏如此已属难得。
林淑瑶轻哼一声:楚姐姐就是太善良,什么阿猫阿狗都当宝贝。
我强压怒火,低头不语。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必须忍住。
林淑瑶见我不接招,更加得意:听说你是七殿下的表妹怎么以前从没听说过该不会是...
林小姐。萧景珩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对我的家事这么感兴趣
林淑瑶脸色一变,赶紧行礼:七殿下误会了,我只是好奇...
好奇心太重,可不是什么好事。萧景珩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林淑瑶讪讪地退开了。萧景珩走到我身边,轻声道:做得很好,没有被她激怒。
我微不可察地点点头。刚才的插曲让我更加确信,林淑瑶性格骄纵,或许能成为突破口。
诗会正式开始后,众人移步到大厅。安国公出了个题目,让在场才子才女们即兴赋诗。
我本想藏拙,却见林淑瑶挑衅地看着我,显然是想让我出丑。略一思索,我提笔写下一首咏荷诗:
碧波深处隐芳踪,不与众花争艳容。
清净自持君子态,出泥不染是真龙。
诗不算绝妙,但胜在立意高洁。萧景珩看过,赞许地点头。而林淑瑶的诗则堆砌辞藻,内涵空洞,高下立判。
沈小姐好诗才!楚临风大声称赞,引得众人纷纷传阅我的诗作。
林淑瑶脸色铁青,却又无可奈何。诗会接下来的时间,她都躲在角落里,用怨毒的目光瞪着我。
诗会接近尾声时,我借口更衣离席,想独自整理一下思绪。刚走到一处僻静的回廊,突然被人拦住了去路——是林淑瑶!
你到底是谁她恶狠狠地盯着我,那个乡下丫头谢兮颜是不是和你有关
我心中一惊,表面却镇定自若:林小姐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林淑瑶逼近一步:别装了!你的眼神和她一模一样!
我后退半步,做出害怕的样子:林小姐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只是七殿下的表妹...
呵,七殿下。林淑瑶冷笑,我爹说了,七殿下和谢危是一丘之貉。你若是他的表妹,也好不到哪去!
这话信息量很大。右相竟然如此评价萧景珩和父亲的关系
林小姐,请你自重。我故作柔弱地说,若被七殿下知道你这样说...
怕了林淑瑶得意地笑了,告诉你,谢兮颜那个贱人躲不了多久。等我爹找到她,有她好看的!
我还想套更多话,远处却传来脚步声。林淑瑶瞪了我一眼,匆匆离去。
回到诗会大厅,我悄悄将刚才的对话告诉了萧景珩。他眉头紧锁:右相果然在找你。看来我们的动作要加快了。
诗会结束后,在回别院的马车上,萧景珩突然问我:你觉得楚清羽如何
楚小姐为人正直,是可交之人。我如实回答。
萧景珩点头:楚家与右相素来不和,可以争取为盟友。明日楚清羽会来别院做客,你趁机与她深交。
我有些意外:殿下安排得真周到。
朝堂之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萧景珩淡淡道,楚家需要有人制衡右相,而我们则需要盟友。
我看着萧景珩的侧脸,突然意识到这个年轻皇子城府之深远超我的想象。与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但眼下,我别无选择。
回到别院,春桃告诉我一个好消息:赵管家派人送来消息,找到了当年为父亲养马的马夫。
那马夫现在何处我急切地问。
在城外的一个庄子上。春桃递上一张纸条,这是地址。赵管家说,那马夫知道些内情,但不敢轻易开口。
我收好纸条,心中有了计划。明天见过楚清羽后,我得想办法去见见这个马夫。父亲坠崖的真相,或许就藏在他口中。
8
楚清羽如约而至,一袭淡绿色衣裙,衬得她肤如凝脂。我亲自到别院门口迎接,将她引入后花园的凉亭。
沈小姐的住处真是雅致。楚清羽环顾四周,由衷赞叹,七殿下待你真好。
我亲手为她斟茶:楚小姐叫我玥儿就好。昨日诗会多亏你解围,还未好好道谢呢。
楚清羽微微一笑:林淑瑶向来骄纵,我早就看不惯她的做派。倒是玥儿你,那首咏荷诗写得真好,出泥不染是真龙,颇有气魄。
我们闲聊了几句诗词歌赋,气氛渐渐融洽。我故意将话题引向都城的局势:我初来乍到,对都城人事不甚了解。楚姐姐可否为我解惑
楚清羽放下茶杯:玥儿想知道什么
昨日听林小姐提起什么谢家...似乎是个敏感话题
楚清羽神色一凛,压低声音:这事确实复杂。谢危谢大人是当朝太师,权倾朝野,但树敌无数。三个月前他坠崖身亡,留下一个流落在外的女儿谢兮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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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谢家的事简要道来,与我所知大致相同。但从她口中,我听到了更多关于父亲的风评。
...谢大人手段狠辣,但也确实有治国之才。楚清羽公允地评价,他与七殿下交好,所以右相一党视他为眼中钉。
右相为何针对七殿下我好奇地问。
楚清羽看了看四周,确认无人后才道:圣上年迈,太子体弱,几位皇子暗中较劲。右相支持三皇子,自然要打压与七殿下交好的谢大人。
原来朝中党争如此激烈。父亲成了权力斗争的牺牲品...
那谢小姐现在何处我故作随意地问。
楚清羽摇头:不知所踪。有人说她逃回江南了,也有人说被七殿下藏起来了。她突然压低声音,其实...我见过谢兮颜。
我心头一跳:哦
赏花宴上,她当众教训了林淑瑶。楚清羽眼中流露出钦佩,那般胆识,不愧是谢大人的女儿。
我心中暗喜,看来楚清羽对谢兮颜印象不错,这为日后揭露身份打下了基础。
楚姐姐似乎很欣赏她我试探地问。
楚清羽点头:虽然只一面之缘,但我觉得她是个真性情的人。不像都城里这些贵女,个个戴着面具生活。
我感动不已,没想到在楚清羽心中,谢兮颜竟有这样的评价。
对了,楚清羽突然想起什么,玥儿与七殿下亲近,可听说过西山围猎的事
我摇头:殿下很少与我谈朝政。
我兄长前日提起,说围猎前右相曾秘密会见御马监总管。楚清羽低声道,时间太过巧合,我怀疑与谢大人坠崖有关。
御马监总管!这正是我需要的关键信息。赵管家找到的马夫曾说过,父亲的马可能被动了手脚。若右相确实接触过御马监的人,那几乎可以确定是谋杀了。
我强压激动,装作不解:楚姐姐为何告诉我这些
楚清羽直视我的眼睛:直觉告诉我,你不是普通的闺阁女子。七殿下将你安置在此,必有用意。若我的猜测没错...她意味深长地顿了顿,请转告谢小姐,楚家愿助她一臂之力。
我心头大震。楚清羽竟看破了我的伪装还是仅仅在试探
楚姐姐的话,我记下了。我谨慎地回答。
楚清羽微微一笑,不再多言。我们又聊了些闲话,她便告辞了。
送走楚清羽,我立刻去找萧景珩,将谈话内容告诉了他。
楚清羽比我想象的聪明。萧景珩沉吟道,她既然递出橄榄枝,我们不妨接下。楚家在朝中势力不小,是难得的盟友。
那我要向她坦白身份吗我问。
不急。萧景珩摇头,先确认楚家的诚意。明日你去见那个马夫,拿到确凿证据后再做决定。
殿下不与我同去
萧景珩面露难色:我明日要入宫面圣,脱不开身。我派两个得力侍卫陪你前去。
我有些失望,但也理解:那好吧。
记住,安全第一。萧景珩难得严肃地叮嘱,若有危险,立刻撤离。那枚龙纹玉佩随身带着,关键时刻能保命。
我点点头,摸了摸腰间的玉佩。父亲留下的这件宝物,我从未离身。
翌日清晨,我换上简便的衣裙,带着春桃和萧景珩安排的两名侍卫,乘马车前往城外庄子。
庄子位于西山脚下,距都城约一个时辰路程。一路上,我掀开车帘观察地形,将重要路口记在心中。
小姐,前面就是赵管家说的庄子了。春桃指着远处一片房舍道。
马车在庄外一里处停下。为免打草惊蛇,我让侍卫远远跟着,只带春桃步行进庄。
庄子不大,几十户人家散居在山坡上。按照赵管家给的地址,我们找到了位于庄子边缘的一间茅屋。
敲门后,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开了门,警惕地打量我们:找谁
马大叔,我是赵管家派来的。我低声道出暗号,太师府的梨花开了吗
老者神色一变,赶紧让我们进屋,关上门才道:姑娘是...
谢危之女,谢兮颜。我直接亮明身份。
老者闻言,扑通一声跪下:老奴参见大小姐!赵管家说过您会来,老奴等了好些天了。
我扶他起来:马大叔不必多礼。我今日来,是想问问父亲坠崖当日的情况。
马大叔叹了口气,请我们坐下,然后道:老爷那匹追风,是老奴一手养大的,最是温顺不过。那日围猎前,老奴还特意检查过马鞍马蹄,一切正常。
后来呢我急切地问。
蹊跷就在这儿。马大叔压低声音,围猎开始后不久,老奴看见右相府的周侍卫靠近过马厩。当时没多想,现在回想起来...
周侍卫你能认出他吗
化成灰都认得!马大叔愤愤道,那小子常来马场,还跟老奴喝过酒。右相府的人,错不了。
我心跳加速:马大叔可愿作证指认那个周侍卫
马大叔面露惧色:这...右相势大,老奴...
我理解他的顾虑,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这是定金。若马大叔愿意作证,事后另有重谢。我保证你的安全。
马大叔犹豫良久,终于咬牙点头:谢大人待老奴不薄,这证,老奴作了!
我松了口气,正想再问些细节,门外突然传来春桃的惊叫:小姐小心!
紧接着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打斗声。
不好!马大叔脸色大变,定是有人跟踪你们!
我迅速起身,从腰间抽出匕首。门被猛地踹开,三个黑衣人持刀冲了进来。
谢小姐,右相大人有请。为首的黑衣人冷笑道。
我握紧匕首,强迫自己镇定:就凭你们几个,也配请我
敬酒不吃吃罚酒!黑衣人一挥手,拿下!
两名黑衣人扑来,我侧身避过第一个,匕首划破第二个的手臂。但我毕竟寡不敌众,很快被逼到墙角。
就在危急时刻,窗外突然射来两支箭,精准地命中两名黑衣人的肩膀。他们惨叫着倒地,剩下的那个见势不妙,转身就逃。
萧景珩的侍卫冲了进来:小姐没事吧
我摇摇头,心有余悸:春桃呢
奴婢在这儿!春桃从门外跑进来,脸色苍白但无大碍,多亏这两位侍卫大哥及时赶到。
我长舒一口气,转向马大叔:此地不宜久留,马大叔收拾一下,随我们走吧。
马大叔也知道自己暴露了,赶紧收拾了几件衣物,跟着我们匆匆离开。
刚出庄子,远处又传来马蹄声。侍卫脸色一变:不好,是右相府的人!小姐快上马车!
我们拼命跑向停在林边的马车。追兵越来越近,箭矢从耳边呼啸而过。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队骑兵突然从侧面的山路杀出,拦住了追兵。为首的骑士身着玄甲,威风凛凛。
是七殿下!春桃惊喜地叫道。
我定睛一看,果然是萧景珩!他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说今日要入宫面圣吗
萧景珩带人击退了追兵,策马来到我面前:没事吧
我摇摇头,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殿下怎么来了
宫中事毕,不放心你,就赶来了。萧景珩简短地说,目光落在我身后的马大叔身上,这就是那位马夫
我点头:马大叔愿意作证,指认右相府的人对父亲的马动手脚。
萧景珩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很好。先回别院再说。
回程的路上,我坐在萧景珩的马车里,将马大叔的证词详细告诉了他。
加上楚清羽提供的线索,右相谋害谢大人的证据链已经完整了。萧景珩沉吟道,不过现在还不是发难的时候。
为什么我不解地问,有了人证,难道不能向圣上告发右相吗
萧景珩摇头:右相在朝中经营多年,党羽众多。仅凭一个马夫的证词,奈何不了他。我们需要更多证据,更有利的时机。
我虽然不甘心,但也明白萧景珩说得有理。朝堂之争,不是简单的对错问题,而是权力博弈。
那接下来怎么办我问。
先保护好马夫这个关键证人。萧景珩道,然后继续收集右相的其他罪证。他在边境走私军械,与北狄暗通款曲,这些才是能置他于死地的大罪。
我若有所思:所以父亲的情报网很重要...
正是。萧景珩点头,谢大人的情报网遍布朝野,甚至渗透进了右相府。若能善加利用,定能找到右相的死穴。
回到别院,萧景珩安排马大叔住进了一处隐蔽的院落,派心腹保护。我则回到自己的房间,回想今天的惊险经历。
右相的人竟然能跟踪到庄子,说明我们的行踪已经暴露。是别院有内奸,还是...
小姐,您看这个。春桃递过一块腰牌,从那个受伤的黑衣人身上掉下来的。
我接过腰牌,只见上面刻着一个周字。这难道是马大叔说的那个周侍卫的腰牌
翻过腰牌,背面刻着相府亲卫四个小字。果然是右相府的人!
