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雨点敲击着落地窗，颜书瑶揉了揉酸胀的眼睛，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显示23:47。金融中心的灯光早已熄灭大半，只有她所在的二十七层依旧亮着几盏孤灯。
又到这个点了。她轻声自语，保存好最后一份报表。并购案的截止日期迫在眉睫，作为项目负责人，她已经连续三周没有在凌晨前离开过办公室。
收拾公文包时，胃部传来一阵抗议的绞痛。颜书瑶这才想起自己除了早上一杯黑咖啡外，几乎一整天没有进食。公司食堂早已关闭，她叹了口气，抓起雨伞走向电梯。
大厦底层的暖光咖啡厅是附近少数营业到午夜的店铺。推门而入时，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温暖的烘焙香气扑面而来，让颜书瑶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一杯美式，一份鸡肉三明治，谢谢。她对柜台后的服务生说道，声音里透着疲惫。
抱歉，三明治已经卖完了。我们还有最后一份提拉米苏，是特别定制的...
随便什么都行，只要能填饱肚子。颜书瑶打断道，根本没在意甜点的名称。她掏出手机，快速浏览着未读邮件，眉头不自觉地皱起。
您的咖啡和甜点。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
颜书瑶抬头，看到柜台后换了一个人。男人约莫三十岁左右，身材高挑，黑色T恤下隐约可见结实的手臂线条。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在暖黄灯光下呈现出琥珀般的色泽。
谢谢。她简短地说，伸手去接托盘。
男人却没有立即松手，您是打算在这里吃还是带走
这里。颜书瑶微微蹙眉，不明白为何要问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外面正下着大雨，而她刚刚从楼上下来。
那请小心托盘，这款提拉米苏是我特制的，造型比较精致。男人说着，终于松开了手。
颜书瑶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转身寻找座位。就在这瞬间，她的公文包带勾住了高脚凳，身体失去平衡——托盘上的咖啡杯倾斜，深色液体直接泼洒在那块造型精致的提拉米苏上。
天啊！她惊呼出声，手忙脚乱地放下托盘，抽出纸巾擦拭。
我就说应该小心托盘。男人不知何时已走到她身边，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责备。
颜书瑶抬起头，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睫毛膏有些晕染，却丝毫不减她眼中的锐利，我想这更多是因为你们店里的凳子摆放有问题。
凳子摆放是标准间距，问题是某些顾客太不注意周围环境。男人抱起双臂。
某些店家对顾客的态度可真温暖，难怪叫暖光。颜书瑶冷笑，从钱包里抽出几张钞票拍在桌上，不用找了，就当赔偿你的艺术品。
正当气氛剑拔弩张时，咖啡厅经理匆匆赶来，周师傅，怎么了然后他认出了颜书瑶，颜小姐！真高兴又见到您，上回的理财建议太有用了！
被称作周师傅的男人挑眉，你们认识
这位是颜书瑶小姐，恒信金融的高级分析师，我们店的VIP客户。经理热情介绍，然后转向颜书瑶，这位是周煜，我们合作的甜品师，平时不常在店里，今天刚好来送定制订单...
颜书瑶勉强扯出一个职业微笑，久仰。语气里却毫无诚意。
周煜的表情却微妙地变了，金融分析师他若有所思地打量着颜书瑶，突然转身走向厨房。
五分钟后，他端出一个全新的托盘，上面是一杯冒着热气的拿铁和一块造型简约的巧克力蛋糕。
赔礼。他将托盘放在颜书瑶面前，黑森林，不含咖啡因，这个点喝美式你今晚就别想睡了。
颜书瑶警惕地看着他，不必了，我...
放心，不收钱。周煜打断她，就当是为我的态度道歉。他顿了顿，以及，我可能有个业务问题想请教专业人士。
颜书瑶这才注意到他眼中的诚恳，犹豫片刻后接过叉子。当第一口蛋糕在口中融化时，她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睛——巧克力浓郁却不甜腻，中间夹层的樱桃酱带着恰到好处的酸度，完美中和了可可的厚重。
好吃吗周煜问，嘴角微微上扬。
还行。颜书瑶维持着冷淡的表情，却忍不住又叉了一块。
周煜轻笑一声，没有拆穿她，只是留下一张名片，有空聊聊，关于贷款的事。
颜书瑶没有承诺，只是将名片收进了包里。当她吃完最后一口蛋糕时，发现盘底用巧克力酱画着一个笑脸。不知为何，这个幼稚的小把戏让她嘴角微微上扬。
走出咖啡厅时，雨已经停了。颜书瑶的手机响起，是她最好的闺蜜林妍。
书瑶！猜猜怎么了我恋爱了！林妍的声音充满兴奋，明天一起吃午饭，你必须见见他！
颜书瑶揉了揉太阳穴，这次又是谁上个月那个健身教练还是上上个月那个画廊老板
这次不一样！林妍抗议道，张睿是地产公司高管，成熟稳重，对我超级好。明天中午十二点，琥珀餐厅，不许迟到！
挂断电话，颜书瑶叹了口气。林妍是她大学室友，性格开朗却容易冲动，恋爱经历丰富却总是遇人不淑。作为闺蜜，颜书瑶不得不一次次帮她收拾感情残局。
回到公寓，颜书瑶洗完澡躺在床上，却意外地很快入睡。梦中，她似乎又尝到了那块黑森林蛋糕的味道，以及那个甜品师眼中闪烁的、难以解读的光芒。
第二章
颜书瑶的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急促的节奏，她一边翻阅手中的文件，一边对着蓝牙耳机说话：林妍，我再说最后一遍，十二点整琥珀餐厅见，迟到一分钟我就走人。
知道啦，女王大人。林妍的声音透着笑意，今天张睿特意调整了会议，绝对不会迟到。你一定会喜欢他的！
颜书瑶无声地叹了口气，推开会议室的门。里面已经坐了七八个同事，投影仪上显示着季度客户答谢会筹备的标题。
抱歉打断一下，她的上司陈总监向她招手，书瑶，正好说到你负责的部分。公司决定这次答谢会的甜品台由暖光咖啡厅承办，你跟他们有过接触，就由你来对接吧。
颜书瑶的手指僵在文件上，暖光
就是楼下那家，听说他们的甜品师很有名。陈总监翻看着资料，周煜，拿过国际甜点大赛的奖项。
颜书瑶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和略带讥讽的嘴角。她清了清嗓子：我认为选择五星级酒店会更符合我们客户的...
已经决定了。陈总监打断她，这次预算收紧，暖光报价合理而且质量有保障。资料在这里，你今天下午就去敲定细节。
会议结束后，颜书瑶盯着手中的联系方式，犹豫了足足五分钟才按下拨号键。
您好，这里是暖光。一个清脆的女声接起电话。
我是恒信金融的颜书瑶，关于客户答谢会的...
