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雨夜
呔，这破天儿！
周明远抹了把糊住眼睛的雨水，电动车前灯在暴雨里劈开道哆嗦的光。手机在防水袋里催命似的响，订单超时的红色警告刺得他太阳穴直跳。老城区这些个七拐八扭的胡同，导航在这儿跟瞎了似的。
402室的门牌在楼道里泛着幽幽的绿光。他刚要敲门，铁门吱呀开了条缝，暖烘烘的草药味儿混着水蒸气扑出来。门后探出个裹着鹅黄色珊瑚绒睡衣的姑娘，脸色白得跟糊墙的腻子似的，嘴唇泛着紫。
您的外卖。他把餐盒往前递了递，突然发现自个儿鞋底正吧嗒吧嗒往下滴水，在人家门口积了个小水洼。对不住对不住！他慌得往后蹦，差点被卖箱绊个跟头。
姑娘噗嗤乐了，笑声跟小猫打呼噜似的：大哥您跳啥呀，我又不是瓷娃娃。她弯腰拎起外卖，睡衣领口里滑出根红绳，底下拴着个拇指大的药瓶挂坠。
周明远瞄见玄关柜子上五颜六色的药盒子，有个英文标签被荧光笔圈得密密麻麻。他老家隔壁王婶吃的那种抗癌药，好像也是这么花花绿绿的。
那什么...您给个好评呗他挠着后脑勺，雨水顺着外卖服袖口滴在地砖上，今儿超时了十分钟，平台要扣五十呢。
姑娘正蹲着擦地，闻言仰起脸笑：成，我备注里写外卖小哥长得特像彭于晏，保准让你领导舍不得扣钱。她手腕细得能看见淡蓝色的血管，擦地的动作像是给瓷砖画花儿。
周明远耳根子发烫，这才看清人家睫毛上还沾着咳嗽憋出的泪花。刚要退出去，屋里哐啷一声响——窗台上的绿萝摔了个稀碎。
周明远那辆二手电动车后视镜上，拴着根褪色的红布条。老家神婆说能辟邪，可他觉着更像是辟穷——上个月被交警扣车罚款两百，这布条愣是没拦住。
车筐里常年塞着三样宝贝：缠满透明胶的充电宝，印着扶贫慰问的塑料水杯，还有本卷边的《外卖员安全手册》。手册扉页夹着张全家福，照片里爹扶着锄头站在苞米地，妹妹的校服短到露脚踝。照片背面用圆珠笔记着账：爹的肺病药每月八百二，妹妹住宿费六百，老家瓦房漏雨补修欠了王麻子三千...
有回暴雨天摔沟里，他瘸着腿把泡烂的订单送到五星酒店。门童捏着鼻子递来五十块小费，他转手就给妹妹充了饭卡。那晚蹲在桥洞下啃凉馒头时，手机弹出平台提示：超时赔付已从保证金扣除。
最怕接到老家电话。爹总在凌晨咳醒，喘着粗气问：儿啊，李寡妇那事...他就把手机贴到电动车喇叭上：爹你听，城里挣钱容易着咧！发动机轰鸣盖过立交桥的喧嚣，后座外卖箱里的煲仔饭还热乎着。
裤腰上拴着个零钱包，是拿奶茶保温袋改的。钢镚儿攒到五十就去邮局汇款，柜台大姐总念叨：小伙子多吃点肉，风大点都能把你刮跑。他不知道，有次林小满偷偷在他外卖箱塞了袋酱牛肉，被老张拿去就着二锅头啃了精光。
第二章
药罐子与外卖箱
打那天起，周明远的接单记录里多了串固定订单。每天早上十点半准时蹦出来：402林小姐：糖醋排骨饭不要葱花，配送前请敲三下门。
敲三下是几个意思同事老张抻脖子瞅他手机，别是富婆找小白脸吧
滚犊子！周明远踹他电动车轱辘，人家那是...那是...他说不上来，就记得那姑娘扶着门框喘气的样儿，跟老家屋檐下挨了雨的雏菊似的。
这天送餐时，门后头传来哗啦一声响。周明远心里咯噔一下，扒着门缝喊：林小姐林小姐您没事吧
门没锁，他冲进去看见人歪在茶几边上，《小王子》的书页散了一地。姑娘手指头勾着喷雾剂瓶子，跟吊着命似的往嘴边凑。周明远手比脑子快，抄起喷雾往她嘴里按。
咳咳...你要谋杀啊！姑娘缓过劲儿来，脑门还抵在他汗津津的手心里，这叫哮喘吸入器，得轻轻按...