收好这个。我将腰牌交给春桃,这是重要证据。
傍晚时分,萧景珩派人来请我去书房。推门进去,发现除了他,还有一位陌生的中年男子。
兮颜,这位是锦衣卫指挥使陆大人。萧景珩介绍道,他是谢大人的旧部,值得信任。
陆指挥使向我行礼:下官参见小姐。谢大人遇害后,下官一直在暗中调查。
我心头一喜。锦衣卫指挥使!这可是个强有力的盟友。
陆大人可有收获我急切地问。
陆指挥使点头:下官查到,右相不仅谋害了谢大人,还在暗中与北狄往来。三日后,将有一批军械从西山小道运往北狄,接头人是右相的心腹师爷。
萧景珩接过话头:这是个难得的机会。若能人赃俱获,右相谋反的罪名就坐实了。
需要我们做什么我直截了当地问。
萧景珩和陆指挥使对视一眼,陆指挥使道:需要小姐配合演一出戏。
什么戏
引蛇出洞。萧景珩唇角微扬,放出风声说谢小姐掌握了右相谋害谢大人的证据,逼他狗急跳墙。
我立刻明白了他们的计划:然后在他与北狄交易时抓现行
正是。陆指挥使赞许地点头,不过此举有些风险...
我不怕。我斩钉截铁地说,只要能替父亲报仇,什么风险都值得一试。
萧景珩深深看了我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那就这么定了。三日后,一切见分晓。
9
计划开始前的三天,别院异常忙碌。萧景珩和陆指挥使频繁密谈,调兵遣将;我则负责通过赵管家,在谢府旧部中散布消息。
小姐,消息已经传开了。春桃从市集回来,兴奋地报告,现在整个都城都在传,说谢小姐掌握了右相谋害谢大人的铁证,不日将上告御前!
我满意地点头:右相那边有什么反应
听说右相府戒备森严,出入都要严查。春桃压低声音,还有人说,右相大发雷霆,杖毙了两个下人。
看来鱼儿上钩了。右相越是紧张,越说明他心里有鬼。
第二天傍晚,楚清羽突然来访,带来一个重要情报。
右相今晚秘密召见了御马监总管和那个周侍卫。她急切地说,我兄长在右相府有眼线,听说他们准备对你不利!
我心头一凛:具体计划知道吗
楚清羽摇头:只听说要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玥儿...不,谢小姐,你要格外小心。
我感激地握住她的手:谢谢你冒险来报信。不过别担心,我们早有准备。
送走楚清羽,我立刻去找萧景珩。他正在书房与陆指挥使研究西山地形图。
右相可能提前行动了。我将楚清羽的情报告诉他们。
萧景珩眉头紧锁:比预计的早了一天...不过无妨,我们的人已经就位。
陆指挥使指着地图上的一处山谷:这里是交易地点,两侧山崖便于埋伏。只要右相的人出现,必叫他有来无回。
兮颜,萧景珩突然严肃地看着我,今晚你就待在别院,哪里都不要去。
什么我惊讶地瞪大眼睛,这怎么行!计划里明明说好我要当诱饵的!
情况有变。萧景珩态度坚决,右相已经急了,太危险。
我固执地摇头:正因为他急了,诱饵才更要出现。否则他怎么会上钩
陆指挥使看看我,又看看萧景珩,识趣地退出了书房。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你去吗萧景珩突然问,声音低沉。
我愣了一下:因为...危险
因为我在乎你的安全。萧景珩直视我的眼睛,不只是为了那份名单,不只是为了扳倒右相...而是因为你是谢兮颜。
我的心跳突然加速,脸颊发烫:殿下...
所以,答应我,今晚留在别院。萧景珩近乎恳求地说。
我深吸一口气,坚定地摇头:对不起,殿下。这是我为父亲报仇的机会,我必须去。
萧景珩沉默良久,终于叹了口气:倔强的丫头...罢了,我拦不住你。但你必须答应我,一旦有危险,立刻撤退。
我答应你。我郑重地点头。
夜幕降临,我换上一身利落的骑装,将父亲给的玉佩贴身藏好,腰间别上匕首。春桃和夏荷红着眼睛为我整理行装,仿佛我要上战场似的。
别这副表情。我安慰她们,有七殿下和陆大人在,不会出事的。
萧景珩也换了一身玄色劲装,腰间佩剑,英气逼人。他亲自检查了我的装束,又递给我一件软甲:穿上,防箭的。
我套上软甲,心中暖暖的。
一行人趁着夜色出发。为掩人耳目,我们分头行动,约定在西山脚下的密林汇合。
我带着春桃和两名侍卫,乘马车走小路。月色朦胧,林间雾气缭绕,颇有几分诡异气氛。
小姐,奴婢心里发慌。春桃紧紧攥着我的手,总觉得要出事...
我拍拍她的手:别怕,很快就到了。
话音刚落,马车突然一个急停,外面传来侍卫的喝问声:什么人!
紧接着是打斗声和惨叫。我掀开车帘一看,只见两名侍卫已经倒地,十几个黑衣人将马车团团围住。
谢小姐,久候多时了。为首的黑衣人冷笑道,右相大人请你过府一叙。
我心头一沉。中计了!右相早就料到我们会走这条路!
春桃,躲到座位下面去!我低声命令,同时抽出匕首。
黑衣人见我不就范,一挥手:拿下!
我踹开车门,一个箭步冲出去,匕首划过最前面黑衣人的手臂。但寡不敌众,很快被逼到路边。
就在这危急时刻,林中突然射出一阵箭雨,五六个黑衣人应声倒地。剩下的惊慌四顾,只见一队骑兵从林中杀出,为首的正是萧景珩!
殿下!我惊喜地叫道。
萧景珩策马冲到我身边,一把将我拉上马背:抱紧我!
我紧紧搂住他的腰,感受着风在耳边呼啸。黑衣人在后面紧追不舍,箭矢不断从身边掠过。
他们人太多了!我回头看了一眼,至少有二十骑在追我们。
萧景珩咬牙道:再坚持一下,前面有埋伏!
转过一个山坳,追兵突然踩中了陷阱,十几个人马摔倒在地。紧接着两侧山林中杀出大批锦衣卫,正是陆指挥使安排的人马!
成了!萧景珩勒住马,右相的人被引出来了,现在陆大人应该已经截获那批军械了。
我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在发抖。萧景珩转过身,仔细打量我:受伤了吗
没有。我摇摇头,多亏殿下及时赶到。
萧景珩突然一把抱住我,力道大得几乎让我喘不过气:吓死我了...若你有个闪失...
我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急促的心跳,突然明白了什么。
殿下是在乎我的,对吗我小声问。
萧景珩松开我,捧起我的脸,认真地说:比在乎更多。
他的眼神如此炽热,让我脸颊发烫。就在这暧昧的时刻,陆指挥使带着人马赶来了。
殿下!大获全胜!陆指挥使兴奋地报告,截获军械三十车,抓获北狄使者两人,还有右相的亲笔信!
萧景珩瞬间恢复了冷静:右相本人呢
已经派兵去相府拿人了。陆指挥使道,这次证据确凿,他插翅难飞!
我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父亲的大仇,终于要得报了!
回到别院时,天已蒙蒙亮。春桃平安归来,抱着我哭成了泪人。我安抚好她,匆匆沐浴更衣,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朝堂巨变。
正午时分,消息传来:右相林维雍以谋反罪被下诏狱,家产抄没,族人圈禁。朝野震动!
我们赢了。萧景珩来到我的房间,脸上带着疲惫却满足的笑容。
我起身相迎:全赖殿下运筹帷幄。
萧景珩摇头:不,这是你的功劳。若非你冒险做诱饵,右相不会这么容易上钩。
我们相视一笑,默契十足。
接下来呢我问,苏氏怎么处理
已经派人去谢府拿她了。萧景珩道,至于谢家的产业...
我会接手。我坚定地说,父亲留下的东西,我会好好守护。
萧景珩微笑点头:这才像谢危的女儿。
三日后,圣旨下:追赠谢危为忠勇公,准许其女谢兮颜继承全部家产。我正式以真实身份回到了谢府。
苏氏被发配边疆,谢兮柔和谢兮婉因未参与阴谋,被允许留在府中。我念在她们也是父亲血脉的份上,给了她们一份产业,让她们衣食无忧。
父亲的名誉得以平反,大仇得报,家业也顺利继承。一切似乎都很完美,除了一件事...
殿下。在书房整理父亲遗物时,我突然问萧景珩,那份名单,真的只是为了肃清朝堂吗
萧景珩的动作顿了一下:为什么这么问
直觉。我直视他的眼睛,你对我父亲的了解,远比你说出来的多。你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萧景珩沉默良久,终于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与父亲给我的那块几乎一模一样,只是龙纹略有不同。
谢大人不仅是我的恩人,还是我的老师。他轻声道,先帝临终前,将两块玉佩分别赐给了我和谢大人,寓意君臣同心,共保社稷。
我震惊地看着他:所以父亲辅佐你...
是的。萧景珩点头,谢大人知道太子体弱,其他皇子各怀鬼胎,唯有我能担起这江山重任。他这些年所作所为,虽手段狠辣,但都是为了肃清朝堂,为我铺路。
我眼眶发热。原来父亲不是单纯的权臣,而是一个为了天下苍生,甘愿背负骂名的忠臣!
现在,这块玉佩该物归原主了。萧景珩将玉佩递给我,谢大人留下的不仅是家业,还有一份责任。你...愿意继承吗
我接过玉佩,紧紧握在手中:义不容辞。
萧景珩笑了,那笑容如春风拂面:那么,谢小姐,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殿下。我回以微笑,心中已有了新的目标——完成父亲的遗志,辅佐明君,还天下一个清明盛世。
至于我和萧景珩之间那份微妙的情愫...来日方长,不急在一时。
10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谢府正厅,我端坐在主位上,看着下方站成一排的管事和仆役。今日是我正式以谢家大小姐身份接管府务的第一天。
参见大小姐!众人齐声行礼,声音在宽敞的大厅里回荡。
我微微颔首:免礼。赵管家,开始吧。
赵管家上前一步,手持名册开始逐一点名核对。每念到一个名字,相应的管事就会上前汇报自己负责的事务。我仔细听着,不时询问细节,确保对谢府的每一处产业都了然于胸。
点完名,我放下茶盏,环视众人:从今日起,谢府一切照旧运转,但有几点变动。我的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第一,各房月例增加三成;第二,每旬休沐一日;第三,凡有欺上瞒下、中饱私囊者,严惩不贷。
管事们面面相觑,显然没想到新主子一上来就既施恩又立威。
都听清楚了我提高声调。
谨遵大小姐吩咐!众人连忙应声。
散会后,赵管家留了下来:大小姐处事果断,颇有老爷当年的风范。
我摇摇头:赵叔过奖了。对了,我那两个妹妹...可还安分
谢兮柔和谢兮婉自从苏氏被发配后,一直闭门不出。我虽不喜她们,但念在同父份上,还是给了她们一处偏院居住。
二小姐整日念佛,倒是安静。赵管家汇报道,三小姐起初闹过几次,近来也消停了。
给她们请个好先生,教些诗书女红。我吩咐道,年纪不小了,过两年也该议亲了。
处理完府务,我带着春桃和夏荷来到了父亲的书房。自从回府后,我一直没敢仔细整理父亲的遗物,怕触景伤情。但今天,我决定面对。
书房保持着父亲生前的样子。红木书案上笔墨纸砚整齐摆放,仿佛主人只是暂时离开。我轻轻抚过桌面,指尖沾了一层薄灰。
小姐...春桃担忧地看着我。
我勉强一笑:没事,开始整理吧。
我们小心地检查每一本书、每一份文书。父亲的东西归类得极有条理,军政要务、家书往来、诗词杂记,分门别类。
小姐,这有个上锁的抽屉。夏荷突然叫道。
我走过去一看,书案右侧果然有个小巧的抽屉,挂着一把铜锁。我试了试从马大叔那里得来的钥匙,竟然吻合!
锁应声而开。抽屉里只有一封信,信封上写着:吾女兮颜亲启——若你发现此信,说明你已长大成人,为父甚慰。
我的手微微发抖,拆开信封。里面是父亲熟悉的笔迹:
兮颜吾女:
当你读到这封信时,为父想必已不在人世。朝堂险恶,为父树敌无数,早有赴死之志。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和你娘。
为父一生,杀人无数,作恶多端,但从未后悔。因为这江山社稷,需要有人做那把染血的刀。七殿下萧景珩是先帝属意的继承人,为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他扫清障碍。
书房东墙第三排书架后有一暗格,内藏重要之物。龙纹玉佩是关键,务必妥善保管。
另有一事,为父隐瞒多年:你娘并非你生母。你的亲生母亲是...
信到这里突然中断,最后几个字被一大团墨迹遮盖,看不清内容。
我如遭雷击,呆立当场。娘...不是我的生母那我的亲生母亲是谁父亲为何要隐瞒
小姐春桃担忧地唤道,信上写了什么您脸色好难看...
我深吸一口气,将信收好:没事。你们先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等春桃和夏荷离开后,我立刻按照信上的指示,来到东墙第三排书架前。仔细检查后,我发现一本《春秋》后面藏着一个暗钮。
按下暗钮,书架无声地移开,露出一个暗格。里面放着一个锦盒,和我从荷花池底取回的那个一模一样。
我颤抖着手打开锦盒,里面是一份名单和几封密信。名单上记录的是朝中三皇子一党的成员;密信则是北狄与三皇子往来的证据,笔迹确认是三皇子亲笔。
原来父亲早就知道...我喃喃自语。
除了这些,暗格里还有一个小木匣。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块绣着梅花的绢帕和一枚女子用的银簪。绢帕一角绣着一个小小的月字。
这是我亲生母亲的遗物吗她是谁为何父亲从未提起
我将这些东西小心收好,重新锁上暗格。走出书房时,天色已晚。我心事重重地回到自己的院子,连晚膳都没用就躺下了。
半夜,我突然惊醒,感觉窗外有人。悄悄起身,从枕下摸出匕首,我轻手轻脚地来到窗边。
是我。一个熟悉的声音低声道。
萧景珩我推开窗户,果然看到他一袭夜行衣站在窗外。
殿下怎么这时候来了我惊讶地问。
萧景珩翻窗而入:有要事相商。他看了看我的脸色,你发现什么了
我犹豫片刻,还是将父亲的信和暗格里的东西拿给他看。
萧景珩看完信,眉头紧锁:谢大人果然留有后手。这份三皇子通敌的证据,正是我们需要的。
但我更在意的是...我指着信上被墨迹遮盖的部分,我的亲生母亲是谁为何父亲要隐瞒
萧景珩沉思片刻:我或许知道一些。
什么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殿下知道
只是猜测。萧景珩轻声道,先帝晚年曾有一位宠妃月妃,因牵扯巫蛊案被赐死。时间上...与你出生相近。
月妃绢帕上的月字我的心跳加速:殿下是说...