哦！恒信的！女声突然冷淡下来，周煜不在，有什么事情跟我说就行，我是他妹妹周小萌，店里的事我都能做主。
颜书瑶挑了挑眉，我们需要讨论菜单和现场布置，今天下午三点可以吗
我看看...电话那头传来翻纸声，三点半吧，哥哥那时候应该回来了。
挂断电话，颜书瑶看了看手表——距离和林妍的午餐约会还有两小时，足够她处理完手头的紧急邮件。
琥珀餐厅位于金融区最高档的购物中心顶层，颜书瑶准时到达时，林妍和一个陌生男人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等候。林妍穿着一身鹅黄色连衣裙，栗色卷发精心打理过，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她身边的男人约莫三十五岁左右，穿着考究的深蓝色西装，轮廓分明的脸上带着自信的微笑。
书瑶！林妍跳起来拥抱她，这是张睿。张睿，这就是我最好的闺蜜颜书瑶，金融界的女强人！
张睿站起身，伸出手：久仰大名。林妍经常提起你，说你是她见过最聪明的人。
颜书瑶礼貌地握了握他的手，敏锐地注意到他腕表是百达翡丽的限量款，至少价值七位数。幸会。她简短地说，然后转向林妍，点菜了吗我下午有个会议。
工作狂！林妍撅着嘴，我们先点了一瓶白葡萄酒，你要不要尝尝
午餐过程中，张睿表现得风趣健谈，从国际金融形势聊到当代艺术，时不时体贴地为林妍添酒布菜。但颜书瑶注意到，每当林妍谈起自己画廊的工作时，他的眼神就会微妙地飘向别处；而当服务员上菜稍有延迟，他手指敲击桌面的节奏就暴露了内心的不耐烦。
...所以我觉得下周就可以去看婚戒了，林妍兴奋地说着，握住张睿的手，睿说他喜欢蒂芙尼的经典六爪镶...
你们认识多久了颜书瑶突然问。
林妍眨了眨眼：两个月零...六天
57天。张睿微笑着补充，从我们在慈善晚宴相遇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林妍是特别的。
颜书瑶放下叉子：恕我直言，两个月就考虑婚戒是不是有点...
当你遇到对的人，时间根本不是问题。张睿打断她，深情地望着林妍，况且在我这个年纪，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颜书瑶正想回应，手机突然响起。是陈总监。抱歉，我得接这个。她走到餐厅走廊，喂，陈总监
书瑶，答谢会日期提前到下周了，你务必今天和甜品店敲定所有细节！客户名单我刚发你邮箱，人数增加到120人。
颜书瑶咬了咬下唇：明白，我下午就去处理。
回到座位，她匆匆结束了午餐。工作上有急事，我得先走。林妍，明天电话聊。她犹豫了一下，又对张睿说：很高兴认识你。
张睿站起身：我送你吧，我的车就停在地下。
不必了，谢谢。颜书瑶已经拿起包，再见。
走出餐厅，她深吸一口气。林妍这次的恋爱对象表面光鲜，却让她有种说不出的不适感。但现在，她得先应付那个讨厌的甜品师。
下午三点二十五分，颜书瑶站在暖光咖啡厅门口。透过玻璃窗，她看到周煜正低头装饰一个蛋糕，神情专注得仿佛世界上只剩他和手中的奶油。他的黑发有些凌乱，额前垂下几缕，在阳光下泛着棕色的光泽。
颜书瑶推门而入，风铃声让周煜抬起头。见到她，他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嘴角扬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金融分析师小姐。
周先生。颜书瑶公事公办地点点头，关于下周的客户答谢会...
小萌跟我说了。周煜放下裱花袋，在围裙上擦了擦手，120人的高端甜品台，三天后交付，对吧
原定是下周，但公司临时调整了计划。颜书瑶从包里拿出文件夹，这是具体要求和我们公司的logo样式，甜品需要融入我们的企业色...
等等。周煜皱眉，三天不可能完成这个质量的120人份甜品，我们还有日常订单要处理。
双倍报酬。颜书瑶干脆地说。
不是钱的问题...
三倍。颜书瑶直视他的眼睛，外加我免费咨询你之前提到的贷款问题。
周煜的眉毛微微挑起：你倒是会谈判。他沉默片刻，突然转身走向厨房，跟我来。
颜书瑶跟着他穿过忙碌的咖啡厅区域，进入后面的甜品厨房。操作台一尘不染，各种模具和原料整齐排列，五六个穿着白色制服的员工正在各自忙碌。
小萌，周煜叫住一个正往马卡龙上挤馅料的女孩，把下周的订单表拿来。
女孩转过身，颜书瑶认出她就是电话里的周小萌。她约莫二十出头，和周煜有几分相似，但眉眼更加柔和，扎着一个俏皮的丸子头，眼神却充满警惕。
你就是颜书瑶她上下打量着颜书瑶，我以为金融女强人都是穿着盔甲一样的套装。
小萌！周煜呵斥道，去拿订单表。
周小萌撇撇嘴走开了。周煜转向颜书瑶：抱歉，我妹妹有点保护过度。
没关系。颜书瑶环顾四周，所以，三天能完成吗
周煜沉思了一会儿：我可以重新安排部分订单，但需要你的配合。首先，企业色是什么
深蓝和金色。颜书瑶指向文件上的色卡。
蓝色甜点会让人食欲减退，周煜摇头，我建议以金色为主，蓝色作为点缀。
但企业标识...
相信我，周煜打断她，没人会对看起来像化学试剂的蓝色马卡龙感兴趣，无论上面印着什么logo。
颜书瑶抿了抿嘴：好，颜色听你的。但每份甜点必须包含我们公司的标志，而且要有高级感。
可以做成可食用的金箔logo。周煜思考着，主甜品我会设计一款黑巧克力慕斯配海盐焦糖，中层是香草马卡龙和覆盆子塔，底层是迷你奶油泡芙。全部采用金色和深蓝的装饰元素。
颜书瑶不得不承认，他描述的画面听起来确实比她的设想诱人得多。听起来不错，但我们需要先看到样品和详细报价。
明天上午十点，样品就能准备好。周煜说。
就在这时，周小萌匆匆跑回来：哥！冷柜出问题了，明天要交货的婚礼蛋糕胚全软了！
周煜脸色一变，立刻冲向角落的大型冷柜。颜书瑶跟过去，看到冷柜门微微敞开，里面的温度显示已经上升到十度。
谁最后用的冷柜周煜检查着受损的蛋糕胚，声音紧绷。
一个年轻学徒怯生生地举手：我...我可能没关紧门...
二十小时的劳动全毁了！周小萌几乎要哭出来，这是明天林氏集团千金婚礼的主蛋糕啊！
颜书瑶看着一片混乱的厨房，突然开口：林氏集团林建国董事长的女儿
周煜抬头：你认识
我们公司的客户。颜书瑶已经拿出手机，给我五分钟。
她走到角落，快速拨通了一个号码：林董，我是恒信的颜书瑶...是的，很抱歉打扰您...其实有件事想请您帮忙...