周明远这才发现自己把人半搂在怀里，吓得一屁股坐地上。姑娘的珊瑚绒睡衣蹭上他外卖服的雨水，晕开一片深灰色。
我叫林小满。她捡起书拍灰，扉页上钢笔字一闪而过，我妈说等我找到自己的玫瑰，病就好了——您说这是不是跟童话里找独角兽似。
自打那回，周明远的外卖箱最上层总垫着毛巾。有次送麻辣烫，他愣是把自己雨衣裹餐盒上，到了地方汤水还烫嘴。
明远哥，你咋跟个老妈子似的林小满蹲在门口拆包装，医用腕带滑到手腕骨，我又不是纸糊的。
这话说得她自己都心虚。上周晕倒在厕所，还是这傻小子撞开门，背她下楼时差点崴了脚。急诊室那破床硌得慌，倒是周明远的外套垫着有股子太阳味。
这天送完糖炒栗子，周明远蹲在楼道修自行车链子。林小满趴窗台看，突然喊：喂！你们送外卖的，一个月能挣多少
勤快点七八千。他满手黑油，咋想跳槽啊
那得攒多久才够换个心脏啊...她嘟囔着缩回去，周明远手一抖，链子又脱了。
第三章
停电看星星
入冬后订单量噌噌涨，周明远车把手上总挂着个保温袋。老张笑话他：咋的给相好的送爱心便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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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去去！人家姑娘吃不得凉的。他说着把灌了热水的玻璃瓶塞进外卖箱。这招是跟楼下早餐铺王姨学的，能暖和一钟头。
这天送完最后一单已经快十点，手机突然蹦出个加急单。周明远扫了眼地址乐了——又是402。备注栏写着：突然想吃糖炒栗子，要开口笑的那种。
他绕了三条街才找到还没收摊的栗子铺。等呼哧带喘爬到四楼，整栋楼啪地黑了。
林小姐他在黑暗里摸到门框，停电了，您...
话没说完就被拽进屋。林小满举着手机电筒，光从下巴往上打，活像聊斋里的女鬼：周明远同志，组织上交给你个光荣任务——陪我去天台看星星！
不是，您这身子骨...