没有确凿证据。萧景珩摇头,但谢大人与月妃确实相识。他们年轻时曾有一段情,后来月妃入宫,这段往事就无人再提。
我如遭雷击,跌坐在椅子上。如果这是真的,那我岂不是...先帝的血脉
这只是猜测。萧景珩安慰道,或许你的生母另有其人。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无论如何,现在最重要的是处理三皇子的事。殿下准备怎么做
萧景珩露出赞赏的神色:你总是能抓住重点。三皇子最近动作频频,我怀疑他会在父皇寿宴上发难。这些证据,正是时候。
我们密谈至东方泛白,萧景珩才悄然离去。临走前,他叮嘱我近期不要外出,三皇子的人可能已经盯上谢府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边处理府务,一边暗中调查生母的事。可惜宫闱秘事本就难查,加上年代久远,几乎找不到线索。
这天午后,我正在书房查看账本,赵管家匆匆来报:大小姐,七殿下派人送来了这个。
他递上一个精致的锦盒。我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张烫金请柬——圣上五十大寿的宫宴邀请函。
赵叔,准备一下,三日后我要入宫赴宴。我吩咐道。
赵管家面露忧色:大小姐,宫中险恶,您...
无妨。我打断他,七殿下会照应我的。
赵管家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退下了。我知道他担心什么。宫宴上三皇子一党必定在场,而我作为谢危之女,又手握他们的罪证,处境确实危险。
但有些事,必须亲自面对。
11
圣寿节这天,整个皇城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我换上一身庄重又不失雅致的湖蓝色宫装,发间只簪了一支白玉凤钗,腰间佩戴着父亲给的龙纹玉佩。
小姐真好看。春桃一边为我整理衣襟一边赞叹,今日宫宴,必定惊艳全场。
我摇摇头:今日不求惊艳,只求平安。说着,我摸了摸藏在袖中的密信和名单,那是准备在关键时刻拿出来的证据。
马车缓缓驶向皇城。透过车窗,我看到街道两旁站满了看热闹的百姓,禁军沿途戒严,气氛既喜庆又紧张。
皇城门前,各府马车排成长队,等候检查入宫。我掀开车帘,恰好看到楚家的马车在前方。
楚姐姐!我唤了一声。
楚清羽回头看到我,眼前一亮,让车夫停下等我。我们结伴而行,在宫女的引领下前往设宴的太极殿。
紧张吗楚清羽小声问我。
我点点头:有点。毕竟第一次进宫...
别怕,跟着我就好。楚清羽安慰道,宫规礼仪我都熟,保你不出错。
有了楚清羽这个向导,我安心不少。穿过重重宫门,眼前豁然开朗——太极殿前的广场上摆满了宴席,文武百官和命妇贵女们已经入座大半。
我们的位置在那边。楚清羽指着右侧的一排席位,女眷都安排在那边,离主位有些距离,反而自在。
刚落座不久,一阵骚动传来。抬头望去,只见几位皇子依次入场。为首的太子面色苍白,被两名内侍搀扶着;三皇子一身绛紫蟒袍,气度不凡;五皇子肥胖臃肿,满头大汗;七皇子萧景珩走在最后,一袭月白色锦袍,清冷如霜。
萧景珩的目光扫过女眷席,在看到我时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我回以浅笑,心中安定了几分。
皇上驾到!
随着太监尖细的嗓音,全场肃立。一位须发花白的老者在太监搀扶下缓步而来,正是当今圣上。他面容憔悴,但眼神依然锐利,明黄色龙袍下的身躯瘦削得几乎撑不起衣服。
众卿平身。圣上在龙椅上坐下,声音沙哑却威严。
宴会正式开始。歌舞升平,觥筹交错,表面上一派祥和。但我注意到,圣上的目光不时扫向几位皇子,特别是在看三皇子时,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酒过三巡,三皇子突然起身:父皇,儿臣有一礼物献上。
圣上微微颔首:准。
三皇子一拍手,一队侍从抬着一个巨大的屏风走了进来。屏风上绣着万里江山图,精美绝伦。
此乃儿臣命百名绣娘耗时一年所制,愿父皇寿比南山,江山永固。三皇子恭敬道。
圣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皇儿有心了。
就在众人赞叹之际,屏风突然咔的一声裂开,里面竟藏了数十名黑衣刺客!
护驾!太监尖声叫道。
场面瞬间大乱。刺客直奔圣上而去,禁卫军匆忙阻拦。更可怕的是,部分禁军竟然倒戈,与刺客一起攻击保护圣上的人。
是三皇子的人!楚清羽在我耳边惊呼。
我心头一震,看向萧景珩。他早已拔剑护在圣前,与刺客厮杀在一起。但敌众我寡,眼看就要支撑不住。
必须做点什么!我摸出袖中的密信,却不知如何呈递圣上。就在这危急时刻,我腰间的龙纹玉佩突然滑落,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玉佩落地后,竟然发出清脆的龙吟声,回荡在整个太极殿。这声音如有魔力,让所有人都为之一震,连打斗都暂停了一瞬。
龙吟玉佩!圣上猛地站起,目光如电射向我,你是谁为何会有此物
我深吸一口气,上前跪拜:臣女谢兮颜,谢危之女。此玉佩乃家父所赐。
圣上神色大变:谢危...月儿...他喃喃自语,仿佛陷入回忆。
三皇子见势不妙,厉声喝道:谢家谋反,刺杀圣上!来人,拿下谢兮颜!
他手下的禁军向我扑来。千钧一发之际,萧景珩闪身挡在我面前:三皇兄急什么莫非做贼心虚
七弟这是何意三皇子冷笑。
何意萧景珩从怀中掏出一叠文书,这些是三皇兄与北狄往来的密信,还有今日谋反的计划!谢小姐手上也有证据!
我立刻将密信和名单高举过头:请圣上明鉴!
圣上接过太监转呈的密信,越看脸色越沉。最后,他怒视三皇子:逆子!朕待你不薄,你竟敢...
父皇!三皇子慌了,这些都是伪造的!是七弟和谢家丫头陷害儿臣!
陷害圣上冷笑,那这些刺客作何解释
三皇子见事情败露,突然拔剑冲向圣上:老不死的!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萧景珩飞身上前阻拦,两人战在一处。三皇子武艺不凡,萧景珩一时难以取胜。我看得心急如焚,突然注意到地上掉落的一把弓。
前世大学时,我曾是射箭社的成员。不及多想,我捡起弓,搭箭上弦,瞄准三皇子。
小姐会射箭楚清羽惊讶地问。
赌一把。我深吸一口气,回忆着前世的技巧。
弓弦震动,箭如流星,正中三皇子持剑的手腕。他惨叫一声,长剑落地。萧景珩趁机将其制服。
好箭法!圣上赞叹道,看我的眼神充满探究,谢卿的女儿,果然不凡。
叛乱很快平息。三皇子被押入天牢,其党羽纷纷落网。圣上因受惊过度,被扶回寝宫休息,临行前却特意吩咐:谢家丫头,明日单独入宫见朕。
宴会匆匆结束,众臣散去。萧景珩安排心腹送我回府,临别时低声道:明日我陪你入宫。圣上问你什么,如实回答即可,不必隐瞒。
我点点头,心中却忐忑不安。圣上对龙吟玉佩的反应,还有他口中的月儿...难道我的身世真与皇室有关
回到谢府,我辗转难眠。半夜,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浮现:父亲的两块玉佩,一块给了我,一块在萧景珩那里。如果这两块玉佩合在一起,会不会有更多发现
第二天一早,我换上庄重的衣裙,准备入宫面圣。萧景珩亲自来接我,见我神色不安,安慰道:别怕,圣上其实很和蔼。
殿下,我有个想法。我拿出父亲的玉佩,这两块玉佩合在一起,会不会...
萧景珩眼前一亮:你想到什么了
只是猜测。我将两块玉佩并排放在桌上,看这纹路,似乎能拼在一起...
我们试着将两块玉佩对接,只听咔的一声轻响,两块玉佩竟然严丝合缝地合为一体,形成一个完整的盘龙图案!
更神奇的是,合体后的玉佩发出淡淡的光芒,龙眼中隐约有字迹浮现。
这是...萧景珩凑近细看,秘阁二字
皇宫秘阁我惊讶道,难道玉佩是钥匙
萧景珩神色凝重:先帝晚年常去秘阁,据说在那里留有重要手谕。但秘阁只有持特定信物才能进入...
我们对视一眼,同时明白了什么。
今日面圣后,我们得去一趟秘阁。萧景珩沉声道。
马车驶入皇城,我的心跳越来越快。今日之后,我的身世之谜或许就能揭晓。但真相,会不会让我无法承受
12
皇宫内廷比我想象的还要森严肃穆。穿过重重宫门,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历史的尘埃上,沉重而庄严。
萧景珩走在我身侧,低声道:圣上今日精神尚可,但切勿久谈。若他问起你的身世,照实说便是。
我微微点头,手心却已沁出汗来。那块合二为一的龙纹玉佩此刻正贴在我胸前,沉甸甸的,仿佛承载着无数秘密。
太监引我们来到一处名为养心殿的宫室。与我想象的金碧辉煌不同,这里陈设简朴,透着几分书卷气。
七殿下到——谢小姐到——
随着太监的通报,我们被引入内室。圣上靠坐在窗边的软榻上,一身素色常服,比昨日宴会上看起来更加苍老疲惫。
儿臣参见父皇。
臣女参见陛下。
我们双双行礼。圣上抬了抬手:免礼。景珩,你先出去,朕有话单独问谢小姐。
萧景珩担忧地看了我一眼,还是躬身退下。殿内只剩下我和圣上两人,空气仿佛凝固了。
过来些,让朕好好看看你。圣上的声音出奇的温和。
我上前几步,垂首而立。圣上仔细端详着我的脸,眼神渐渐恍惚:像...真像...特别是这双眼睛...
陛下我轻声唤道。
圣上回过神来:谢丫头,你那块玉佩,能给朕看看吗
我心中一凛,但还是从颈间取下玉佩,双手奉上。圣上接过玉佩,枯瘦的手指轻轻抚过上面的龙纹,眼中泛起泪光。
果然是它...龙吟玉佩,天下只有三块。一块在景珩那里,一块给了谢危,还有一块...他的声音哽咽了,给了月儿。
我心跳如鼓,鼓起勇气问道:陛下说的月儿...是月妃娘娘吗
圣上猛地抬头:你知道月妃
只是猜测。我老实回答,父亲留给我的信中暗示我并非养母所生,而我的随身物品中有绣着月字的绢帕...
圣上长叹一声,仿佛瞬间老了十岁:天意啊...谢危那小子,终究还是把你养大了。
他颤巍巍地从榻边暗格中取出一幅画卷,缓缓展开。画中是一位绝色佳人,眉目如画,巧笑倩兮。最惊人的是,这女子的容貌与我竟有七分相似!
这是月妃,你的生母。圣上语出惊人。
虽然早有猜测,但亲耳听到圣上确认,我还是如遭雷击,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圣上示意我起身:十六年前,月妃被诬陷以巫蛊之术谋害朕,朕一怒之下...赐了她白绫。说到这里,圣上眼中满是悔恨,后来朕才知道,她当时已怀有身孕,而那所谓的巫蛊案,是皇后和三皇子生母德妃联手设计的。
我浑身发抖,泪水模糊了视线。我的生母...竟是这样含冤而死的
谢危当时是月妃的青梅竹马,得知消息后冒险买通太监,将刚出生的你救出宫外。圣上继续道,朕知道后,没有追究,反而赐他龙纹玉佩,许他抚养你长大。
我抬起头:为什么陛下为何要这样做
因为愧疚。圣上苦笑,也因为...朕希望给你一条生路。若在宫中长大,你恐怕活不到今日。
这残酷的真相让我呼吸困难。原来父亲...不,养父谢危为了救我,甘愿背负骂名,做那权倾朝野的奸臣,只为给我一个安全的成长环境。
那...陛下如今告诉我这些,是为何我颤声问道。
圣上神色变得严肃:因为朕时日无多了。三皇子谋反,太子体弱,朕必须为江山社稷做最后安排。
他艰难地站起身,从书架暗格中取出一道圣旨:这是传位诏书,朕决定立景珩为储君。
我震惊地看着那道圣旨,不知圣上为何要告诉我这个天大的秘密。
你很聪明,应该明白朕的用意。圣上直视我的眼睛,景珩需要你。不仅是作为谢危的继承人,掌握朝中人脉和情报网,更是因为...你的血脉。
我的...血脉
你是先帝血脉,虽不能公开,但在关键时刻,可以稳定人心。圣上语重心长,朕希望你能像谢危辅佐朕一样,辅佐景珩。
我脑中一片混乱。一夜之间,我从权臣之女变成了皇室血脉,还要承担如此重任...