五分钟后，颜书瑶回到周煜身边：问题解决了。林小姐同意将蛋糕简化为两层，你们今晚重做来得及吗
周煜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怎么做到的
我提醒林董，上个月我们帮他避免了一笔三千万的损失。颜书瑶轻描淡写地说，他欠我个人情。
周煜深深看了她一眼：谢谢。这两个字说得格外郑重。
不用谢，这是为了确保我们的答谢会甜品不受影响。颜书瑶看了看手表，明天十点，我会准时来看样品。
走出咖啡厅时，颜书瑶意外地发现自己的嘴角微微上扬。那个傲慢的甜品师眼中的惊讶表情，竟让她有种莫名的成就感。
第二天上午，颜书瑶准时出现在暖光。周煜已经准备好了样品——一排精致得如同艺术品的甜点，在晨光中闪闪发光。
尝一尝他推过一个金色小勺。
颜书瑶谨慎地尝了一口黑巧克力慕斯，浓郁的可可香气立刻在口中绽放，海盐的微咸完美中和了甜度，让她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
怎么样周煜问。
颜书瑶睁开眼，发现他正专注地看着她，眼中带着期待和一丝紧张。这一刻的他不再是那个自信满满的甜品师，而是一个等待评价的创作者。
完美。她轻声说，然后迅速恢复职业态度，预算我已经申请下来了，这是合同。
周煜接过文件，突然问道：昨晚为什么帮我们不只是为了答谢会吧
颜书瑶整理文件的手停顿了一下：我不喜欢看到好的作品被浪费。她抬头直视他的眼睛，就像我不喜欢被当成只会算账的金融机器一样。
周煜愣了一下，随即笑了：那我们扯平了。
答谢会当天，一切井然有序。周煜的团队搭建了一个令人惊叹的甜品台，金色与深蓝的主题既高雅又不失创意。颜书瑶的客户们赞不绝口，甚至有几位询问能否预订私人宴会甜品。
看来我们成功了。活动接近尾声时，周煜走到颜书瑶身边。他穿着白色厨师服，领口绣着深蓝线，与她的深蓝套装意外地相配。
确实超出预期。颜书瑶承认，你的甜品很受欢迎。
你的组织能力也令人印象深刻。周煜递给她一个小盒子，特别为你准备的，不含芒果。
颜书瑶惊讶地接过：你怎么知道我对芒果过敏
上次你拒绝尝试我们的招牌芒果慕斯时猜的。周煜耸耸肩，打开看看
盒子里是一枚精致的巧克力勋章，上面用可食用金粉画着一个小小的计算器图案。
颜书瑶忍不住笑了：这是在嘲笑我吗
这是纪念我们的第一次合作。周煜纠正道，虽然开始不太愉快，但结果还不错。
颜书瑶小心地咬了一口巧克力，香甜中带着微微苦涩：确实不错。她顿了顿，关于你之前提到的贷款问题...
下次吧，周煜看了看手表，你现在应该去享受成功时刻了，金融分析师小姐。
看着他走远的背影，颜书瑶突然意识到，这是他们第一次没有以争执结束对话。或许，那个傲慢的甜品师并不如她最初判断的那样令人讨厌。
第三章
凌晨两点的城市像一台永不停歇的机器，颜书瑶站在公寓落地窗前，手中的红酒在玻璃上投下血色的涟漪。电脑屏幕在身后泛着冷光，并购案的财务模型铺满三个显示器，数字像蛛网般缠绕着她的神经。
这是她连续第七天失眠。
手机突然震动，林妍发来一串餐厅定位和爱心表情。颜书瑶点开对话框又关上，闺蜜的朋友圈里全是与张睿的亲密合影——巴黎铁塔下的拥吻，米其林餐厅的烛光晚餐，最新动态是张睿送上的99朵红玫瑰。
她仰头饮尽杯中酒，抓起外套走向电梯。街道上弥漫着潮湿的雾气，霓虹灯在雾中晕染成模糊的光团。暖光咖啡厅的招牌在夜色中格外醒目，颜书瑶推开门的瞬间，风铃惊醒了趴在柜台打盹的服务生。
颜小姐服务生揉着眼睛，我们打烊...
一杯热牛奶。她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还有...你们今天剩下的甜点。
后厨的帘子突然掀开，周煜戴着防蓝光眼镜走出来，白色厨师服上沾着可可粉。看到颜书瑶时他愣了一下，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金融分析师也有深夜觅食的时候
你们还营业吗颜书瑶避开他的注视。
周煜看了眼挂钟：原则上不，但...他转身从保温柜取出一个瓷碟，试试这个，新研发的薰衣草蜂蜜乳酪。
淡紫色的乳酪盛在枫叶状容器里，表层缀着可食用银箔。颜书瑶舀起一勺，薰衣草的清香混合着蜂蜜的温润在舌尖化开，某种奇异的安宁感顺着食道蔓延至四肢百骸。
怎么样周煜擦拭着料理台，状似不经意地问。
太甜。她嘴上这么说，叉子却诚实地刮净了盘底。困意像涨潮的海水漫上眼皮，等她惊醒时，发现自己竟趴在吧台上睡着了。身上披着件深灰色毛衣，袖口有淡淡的香草气息。
周煜正在角落调试咖啡机，暖黄灯光为他侧脸镀上金边。听到响动，他头也不回地说：你睡了四十七分钟，打碎了我三个咖啡杯的灵感。
颜书瑶慌忙坐直，毛衣从肩头滑落：为什么不叫醒我
某些人黑眼圈重得像烟熏妆，看着怪吓人的。他将马克杯推过来，洋甘菊茶，安神。
颜书瑶捧着茶杯，热气氤氲了视线。后厨传来烤箱的提示音，周煜转身时T恤下摆掀起，露出腰间一道淡粉色疤痕。等她意识到自己在盯着看时，周煜已经端着烤盘回来。
尝尝。他切开刚出炉的苹果塔，焦糖汁顺着刀锋流淌，用富士苹果和...
我对芒果过敏。颜书瑶突然说。
周煜的手停在半空：什么
上次你递给我芒果慕斯的时候，我说过不喜欢。她盯着金黄酥皮，其实不是不喜欢，是过敏。
空气凝固了几秒。周煜突然大步走向档案柜，抽出本黑色笔记本快速翻阅，停在某页时发出懊恼的咂舌声。颜书瑶瞥见满页的手绘甜点设计图，某个角落用红笔标注着忌芒果。
为什么不早说他合上本子时耳尖发红，那天我差点...
