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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无意间发现未婚夫陆翊年的公司有一个项目,常年一直处于亏损的状态。

    我好意提醒他,他却笑着回应我说,没关系,就当回馈社会好了。

    直到那天,我误入他家中一间常年封锁的房间。

    看着满墙都贴满了那个女孩的照片时,我竟生出应激反应,身体止不住哆嗦。

    某些模糊的记忆逐渐清晰,才明白这个项目是为了纪念他的初恋。

    原来说爱我多年,不过是他编织的牢笼,我在里面受困,初恋在外面翱翔。

    这次我没拒绝老板的邀请,同意被外派到澳城工作。

    可陆翊年查询到我的离开的航班信息后,却像发了疯般地冲向机场……

    1、

    这是我第三次提醒陆翊年,与琴那个项目一直处于亏损中。

    可他依旧和前两次一样,用无关的理由搪塞过去。

    最后只留下一句:

    我公司还有事,先出去一趟。

    说完便离开了。

    我好奇心向来比较重,就是想知道为什么。

    这个项目五年已经亏损了一个小目标了,他却无动于衷,还任由它发展下去。

    于是转到他书房,想找找线索。

    一进门就注意到书柜后面的门门缝透露出微弱的光束。

    第一次发现时,这个门是紧锁着的。

    我问陆翊年里面是什么,我想进去看看。

    不料他立马沉着脸拒绝我,还冷声叮嘱我说,里面全是商业机密。

    从那之后,那道门又被多加了一道锁。

    他如此紧张这个房间,这次竟然这么粗心没锁上。

    我想上前帮他关好,窗外的风却先我一步吹开了它。

    正面的墙上挂着一张巨大的合照。

    距离太远,看不太清。

    等我走近,看清站在陆翊年身边笑得明眸皓齿的少女时,

    大脑的弦忽然紧绷,身体像是被下咒了,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嘴里还不假思索地呢喃着:

    放过我吧,求你放过我……

    看见她,周身的空气像是变得稀薄,我每一次的呼吸都变成了奢侈。

    等晃过神后,额头手心全是冷汗。

    我仔细看着少女的脸,使命在脑海中调取有关她的记忆。

    可是我一点都记不起来了,一次次逼迫大脑复现她的容貌却引起许久未发作的偏头痛。

    她到底是谁为什么我看见她会有如此剧烈的应激反应

    还有她和陆翊年是什么关系

    我从医药箱里翻出止疼药吞了下去,抄起玄关的车钥匙去找我的心理医生。

    在我说完经过时,她并未像往常一样追问细节。

    反倒有一种这种症状还是被我遇上了的不安感。

    简单地帮我做了心理疏导和催眠,待我情绪稳定后便送我离开。

    走到停车场才发现车钥匙落在治疗室了,折返去拿无意听见了医生在打电话。

    陆总,沈小姐的记忆有恢复的迹象,她最近是不是接触到一些和羽晴有关的东西

    ……

    好的我知道,我一会就给她加大药量……

    听到羽晴,我大脑中立马弹现一个名字——陆羽晴,却记不起名字主人的样子。

    转念又联想到与琴项目。

    所以这个项目从头到尾都不是用来盈利的,只不过是陆翊年用来纪念陆羽晴的吗

    究竟是怎样的羁绊能够让陆翊年做到这样的份上。

    他在商界可是拿捏运筹帷幄的老手。

    眼光毒辣手段狠厉,他经手的项目就没有不盈利的。

    因为不盈利的项目和员工会被他不留情面地抛弃。

    我不敢细想他们之间可能存在的关系。

    努力克制自己的思绪,让注意力集中在路况上。

    平时只要一刻钟的路程,我却惴惴不安开了半小时。

    看到陆翊年的车停在旁边,我利落地下车一路奔上楼。

    推开门他见我满头大汗,露出我再熟悉不过的笑容。

    我煲了你爱喝的药膳汤,是不是在楼下就闻到了香味,迫不及待跑上来要喝

    我打断问他:陆羽晴是谁

    2、

    他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崩塌,却很快又被他调整好:

    没和你说过吗我还有个妹妹。

    妹妹

    他曾几何时有过妹妹

    直到这一刻我才意识到,我们之间的信任从一开始就是不对等的。

    我毫无保留地告知他在我身上发生的所有事。

    可他好像对我隐瞒了很多事。

    我们年底就快结婚了。

    我不知道是该庆幸,庆幸他在结婚前露出了马脚,我还有离开的机会。

    还是该懊悔自己几个小时前要踏进他的禁地,扯开了我们信任的遮羞布。

    我深吸口气,死死扣住手指,尽力让我显得不那么崩溃:

    你书柜后面的门没锁,我今天进去看了。

    看见了你们的合照,还有你给她拍的各种姿势的照片。

    既然是妹妹,那你为要骗我房间里放的是机密文件

    既然是妹妹,你又为什么要用她名字谐音来命名项目

    还有我的心理医生为什么会给你打电话你们之间又瞒了我什么事

    ……

    我真的有太多太多问题想问清楚。

    说到最后,我开始语无伦次地哭出声。

    他说过,最舍不得看我哭。

    以往我只要稍微抽泣几声,他便会立马缴械投降,什么都会依着我。

    可这次,他放任我哭了三分钟,却无动于衷。

    直到我眼泪流干了,哭不出来了,他才缓缓开口,语气冷淡得我心头酸涩难耐:

    哭够了吗

    哭够了就过来喝汤吧。

    我没理他,他就将碗端到我面前喂我喝。

    我一挥手,滚烫的汤全洒在他身上。

    至此,他总算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沈以眠,你闹够了没

    我是不是几次三番让你别管闲事,让你别管项亏损的项目,让你别进那个房间,你为什么就是不听

    我都没指望他今天会给我想要的答案,却怎么都想不到这一切都成了我的错

    他不去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反而来怪我撞破了他的秘密。

    他起身又端了碗汤,做势要喂给我。

    我躲开了:

    陆翊年,这是不是在这汤里做了什么手脚了

    和你在一起这么多年,你表面上为我洗手做羹汤,其实这都是为了让我喝下这个汤对不对!

    好让我遗忘你和陆羽晴的事!

    多么可笑!

    他堂堂商业帝国的大总裁,愿意为我一个没有显赫背景的普通精算师纡尊降贵。

    我还傻傻以为这是真爱。

    只不过是达到他目的的手段罢了。

    他背过身去,不愿面对我的歇斯底里。

    我望着他宽厚的肩膀,以前我认为这是结实的依靠。

    可现在看来,就像是挡在我人生道路上难以搬离的障碍。

    他上楼换了件衣服,经过我时没有多分给我一个眼神。

    直到推开大门,才松口:

    我先去开个会,你好好平复一下情绪。

    陆翊年,今天你要是不把话说清楚再离开,我们就分手!

    他前行的脚步停顿下来,转身眉眼冷淡得看向我:

    如果这是你的真心话,我尊重你的想法。

    但你扪心自问,离了我,谁还会像我一样对你这么好

    3、

    在一起五年,他能够包容我一切小脾气,也接纳我所有缺点。

    在我每次生病的时候,他都放下手头工作,忙前忙后照料我。

    甚至熟知我一切小习惯,喝水喜欢用左手,他会将我水放在我左手。

    这难道不是他应该做的事吗

    在这段感情中,我付出得并不比他少。

    他经常生产莫名的占有欲和控制欲。

    不允许我乱动家里一些东西,不允许我离开他掌控范围。

    就连我的事业规划,他都要横插一脚。

    上个月公司的大老板要回澳城总部,想将我也带走。

    我打算拒绝,就没和陆翊年提这事。

    他不知从哪里知道了,用命令的语气说:

    不要去澳城,你不适应那里的生活环境。

    况且我们快结婚了,也不适合分居两地。

    你如果想在精算领域往上爬,可以适当依靠我。

    这话说得不错,但他都没问过我的想法,擅自为我做决定。

    那时我也没多想。

    现在看来,他是怕我离开他身边,离开了他的监视,没有人给我盯着我吃药,万一哪天记忆恢复,会对他和陆羽晴造成不利。

    爱我,是他精心为我设计的谎言。

    将我牢牢掌控才是他的目的。

    思绪被手机铃声拉回当下,我揩掉眼泪,平稳呼吸接通。

    沈小姐,我两天后就要回澳城了,在临走前,我还是想问问你。

    愿意和我去澳城发展吗待遇是你在内陆的三倍。

    这次我没拒绝,但也没立即答应:

    谢谢苏总再一次给我机会,可以再给我一些时间考虑吗

    在您离开前,我一定给您明确的答复。

    他说好,我们便挂断了电话。

    夜晚我一个人躺在床上,白天消耗太多精力,我很快进入深度睡眠。

    做了一个很真实的梦。

    梦里我被一群女生围堵在厕所。

    她们手里拿着拍摄设备,眼中的不怀好意不加遮掩。

    几个人一步步逼向我,将我推倒在满是污垢的墙上。

    呦呦,好学生今天还穿小白裙呢

    穿得这么纯,是相当谁的白月光

    上一秒她还嬉皮笑脸,下一秒几个人便不由分说上手撕开了我的裙子。

    尖锐的指甲扣紧我的肉里,硬生生划出一道伤痕。

    为首的女生突然喊停,脸上摆出虚假的歉意:

    抱歉,将你的裙子弄坏了,这样也没办法出去见人。

    要不然我帮你补补吧。

    她从身后掏出一把订书机,尖锐的钉子直愣愣戳破我大腿的皮肤,刺了进去。

    一个,两个,三个……

    那感觉就像是身体被无数蚂蚁咬了,疼得我想哭。

    可是我连委屈的声音都发不出来,嘴巴里早已塞进了抹布。

    眼泪便成了委屈唯一的象征。

    早晨醒来,枕头被泪水浸湿了。

    梦里的痛觉,像是身临其境。

    还未等我回过神,手机里传送了一条匿名短信。

    是陆翊年和陆羽晴的合照。

    陆翊年睡着了,陆羽晴在亲他。

    对方还发了一条信息:还记得这身衣服吗

    我点开放大一看,才发现她身上穿的那件衣服和我梦里的一样。

    上面好几处有红色的颜料,裙摆开叉的地方用订书机的钉子缝起来了。

    忽地大脑像是要裂开,被硬生生挤进去了一段从未出现的记忆。

    疼得我眼睛都睁不开,面部神经像是打了结一样,无法动弹。

    4、

    渐渐地,梦境中为首欺负我的女孩的容貌变得清醒。

    与陆羽晴的脸重合。

    我受苦的痕迹,被她当成了艺术品穿在身上。

    现在还回过头来向我炫耀,刺激我。

    人怎么能歹毒成这样!

    我鬼使神差拨通陆翊年的电话号码,响了两声接通了。

    你想清楚了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估计刚醒不久。

    我抖着声音问:

    你在哪里

    他沉默了三秒:

    在外面。

    我在心底止不住冷笑,三秒的思考时间,就扯出了如此拙劣的谎言。

    一晚上的时间,他还有空出国去陪妹妹。

    你尽快回来,我想和你谈谈。

    好,在家等我。

    他可能会错意了,以为我决定不闹了,语调都带着些许轻快上扬。

    挂断电话后,我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瘫倒在床上了。

    眼神空洞地望向天花板出神。

    这两天发生的一切,逻辑浮出水面。

    过去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异常的事都串联起来了。

    我竟不自觉地笑出声,就连自己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是笑自己蠢吗

    我视若珍宝的爱意,只不过是陆翊年护住另一个女人手段。

    我爱上了欺凌者的哥哥,说不好还可能是男朋友。

    一想到这个设定,我止不住恶心。

    恶心陆家所有人,也嫌恶自己。

    我像是生了一场大病,大脑中不断输入记忆。

    逐渐变得昏昏沉沉。

    ……

    再次醒来,陆翊年如往常般,笑意盎然地看着我。

    仿佛我们从未发生过争执。

    我受够了他佯装深爱我的样子:

    陆翊年,这么多年把我当傻子骗有意思吗

    看我被你们兄妹俩戏耍得团团转,很得意吧。

    他挡在门口,拽住我的手腕不让我出去: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你怀疑我和羽晴有什么,那么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

    她只是陆家收养的女儿,我从来都只把她当成妹妹。

    我越是挣扎,他越是用力,像是要将我骨头捏碎。

    那我呢我算什么

    我眼眶泛热,哆嗦这嘴唇问出这句话。

    他眼睑下垂,我看着他睫毛微微颤动:

    算……我未来妻子。

    我人生中的规划中,一直都有你。

    到现在他还在说这些冠冕堂皇的假话,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毫无征兆地嗤笑,笑声震得胸腔都痛:

    好啊,既然你是爱我的,那就暂停与琴项目。

    告诉我你隐瞒的所有,还有让我去澳城。

    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你能不能不要揪着这件事不放,我们忘掉这两天发生的事好不好

    你信我,我做出的每一个选择,都是站在你的角度考虑的。

    我被欺凌,被欺骗,被约束,这就是他所谓的为我考虑。

    我无力得摇摇头:

    你要真为我考虑,那就放过我好吗

    看在五年的情谊上,我们好聚好散行不行

    可能他也没料到我能如此坚决,微微张口,喃喃道:

    我们何止五年……

    声若蚊虫我没听清,很快他的表情变得严峻:

    你最近太累了,等你冷静后我们再聊感情。

    说完就离开,还让人坚守在别墅门口,不允许我离开家门。

    我趁着保镖换班的空隙,从阳台翻了下去。

    动静太大很快就被发现了,跑到路边不由分说地上了一辆出租车,这才甩掉了那帮人。

    好久不见呀,沈以眠。

    前排的人回过头,我内心深处恐惧的来源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我眼前。

    陆羽晴的表情逐渐变得扭曲,她忽地猛踩油门。

    极驰的车眼看着就要撞上防护栏,她好似越发激动:

    你说我们同时受伤,哥哥会选择救哪个

    我还没反应她说的话,就已经撞了上去。

    空中出现巨大的碰撞声,我的头撞到玻璃上,被划出血。

    陆羽晴比我更严重,但这并不妨碍她下车将我拖出来。

    找到我的手机给陆翊年打电话。

    明明不到一分钟的等待,我却觉得时间好漫长……

    他没接。

    用陆羽晴的电话打,近乎秒接。

    沈以眠,你看见了吗

    哥哥更在乎我,你只不过是用来掩盖我们关系的工具人!

    陆羽晴像是失了智般,疯狂地笑。

    歪打正着,我伤到了脑子,失去的记忆全部想起来了。

    我用尽最后一口气给老板发了定位,同意跟随他去澳城发展。

    这一次,我要自己做选择。

    而离开陆翊年,是我做过最正确的选择!

    陆翊年处理完一堆烂摊子后,回到别墅中,却被告知人跑了。

    他立马打电话获得我的消息。

    查询到我的航班信息后,发了疯般冲向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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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等我再一睁眼,已经抵达澳城,躺在奢华的私立医院病床上。

    一扭头,苏尘屿立体的五官在我眼前放大。

    他就趴在病床边上的桌子睡着了。

    我一时紧张得乱了呼吸,或许是呼吸太过沉热,将他烫醒了。

    抱歉老板,还麻烦你照顾我。

    他睡眼惺忪,看向我时笑意尽达眼底:

    到了我的地盘,当然得尽地主之谊了。

    但,有件事我想向你坦诚,陆翊年一直四处打探你的下落。

    我用了点手段,让他迟迟找不到你的踪迹。

    你不会怪我吧。

    他的话说得很客气,但表情丝毫没有道歉的意思。

    我轻笑出声:

    正合我意。

    在医院调养的一周后,就跟着苏尘屿进入新公司任职。

    没想到他直接给我单独设置了一个部门,放手给我权利和资源组建自己的团队。

    我看着宽敞明亮的大办公室,走到落地窗前向下看。

    高耸的双子塔也在我脚下。

    苏总,我刚帮您算了一下,你对我的投资有很大的概率是亏损的。

    他上身前倾,摁住我的肩膀将我面朝外面:

    沈以眠,不要低估了自己的天赋。

    你在怕什么在寸土寸金的澳城,我有能力为你提供这样的条件,就有能力承担你带来的损失。

    我从未觉得我是一个有天赋的人。

    也从不认为我具有领导的能力。

    中学时,我按照爸妈给我制定的计划,埋头苦学,上了他们喜欢的学校。

    大学选专业时,又被陆翊年牵引,踏入了精算行业。

    我的人生,好像从未主导过选择权。

    可真当放手让我选择时,我这又想退缩。

    陆翊年看懂了我的忧虑,拍了拍我的肩膀试图让我放松:

    不要妄自菲薄,看得出来你有野心,但被压下去了。

    这是澳城不是内陆,可以大胆做你想做的。

    他转手拉开柜门,倒了两杯香槟递到我手上:

    你做我的副总,我做你的谋士。

    三年之内,我会助你成为澳城精算圈新贵。

    你可愿意

    我同意了,即便知道会很艰难,但还是想试试。

    在他的带领下,我很快进入角色。

    闲暇之余,他带领我游走在各大商会的酒桌前,向业内介绍我,为我积累日后工作的资源。

    这是我在陆翊年身边从未体验到的。

    他只会说,我不希望你太累,真想在圈内立足,可以适当依靠我。

    是让我依靠他,而不是他来投资我。

    在他的潜意识里将我视为他的附属品。

    一想到他,过去所受的种种磨难如潮水般涌进脑子,偏头痛又开始犯了。

    你没事吧!

    苏尘屿见状,放下酒杯将我扶住,立即拨通电话让服务生带我去休息室。

    刚到电梯口,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语调还夹杂着些激动和试探:

    以眠

    6、

    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

    陆翊年不由分说将我拉进怀里,死死抱着我,害怕我再次离开。

    我又不是坚决不同意你来澳城发展,你为什么要不告而别

    看着他熟悉的脸,熟悉的说辞。

    他还是那么会避重就轻,试图用一些小事来掩盖自己的错误。

    我用力推开他:

    我们已经分手了,请不要再打搅我的生活。

    听到分手两个字,他神色大变:

    分手从头到尾都没同意过!

    眠眠,你和我先回去好吗我们之间存在一些问题,说开了就好了。

    回去

    还想带我回去囚禁我吗

    找十几个人围在别墅周围,客厅装上摄像头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吗

    即便我身体克制不住发抖,还是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陆翊年,别再装了。

    我全想起来了……

    这句话让他怔住,表情像是冻住了:

    你…

    你们做的事我都知道了,你要还真有点良心,就别来打扰我生活。

    这次他没拦我。

    一路畅通无阻抵达休息室,很快苏尘屿也进来了。

    他端了杯蜂蜜水放在我左手边,看向我时欲言又止。

    我先出声打断了他暗流涌动的试探: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你会和他回去吗

    我看着他一脸凝重的神情,还露出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焦灼,有点想笑:

    会回去。

    刚说完,他的呼吸好像暂停了一下,为了掩盖自己的失态,他微微偏头:

    我不会阻碍你的去留,但作为你的上司,我还是很希望你留下。

    我起身走到他面前,近在咫尺,抬头望向他时都能感受到他不平稳的呼吸:

    苏尘屿,不想我离开,真的只是作为上司吗

    无论是在内陆还是在澳城,苏尘屿给我带来的帮助,我不相信仅仅只是因为我是一个可造之材。

    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明码标价。

    他如此耗费心思培养我,我又要为他付出些什么呢

    他定了定神,眼神坚定而温柔:

    当然不止,出于私心,我也希望你能够留下。

    这句话暗藏的深意我听懂了。

    他点到为止并未深入,我也没追问。

    我们之间只隔了一层薄薄的纱,双方但凡再做出一次越举的行为,这层纱便会戳破。

    后来的一段时间,我们都保持着上司和下属的距离。

    直到那次外出谈合作,双方公司开发布会直播签合同。

    签约前,我远远看见展板后面躲着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我让人去调监控,才发现那是陆羽晴。

    一场签约下来,我胆战心惊,生怕她会出来搅乱我们。

    好在顺利完成签约,我正要松口气离开会公司时,她突然冲了出来。

    从包里掏出不明透明液体往我脸上泼。

    太突然了,我吓得不知如何应对。

    眼看着液体就要泼过来,我落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

    很快,我听到了滋啦的声音,以及头顶上传来的闷哼声音。

    7、

    这才意识到她泼的是硫酸。

    我连忙挣脱苏尘屿的怀抱,转到他背后。

    西服被烧了一大块,斑斑点点露出里面被灼伤的皮肤。

    你疼不疼我带你去医院!

    我心急如焚拉着他上车后,径直冲进医院。

    根本顾不上要如何处置陆羽晴。

    在门口焦急地等待一小时后,被医生告知并无大碍,紧绷着的弦才彻底松下来。

    推开病房门看见他缠满纱布的身体,眼泪不自觉地落下来。

    我伸出手指轻触被血渗透的纱布:

    好一点吗还很疼吗

    对不起……

    他笑着摇头说不那么疼了:

    不用道歉,这不是你的错。

    他越是这样宽恕,我越是想哭,鼻尖难以控制地泛酸。

    就在他想牵住我的手时,电话响了。

    是陆翊年,这次我接通了。

    你在哪里羽晴有没有伤到你

    我没理会他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报了个地址约他面谈。

    仅是几日未见,他好像变得沧桑了不少。

    见我来他暗淡的眼神立刻放光:

    眠眠,万幸你没事。

    你愿意见我是不是在给我机会

    你离开那天问我,你在我心里算什么,我的答案还是一样。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我爱的只有你。