陛下,我...我不知道自己能否胜任...
圣上笑了:谢危的女儿,怎会平庸昨日你一箭救驾,已有你父亲当年的风采。
他将合体的玉佩还给我:这玉佩合二为一后,可开启皇宫秘阁。那里有先帝留下的一些东西,或许对你们有帮助。
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萧景珩的喝问:站住!何人擅闯养心殿
殿下恕罪!是太子殿下突发急症,太医令让小的速请圣上!
圣上脸色大变,顾不得再说什么,匆匆往外走。临出门前,他回头深深看了我一眼:记住朕的话。江山社稷,就托付给你们了。
我跪地叩首:臣女...谨记。
圣上离开后,萧景珩立刻冲了进来:兮颜!你没事吧圣上跟你说了什么
我抬起头,泪流满面。萧景珩吓了一跳,连忙扶我起来:怎么了圣上责难你了
不...我哽咽着摇头,殿下,我知道我的身世了...
我将圣上所言一五一十告诉了萧景珩。他听完,震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月妃之女...先帝血脉...他喃喃自语,难怪谢大人对你如此保护...
殿下早就猜到了我敏锐地察觉到他话中的异样。
萧景珩犹豫片刻,点头承认:谢大人临终前曾暗示过。但我没想到圣上会直接告诉你。
我苦笑:现在怎么办我一个女子,能做什么
你能做的很多。萧景珩突然握住我的手,正如圣上所说,我需要你。不仅是朝政上的辅佐,还有...
他的话没说完,但炽热的眼神说明了一切。我的心跳漏了一拍,慌忙抽回手:殿下慎言!我现在这身份...
我不管你是谁的女儿。萧景珩坚定地说,我只知道,你是谢兮颜,是我...
七殿下!一个侍卫匆忙跑来,太子殿下...薨了!
萧景珩脸色骤变: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方才!圣上已经赶去东宫了!
萧景珩深吸一口气:我这就去。兮颜,你先回府,近日不要外出。太子突然离世,朝局必将大乱。
我点点头,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太子虽体弱,但毕竟是储君。他突然离世,各方势力必定蠢蠢欲动。
离开皇宫时,天色阴沉,仿佛预示着一场暴风雨的来临。
13
太子薨逝的消息如同惊雷,震动了整个都城。按照礼制,百官素服,禁婚嫁乐宴,举国哀悼。
谢府也挂起了白幡,但我心里清楚,这表面的哀伤下,暗流正在涌动。
太子一去,储位空悬。三皇子虽被囚禁,但其党羽仍在;五皇子平庸无能;萧景珩虽得圣心,但毕竟年轻,根基尚浅。
小姐,七殿下派人送信来了。春桃匆匆进来,递上一封火漆密封的信函。
我拆开一看,上面只有简单一行字:今夜子时,秘阁相见。珩。
秘阁...就是那块合体玉佩能开启的地方。萧景珩选择此时去秘阁,必定有重要发现。
天色渐暗,我换上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衣裙,将玉佩贴身藏好,腰间别上匕首。春桃和夏荷知道我又有行动,急得团团转。
小姐,太危险了!夏荷哀求道,让奴婢陪您去吧!
我摇摇头:皇宫禁地,人多反而不便。你们安心在府里等着,若天亮前我还没回来...就去找赵管家。
子时将至,我悄悄离开谢府。萧景珩安排的马车已在后门等候,驾车的是他的亲信侍卫。
皇城西门,萧景珩亲自在那里等候。见我来了,他明显松了口气:我还担心你出不来。
殿下相召,岂敢不来。我勉强笑了笑,心情却无比沉重。
萧景珩也是一身夜行衣,腰间佩剑。他拉着我的手,轻车熟路地穿过一道道宫门。奇怪的是,沿途守卫见到他都纷纷行礼让路,无人阻拦。
他们...
都是我的人。萧景珩低声道,圣上已经将禁军指挥权交给了我。
我心头一震。这意味着圣上确实已经决定传位于萧景珩了。
秘阁位于皇宫最深处,是一座不起眼的小楼,但守卫森严。萧景珩出示令牌,守卫们立刻退开。
来到秘阁门前,我们看到一把巨大的铜锁,锁眼形状奇特。
玉佩。萧景珩提醒道。
我取出那块合体的龙纹玉佩,插入锁眼。严丝合缝!轻轻一转,铜锁应声而开。
推开门,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秘阁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盏长明灯幽幽燃烧。架子上摆满了卷宗和匣子,尘封多年。
分头找。萧景珩低声道,重点找先帝晚年留下的东西。
我们仔细翻检着每一份可能重要的文件。突然,我的手碰到了一个暗格,轻轻一按,弹出一个精致的玉匣。
殿下!我找到了!
萧景珩立刻过来。玉匣上同样有一个龙纹锁眼,我用玉佩再次开启。里面是一道圣旨和一本手札。
圣旨是传位诏书,明确写着传位于皇七子萧景珩。而手札的内容却让我们大吃一惊——
朕自知不久于人世,特留此手谕。月妃巫蛊一案,实为德妃与皇后构陷。月妃所怀龙种,已被谢卿救出,取名兮颜。此女聪慧过人,若为男子,当继承大统。惜乎女子之身,朕只能赐谢卿龙纹玉佩,许其暗中辅佐景珩。他日若景珩登基,可纳兮颜为后,则朕血脉不致断绝...
我双手发抖,几乎拿不稳手札。先帝竟然...竟然有过这样的打算!
萧景珩也震惊不已:所以圣上今日那番话...
是有先帝遗命在先。我苦笑,难怪他说我的血脉很重要...
就在我们震惊之际,秘阁外突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和喊叫声。
不好!萧景珩脸色一变,有人来了!
他迅速将圣旨和手札塞入怀中,拉着我躲到一处书架后。门被猛地踢开,几个持刀黑衣人冲了进来。
搜!一定要找到传位诏书!
这声音...是三皇子!他不是被关在天牢吗怎么逃出来了
黑衣人四处翻找,眼看就要搜到我们藏身之处。萧景珩握紧剑柄,在我耳边低语:待会我冲出去引开他们,你趁机逃走。
不行!我急道,太危险了!
听话。萧景珩的眼神坚定而温柔,你身上流着先帝的血,比我的命重要。
不等我再说什么,他突然跃出,一剑刺倒最近的黑衣人。
萧景珩!三皇子厉声喝道,果然是你!把传位诏书交出来!
三皇兄,谋反弑君,罪不容诛!萧景珩冷冷道,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两人战在一处,其余黑衣人也围了上来。我躲在暗处,心急如焚。萧景珩武艺虽高,但寡不敌众,渐渐落入下风。
必须做点什么!我环顾四周,发现墙角有一盏油灯。心生一计,我悄悄挪过去,取下灯罩,将灯油倒在几卷竹简上,然后引火点燃。
火势迅速蔓延,浓烟滚滚。黑衣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分散了注意力。
走水了!快救火!
混乱中,我捡起一把掉落的长剑,冲向三皇子背后。他察觉风声,急忙闪避,但还是被我划伤了手臂。
谢兮颜!三皇子狰狞地瞪着我,你这贱人!坏我大事!
他丢下萧景珩,挥剑向我刺来。我勉强招架了几招,但终究不是他的对手。眼看就要命丧剑下,萧景珩从侧面扑来,将三皇子撞开。
兮颜!快走!萧景珩一边与三皇子缠斗一边喊道。
火势越来越大,浓烟弥漫。我知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但让我丢下萧景珩独自逃生,我做不到!
就在这危急时刻,外面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和铠甲碰撞声。
禁军来了!有人惊呼。
大批禁军涌入秘阁,为首的正是陆指挥使。黑衣人见势不妙,纷纷逃窜。三皇子也想逃,被萧景珩一剑刺中大腿,倒地不起。
拿下!陆指挥使一声令下,三皇子被五花大绑。
火势很快被扑灭,所幸秘阁主体未损。萧景珩拉着我检查伤势,幸好都只是皮肉伤。
你怎么这么傻!他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万一有个闪失...
殿下不也一样我反问道,说什么我的命比你的重要...
萧景珩突然将我拥入怀中,紧紧抱住:谢兮颜,你吓死我了...
他的心跳如雷,透过胸膛传来。我僵了一瞬,慢慢放松下来,回抱住他。
陆指挥使干咳一声,我们才慌忙分开。
殿下,三皇子越狱,是德妃买通了狱卒。陆指挥使禀报道,他们得知圣上已决定传位于您,便想抢先找到传位诏书销毁。
萧景珩冷笑:痴心妄想。陆大人,立刻带兵包围德妃寝宫,所有人等一律拿下!
是!
陆指挥使押着三皇子离开后,萧景珩转向我:今夜之事,你怎么看
三皇子一党已是困兽之斗。我分析道,但太子新丧,朝局不稳,殿下需尽快稳定局势。
萧景珩点头:圣上已命我监国。明日早朝,将公布传位诏书。
那我...
你跟我一起。萧景珩坚定地说,作为谢危之女,你有资格站在朝堂上。
我明白他的用意。谢家虽倒,但谢危留下的政治遗产和人脉网络仍在。我作为他的继承人,可以帮萧景珩稳定朝臣之心。
好。我郑重承诺,我会尽全力辅佐殿下。
萧景珩深深看着我:不止是辅佐。兮颜,先帝遗愿...你明白的。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指的是...纳我为后
殿下,现在谈这些为时过早。我低下头,等大局稳定再说吧。
萧景珩没有强求,只是轻轻握住我的手:走吧,我送你回府。明日...将是大陈历史上重要的一天。
离开秘阁时,东方已泛起鱼肚白。这一夜的惊心动魄,揭开了太多秘密,也改变了我和萧景珩的命运轨迹。
先帝血脉,辅政新君...未来的路,将比我想象的更加复杂而艰难。
14
天色微明,我已穿戴整齐。今日要上朝,我特意选了一身庄重的玄色衣裙,发髻高挽,只簪一支白玉簪,腰间佩戴着那枚龙纹玉佩——如今它已是我身份的象征。
小姐,这样打扮会不会太素了春桃担忧地问,其他命妇都穿得那么华丽...
我摇摇头:今日不是去比美的。作为谢家代表,我需要的是威严,不是花枝招展。
镜中的女子眉目如画却透着坚毅,眼神清澈而锐利。这半年的经历,早已将那个只想着去父留子的咸鱼少女磨砺成了另一个人。
马车缓缓驶向皇城。街道上戒备森严,随处可见巡逻的禁军。太子新丧,三皇子谋反,都城正处于敏感时期。
皇城正阳门前,文武百官已排成长队等候入朝。我的出现引起了一阵骚动。
那是...谢家小姐
她来做什么
女子入朝,成何体统!
议论声不绝于耳。我面不改色,手持萧景珩给的通行令,径直走向宫门。
谢小姐请留步。一位须发花白的老臣拦住我,女子不得入朝,这是祖制。
我正要回应,一个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陈阁老,谢小姐是奉监国殿下之命入朝,有要事相商。
回头一看,是楚清羽的兄长楚临风。他朝我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
陈阁老皱眉:即便如此,也该有女官陪同,岂能独自入朝
本宫来陪谢小姐,可合规矩一位华服妇人从轿中走出,竟是久未露面的长公主!
长公主是先帝幼女,圣上的胞妹,在宫中地位尊崇。她亲自出面,陈阁老顿时哑口无言。
谢小姐,随本宫来吧。长公主和蔼地招手。
我连忙行礼:谢长公主殿下。
跟随长公主入宫的路上,她低声道:景珩那孩子特意求本宫来为你撑腰。今日朝堂上风波不小,你要有准备。
我心头一暖:多谢殿下提点。
太极殿前,百官依次入内。长公主带着我从侧门进入,站在了女眷专用的帘幕后。从这里可以清楚看到殿内情形,又不违背男女有别的礼制。
监国殿下到!
随着太监的唱喝,萧景珩一身明黄蟒袍步入大殿。虽还未正式登基,但已隐隐有帝王威仪。他在御阶前站定,百官跪拜。
众卿平身。
萧景珩的声音沉稳有力。他环视群臣,目光在帘幕处微微停留,似乎能透过纱帘看到我。
今日召集众卿,有三件事要议。萧景珩开门见山,其一,太子丧仪;其二,三皇子谋反案处置;其三,边境军报。
礼部尚书首先出列,奏报太子丧仪安排。讨论到一半,兵部尚书突然出列:
殿下,臣有本奏!谢危之女谢兮颜勾结北狄,意图不轨,请殿下明察!
殿内一片哗然。我心头一震,没想到攻击来得这么直接。
萧景珩面沉如水:杨尚书,此言可有证据
兵部尚书杨肃呈上一份奏折:北狄俘虏供认,谢兮颜曾与他们密会。且谢危生前就与北狄往来密切,其女继承父业,不足为奇。
我气得浑身发抖。这纯属栽赃陷害!父亲一生最恨北狄,怎么可能与他们勾结
萧景珩看完奏折,冷笑一声:杨尚书,这供词是何人所录何时何地取得
杨肃支吾道:是...是边境守将所获...
具体是哪位守将何时送来的萧景珩步步紧逼。
杨肃额头见汗:这个...臣一时记不清了...
记不清萧景珩突然提高声调,诬告重臣之女,可是大罪!
杨肃跪地:臣不敢诬告,确有此事...