差点毒死我颜书瑶难得露出笑意，放心，只要不吃就没事。她咬了口苹果塔，肉桂的暖香在口腔炸开，这个不错。
周煜抱臂靠在料理台上：金融精英也会压力大到失眠
比不得艺术家清闲。她反唇相讥，却在瞥见他手背的烫伤时顿住。那些新旧伤痕像错落的星图，记录着每个甜品的诞生。
风铃突然作响，周小萌裹着寒气冲进来：哥！供电局说...看见颜书瑶的瞬间，她像被按了暂停键，你怎么在这
路过。颜书瑶起身整理外套，告辞。
周煜将纸袋塞进她手里：乳酪配方改良版，糖分减半。在她拒绝前补充，试吃反馈，算售后服务。
那晚颜书瑶睡了半年来第一个整觉。梦境是薰衣草田般的淡紫色，有温暖的烘焙香气萦绕不散。
次日中午，林妍把订婚戒指怼到颜书瑶眼前时，钻石差点晃花她的眼睛。他说这是南非血钻，五克拉呢！林妍整个人陷在爱马仕沙发里，婚礼定在巴厘岛，你要当首席伴娘哦！
颜书瑶搅动着冷掉的拿铁：你们才认识两个月零十三天。
爱情不能用时间衡量！林妍噘嘴，就像你最爱的那支股票，时机到了就要all
in。
如果那是支垃圾股呢
颜书瑶！林妍猛地坐直，你能不能别用分析报表那套来看感情张睿为我包下整个水族馆庆生，每天送不同国家的早餐到画廊，这些你口中的垃圾股做得到吗
颜书瑶看着闺蜜无名指上的钻戒，想起昨天在证券公司看到的画面——张睿的手搭在某位女操盘手腰际，两人在VIP室笑作一团。她端起咖啡杯又放下：如果发现异常数据，及时止损才是明智选择。
你就是嫉妒！林妍抓起手包，等你遇到真爱那天，我要把你这些话录下来循环播放！
玻璃门重重合上，颜书瑶的叹息淹没在咖啡厅的爵士乐里。手机震动，周煜的名字跳出来：新配方，试吃员有空吗
她鬼使神差地回复：半小时后到。
周煜的甜品台前摆着五只琉璃盏，从浅粉到深褐渐次排列。白桃乌龙慕斯，抹茶玄米戚风，海盐巧克力熔岩...他依次指点，还有特供款。
最后那只琉璃盏中，乳白色慕斯上洒满淡紫花瓣。薰衣草蜂蜜2.0版，无麸质，零乳糖，绝对安全。他递上银匙时，指尖有细小的刀痕。
颜书瑶每样尝了一口：白桃的甜度需要降低3%，抹茶粉产地是不是静冈县海盐比例很完美。
周煜抱臂挑眉：颜小姐味觉这么灵敏，当金融分析师可惜了。
我父亲是糕点师。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十五年没提起的往事，竟在这个讨厌的家伙面前脱口而出。
周煜擦拭吧台的动作顿住：后来呢
后来他凌晨赶工时突发心梗，烤箱里的舒芙蕾塌成废墟。她转动着银匙，所以我选择永远不会塌方的数字。
暮色透过落地窗泼进来，给周煜的轮廓镀上金边。他忽然从冰柜取出个密封罐：尝尝这个。
深褐色酱体在舌尖爆开惊人的层次感，先苦后甘，尾调带着果香。这是...咖啡豆
危地马拉的咖啡蜜饯，我父亲留下的配方。周煜倚着料理台，他总说甜点师是贩卖幸福的人，直到餐馆倒闭那天。
风铃轻响，黄昏的风卷着樱花吹进来。颜书瑶发现周煜的睫毛很长，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这个距离能看清他锁骨处的面粉痕迹，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所以你做甜品是为了证明他是对的
为了证明我们都是对的。他擦亮打蛋器，数字和艺术，理性和浪漫，本就不该对立。
颜书瑶的手机突然响起，是陈总监的紧急会议通知。她起身时碰翻琉璃盏，周煜伸手去接，两人的手指在咖啡蜜饯罐上相触。某种微电流窜过指尖，她触电般缩回手。
谢谢。她抓起公文包，那个...薰衣草乳酪，能不能长期供应
周煜背对她整理器具，耳尖在夕阳下通红：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打八折。
当晚的并购案会议持续到凌晨三点。颜书瑶打开冰箱取出琉璃盏，乳酪表层凝着细密水珠。她蜷缩在办公椅上慢慢品尝，听见手机提示音——周煜发来张设计草图，薰衣草乳酪旁画着只打瞌睡的卡通女强人。
她保存图片时，窗外飘起今春第一场雨。
第四章
雨滴在玻璃幕墙上蜿蜒成泪痕，颜书瑶关掉台灯，任电脑屏幕的冷光切割黑暗。周煜发来的卡通图在手机里泛着暖意，她下意识点开聊天窗口，光标在输入框闪烁良久，最终只发过去句：乳酪糖霜层太薄。
手机很快震动：失眠症患者没资格挑剔。
她几乎能想象周煜说这话时的表情——眉梢微挑，嘴角噙着三分讥诮，但擦拭料理台的动作会格外轻柔。窗外的雨幕忽然被车灯撕开，一辆银色宾利停在写字楼前，张睿撑着黑伞走向副驾，车里伸出的纤白手腕戴着宝格丽蛇形镯。
颜书瑶抓起相机冲到窗边。镜头里，张睿俯身与车内人接吻，伞面倾斜的角度恰好挡住女人面容，只拍到蔻丹鲜红的指甲划过他后颈。她连按快门，直到宾利尾灯消失在拐角。
叮——电梯门在寂静中嘶鸣。颜书瑶浑身绷紧，看着数字从27层开始跳跃。凌晨三点的办公楼，不该有第二个人。
脚步声在走廊回荡，来人哼着走调的法语香颂。颜书瑶攥着拆信刀躲到门后，却在闻到香草混着咖啡豆的气息时愣住。
金融分析师也兼职保安周煜举着滴水的纸箱斜倚门框，厨师服下摆沾满泥点，外卖送到二十七楼咖啡机，结果整层只剩你这盏灯亮着。
颜书瑶松开拆信刀：你怎么有门禁卡
某位VIP客户登记的外送联系人。他晃了晃工作牌，不请我进去纸箱里是你点的十人份乳酪，再过五分钟冷藏失效...
她侧身让开，周煜熟门熟路地把纸箱放进茶水间冰柜。转身时撞落文件夹，张睿与女操盘手的合影散落一地。颜书瑶扑过去收拾，却被周煜按住手腕。
这是林妍的未婚夫他捡起照片，眉心皱出深痕。
与你无关。她夺过照片，管好你的甜品店。
周煜突然冷笑：上周三下午两点，这位张先生带着女伴来订婚礼蛋糕，要求做成艾菲尔铁塔造型。他从手机调出订单记录，备注写着致最爱的巴黎姑娘。
寒意顺着脊骨攀爬，颜书瑶看向订单日期——正是林妍说张睿去新加坡出差的日子。冰柜发出嗡嗡低鸣，周煜的影子被应急灯拉长投在墙上，像道沉默的警戒线。
别告诉她。许久后颜书瑶开口，至少现在不能。
你以为林妍不知道周煜抽出订单底部的签名页，看仔细。
娟秀的林妍二字赫然在目，日期是三天前。颜书瑶想起那束99朵红玫瑰，胃部泛起恶心。周煜点燃料理喷枪，湛蓝火舌舔舐着照片边缘：爱情就像舒芙蕾，外表光鲜，内里都是空洞。
火苗即将触及照片时，颜书瑶突然抢过：给我三天。
你要伪造数据周煜关掉喷枪，提醒你，甜品师的眼睛对甜度差0.5%都敏感。
是收集证据。她将照片锁进保险柜，林妍恋爱脑晚期，只有铁证能让她清醒。
雨声渐密，周煜从纸箱底层掏出保温袋：试吃新品。金箔纸包裹的闪电泡芙排列如艺术品，榛果奶油馅里混着碾碎的咖啡蜜饯，叫清醒剂，专治恋爱脑。
颜书瑶咬破酥壳，苦涩的甜在味蕾炸开：难吃。
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他指着她无意识咬第二口的动作，冰箱第三格有冷萃咖啡，别猝死在我客户公司。
电梯下行声消失后，颜书瑶打开并购案文件。被收购名单里的麦香村面包店刺入眼帘——那是周煜每周三采购法棍的老店，店主是对聋哑夫妻。她想起昨夜他蹲在店门口比手语的样子，夕阳给他沾满面粉的背影镀上金边。
咖啡杯见底时，晨光已漫过城市天际线。颜书瑶按下发送键，并购方案中悄然删除了麦香村。手机弹出周煜的消息：西区暴雨，老洪的送货车困在隧道。
她抓起车钥匙冲进电梯，等反应过来时，MINI
Cooper已飞驰在暴雨中。挡风玻璃上的雨刷疯狂摆动，像某种求救信号。隧道口积水中，印着暖光logo的厢式货车熄火在及腰深的浊流里。
你疯了周煜摇下车窗大喊，雨水灌进他领口，这里随时可能淹没！
颜书瑶趟水过来，高跟鞋早不知丢在哪里：后备箱有牵引绳我车上有军用级绞盘。
你究竟...他话未说完，车身突然倾斜。颜书瑶攀住车窗翻进副驾，湿发贴在苍白的脸上，西装裤滴着泥水：听好，我数到三，你同时打方向...