    只不过羽晴情况特殊,她给你带来的俄伤害无法逆转,我知道你一定会离开我。

    我没办法只好剑走偏锋让你遗忘掉那段记忆,想将你留在我身边。

    我知道我这么做很卑鄙,但一切的出发点都是爱你…

    爱我这只不过是他为自私找的借口。

    我和陆翊年高中就认识了,原本毫无关联的两个人被他大张旗鼓的追求硬生生捆绑在一起。

    而他这么做的目的不是真的喜欢我。

    在得知陆羽晴喜欢他时,碍于伦理道德上的畏惧,他选择用我当他们兄妹间感情的利刃。

    故意拉着我在陆羽晴面前亲昵,暗搓搓告诉她,他不喜欢他。

    原以为这样的手段会让陆羽晴死心,不料适得其反。

    非但没有减少陆羽晴对他的妄念,还增长了她对我的恨意。

    在她的意识里,我就是抢走她哥哥、她爱人的仇人。

    于是在谋划已久的那个夏天,将我堵在路边,拖进厕所进行施暴。

    在梦里,我隐约看到门口站着一个清瘦的少年,但始终看不清他的脸。

    直到那场车祸,让这个梦彻底变成清晰的记忆印烙在我脑海中。

    陆翊年就眼睁睁站在门口,看着她们对我的所作所为。

    事后我想报警,用法律手段为自己讨回公道。

    奈何陆家用权势将这件事压了下来。

    甚至还用钱买通了我的父母,将我关在家里不让我与外界接触。

    在暗无天日的苦痛中,我患上了重度抑郁,精神紊乱,有时连人都记不起,多次自杀未遂。

    或许是不想让陆羽晴间接背上人命,陆翊年将我带去看心理医生。

    直接将我深度催眠,用最先进的技术调取记忆,造成我局部失忆。

    而这种症状的维持是需要药物支撑。

    为了能够稳定我的情况,他不惜花费大力气,假造与我偶遇,真诚追求我,让我再次爱上他。

    让我无时无刻都在他视线里活动,这样才有机会掌控我的病情。

    而在我饭里下药,是最完美的策略。

    思及至此,我心疼年幼的自己,哽咽着说:

    陆翊年,你不配说爱!

    你的爱就是冷眼旁观我被欺凌,蓄意使我失忆,再处心积虑接近我方便掌控我,这就是口中的爱,全是算计和谋害!

    他忽地跪下,跪着走到我腿边,双目猩红:

    不是的不是的。

    我承认我有私心,但爱你是真心的。

    8、

    你被欺负的时候,我很想救你,但羽晴拿感情的事要挟我。

    如果不顺了她的意,她会将这份见不得光的感情搬到台面上,当时陆家的经济状况本就岌岌可危,根本无法承受这种丑闻。

    你被关在家里的那段时间,放学后我近乎每天都为在窗前停留,看到你那么痛苦,我舍不得你那么折磨自己,所以才出此下策,以为将那段不好的记忆遗忘,你就又会变成从前那样。

    眠眠,我知道谎言总有被拆窜的那天,在瞒着你的五年中,每天都在担心你如果想起以前的事我该怎么办。

    但这整件事中,我受到的精神折磨并不比你少。

    我大可以不管你死活,但我爱你啊,我舍不得你被过去的折磨…

    我还是低估了陆翊年诡辩的能力。

    到现在竟然还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为自己的自私胆小辩解找借口。

    什么叫可以不管我死活

    我过去受到的伤害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他怎么能将自己的罪行撇的一干二净!

    我张嘴想说话,却发现哭得声音发哑:

    是,你有你的难处。

    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爱上你,更不该反复爱上你!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我当时不爱上你,我就不会被陆羽晴针对,我就不会抑郁自杀,你也不会为了救我选择让我失忆!

    第一次见我用这种语气说话,他被我吓到了,呆愣地看着我。

    反应过来后,我已经拎包起身准备离开,他立马冲到我面前:

    都是我的错!眠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既然我们还有爱,再给我一次补救的机会好吗

    求你了…

    我心底止不住冷笑。

    求我我求他救救我的时候,他在做什么

    现在还有什么脸来求我。

    我打电话让助理带人将他控制住:

    现在我们之间没有爱了,只剩下恨。

    对了,你告诉陆羽晴,在澳城她动了最不该动的人,让她好好准备进去吃国家饭吧。

    说完便驱车回到医院。

    我到时,苏尘屿已经睡下了。

    我帮他撵好被角后,手腕却被他温热的大手轻握着,水润的嘴巴还梦呓:

    别走…眠眠别走…

    同样是喊小名,从陆翊年口中出来的让我心梗。

    而从他口中出来的,让我心悸。

    他日常生活中,分寸和边界拿捏得十分好。

    相识时间不算短,但他从未在清醒的时候这般喊过我。

    今天是第一次。

    看着他熟睡的容颜,又愧疚,又心动。

    在我盯着他看的第三十秒,他睁开了眼。

    原来是装睡……

    醒了我玩味道。

    他抬手用手背捂着嘴偏头笑了一下:

    知道我装睡还问

    我没回他,只是直视着他深邃的眼睛。

    这一刻万籁俱静,但我却听到纱被戳破的声音。

    是心动声。

    我先出声打破暗流涌动的气氛:

    忍了多久

    他思索一番:

    记不清了。

    那为什么要在今天越界

    害怕你回去。

    这一刻我明白了他的心意。

    一直以来循规蹈矩,和我保持合适的距离是害怕我还未从上一段糟糕的关系走脱离,担心我会抗拒他。

    我俯身抱住他,将下巴垫在他肩膀上:

    苏尘屿,你准备好来爱我了吗

    他将手搭在我腰上,收拢胳膊,让我们之间毫无缝隙:

    早就准备好了。

    9、

    决定来澳城时,我就决定不再追究过去的愁和怨。

    安安稳稳开启新的生活。

    可陆羽晴偏偏不知好歹,追着我杀。

    忙活着大半年,借着苏尘屿的力也算在澳城站稳的脚跟。

    也可以体验当初陆家仗势欺人的感觉了。

    可惜法律不允许,我做不到将受过的苦全数还给她。

    入狱前,陆羽晴提出要见我一面。

    凭什么!凭什么你到哪里都能有那么多人喜欢你!

    陆翊年爱你,现在就连苏尘屿都甘愿为你挡硫酸!

    她到现在依旧执着于情情爱爱,偏执得不行。

    别老是去怀疑别人,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好吗

    你怎么为什么你得不到他们的喜欢,是不是这个人太烂了

    我只是轻微挑拨两句,她便怒发冲冠。

    挣脱看护的束缚,竟然掏出私藏的管制凶器想要攻击我。

    我利索的躲开了,倒是她自己重心不稳摔倒在地。

    恰好刀尖朝着自己,整把匕首全部刺进她胸膛。

    一瞬间,鲜血炸开,在场的无一幸免,每个人身上都占了血迹。

    看护立即喊来救护车,可还没等到车来,她已经没了呼吸。

    看着她的死因,无异于作茧自缚,只觉得好笑。

    对于她的死,陆翊年竟没太多反应。

    反而有一种心腹祸患终于被除掉的释然。

    听说陆翊年将她的尸体火化后,骨灰倒进了下水道。

    我突然为陆羽晴感到唏嘘,自己偏执爱了那么多年的人,死后却那么对待自己的骨灰。

    也不知道陆羽晴在地下知道会不会气死。

    在想什么呢

    苏尘屿从背后抱住我,打断我的思绪。

    我转头,勾着他的脖子,往他嘴上亲了一口:

    没什么。

    忙碌的工作让我无暇再去感慨往事。

    每天忙得跟陀螺一样,24小时连轴转。

    就连和苏尘屿吃饭的空隙我都还在看文件。

    他为此发出抗议:

    我是不是太过纵容你了

    和上司吃饭还开小差

    我羞愧地笑了笑,给他喂了两口菜叶子:

    哎呀,忙完这段时间,就没那么忙了。

    不是你说的,我当你的副总,你当我的谋士,三年内助我成为新贵的吗

    你再忍忍。

    看到他一脸无奈想要反驳却无话可说的样子,我心情大好,又多哄了两句。

    果不其然,老天不会辜负每一努力的人。

    仅是来澳两年半,我的名气就在圈内大噪。

    同时,内陆传来陆氏集团濒临破产的消息。

    陆翊年回内陆后像是着了魔。

    原本商界的天之骄子已无心管理公司。

    反倒整天说自己有罪,他害了心爱的女孩。

    不顾众人的劝阻,执意要出家,要跪着磕头走完一万级台阶才能赎罪。

    无论是多么恶劣的天气,他始终都在坚持。

    直到上个月,内陆遭遇泥石流,他在上山的路上正好遇上了。

    整个身体被无数个石块压进地里。

    救援队找到他时,尸体都成一块块的,耗费了三天三夜才拼好……

    接下来让我们欢迎与新科技的沈总上台领奖!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

    我穿着精致的礼服,在万众瞩目下,上台领到精算领域最高的荣誉奖项。

    这是我从前连做梦都不敢想的。

    但是在今天,我实现了。

    想必沈总此时内心感慨万千,不妨和我们分享几句。

    我与台下为我鼓掌的苏尘屿对视:

    年轻敢闯就是最大的底气,不要妄自菲薄,也不要浪费了自己的天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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