那好。萧景珩转向帘幕方向,谢小姐,你可愿与杨尚书当面对质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帘幕。我深吸一口气,在长公主鼓励的眼神中走出帘幕,来到大殿中央。
臣女谢兮颜,参见监国殿下。
殿内再次哗然。女子公然出现在朝堂上,这是大陈开国以来头一遭。
免礼。萧景珩温和地说,杨尚书指控你勾结北狄,你有何话说
我转向杨肃,直视他的眼睛:杨尚书,请问那北狄俘虏姓甚名谁何时与我会面说了什么
杨肃眼神闪烁:这个...俘虏名唤阿史那,说是在西山与你密会...
西山我冷笑,杨尚书可知,西山围场是先帝御用猎场,平日重兵把守,我一个女子如何能与北狄人在那里密会
这...杨肃语塞。
再者,家父生前最恨北狄,曾多次上书请求加强边防。杨尚书身为兵部主官,难道不知我步步紧逼。
杨肃恼羞成怒:黄毛丫头也敢在朝堂上放肆!女子无才便是德,你...
杨尚书!萧景珩厉声喝止,朝堂之上,岂容咆哮!
杨肃赶紧跪下:臣失态,请殿下恕罪。
萧景珩冷冷道:谢小姐是本宫请来议事的,你出言不逊,该当何罪
眼看杨肃就要被治罪,右都御史王焕出列:殿下,杨尚书虽言语不当,但也是一片忠心。谢小姐毕竟是女子,涉足朝政确实不合规矩...
王大人此言差矣。我朗声道,古有妇好辅佐商王,近有孝庄太后扶持幼主。女子为何不能为国出力
王焕被我噎住,一时无言以对。
说得好。长公主突然从帘幕后走出,本宫倒要问问,诸位大臣口口声声祖制礼法,可还记得忠孝二字谢小姐为父洗冤,为国除奸,哪一点违背忠孝之道
长公主出面,反对声顿时小了许多。萧景珩趁机道:谢小姐精通北狄语言,熟悉边境事务,本宫正欲请她协助处理边境军报。诸位可有异议
见无人敢反对长公主和监国,萧景珩宣布了对杨肃的处罚:罚俸半年,降级留用。既显示了威严,又不至于逼反兵部。
朝会继续进行。当讨论到三皇子谋反案时,萧景珩特意询问我的意见:
谢小姐曾亲历谋反现场,对此案有何见解
我早有准备:臣女以为,三皇子虽罪大恶极,但宜速审速决,不宜株连过广。眼下边境不稳,朝局动荡,当以稳定人心为上。
这番话既表明态度,又给那些与三皇子有牵连的官员留了退路。我看到几位大臣明显松了口气,看我的眼神也友善了许多。
朝会持续到午时才散。走出太极殿,几位大臣竟主动向我行礼,态度恭敬。我知道,今日这一仗,我赢了。
谢小姐留步。
回头一看,是楚临风。他微笑着拱手:谢小姐今日风采,令人钦佩。家妹常说谢小姐非池中之物,果然不假。
我回礼:世子过奖。令妹近来可好
清羽一直惦记着谢小姐。楚临风低声道,家父想请谢小姐过府一叙,不知可否赏光
我心中一动。定远侯是朝中重臣,若能争取到他的支持,对萧景珩大有裨益。
荣幸之至。请世子转告侯爷,我明日便去拜访。
楚临风满意地告辞。我刚要离开,一个小太监悄悄过来:谢小姐,监国殿下请您去御书房一叙。
御书房外戒备森严。推门进去,只见萧景珩正在批阅奏折,眉宇间满是疲惫。见我进来,他立刻放下朱笔,脸上露出笑容。
今日表现很好。他示意我坐下,杨肃那老狐狸,被你问得哑口无言。
我摇摇头:若非长公主和殿下撑腰,我哪有这般威风。
萧景珩正色道:不,是你自己的本事。那些大臣现在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他递给我一份密报:看看这个。北狄确实在边境集结兵力,恐怕会趁我国丧期间进犯。
我看完密报,眉头紧锁:北狄新任可汗野心勃勃,必须早做防备。
这正是我需要你帮忙的地方。萧景珩认真地说,谢大人在边境安插的眼线,现在只有你能联系。
我恍然大悟。父亲留下的情报网,终于要派上大用场了。
殿下放心,我这就去安排。我起身欲走,却被萧景珩拉住手腕。
兮颜...他欲言又止,今日在朝堂上...你真美。
我耳根一热,慌忙抽回手:殿下慎言...我该回去了。
萧景珩没有强留,只是在我走到门口时突然问:明日你去定远侯府
我惊讶地回头:殿下怎么知道
这皇城里,没什么能瞒过我。萧景珩神秘地笑笑,替我向侯爷问好。
离开皇宫时,我思绪万千。萧景珩对我的态度越来越明显,而我...我摸着自己的心口,那里跳动的节奏早已出卖了自己。
但横亘在我们之间的,不仅是君臣之别,还有那复杂的身世之谜...
15
定远侯府位于都城最繁华的朱雀大街,占地广阔,气势恢宏。我递上拜帖,立刻被恭敬地引入内院。
楚清羽亲自在二门迎接,见到我高兴地拉住我的手:兮颜!你可算来了!父亲和兄长等你多时了。
我笑着回握:多日不见,清羽越发漂亮了。
楚清羽带我穿过几重院落,来到一处幽静的书房。定远侯楚岳和世子楚临风已在里面等候。
定远侯年约五旬,面容威严,眼神锐利如鹰。见我进来,他起身相迎:谢小姐,久仰大名。
我福身行礼:见过侯爷。冒昧打扰,还望海涵。
不必多礼。定远侯示意我坐下,谢小姐昨日在朝堂上的风采,临风回来赞不绝口啊。
楚临风在一旁微笑点头。侍女上茶后,定远侯挥退左右,谈话转入正题。
谢小姐,老夫开门见山。定远侯沉声道,你与七殿下关系匪浅,可知他何时正式登基
我谨慎地回答:此事需等圣上旨意,臣女不敢妄言。
圣上病重,时日无多。定远侯叹息,国不可一日无君啊。
我明白了他的担忧。新君未立,边境告急,朝中确实需要尽快稳定。
侯爷放心,七殿下素有准备。我委婉地暗示。
定远侯点点头,突然话锋一转:谢小姐可知,杨肃为何突然弹劾你
我一愣:还请侯爷明示。
杨肃是三皇子党羽不假,但他背后还有人。定远侯压低声音,德妃在宫中经营多年,党羽遍布朝野。她虽被囚禁,但余孽未清。
我心头一震:侯爷是说...还有人想为三皇子和德妃报仇
不止如此。楚临风插话,我们怀疑,朝中有人与北狄勾结,意图趁乱谋反。
这个信息太重要了。若真如此,那边境危机可能另有隐情。
侯爷可有证据我急切地问。
定远侯摇头:暂时没有确凿证据。但近来边境军报多有蹊跷,北狄对我军部署了如指掌,必有内应。
我沉思片刻:侯爷告诉我这些,是需要我做什么
谢小姐聪慧。定远侯赞赏地点头,老夫希望你能通过谢家旧部,查清此事。尤其是御马监和兵部,嫌疑最大。
御马监...这让我想起父亲坠崖的事。当时也是御马监的人被收买,对父亲的马做了手脚。
我明白了。我郑重承诺,我会尽快查证。
还有一事。定远侯犹豫了一下,关于谢小姐的身世...
我身体一僵:侯爷也知道
略有耳闻。定远侯谨慎地说,若传言属实,谢小姐在朝中将有特殊地位。老夫只希望,届时谢小姐能记得今日之谊。
这是在暗示我将来可能成为皇后吗我脸颊发热,不知如何回应。
幸好楚清羽及时解围:父亲!您说这些做什么兮颜是来谈正事的。
定远侯哈哈大笑:好好好,不说这个。谢小姐,尝尝我府上的点心,清羽特意让厨房准备的。
谈话气氛轻松下来。我们用过茶点,楚清羽带我参观侯府花园。
别介意父亲的话。楚清羽小声说,他就喜欢未雨绸缪。
我摇摇头:侯爷深谋远虑,值得敬佩。
兮颜...楚清羽突然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我,你和七殿下...是真的吗
我心跳漏了一拍:什么真的假的
别装傻。楚清羽轻笑,全京城都看得出七殿下对你的心思。你呢
我低头看着池中的游鱼,轻声道:他是君,我是臣...还能怎样
若他真让你入主中宫呢楚清羽追问,你会答应吗
我沉默良久,终于坦白:我不知道...那个位置太沉重了。我宁愿像现在这样,帮他,但不属于他。
楚清羽了然地点点头:我懂了。你是怕失去自由。
自由...是啊,那个金丝笼子,再华丽也是牢笼。我谢兮颜从小在江南野惯了,如何受得了那些繁文缛节
不过...楚清羽狡黠地眨眨眼,若是七殿下愿意为你打破一些规矩呢
我正想追问,一个丫鬟匆匆跑来:小姐!宫里来人了,说监国殿下急召谢小姐入宫!
我和楚清羽对视一眼,心中同时升起不祥的预感。
匆匆告别定远侯一家,我乘上来接我的宫车。驾车的小太监神色慌张,一问才知:圣上病危!
马车疾驰入宫,直奔养心殿。殿外已跪满了太医和内侍,个个面如土色。
萧景珩站在殿外廊下,一身素服,神色凝重。见我来了,他快步迎上:兮颜...
圣上怎么样了我急问。
萧景珩摇头:不太好...他要见你。
我心头一震:见我
萧景珩点头,拉着我来到殿内。龙榻上的圣上形销骨立,气若游丝,但眼神依然清明。
谢丫头来了...圣上微弱地招手,过来...
我跪在榻前:陛下...
圣上艰难地从枕下取出一道圣旨,递给萧景珩:景珩...宣读吧...
萧景珩展开圣旨,朗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七子景珩,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谢氏兮颜,才德兼备,特册封为...
圣旨还未读完,圣上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鲜血喷在龙袍上。
父皇!萧景珩慌忙扶住圣上。
圣上紧紧抓住我的手,又拉住萧景珩的手,将我们的手叠在一起:你们...一定要...同心...
话音未落,圣上的手突然垂下,眼睛永远闭上了。
陛下!我痛哭失声。
萧景珩红着眼眶,沉声宣布:皇上...驾崩了...
殿内外顿时哭声震天。大陈又一位天子,就此龙驭上宾。
而我和萧景珩的命运,也在这一刻被紧紧绑在了一起。那道未读完的圣旨,将给我的未来带来怎样的变化
16
丧钟响彻皇城,二十七下,宣告着天子驾崩。整个都城瞬间陷入肃穆的哀悼中,商铺关门,百姓素服,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悲恸的气息。
养心殿内,太医确认圣上龙驭上宾后,萧景珩立刻召集内阁大臣和宗室元老商议后事。我被暂时安置在偏殿,手中捧着那道染血的圣旨,心中五味杂陈。
圣旨后半段虽被血迹模糊,但依稀可辨册封为后几个字。先帝临终前,竟真的要萧景珩立我为后!
谢小姐。长公主悄然来到我身边,眼睛红肿,景珩让我来陪你。
我连忙起身行礼:殿下节哀。
长公主摇摇头,拉着我坐下:不必多礼。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们需要团结一致。她看了眼我手中的圣旨,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苦笑:知道...但也正因为知道,才觉得沉重。
因为你的身世
我惊讶地抬头:殿下也知道
长公主轻叹:月妃是我最要好的姐妹。当年她含冤而死,我悲痛欲绝。后来听说谢危救出了一个女婴,我就猜到了。她温柔地抚摸我的头发,你长得真像她...
我鼻头一酸,伏在长公主膝上痛哭起来。这一刻,我不是朝堂上锋芒毕露的谢家女,只是一个刚刚得知生母往事的孩子。
长公主轻拍我的背:好孩子,别哭。月儿在天之灵,一定为你骄傲。
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嘈杂声。一个太监慌张跑来:殿下!不好了!杨尚书带着一群大臣在太极殿前闹事,说...说要烧了那道圣旨!
长公主脸色一沉:放肆!先帝遗诏也敢违抗
我擦干眼泪,站起身:殿下,我去看看。
不行,太危险了。长公主阻拦道,那些老顽固正想找你麻烦呢。
我坚定地摇头:正因如此,我才不能躲着。先帝和圣上待我不薄,我不能让他们的遗愿被践踏。
长公主见我态度坚决,叹道:罢了,我陪你一起去。
太极殿前广场上,杨肃果然带着几十名官员跪在那里,高声喊着女子不得干政请监国殿下收回成命之类的口号。萧景珩站在台阶上,面色铁青,显然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我们的出现让场面更加混乱。
就是她!祸国妖女!
先帝糊涂啊!
女子为后,国将不国!
不堪入耳的辱骂声此起彼伏。我面不改色,径直走到萧景珩身边站定。
诸位大人。我声音不大,却让喧闹的场面为之一静,先帝尸骨未寒,你们就在灵前闹事,这就是你们的忠君之道
杨肃抬头瞪我:谢小姐,老夫劝你识相些。后宫不得干政是祖训,你若执迷不悟...
杨尚书此言差矣。我打断他,我何时干政了协助监国殿下处理边境军务,是为国分忧,何来干政一说
巧舌如簧!一位白发老臣厉声道,圣旨上分明要立你为后,这不是干政是什么
萧景珩终于忍不住了:够了!先帝遗诏,岂容尔等置喙!来人,把杨肃拿下!
禁军上前,杨肃却毫无惧色:殿下要杀要剐,老臣认了!但立谢氏为后,老臣誓死反对!