货车被拽出深水区的瞬间，隧道顶棚传来不祥的裂响。周煜猛打方向盘，将MINI
Cooper护在下方。钢筋水泥砸落的声音像末日鼓点，颜书瑶在剧烈颠簸中撞进他怀里，听见彼此错拍的心跳。
为什么冒险黑暗里周煜的声音发颤，他的手护在她后脑，指缝间渗出血迹。
颜书瑶摸到储物箱里的应急手电。冷白光束里，周煜锁骨处的旧伤狰狞如蜈蚣，与腰间疤痕形成可怖的十字。她突然想起父亲倒下时，烤箱里未成形的舒芙蕾也是这般支离破碎。
因为你的面包店不该消失。她扯下领带为他包扎伤口，就像我父亲不该死在凌晨三点的烤箱前。
雨声渐歇，救援车的警笛由远及近。周煜突然扣住她手腕，体温透过湿透的布料灼人：颜书瑶，你在并购案里动了手脚。
这不是疑问句。她直视他眼底翻涌的暗流：金融师从不说谎，只是选择性呈现事实。
为什么
可能你的清醒剂确实有效。她掰开半碎的泡芙，将混着雨水的奶油送入口中，或者我终究不像自己想的那么冷血。
隧道外天光破晓，周煜的笑声混着血腥气：难吃就别勉强。
比你的嘲讽甜点强。她摸出震动的手机，林妍的未接来电显示99+。最新消息是张睿的婚礼策划案，新娘名字处赫然填着两个不同的拼音。
颜书瑶将照片上传云端，给周煜看屏幕上的倒计时：还剩62小时。
第五章
周煜的指尖划过财务报表，在折旧率那栏画了个鲜红的问号。阳光透过暖光的落地窗，将他睫毛的阴影投在纸面，像一排小小的栅栏。所以这些机器不是资产，而是负债他抬头时，额角的纱布随着皱眉动作微微发皱。
颜书瑶用钢笔尾端敲了敲表格：当维修费超过残值，就该果断报废。她今天扎了高马尾，露出天鹅颈上未愈的擦伤，比如这台1998年的德国烤箱，上周害你损失了二十公斤可可脂。
后厨传来周小萌的惊呼，两人同时起身。操作台前，新来的学徒正对着冒烟的料理机手足无措，焦糊味混着融化的巧克力在台面流淌。周煜抓起灭火器时，颜书瑶已经切断电源，用湿毛巾裹住发红的金属外壳。
温度传感器失灵。她检查线路板，建议更换而不是维修，成本差37%。
周小萌抱着急救箱愣在门口：你怎么懂这个
我父亲的烤箱每次罢工，都是我用零花钱零件修好的。颜书瑶用镊子夹出烧焦的电阻，不过那时候的机器比现在简单得多。
周煜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别动。他指尖的温度透过医用胶布传来，伤口裂开了。
颜书瑶这才发现掌心的纱布渗出血迹。昨夜在隧道徒手固定牵引绳的画面闪过脑海，周煜颈动脉在她指腹下跳动的触感突然复苏。她抽回手：小伤而已。
金融师的字典里没有而已。周煜从围裙口袋掏出锡箔纸包裹的物体，伸手。
巧克力在掌心化开，85%可可含量的苦香中泛起橙花蜜的甜。颜书瑶惊讶地发现疼痛真的在减弱。神经科学证明，甜味刺激能提高痛阈。周煜低头为她重新包扎，医用剪刀在纱布间穿梭如裱花嘴，不过对你可能无效，毕竟...
毕竟我是没有痛觉的赚钱机器她挑眉。
毕竟你是会为老面包店篡改报表的...他忽然收声，剪刀在空中顿住。晨光中，两人同时望向墙上的并购公告——麦香村的面包香气正从隔壁飘来。
财务课被迫中断，因周煜接到紧急订单。颜书瑶看着他在料理台前翩跹如鹤，可可粉如雪落在勃艮第红天鹅绒蛋糕胚上。当第17朵玫瑰裱完时，她突然开口：为什么不贷款扩张
钢盆里的奶油泛起涟漪。我父亲去世前欠的高利贷...周煜转动转台，疤痕在腕间若隐若现，追债人烧了第一家店。
颜书瑶的钢笔在资产负债表上划出长痕。她想起昨夜搜索到的旧新闻：十五年前城西甜品屋纵火案，伤亡名单里有个9岁男孩。
所以你的疤痕...话出口才觉唐突。
周煜却笑了，酒窝盛着阴影：这是勋章，证明我比火焰跑得快。他将蛋糕推进冷藏柜，现在，金融师小姐该去参加订婚宴了。
林妍的订婚派对在张睿的滨江别墅举办。颜书瑶下车时，正撞见张睿搂着女佣的腰往花园深处去。她举起手机，却被周煜按住：今天的证据在甜品台。
香槟塔旁，五层蛋糕巍然耸立。周煜戴上厨师手套：每层口味都不同，就像张先生的爱情故事。他切开顶层慕斯，夹心竟是芒果酱，不小心混入过敏源，整座城堡都会崩塌。
颜书瑶的耳钉型摄像机闪烁红光。当张睿带着林妍来切蛋糕时，她突然出声：听说顶层用了新加坡空运的芒果
林妍的刀尖顿住：睿对芒果过敏呀。
是吗颜书瑶微笑，那周师傅可能需要解释...话音未落，张睿突然打翻香槟杯，酒液泼湿摄像机。周煜及时扶住颜书瑶，在她掌心塞入微型存储卡：备份。
烟花在江面炸开时，颜书瑶在洗手间发现补妆的林妍。你的粉饼借我。她状似不经意地说，今天用的什么色号和上周张先生送你的不一样呢。
林妍手抖画歪了眉线：他...他买的我都喜欢。
包括送别人的同款颜书瑶亮出购物小票照片，宝格丽蛇形镯，两只。
镜中的林妍突然碎裂成无数片。她转身时钻戒在洗手台磕出裂痕：你以为我不知道可他能给我想要的生活！画廊最近三成订单都是他的人脉...
颜书瑶按住她颤抖的肩，发现闺蜜瘦得硌手。真正的舒芙蕾不需要泡打粉。她轻声说，就像真正的爱情不需要谎言发酵。
派对结束后，周煜在收拾残局时发现颜书瑶蹲在后厨。她面前摆着融化变形的蛋糕胚，手里握着裱花袋正笨拙地描画。在销毁证据他倚门调侃。
练习道歉。颜书瑶抹去失败的第五朵玫瑰，林妍最爱红丝绒蛋糕。
周煜握住她颤抖的手背：腕部用力，像这样...奶油玫瑰在两人交叠的指间绽放，空气中浮动着可可与檀香纠缠的气息。当最后一瓣成形时，警报器突然尖啸——烤箱里的熔岩蛋糕因温度过高自燃。
他们同时扑向灭火器，撞翻了面粉袋。白雾弥漫中，周煜将颜书瑶护在身下，呼吸间全是彼此身上的焦糖与雪松香。火光熄灭后，他抹去她鼻尖的面粉：颜老师，你确定要教我怎么经营
颜书瑶看着满地狼藉，突然笑出声。这是周煜第一次听见她真正的笑声，像碎冰跌入香槟。明天开始，她捡起烧焦的蛋糕，我教你看现金流量表，你教我...
教你感受活着。周煜接住飘落的面粉雪片，就从现在开始。
午夜钟声响起时，城市另一端的面包房里，聋哑店主老洪比着手语：并购案暂停了。周煜看着监控画面里相拥而泣的夫妻，转头望向在沙发上睡着的颜书瑶——她手里还攥着财务教材，睫毛上沾着糖霜。
他轻轻关掉顶灯，月光像奶油涂抹在她受伤的掌心。多年后周煜仍会想起这个瞬间，金融师蜷缩在面粉袋间的模样，比他做过的任何甜品都动人。
第六章
巧克力在恒温水浴锅中缓缓融化，周煜盯着温度计，确保它精确地停留在45.3℃。厨房里弥漫着马达加斯加香草荚和厄瓜多尔可可的醇香，他小心地将混合物倒入心形模具，每一个动作都像在进行某种神圣仪式。
哥，你从凌晨三点就开始折腾这个了。周小萌打着哈欠靠在门框上，不就是一个客户订单吗
周煜用刮刀抹平表面，没有抬头：不是订单。
哦～周小萌的尾音拖得老长，突然窜过来要看模具，让我猜猜，是不是给那个冷面金融师的
刮刀在模具边缘磕出清脆声响。周煜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胡说什么，这是...新品测试。
新品需要刻MARRY
ME的字样周小萌眼疾手快地抢过旁边的小巧克力牌，还特意用她最爱的咖啡蜜饯调温
周煜夺回巧克力牌，把它藏进围裙口袋：你今天不是要去医院实习快迟到了。
周小萌做了个鬼脸，抓起背包往外走：怂包！喜欢人家半年都不敢说！关门声震得架上的马卡龙壳微微发颤。
周煜长舒一口气，从冰箱取出冷藏成型的巧克力心。他在工作台前坐下，开始用金箔一点点拼贴字母。阳光透过纱帘斑驳地洒在台面上，把他的睫毛阴影拉得很长。
手机突然震动，颜书瑶的名字跳出来：下午三点带客户去店里，准备四人份品鉴盘。
周煜的拇指悬在屏幕上方，最终只回了个OK的手势。他打开抽屉，取出珍藏的云南小粒咖啡豆，磨粉时连呼吸都放轻，仿佛怕惊扰了咖啡的香气分子。
这是他为告白准备的第17版配方。前16次，要么因为温度控制失误，要么在最后一刻丧失了勇气。今天，他决定不再退缩。
下午两点四十五分，暖光的玻璃门被擦拭得闪闪发亮。周煜换上崭新的深蓝色衬衫——颜书瑶曾在某次闲聊中提到这是她最喜欢的颜色。他对着洗手间的镜子练习微笑，把装着巧克力心的丝绒盒子放进柜台抽屉。
三点整，风铃响起。周煜抬头，笑容却凝固在脸上——颜书瑶身旁站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两人靠得很近，男人正俯身在她耳边说着什么，惹得她掩嘴轻笑。
这位是摩根士丹利的陈总监。颜书瑶介绍道，他想在私人晚宴上用我们店的甜品。
周煜机械地握手，注意到男人的腕表是百达翡丽5175，全球限量七块。他木然地端出早已准备好的品鉴盘，却看见陈总监自然地替颜书瑶拉开椅子，手指在她肩头停留了半秒。
周师傅的巧克力工艺在亚洲排名前三。颜书瑶向客户介绍，眼睛在阳光下呈现出罕见的琥珀色，特别是他的咖啡系列...
周煜听不见后面的赞美。他退回厨房，从抽屉取出丝绒盒子，将Marry
Me的巧克力牌换成普通的金箔装饰。裱花袋在他手中颤抖，挤出的拉花歪歪扭扭像条受伤的蛇。
周煜颜书瑶探头进来，陈总监想参观后厨...
马上好。他迅速抹去额角的汗，端起装饰完毕的甜品盘。经过颜书瑶身边时，他闻到她身上陌生的男士古龙水味，柑橘调混着檀香，刺得他眼眶发酸。
送走客户后，颜书瑶留下整理文件。她注意到周煜异常的沉默：不舒服
有点累。周煜擦拭着已经光可鉴人的咖啡机，你和新客户...很熟
陈总监颜书瑶头也不抬，并购案认识的，挺有能力的一个人。
周煜的指节在吧台上泛白：他看你的眼神不像纯粹商业关系。
颜书瑶终于抬头，眉毛挑成讥诮的弧度：周师傅什么时候改行当情感分析师了
只是提醒你别像林妍一样...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颜书瑶的表情瞬间结冰。她缓慢地合上文件夹：我和林妍的友情，不需要外人评价。
我不是那个意思...
下周三的品鉴会取消。颜书瑶拎起公文包，我要去纽约出差，可能...会待比较久。
周煜的呼吸停滞了一秒：多久
总部在考虑调我过去负责北美业务。她的目光落在他身后的某一点，两年起。
玻璃门关上的声音很轻，却像一记重锤砸在周煜胸口。他掏出那块融化了边的巧克力牌，Marry
Me的字样已经模糊不清。
夜幕降临，周煜独自坐在操作台前，将失败的巧克力一块块碾碎。手机突然疯狂震动，周小萌的号码闪烁着不详的红光。
哥！萌萌急性阑尾炎！室友带着哭腔的声音炸响，在第三医院，医生说可能要手术...
周煜冲出店门时撞翻了整排椅子。深夜的街道空荡得可怕，他狂奔三个路口才拦到出租车，汗水将衬衫浸透成深色。
急诊室刺眼的白光下，周小萌蜷缩在担架床上，脸色惨白如纸。护士拦住了想要冲过去的周煜：家属去办手续，患者白细胞指数太高，需要立即手术。
主刀医生呢
现在只有实习医生值班，主任要明早才能...
周煜的拳头砸在墙上，指关节渗出血丝。他颤抖着掏出手机，在通讯录里悬停了五秒，最终按下了那个从未主动拨打过的号码。
颜书瑶接起电话时背景音是键盘敲击声：周煜这么晚...
萌萌需要手术。他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但医院说...