眼看局面要失控,我突然跪下:殿下,臣女有一言。
萧景珩皱眉:说。
先帝遗诏自当遵从,但国丧期间不宜行册封礼。臣女请求暂缓此事,待新君登基、边境平定后再议。我朗声说道。
这番话既保全了先帝颜面,又给了大臣们台阶下。萧景珩深深看了我一眼,明白了我的用意。
准奏。他转向众臣,先帝丧仪为重,此事容后再议。诸位大人可满意了
杨肃等人没想到我会主动退让,一时语塞。最后只得悻悻地叩首:殿下圣明。
风波暂时平息,但我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回到临时安置我的宫室,萧景珩匆匆赶来:为什么要退让先帝遗诏明明...
景珩。我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现在不是硬碰硬的时候。北狄虎视眈眈,朝局不稳,你需要大臣们的支持。
萧景珩握紧拳头:可你明明知道,我...
我知道。我轻声打断他,但有些事,急不得。
他深深看着我,突然一把将我拥入怀中:兮颜,我不想你再受委屈。
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我几乎要沉溺在这温暖中。但理智很快占了上风,我轻轻推开他:殿下,国事为重。
萧景珩无奈地松开手:总有一天,我会光明正大地立你为后,让天下人都无话可说。
我没有回应,只是转了话题:边境有消息吗
萧景珩神色一凛:正要跟你说这事。刚接到急报,北狄大军已攻破凉州,正向雍州进发。
我倒吸一口冷气。凉州是西北重镇,一旦雍州失守,都城将无险可守!
军报上说,北狄对我军部署了如指掌,每次都能精准避开主力,袭击薄弱环节。萧景珩沉声道,定有内奸。
我想起定远侯的警告:杨肃...或者兵部其他人
很有可能。萧景珩点头,我已经密令陆指挥使暗中调查。但眼下最紧急的是派谁去前线督军。
我沉思片刻:殿下心中可有人选
定远侯老成持重,是最佳人选。但他年事已高...萧景珩犹豫道。
我眼前一亮:楚临风如何他虽是世子,但自幼随父习武,熟知兵法。若能派他前去,既能代表朝廷,又不至于让侯爷涉险。
萧景珩思索片刻:好主意。我这就召他入宫。
楚临风接到诏令后连夜入宫。当萧景珩提出让他督军西北时,这位年轻的世子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臣愿往!楚临风单膝跪地,只是...臣有一请求。
说。萧景珩道。
请谢小姐同行。楚临风语出惊人,谢小姐精通北狄语言,熟悉边境地形,又有谢太师留下的情报网。有她相助,事半功倍。
我惊讶地看着楚临风,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请求。更没想到的是,萧景珩竟然没有立刻反对,而是陷入沉思。
太危险了。良久,萧景珩才开口,兮颜若去前线,万一...
殿下。我轻声道,让我去吧。父亲在边境的旧部只听我调遣,只有我能激活那个情报网。
萧景珩痛苦地闭上眼:你知道我多担心吗
我知道。我柔声道,但这是最快找出内奸的办法。而且...我需要时间思考一些事。
我指的是我们之间复杂的关系。萧景珩明白我的意思,最终长叹一声:罢了。但你得答应我,一定要平安回来。
我答应你。我郑重承诺。
计划就这样定下了。楚临风为钦差大臣,我为随军参谋,三日后启程前往西北。为了掩人耳目,我将以男装示人,化名谢言。
离开前,萧景珩秘密交给我一块令牌:见此令如见朕,关键时刻可调动边军。
我小心收好令牌,又想起一事:殿下,德妃还关在天牢吗
萧景珩点头:怎么突然问起她
我总觉得她知道的比说出来的多。我沉吟道,临行前,我想见见她。
萧景珩皱眉:太危险了。那女人诡计多端...
正因为如此,才更要去。我坚持道,或许能问出些有用的情报。
在我的软磨硬泡下,萧景珩终于勉强同意,但坚持要派心腹侍卫全程保护。
当天下午,我来到了阴森的天牢。德妃被关在最深处的一个单间,虽然环境简陋,但还算干净。
昔日风光无限的宠妃,如今披头散发,形如枯槁。但当我出现在牢门前时,她的眼睛却亮了起来。
你终于来了。德妃的声音嘶哑却带着诡异的兴奋,我就知道你会来。
我示意侍卫退到听不见我们说话的地方,然后冷冷地问:你知道我为什么来
为了月妃的事,不是吗德妃咧嘴一笑,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那个贱人死了这么多年,还是阴魂不散。
我强忍怒气:是你陷害她
我德妃大笑,我只是个执行者罢了。真正想让她死的,另有其人。
谁我追问。
德妃神秘地压低声音:你猜猜,当年谁最怕月妃生下皇子谁最怕自己的儿子失去继承权
我心头一震:你是说...皇后
聪明。德妃阴森地笑了,可惜啊,皇后机关算尽,最后还是让月妃的孩子活了下来...就是你,谢兮颜。
虽然早有猜测,但亲耳听到德妃证实,我还是感到一阵眩晕。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我警惕地问。
德妃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因为我要报复!皇后那个毒妇,表面上与我合作,转头就把所有罪责推到我身上。我要让她付出代价!
皇后已经死了多年...
但她儿子还活着!德妃厉声道,太子虽死,但他的妻族还在朝中根深蒂固。杨肃就是太子妃的舅舅!
这个信息如同惊雷炸响在我耳边。难怪杨肃处处针对我,原来是为了给外甥女报仇!
还有一件事。德妃凑近牢门,声音几不可闻,皇后当年不只是害了月妃,她还...
话未说完,德妃突然瞪大眼睛,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脸色迅速变紫。我大惊失色,连忙喊侍卫进来,但为时已晚——德妃口吐白沫,倒地身亡。
毒发!侍卫检查后惊呼,她牙齿里藏了毒囊!
我呆立原地,心中翻江倒海。德妃临死前想说什么皇后还做了什么这个秘密,恐怕永远成谜了。
带着满腹疑问,我离开了天牢。明日就要启程前往危机四伏的西北边境,而都城的暗流,似乎比战场更加凶险...
17
黎明时分,一队轻骑悄然离开都城。我身着男装,化名谢言,与楚临风并肩而行。身后是二十名精锐护卫和几名随军文官。
谢公子,前面就是驿站了,我们稍作休整。楚临风配合我的伪装,改口称我为公子。
我点点头,摸了摸藏在衣内的龙纹玉佩。此行凶险,父亲留下的情报网将是我最大的依仗。
驿站不大,但干净整洁。我们刚安顿下来,驿丞就匆匆跑来:两位大人,边境急报!
楚临风接过信函,快速浏览后脸色大变:北狄已攻破雍州外围三座城池,守将殉国!
我倒吸一口冷气。雍州是西北最后一道屏障,一旦失守,北狄铁骑将长驱直入!
必须加快速度。我沉声道,按目前行程,至少还要十日才能到雍州。
楚临风思索片刻:不如我们轻装先行,让大队人马随后跟上
我正有此意:好。带上六名精锐,今夜就出发。
简单用过饭食,我们挑选了六名最得力的护卫,换乘快马,连夜赶路。星夜兼程三日后,终于抵达雍州地界。
沿途所见,令人心惊。无数难民拖家带口往南逃难,田地荒芜,村庄十室九空。北狄人的凶残远超想象,所过之处,烧杀抢掠,寸草不留。
前面就是雍州城了。楚临风指着远处高耸的城墙。
城墙上旌旗猎猎,戒备森严。我们刚靠近城门,就被守军拦下。
站住!什么人
楚临风亮出钦差令牌:本官奉监国殿下之命,前来督军。
守将验过令牌,连忙行礼:末将参见钦差大人!雍州都督正在府中等候。
进入雍州城,气氛更加紧张。街道上到处都是伤兵和难民,药铺门前排起长队,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和草药混合的气味。
都督府内,雍州都督赵谦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将领,面容刚毅但眼带疲惫。见到我们,他明显松了口气。
钦差大人来得正好!赵谦抱拳行礼,北狄大军距城已不足五十里,最迟明日就会攻城。
楚临风沉声道:城中守备如何
粮草尚可支撑一月,但兵力不足。赵谦忧心忡忡,朝廷援军迟迟未到,末将多次上书兵部,却如石沉大海。
我与楚临风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军报被截,必有内奸!
赵都督不必担忧。楚临风安抚道,本官已调集周边驻军前来支援,三日内必到。
安顿下来后,我悄悄对楚临风说:我要去激活父亲的情报网,看能否查出内奸。
楚临风点头:小心行事。我留在都督府牵制视线。
换上普通士兵的装束,我独自来到城西一处不起眼的茶肆。这里是父亲留下的联络点之一。
客官要点什么掌柜热情招呼。
我压低声音:一壶碧螺春,要去年清明前的。
掌柜眼神一闪:抱歉客官,去年茶早卖完了。今年新茶如何产自西山。
暗号对上了!我继续道:西山茶太淡,我要江南的。
掌柜左右看看,低声道:后堂请。
跟随掌柜进入后堂,他立刻跪下行礼:属下参见小姐!
起来吧。我扶起他,现在情况如何
掌柜姓周,是父亲在雍州的情报头目。他快速汇报:北狄此次来势汹汹,足有五万大军。更可怕的是,他们对我军布防了如指掌,必有内应。
可有怀疑对象
周掌柜犹豫片刻:雍州司马孙焕近来行踪诡秘,多次与不明人士密会。但尚无确凿证据。
孙焕...我记下这个名字:继续监视。另外,查查兵部来的军报都经过谁的手。
离开茶肆,我正准备返回都督府,突然被一队巡逻士兵拦下。
站住!这么晚了还在外面晃悠,可疑!为首的校尉厉声喝道。
我低头掩饰面容:小的是新来的传令兵,迷了路...
抬起头来!
眼看要暴露,突然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怎么回事
来人是个三十多岁的军官,面容刚毅。校尉立刻行礼:孙司马!抓到个可疑人物。
孙焕!我心中一惊,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了嫌疑人。
孙焕走近打量我:生面孔啊。哪个营的
我急中生智:小的...小的是赵都督的亲兵,刚调来不久。
是吗孙焕冷笑,赵都督的亲兵我都认识,怎么没见过你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带走!好好审问!
就在这危急时刻,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楚临风带着两名护卫疾驰而来。
住手!楚临风勒马喝道,为何抓我的人
孙焕见是钦差,连忙松手行礼:大人恕罪,不知是您的人...
楚临风冷冷道:本官派他出来办事,有何不妥
不敢不敢。孙焕连连赔罪,带人退下了。
回到安全处,楚临风才松了口气:幸亏周掌柜派人通知我,不然就危险了。
我心跳仍未平复:孙焕确实可疑。他对我这个新面孔过分关注了。
先回去再说。楚临风警惕地环顾四周,这里不安全。
回到都督府,我们将孙焕列为重点监视对象。第二天清晨,北狄大军果然兵临城下。
站在城墙上,我第一次见识了战争的残酷。北狄骑兵如潮水般涌来,箭矢如雨,杀声震天。城上守军拼死抵抗,滚石檑木倾泻而下,惨叫声不绝于耳。
激战持续了一整天,北狄暂时退去,但城墙已有多处破损。照这样下去,雍州撑不过三天。
必须找出内奸。赵都督满脸血污,声音嘶哑,否则我们毫无胜算。
夜深人静时,周掌柜突然秘密来报:小姐!有重大发现!孙焕半个时辰前悄悄出城,往北狄大营方向去了!
我和楚临风对视一眼,当即决定:跟上去!
带着四名精锐护卫,我们尾随孙焕来到城外一处密林。月光下,清楚地看到孙焕与一个北狄将领密谈,还递上了一卷图纸。
城防图!楚临风咬牙切齿,这个叛徒!
我按住他:别急,听听他们说什么。
借助父亲教我的北狄语,我大致听懂了他们的对话。孙焕在汇报城中兵力部署,而北狄将领则承诺破城后让他做雍州王。
更令人震惊的是,孙焕提到杨大人已经截获了朝廷援军的消息,至少五日内不会有援兵到来。
证据确凿!楚临风一声令下,护卫们一拥而上,将孙焕和北狄将领团团围住。
孙焕!你通敌卖国,该当何罪!楚临风厉声喝道。
孙焕见事情败露,竟拔刀相向。一番激战后,北狄将领被当场格杀,孙焕重伤被擒。
连夜审讯下,孙焕供认不讳。原来他是杨肃安插在边境的心腹,多年来一直向北狄传递军情。此次北狄入侵,正是得到了他和杨肃的里应外合。
杨肃为何要这么做我逼问道。
孙焕奄奄一息地笑了:杨大人说...要为太子妃报仇...谢危害死了太子,他的女儿也别想好过...
我心头一震。原来这一切,还是源于当年的恩怨。杨肃为了报复,不惜通敌卖国!
拿到口供后,我们立刻派人快马加鞭送往都城。同时,楚临风以钦差身份接管了雍州军权,重新调整城防部署。
没有了内应,北狄的攻势果然受挫。两天后,朝廷援军也终于赶到,雍州之围暂解。
站在城墙上,望着退去的北狄大军,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我们赢了。楚临风欣慰地说。
我摇摇头:这只是开始。杨肃还在都城兴风作浪,更大的斗争等着我们。
正说着,一匹快马飞奔入城,使者高喊:急报!监国殿下三日后举行登基大典!请钦差大人和谢小姐速回都城!
萧景珩要登基了!我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新君即位,朝局将有大变。而我与他的关系,也将面临新的考验...
18
雍州到都城的路程,我们只用了两天就赶完了。一路上,我的心如同悬在空中的风筝,被一根无形的线拉扯着,既期待又忐忑。
萧景珩要当皇帝了。
这个认知让我呼吸都变得困难。我们之间的距离,从最初的权臣之女与皇子,到现在隔着整个天下的重量。
谢小姐,前面就是都城了。楚临风勒马停在我身侧,我们是直接入宫,还是...