第三医院键盘声戛然而止，等我十分钟。
九分四十三秒后，高跟鞋的声音在走廊尽头响起。颜书瑶的头发凌乱地扎着，西装外套里是睡衣，脚上还穿着室内拖鞋。她身后跟着一位睡眼惺忪的中年男子，白大褂皱巴巴地套在运动服外面。
李主任。颜书瑶介绍道，我父亲的老同学。
李主任简单检查后立刻下令：准备手术，立刻。
接下来的四十七分钟，周煜在等候区来回踱步，每一步都在磨砂地板上留下汗渍。颜书瑶端来两杯自动贩卖机的咖啡，在他身边坐下。
她会没事的。她说，声音意外的柔软，李主任是全市最好的外科医生之一。
周煜盯着咖啡杯上的裂痕：为什么帮我们
颜书瑶沉默了一会儿：上周我发烧到39度，是你把退烧药和南瓜粥放在我家门口。她抿了口咖啡，虽然难喝得要命。
手术灯终于熄灭。李主任走出来摘下口罩：很顺利，不过阑尾已经穿孔，再晚半小时就危险了。
周煜的双腿突然失去力气，他扶着墙才没有跪倒。颜书瑶替他签完所有文件，又安排好VIP病房，回来时发现他呆坐在走廊长椅上，手里攥着萌萌的学生证。
她从小怕医院。周煜摩挲着学生证上的照片，六岁那年父母车祸，她在急诊室外面等了七个小时...从此闻到消毒水味就会吐。
颜书瑶在他身边坐下，两人的影子在荧光灯下融成一团模糊的灰。她犹豫了一下，轻轻握住他颤抖的手：我去买点吃的，你多久没进食了
周煜这才想起自己一整天只喝了半杯咖啡。他看向颜书瑶疲惫的脸，突然意识到她明早可能还有重要会议。你回去吧，我...
咖喱饭还是排骨面她已经站起身，算了，你现在需要高糖分。高跟鞋的声音渐渐远去，在深夜的走廊里回荡。
凌晨三点，周小萌在麻醉药效过后第一次清醒。她虚弱地眨着眼，目光在周煜和趴在床边的颜书瑶之间来回：你们...在一起了
别胡说。周煜压低声音，颜小姐只是帮忙。
哦...周小萌失望地闭上眼睛，又突然睁开，哥，我手机里有重要东西...张睿...
周煜连忙递上手机。周小萌调出相册里模糊的照片——张睿在某个私人会所搂着两个女孩，日期是三天前，他和林妍的订婚纪念日。
发给...书瑶姐...周小萌的声音越来越弱，她得知道...
周煜犹豫地看着熟睡的颜书瑶。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为她凌厉的轮廓镀上一层柔软的金边。他想起那天在隧道里她说的及时止损，想起她为老面包店偷偷修改的并购条款，想起她每次尝他新品时假装不经意扬起的嘴角。
手机突然震动，颜书瑶的邮箱提示跳出来——北美分部调任确认函。周煜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最终只是轻轻替她拢了拢滑落的西装外套。
第七章
林妍画廊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目的阳光，颜书瑶在门口徘徊了足足十分钟。手中的牛皮纸袋装着周小萌偷拍的照片和一份详细调查报告，重得像块铅。
站岗呢林妍突然推开门，脖颈上的钻石项链闪闪发光，进来吧，正好有批新到的波尔多。
画廊里弥漫着松节油和香水混合的气息。颜书瑶注意到角落里的新作品——幅被刀划破的油画，标价六位数。
张睿朋友的收藏。林妍顺着她的目光解释，说是后现代主义...
我们需要谈谈。颜书瑶打断她，将纸袋放在香槟台上。
林妍的笑容僵在脸上。她慢慢取出照片，涂着裸色指甲油的手指微微发抖。空气凝固了整整一分钟。
就这林妍突然嗤笑一声，将照片甩回桌上，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
颜书瑶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你知道
当然知道。林妍给自己倒了杯红酒，上流社会的游戏规则而已。只要正宫地位稳固，他在外面玩算什么
高脚杯在颜书瑶手中裂开一道细纹：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林妍的冷笑像刀片，以前我以为爱情是童话，直到遇见张睿才知道，婚姻不过是资源整合。她指着墙上的破油画，看，多像我们的友情——表面光鲜，内里早就烂透了。
红酒溅在调查报告上，墨迹晕染开张睿地产几个字。颜书瑶抓起纸巾，却擦不干文件上的潮湿：至少取消婚约，他在利用你的画廊洗钱...
闭嘴！林妍的巴掌落在颜书瑶脸上，响声在空旷的画廊回荡，你以为自己多高尚当年你为了奖学金举报室友作弊时，不也是为了利益
颜书瑶的左颊火辣辣地疼，但比不上胸腔里那种被撕裂的感觉。十五年的友谊，此刻碎得像地上的玻璃渣。
我明白了。她慢慢站起身，祝你婚姻幸福。
走出画廊时，盛夏的暴雨倾盆而下。颜书瑶站在雨里，任凭雨水冲刷着脸颊。手机在包里震动，周煜的名字跳出来，她划了三次才成功接听。
书瑶周煜的声音带着罕见的焦急，店里出事了。
暖光门口挤满了举着手机直播的人群，有人高喊黑心商家。透过雨幕，颜书瑶看到卫生局的封条斜贴在玻璃门上，周煜正被两个记者围堵，衬衫领口扯开了半边。
从后门进。他发现了她，迅速发来短信。
后巷的垃圾桶散发着腐烂果香。颜书瑶刚推开门，就被浓烈的消毒水味呛得咳嗽。周小萌坐在面粉袋上刷手机，眼睛红肿得像桃子。
抖音上有视频说我们蛋糕吃出蟑螂。她举起手机，画面里一个女孩正从慕斯蛋糕中挑出黑色异物，但我们的监控显示她自带蟑螂进来！
周煜摔下毛巾：卫生局勒令停业整顿，下周的市集资格也被取消了。
颜书瑶拧干头发上的水，凑近屏幕：暂停，放大她包上的挂件。
模糊的影像中，女孩包链上有个银色徽章。新天地商业联盟...颜书瑶快速搜索，张睿是主要股东。
周煜的拳头砸在操作台上：为了逼我们搬走这片区要改造...
不止。颜书瑶调出地图，以暖光为圆心，半径500米内所有拒签搬迁协议的老店，这周都出了卫生问题。
周小萌倒吸冷气：那林妍姐知道吗
雨声突然变得很大。颜书瑶想起林妍甩她耳光时，无名指上的钻戒划破了她的嘴角。
不重要。她关闭地图，现在需要证据。
三人挤在储藏室里反复查看监控录像。凌晨三点十七分，颜书瑶突然按下暂停键：看冷藏车司机的手腕。
画面放大后，司机左腕上的蛇形纹身清晰可见。青蛇帮。周煜脸色阴沉，专门接脏活的。
联系其他受害店主。颜书瑶已经打开Excel表格，统计每家店出事的时间段和涉事人员特征。
天亮时，他们整理出完整证据链：所有卫生事件都发生在监控死角，涉事人员均有青蛇帮特征，而新天地商业联盟的收购要约总是在事发后24小时内送达。
还差决定性证据。颜书瑶揉着太阳穴。
周煜突然起身：司机每天七点会在老码头交接。
雨水在排水沟里形成小型漩涡。颜书瑶和周煜蹲守在集装箱后，看着纹身司机跳下车，与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交谈。那人转身的瞬间，颜书瑶的呼吸停滞了——张睿的私人助理。
够清楚了周煜举起手机录像。
就在这时，司机突然指向他们的方向。颜书瑶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周煜扑倒在地。一根钢管擦着她的发梢砸在集装箱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跑！周煜拽起她就往巷口冲。
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拐角处，周煜猛地将颜书瑶推进垃圾房：别出声！他自己却转身迎向追兵。
透过门缝，颜书瑶看到周煜被三人围住。他灵活地躲过第一击，却被第二人踹中膝盖。钢管落下的瞬间，他抄起路边啤酒瓶砸在领头者头上。
警笛声由远及近，袭击者骂骂咧咧地散去。颜书瑶冲出去时，周煜正靠着墙滑坐在地，血从他额角汩汩流出。
疯子！她撕下衬衫下摆按住他的伤口，为什么不一起躲
周煜疼得龇牙咧嘴，却还在笑：金融师的脑袋比较值钱...