先回谢府。我定了定神,我需要换身衣服,总不能这副模样去见新君。
风尘仆仆的戎装确实不适合出现在登基大典上。楚临风了然地点点头,安排一部分人带着孙焕的口供先行入宫复命,他则护送我回谢府。
谢府门前,春桃和夏荷早已得到消息,翘首以盼。见我平安归来,两个丫头哭成了泪人。
小姐!您可算回来了!春桃拉着我的手上下打量,瘦了,也黑了...
夏荷抹着眼泪:边境那么危险,小姐要是有个闪失...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我笑着安抚她们,快准备热水,我要沐浴更衣。还有,把那套湖蓝色的宫装找出来。
一番梳洗后,我望着铜镜中的自己。边境的风沙在脸上留下了些许痕迹,眼神却更加坚毅了。这不再是从前那个只想着去父留子的咸鱼少女,而是经历过生死考验的谢家掌舵人。
小姐,马车备好了。春桃轻声提醒。
深吸一口气,我起身走向门口。今日的皇城,注定不会平静。
皇宫正阳门前,车马如龙。各色官服的大臣们排队入宫,参加这场改朝换代的大典。我的出现引起了一阵骚动,但有了前几次的经验,大臣们已经不敢公然非议,只是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
谢小姐!楚清羽从人群中走来,一袭淡紫色宫装,明艳照人,你可算回来了!
我握住她的手:边境的事...
我都听兄长说了。楚清羽压低声音,杨肃那老贼,这次死定了!
我摇摇头:没那么简单。他在朝中经营多年,党羽众多...
别担心。楚清羽神秘地眨眨眼,七殿下...不,新君早有准备。
正说着,钟鼓齐鸣,大典即将开始。我们随着人流进入太极殿广场。今日的太极殿装饰一新,金碧辉煌。御阶上摆放着龙椅,在朝阳下熠熠生辉。
新君到——
随着太监的唱喝,萧景珩身着明黄龙袍,头戴冕旒,缓步而来。那身帝王装束让他整个人散发着不容侵犯的威严,与记忆中那个月下与我私语的青年判若两人。
大典庄严肃穆,萧景珩祭天拜祖,接受百官朝贺。我站在命妇队列中,远远望着那个高高在上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
就在大典即将结束时,一个意外打破了平静。
臣有本奏!杨肃突然出列,高声喊道。
萧景珩眉头微皱:杨爱卿有何事,不能稍后再议
杨肃跪伏在地:陛下!老臣冒死进谏!谢兮颜勾结北狄,意图不轨,请陛下明察!
全场哗然。我冷笑一声,这老贼竟敢恶人先告状!
萧景珩面沉如水:杨爱卿,此言可有证据
有!杨肃从袖中掏出一份奏折,北狄可汗亲笔书信为证!
太监将奏折呈上,萧景珩看完,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他抬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中的复杂让我心头一颤。
难道...杨肃真的伪造了什么铁证
谢小姐。萧景珩沉声道,你可有话说
我上前几步,跪在御阶之下:臣女冤枉。请陛下明鉴。
冤枉杨肃冷笑,陛下,谢兮颜在边境私会北狄使者,老臣有证人!
一个衣衫褴褛的士兵被带了上来,跪地指认:小的亲眼所见...谢小姐与北狄人在林中密谈...
我仔细一看,这分明是孙焕的心腹!好一招颠倒黑白!
楚临风立刻出列:陛下!此人乃叛将孙焕同党,所言不可信!臣这里有孙焕亲笔供词,证明杨肃才是通敌卖国之人!
杨肃脸色大变:血口喷人!陛下,楚临风与谢兮颜沆瀣一气,意图陷害忠良!
朝堂上顿时乱作一团,两派大臣争论不休。萧景珩抬手示意安静,然后看向我:谢小姐,你可有证据自证清白
我深吸一口气:陛下,臣女请求传召一人。
何人
北狄俘虏阿史那。
杨肃闻言,脸色瞬间惨白。萧景珩点头准奏,不久后,阿史那被带了上来。
阿史那。我用北狄语问道,你可认识杨肃大人
阿史那看了杨肃一眼,点头:认识。杨大人与我们可汗往来多年,这次攻打雍州,就是他提供的军情。
杨肃厉声喝道:胡说八道!陛下,这北狄蛮子与谢兮颜串通诬陷老臣!
我不慌不忙,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陛下,这是从孙焕身上搜出的杨肃亲笔信,上面详细记载了如何延误军报、削弱边防的计划。
萧景珩看完信,龙颜大怒:杨肃!你还有何话说
铁证如山,杨肃终于崩溃,跪地求饶:陛下饶命!老臣一时糊涂...
拖下去!萧景珩厉声道,交由三司会审,严惩不贷!
禁军将瘫软的杨肃拖出大殿,这场闹剧终于落幕。我以为事情就此结束,却没想到更大的风波还在后面。
礼部尚书突然出列:陛下,先帝遗诏曾提及册封谢小姐一事。如今大局已定,老臣斗胆请陛下完成先帝遗愿。
我心头一跳,没想到会在这时被提起。更没想到的是,竟有数位大臣附和:臣等附议!
但反对的声音同样强烈:陛下不可!谢氏虽有功于朝,但出身不明,难当国母之责!
肃静!萧景珩一声厉喝,大殿瞬间安静。他深深看了我一眼,然后缓缓起身:此事容后再议。今日是朕登基之日,不谈其他。
大典结束后,我被单独传召到御书房。萧景珩已换下厚重的礼服,只着一袭素色龙纹常服,看上去疲惫不堪。
参见陛下。我恭敬行礼。
萧景珩挥手屏退左右,然后一把拉住我的手:兮颜,边境的事我都听说了,你没事吧
这亲昵的举动让我心头一暖,但还是轻轻抽回手:托陛下洪福,臣女无恙。
别这样...萧景珩眼中闪过一丝痛楚,私下里,我还是你的景珩。
我摇摇头,苦笑道:陛下,今时不同往日。您现在是一国之君,而我...
而你将是朕的皇后。萧景珩坚定地说,今日朝堂上你也看到了,支持你的人不少。
反对的更多。我叹息,陛下初登大宝,不宜为臣女与朝臣对立。
萧景珩正要说什么,太监突然在门外高声禀报:陛下!长公主殿下求见!
长公主匆匆进来,脸色异常凝重:景珩,出事了。德妃死前留下了一封血书,现在满朝皆知谢兮颜的身世了!
我如遭雷击,浑身冰凉。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什么血书萧景珩沉声问。
长公主取出一张染血的绢帕:德妃临死前写下,说谢兮颜是先帝与月妃的私生女,是先帝血脉...现在朝中已经炸开锅了。
萧景珩接过绢帕,看完后脸色阴晴不定。我鼓起勇气问道:陛下...现在打算如何处置臣女
处置萧景珩苦笑,兮颜,你以为我会因为这事疏远你
我愣住了:可是...如果我的身世公开...
那正好。萧景珩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先帝血脉,配朕不是天经地义
长公主也点头:兮颜,这事瞒不住的。与其让人拿来做文章,不如坦然面对。
我还想说什么,外面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陛下!紧急军报!北狄可汗亲率十万大军,已攻破潼关!
什么萧景珩拍案而起,潼关失守
潼关是都城最后的屏障,一旦失守,北狄铁骑七日便可兵临城下!
传旨!即刻召集内阁议事!萧景珩迅速恢复了帝王的冷静,转向我,兮颜,你也一起来。
御前会议上,气氛凝重。北狄此次来势汹汹,而大陈刚刚经历权力更迭,军心不稳。
陛下,当务之急是调集京营精锐,死守洛阳。定远侯建议,同时诏令各地藩王率兵勤王。
不可!兵部侍郎反对,京营是大陈最后的力量,若有不测,社稷危矣!臣建议...和亲。
和亲萧景珩冷笑,怎么个和法
兵部侍郎硬着头皮道:北狄可汗一直想求娶我朝公主...若陛下允准一位宗室女...
荒唐!萧景珩怒斥,割地求和,朕宁死不从!
会议陷入僵局。这时,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在我脑海。
陛下。我轻声道,臣女有一计。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我。萧景珩点头示意:说。
北狄内部并非铁板一块。我分析道,阿史那部落与可汗素有嫌隙。若能离间他们,或可不战而胜。
如何离间定远侯问。
我深吸一口气:臣女愿潜入北狄大营,面见阿史那酋长。
不行!萧景珩断然拒绝,太危险了!
陛下。我坚持道,臣女精通北狄语言,又熟悉他们的习俗。更重要的是,臣女有阿史那酋长想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
他儿子阿史那云的性命。我解释道,阿史那云被我军俘虏,酋长一直想赎回。这是最好的谈判筹码。
萧景珩依然犹豫不决。长公主突然开口:陛下,或许这是天意。谢小姐若能立功归来,册封为后便无人敢非议了。
这话打动了萧景珩。他沉思良久,终于点头:好。但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计划就这样定下了。我将以和亲公主的身份前往北狄大营,实则离间阿史那部落与可汗的关系。楚临风率精兵暗中接应,一旦事成,立刻发信号,里应外合。
离开御书房时,已是深夜。萧景珩坚持送我回府,路上,我们并肩而行,谁都没有说话。
兮颜。快到谢府时,萧景珩突然开口,若你不想去,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我摇摇头:陛下,这是我自愿的。
别叫我陛下。他声音沙哑,就今晚,叫我景珩,好吗
月光下,他的眼神如此脆弱,与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判若两人。我的心一阵抽痛。
景珩...我轻唤他的名字,我会平安回来的。
萧景珩突然将我拥入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让我喘不过气:一定要回来...我等你。
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我默默许下承诺:为了你,为了大陈,我一定会成功。
19
三日后,一切准备就绪。我换上一袭华丽的宫装,扮作和亲公主,在一队护卫的护送下,前往北狄大营。这队护卫实则是楚临风精心挑选的死士,个个武艺高强。
临行前,萧景珩亲自为我送行,将一枚玉佩挂在我腰间:这是朕的贴身之物,见此玉如见朕。若有危险,立刻出示。
我郑重接过,藏入袖中:陛下放心,臣女定不辱使命。
马车缓缓驶向潼关。沿途所见,满目疮痍。北狄铁骑所过之处,村庄化为焦土,百姓流离失所。这更加坚定了我的决心——必须阻止这场战争!
潼关城外十里,北狄大营旌旗招展,营帐连绵数里。我们的马车刚靠近,就被一队骑兵团团围住。
来者何人为首的北狄将领厉声喝问。
楚临风上前一步:大陈使节,护送和亲公主前来拜见可汗。
北狄将领狐疑地打量着我们:和亲为何事先没有通报
事出突然。楚临风镇定自若,公主自愿前来,以平息干戈。
那将领半信半疑,但还是带我们进了大营。北狄大营比我想象的还要庞大,士兵们操练的呼喝声震耳欲聋。看来可汗是铁了心要攻下大陈都城。
可汗的金帐位于大营中央,装饰华丽,周围戒备森严。我们被要求在帐外等候,只准公主一人入内。
小心。楚临风低声叮嘱,若有变故,立刻发信号。
我微不可察地点点头,整理了一下衣裙,昂首走入金帐。
帐内光线昏暗,弥漫着浓郁的羊膻味和酒气。北狄可汗阿史那罗端坐在虎皮椅上,四十多岁年纪,满脸横肉,一双鹰目锐利如刀。左右站着几名心腹将领,个个凶神恶煞。
大陈公主可汗上下打量我,眼中闪过一丝惊艳,本王怎么不记得向你们要过公主
我盈盈下拜:可汗明鉴。本宫乃自愿前来,愿以身止戈,免百姓涂炭。
可汗哈哈大笑: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不过...本王凭什么接受这和亲再过几日,我大军就能攻破洛阳,到时候要什么没有
可汗此言差矣。我不卑不亢,我大陈虽暂时受挫,但根基未损。各地勤王军已在路上,真要拼个鱼死网破,可汗未必能讨到便宜。
可汗脸色一沉:小丫头胆子不小,敢威胁本王
非是威胁,而是陈述事实。我话锋一转,况且,可汗难道不想见见令郎阿史那云吗
可汗霍然站起:云儿在你手上
我点点头:令郎安好。若可汗愿意退兵,我朝愿立即释放令郎,并开放边市,永结盟好。
可汗陷入沉思。这时,一个阴冷的声音从帐外传来:父汗莫要听信谗言!这女子根本不是公主,而是谢危之女谢兮颜!
帐帘掀开,一个年轻北狄将领大步走入。我定睛一看,竟是曾在边境交过手的阿史那云!他不是被关在雍州大牢吗怎么会在这里
阿史那云冷笑:谢小姐,没想到吧我早就越狱了。你们大陈的牢房,关不住我!
我心头一沉,计划出现了致命变数。身份暴露,处境立刻危险起来。
可汗勃然大怒:好个狡猾的汉人!竟敢欺骗本王!来人,把她拖出去砍了!
且慢!我高声喝道,可汗难道不想知道,是谁害得令郎被俘的吗
可汗狐疑地看向儿子。阿史那云脸色微变:父汗,别听她挑拨离间!
是你们的大祭司兀术。我迅速道,他故意泄露令郎的行军路线给我军,借刀杀人!
胡说!阿史那云厉喝,大祭司对我忠心耿耿!
是吗我冷笑,那为何你被俘后,他立刻建议可汗立你弟弟为继承人
这一击正中要害。可汗脸色阴晴不定,显然被我说中了心事。北狄内部权力斗争激烈,大祭司一直支持可汗的幼子。
父汗!阿史那云急了,这女人在挑拨我们父子关系!