救护车上，颜书瑶紧握着证据视频，看着护士给周煜缝合伤口。他的睫毛在强光下不停颤抖，却始终没喊一声疼。
值得吗她突然问，为了一家甜品店。
周煜睁开完好的那只眼睛：值得。
一个字，重若千钧。
三天后，新天地商业联盟不正当竞争的新闻登上热搜。张睿的助理被警方带走调查，受影响店铺陆续恢复营业。但暖光仍大门紧闭——周煜因脑震荡住院观察。
VIP病房里，颜书瑶对着笔记本电脑处理邮件。窗外的夕阳将病床染成橘红色，周煜的睡颜在光影中格外安宁。她鬼使神差地伸手，轻轻拂开他额前的碎发。
偷摸病人犯法啊。周煜突然开口，声音因睡意而沙哑。
颜书瑶触电般缩回手：看你有没有发烧。
金融师也会撒谎了他笑着撑起身子，病号服领口滑落，露出锁骨处的疤痕。
颜书瑶递过药片，手指不经意擦过他的掌心。某种微妙的电流在空气中噼啪作响，她急忙转身整理根本不乱的文件夹。
纽约的事定了周煜突然问。
文件夹从颜书瑶手中滑落，纸张散了一地。她蹲下去捡，正好对上床下滚出的巧克力模具——心形，边缘刻着模糊的M字。
下个月走。她听见自己说，声音飘忽得像窗外的云。
周煜沉默地吞下药片，喉结上下滚动。阳光从他背后穿过，将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颜书瑶脚边。
萌萌说你拒绝了李主任的医疗费减免。他换了个话题。
不需要。颜书瑶终于捡齐所有文件，我涨薪了。
护士推门进来换药，打破了房间里奇怪的气氛。颜书瑶借口接电话走到走廊，深呼吸三次才平复心跳。窗外，暖光的招牌在暮色中静静伫立，就像周煜每次等她下班时的身影。
手机震动，总部邮件提醒她确认调任细节。她的拇指在接受按钮上方悬停许久，最终只是锁上了屏幕。
回到病房时，周煜已经睡着了。床头柜上放着块半融化的巧克力，形状像是被捏碎又勉强拼合的心。颜书瑶小心地掰下一角放入口中，85%可可的苦涩中，藏着咖啡蜜饯的微甜。
就像那个雨夜，他在隧道里护住她头部的双手；就像此刻，他即使在睡梦中也朝她方向偏头的习惯。
窗外的第一颗星星亮起来时，颜书瑶轻轻握住了周煜的手。
第八章·
**暗网交易：林妍的堕落轨迹**
凌晨三点的网吧包厢里，林妍的瞳孔被屏幕蓝光割裂成碎片。她颤抖的手指在暗网论坛输入人肉搜索，页面瞬间弹出上百条血腥广告。光标悬在名为影子商人的ID上方，聊天框突然自动弹出：
追踪颜书瑶，定金5BTC，72小时交付全部资料。
林妍的钻戒在键盘上磕出轻响。她想起三天前在画廊地下室发现的账本——张睿用她的名义开设的离岸账户，流水数字足以让她在监狱度过余生。而最后一条转账记录，正是汇给影子商人的酬金。
再加10万，我要她所有医疗记录。林妍打下这行字时，镜子里的自己正在碎裂。当对方发来颜书瑶童年哮喘诊断书扫描件时，她突然对着垃圾桶干呕起来，吐出的却是订婚宴上那口带蟑螂的蛋糕。
**地下室秘辛：两代人的生死羁绊**
周煜的撬棍在锈蚀门锁上擦出火星。自从颜书瑶提及父亲是糕点师后，这个被封存的地下室就像磁石般牵引着他。潮湿的霉味中，手电筒光束扫过蒙尘的工作台，突然定格在墙角的保险柜上。
密码是颜书瑶的生日。
柜门弹开的瞬间，泛黄的相片雪片般飘落。1988年全国烘焙大赛合影上，年轻的周父与颜父并肩而立，手中奖杯刻着双冠军。压在最底层的病历本揭示着残酷真相：颜父临终前签署的器官捐献协议，受益者姓名栏赫然写着周煜。
你父亲的心脏...主治医师当年的低语在耳边炸响，来自一位同行。
周煜跪坐在满地回忆里，终于明白为何初见颜书瑶时会心悸——那颗在她父亲胸中停止跳动的心脏，正在自己胸腔里为她加速。
**跨界反击：甜蜜资本诞生**
这是恶意做空。颜书瑶将平板电脑转向周煜，K线图上暖光的估值被压到历史最低点，张睿在二级市场散布谣言，同时大量收购债权。
周煜将熬煮中的焦糖浆拉出金丝：所以
所以我们要发起毒丸计划。颜书瑶撕开砂糖包装，用你的甜品配方做股权激励，把客户变成股东。她在操作台上铺开企划案，明天起，每位消费满200元的顾客都能获得‘甜蜜期权’，未来可兑换店铺分红。
周煜的裱花袋在空中划出抛物线：再撒点谣言如何他将刚研发的黑金面包切片，就说这款新品含抗癌成分。
次日清晨，金融区白领们发现暖光变身证券交易所。颜书瑶穿着甜品师制服讲解对冲基金原理，周煜的拉花拿铁上浮着比特币走势图。当网红直播切开黑金面包露出可食用金箔时，张睿的做空仓位开始爆仓。
**终局之战：燃烧的舒芙蕾**
张睿举着火把冲进店门时，颜书瑶正在调试区块链溯源系统。火舌舔舐着周煜父亲留下的食谱手稿，将两代人的梦想卷入赤红。
你以为这些小把戏能赢张睿的脸在火光中扭曲，我有三十个律师团...
周煜突然打开所有烤箱，高温气流形成屏障。颜书瑶启动消防喷淋系统前，将最后一份文件塞进保险柜——那是用可食用墨水写在蛋白糖上的股权协议。
知道为什么舒芙蕾要在出炉后三分钟内食用吗周煜在浓烟中握住颜书瑶的手，因为它们像某些东西，稍纵即逝却值得拼命守护。
消防车呼啸而至时，他们从后门狂奔而出。林妍的宾利横在巷口，后备箱里是张睿贿赂官员的证据。她摘下钻戒扔进下水道：送你们的新婚礼物。
**黎明之前**
灰烬中，周煜扒出半融的巧克力模具。颜书瑶用焦黑的手指写下新店名——甜蜜资本。晨光穿透云层时，他们发现那本烧焦的食谱里藏着颜父最后的配方：
**人生慕斯**
配料：破碎的梦想若干、未愈合的伤痕三茶匙、意外邂逅两场
步骤：
1.
将回忆过筛，分离苦痛与甘美
2.
慢火熬煮遗憾直至浓稠
3.
拌入心跳频率一致的呼吸
4.
冷藏凝固后，以月光装饰
注意事项：需两人以上共同制作
警笛声渐远，周煜的掌心托着从灰烬里捡回的婚戒：现在兑换期权的话，能换到什么
颜书瑶咬开藏有戒指的闪电泡芙：百分之百的永久产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