我趁机加码:可汗,我此行虽为计谋,但提议却是真心。与其两败俱伤,不如各取所需。我朝愿以十万两白银和边市之利,换可汗退兵。
可汗明显动摇了。十万两白银不是小数目,而边市之利更是长远好处。但阿史那云不甘心失败:父汗!我们马上就要攻下洛阳了,到时候要多少银子没有
就在双方僵持之际,帐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一个浑身是血的北狄士兵冲进来:可汗!不好了!阿史那部落造反了,正在攻打我们的粮草大营!
可汗大惊:什么
我心中一动,这难道是楚临风的计策假扮阿史那部落袭击,制造混乱
父汗!一定是这女人搞的鬼!阿史那云拔刀指着我,让我杀了她!
千钧一发之际,我猛地从袖中掏出萧景珩的玉佩:见此玉如见大陈皇帝!谁敢动我
玉佩在火光下熠熠生辉,上面的龙纹栩栩如生。北狄人素来敬畏强者,见这象征皇权的玉佩,一时竟不敢上前。
趁他们愣神的功夫,我迅速退到帐门处:可汗,现在内忧外患,您还要继续打下去吗
可汗脸色铁青,显然在权衡利弊。这时,又一个士兵慌慌张张跑来:报——大祭司兀术被杀了!凶手留书说是为阿史那云报仇!
什么可汗和阿史那云同时惊呼。
我立刻明白这是楚临风的离间计,连忙火上浇油:可汗您看,有人想嫁祸令郎,挑起更大内乱!
可汗终于下定决心:传令!退兵三十里,派使者与大陈和谈!
父汗!阿史那云不甘心地喊道。
闭嘴!可汗厉声呵斥,都是你惹的祸!
眼看计划成功,我正准备退出金帐,阿史那云却突然发难,一刀向我劈来:贱人!我杀了你!
我侧身闪避,但还是被划伤了手臂。鲜血顿时染红了衣袖。帐外我的护卫们听到动静,立刻冲了进来。楚临风一马当先,一剑格开阿史那云的刀。
保护公主!楚临风高喊。
一场混战在金帐内爆发。可汗大声喝止,但无人听从。混乱中,阿史那云再次向我扑来,我捡起地上掉落的一把短刀,本能地刺出——
噗嗤一声,短刀刺入阿史那云的腹部。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缓缓倒地。
云儿!可汗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
我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杀了人。虽然阿史那云罪有应得,但亲手结束一条生命的感觉还是让我浑身发抖。
走!楚临风一把拉住我,趁乱冲出金帐。
营地里已经乱成一团,阿史那部落的叛军(实则是我们的伏兵)四处放火,制造混乱。我们借着夜色和混乱,成功逃出了北狄大营。
马背上,我紧紧抓着缰绳,伤口火辣辣地疼,但更疼的是心。阿史那云临死前的眼神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
别多想。楚临风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他是敌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我默默点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无论如何,计划成功了。北狄内乱,可汗丧子,和谈已成定局。
黎明时分,我们安全回到了潼关。守将见我们平安归来,喜出望外,立刻派人飞报都城。
三日后,北狄使者果然前来求和。条件是十万两白银和开放边市,与我所提一模一样。萧景珩准了和议,北狄大军开始撤退。
又过了五日,我手臂上的伤好了些,便启程回京。这一次,我不再是默默无闻的谢家女,而是化解了一场大战的英雄。
都城外十里,萧景珩竟然亲自出迎。见到我的马车,他顾不上帝王威仪,快步走来。
兮颜!他掀开车帘,眼中满是担忧,你的伤...
我微微一笑:不碍事,快好了。
萧景珩不由分说,亲自扶我下车,然后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我打横抱起!
陛下!我惊呼,这不合礼数...
朕就是礼数。萧景珩霸道地说,抱着我走向他的御辇。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萧景珩与我同乘御辇回宫。路上,他小心地查看我的伤口,眼中满是心疼:对不起,让你冒险...
我自愿的。我轻声道,而且...我们赢了。
萧景珩点点头,突然严肃起来:兮颜,现在没有人能阻止我们在一起了。你立下大功,又是先帝血脉,朝中再无人敢反对你入宫。
我的心跳加速:陛下是说...
三日后的大朝会,朕将正式下诏,立你为后。萧景珩深情地看着我,这一次,不要再拒绝了,好吗
我望着他坚定的眼神,终于点了点头:好。
这一路走来,从江南小地主的咸鱼闺女,到权倾朝野的太师之女,再到如今即将母仪天下的准皇后,命运给了我太多意外。但最大的意外,还是遇见了萧景珩——这个愿意为我打破一切规矩的男人。
御辇缓缓驶入皇城,阳光洒在我们身上,温暖而明媚。新的生活,即将开始。
20
大婚的日子定在了三日后,时间紧迫得令人窒息。按照礼制,皇后册封需要至少三个月的准备,但萧景珩等不及了。
朕已经等了太久。他握着我的手说,不想再等。
于是整个皇宫都忙碌起来。尚衣局连夜赶制凤冠霞帔,礼部紧急筹备大典,内务府忙着装饰宫室。我被暂时安置在长公主的寝宫,按照规矩,大婚前不能再与萧景珩见面。
紧张吗长公主亲自为我试穿嫁衣,眼中满是慈爱。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有点...更多的是不真实感。几个月前,我还是个只想着继承家产的小地主,现在却要当皇后了...
长公主轻笑:这就是命运的神奇之处。她帮我整理着繁复的衣领,月儿若在天有灵,一定会为你骄傲。
提到生母,我心头一颤:殿下,关于我母亲...您还能多告诉我一些吗
长公主眼神悠远:月儿啊...她是我见过最美好的女子。善良、聪慧,又带着几分倔强。她轻抚我的脸,你很像她,特别是这双眼睛。
她...是怎么入宫的
那年先帝南巡,在江南偶遇月儿,一见钟情。长公主回忆道,当时月儿已有心上人,就是你养父谢危。但皇命难违,她最终还是入了宫。
原来父亲与生母竟有这样的往事...难怪他甘愿背负骂名,也要保护我。
月儿入宫后,先帝对她宠爱有加,这引起了皇后的嫉妒。长公主叹息,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我握紧拳头:皇后已死,但这笔账,我会记在心上。
别让仇恨蒙蔽了双眼。长公主劝道,你现在拥有的幸福,就是最好的报复。
我点点头,将仇恨暂时压下。明日就是大婚之日,我确实不该被往事困扰。
这一夜,我辗转难眠。窗外月光如水,让我想起那个在谢府初遇萧景珩的夜晚。那时的我,怎会想到有朝一日会成为他的皇后
命运,真是奇妙。
天刚蒙蒙亮,宫女们就进来为我梳妆打扮。沐浴、更衣、梳头、上妆...一道道程序繁琐而庄重。当那顶镶嵌着无数宝石的凤冠戴在我头上时,脖子顿时一沉。
娘娘真美。春桃红着眼眶说,夫人若能看到,不知该多高兴。
我鼻头一酸。是啊,养母还在江南,没能亲眼看到我凤冠霞帔的样子。等大婚过后,我一定要接她来京城享福。
吉时将至,礼乐响起。我在长公主和众命妇的陪伴下,缓缓走向太和殿。长长的红毯两侧,文武百官肃立致敬。远处,萧景珩一身明黄龙袍,在御阶上翘首以盼。
每走一步,我的心跳就加快一分。这一刻,仿佛梦境般不真实。
终于,我来到了御阶前。萧景珩亲自下阶相迎,牵起我的手。他的掌心温暖而有力,给了我莫大的安心。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礼部尚书高声宣读册后诏书。
我跪地听诏,心中百感交集。从今日起,我不再只是谢兮颜,而是大陈的皇后,萧景珩的妻子。
臣妾接旨,谢陛下隆恩。我双手接过诏书和金印,完成了最后的仪式。
萧景珩扶我起身,在我耳边低语:终于,你是我的了。
我抬眼看他,发现素来威严的帝王眼中,竟闪着孩子般的喜悦。这一刻,他不是皇帝,只是一个得偿所愿的男子。
大典礼成,接下来是盛大的婚宴。我与萧景珩并肩坐在龙椅上,接受百官朝贺。觥筹交错间,我注意到几位大臣神色复杂,尤其是那些曾经反对立我为后的人。但现在木已成舟,他们也只得恭敬行礼。
宴席过半,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宫女突然闯了进来,被侍卫拦住。
陛下!娘娘!老奴有要事禀报!老宫女高声喊道。
萧景珩皱眉:何人喧哗
老奴是先帝身边的徐嬷嬷,服侍过月妃娘娘!老宫女跪地叩首,老奴有月妃遗物要呈交皇后娘娘!
我心头一震。月妃的遗物萧景珩看了我一眼,挥手示意放行。
徐嬷嬷颤巍巍地来到御前,从怀中取出一个绣囊:这是月妃娘娘临终前交给老奴的,说要留给她的孩子。老奴隐忍多年,今日终于得见娘娘...
我接过绣囊,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枚小巧的玉佩和一张泛黄的纸条。玉佩上刻着月字,与父亲留给我的那枚正好是一对。纸条上只有简单一行字:吾儿平安,母无憾。
简简单单七个字,却让我泪如雨下。这是一个母亲对孩子的全部爱与牵挂。
萧景珩轻轻握住我的手,无声地给予安慰。我擦干眼泪,向徐嬷嬷道谢:嬷嬷大恩,本宫没齿难忘。
徐嬷嬷老泪纵横:娘娘言重了。能见到月妃娘娘的血脉长大成人,老奴死而无憾。
这段插曲让婚宴的气氛变得有些伤感。萧景珩适时宣布宴席结束,携我离开了太和殿。
新婚之夜,我们终于有了独处的时光。坤宁宫内红烛高照,喜气洋洋。萧景珩亲手为我取下沉重的凤冠,动作轻柔得不像个帝王。
累了吧他轻声问。
我摇摇头:还好。就是脖子有点酸...
萧景珩笑着为我按摩肩膀:习惯就好。以后大典多着呢。
我享受着这难得的亲昵,突然想起一事:对了,德妃的血书...是你安排的吗
萧景珩的手顿了一下:为什么这么问
太巧了。我转过身看着他,我刚从边境回来,德妃的血书就曝光了。而且内容刚好能帮我堵住朝臣的嘴...
萧景珩笑了:果然瞒不过你。他承认道,是我让陆指挥使安排的。德妃确实留下了血书,但原本内容含糊不清,我让人...稍加润色。
我哭笑不得:堂堂天子,竟然伪造证据
为了你,值得。萧景珩认真地说,况且也不算伪造,只是突出了重点而已。
我无奈地摇头,心中却暖暖的。这个男人为了我,真的可以不顾一切规矩。
兮颜。萧景珩突然正色道,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什么
你现在...还想着去父留子吗他促狭地眨眨眼。
我脸一热,想起当初在江南时的宏图大志:陛下怎么还记得这个...
当然记得。萧景珩凑近我耳边,呼吸灼热,朕可是很期待...与你生几个小皇子小公主呢...
烛光下,他的眼神如此炽热,让我心跳加速。红帐轻垂,良宵苦短,这一夜,我们终于真正属于彼此。
一个月后,我接养母谢氏入宫团聚。当她看到我一身皇后装束时,激动得泪流满面。
我的兮颜长大了...她抚摸着我的脸,你父亲若在天有灵,一定很欣慰。
我紧紧抱住这个养育我长大的女人:娘,从今往后,您就在宫里享福吧。
谢氏却摇头:宫里规矩多,娘住不惯。看到你过得好,娘就安心了。
在我再三挽留下,她答应在京城谢府长住,这样我可以时常出宫探望。
时光如流水,转眼半年过去。我逐渐适应了皇后的角色,协助萧景珩处理一些朝政,特别是关于女子教育和边疆贸易的事务。在我的建议下,大陈开设了第一所官办女子学堂,并重新开通了与西域的丝绸之路。
这天,我正在御花园赏花,萧景珩匆匆赶来,脸上带着罕见的兴奋。
兮颜!好消息!他一把抱住我,转了个圈,北狄内乱了!阿史那可汗被其弟刺杀,各部陷入混战,至少十年内无力南侵!
我惊喜交加:真的那太好了!
还有更好的消息。萧景珩神秘地笑笑,猜猜谁回来了
我正疑惑间,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姐!
回头一看,竟是春桃和夏荷!两个丫头一身妇人打扮,各自抱着一个婴儿,笑盈盈地看着我。
你们...我惊喜得说不出话来。
陛下准许我们入宫看望小姐。春桃红着眼眶说,我们都嫁人了,这是我们的孩子。
我连忙让宫女接过孩子,亲手抱了抱。两个小娃娃粉雕玉琢,可爱极了。
真好...我由衷地为她们高兴,看到你们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
萧景珩在一旁微笑看着我们团聚,眼中满是柔情。
夜深人静时,我靠在萧景珩怀里,回想这一年的种种际遇,恍如梦境。
想什么呢萧景珩轻吻我的发顶。
想我们第一次见面。我笑道,那时你可傲慢了,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萧景珩委屈地皱眉:我哪有明明是你一脚踹飞了那个纨绔,把我吓了一跳。
谁让你派人来抓我的我白他一眼。
那不是抓,是请。萧景珩辩解,谁知道谢家大小姐这么彪悍...
我作势要打他,却被他一把搂住:不过我就喜欢你这股彪悍劲儿。
我们相视一笑,默契十足。从最初的互相试探,到如今的相知相守,这一路走来,虽有波折,但每一步都值得。
窗外,月光如水,繁星满天。就像那个在谢府初遇的夜晚,只是这一次,我们将携手共度余生,不再分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