甭废话！我憋半个月没出门了！她裹上羽绒服就往楼梯间窜，活脱脱一只炸毛的仓鼠。
十八层天台的风跟刀子似的。林小满缩在通风管道后头，捧着栗子傻乐：你看那颗最亮的！像不像小王子住的B-612星球
周明远瞅着远处写字楼的霓虹灯，心想那分明是XX整形医院的广告牌。刚要开口，身边人突然咳得缩成一团。
叫你别上来！他赶忙脱了外卖服裹住她，背起来就往楼下冲。林小满冰凉的鼻尖贴在他后颈上，哼哼唧唧地说：周明远，你身上有太阳晒过的被子味儿。
暖气片咕噜响了两声，彻底没声了。林小满裹着棉被在沙发上打哆嗦，周明远拎着工具箱撞开门：物业说大雪封路，得明天来修。
你会修她看着对方蹲在暖气片前犯愁，要不我给你画个维修指南
拉倒吧，你这手抖得跟帕金森似的。周明远瞅见茶几上的《小王子》，抓过来垫在扳手下头。书页突然掉出张泛黄照片，是扎羊角辫的小女孩躺在病床上，手背上插着输液管。
林小满突然扑过来抢，珊瑚绒拖鞋甩飞一只：别碰！那是我...我十岁做导管手术...话没说完被暖气水滋了满脸。周明远慌忙扯过外卖服给她擦，布料上的雨水混着锈水，把两人蹭成花脸猫。
成了！暖气片突然哐当响，热气熏得窗上冰花融化。周明远举着缺页的《小王子》傻乐：你看，我把B612星球改造成供暖站了！林小满蜷在热烘烘的沙发角，发觉这傻子后脑勺翘起的呆毛，跟书里小王子金毛一个样。
第三章
医院的月亮
周明远数着点滴管里的气泡，第三十七颗时护士掀开帘子：家属补交押金！他攥着缴费单往缴费处蹭，塑料拖鞋粘在地上吧嗒响。玻璃窗里递出个数字：六万八。
他蹲在安全通道数遍所有银行卡，微信余额停在319.27。老家微信群突然蹦出消息：周家小子要娶李寡妇，聘礼十万救爹命！配图是爹插着鼻饲管的模样。
凌晨三点，林小满的手指动了动。周明远慌忙擦掉她嘴角的药渍，听见气声在说：...画板...铁盒...他翻遍储物柜，找着个生锈的月饼盒。里头塞满速写纸，全是他送外卖的侧影——雨披下护着餐盒的，路灯下啃包子的，还有张画的是他背她下楼时暴起的青筋。
傻子...林小满扯出个笑，医用胶布在嘴角勒出红印，这些够给你...凑彩礼不
监护仪突然尖叫。周明远被护士撞到墙角，看那单薄身子被白大褂们围成惨白的岛。林小满母亲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香水味混着消毒水：捐心脏的家属联系上了，钱到账就手术。
第四章
彩礼单与病历本
开春时老家来了电话。周明远蹲在快递站门口，烟灰簌簌落在彩礼单上：八万八，金镯子另算...
哥！爹咳血了！妹妹在视频里哭。背景音里有人喊：老周家媳妇，村头李寡妇愿意出十万！
那晚他骑着电动车绕江边骑了三圈。最后停在402楼下，抬头看见窗台绿萝影子里晃着个人。林小满探出半个身子挥手，输液管在月光下银晃晃的。
便利店关东煮咕嘟冒泡，林小满把病历本推过来：肺动脉高压，活不过三十那种。说得跟报菜名似的，我妈说趁还能喘气，赶紧嫁个有钱的冲喜。
周明远盯着手术费后头那一串零，突然想起那沓红钞票。李寡妇说要给他在县城盘个快递站，就差他点头。
第五章
最后一次配送
清明雨下得人骨头缝发凉。周明远敲开402的门时，林小满正在粘画册。彩铅画里的他永远在跑——雨里摔成泥猴的，医院长椅打盹的，路灯底下啃包子的...
明个儿我回老家。他把喜糖放茶几上，塑料纸哗啦响，媳妇是种玫瑰的，比你大两岁。
林小满突然抓起绿萝往地上掼，花盆碎得比哪回都响。土渣里滚出个小药瓶，标签早泡烂了：维生素哈！地高辛！强心药！
她笑得直咳嗽，医用腕带勒进皮肉里：我妈说这瓶吃完了，就让我跟个六十岁的老头...话没说完被周明远捂了嘴，他手掌带着机油味，混着泪咸得发苦。
第六章
病历当嫁妆
县医院走廊的吸顶灯管滋滋响，周明远蹲在厕所隔间数钱。李寡妇给的彩礼用报纸裹了三层，油墨味混着农药味直冲脑门。手机屏裂成蛛网，林小满的语音断断续续：...北京专家说...能活到三十...
明远！爹不行了！妹妹的尖叫炸破寂静。他撞开手术室门时，正看见白布缓缓盖上爹的脸。村医在旁叹气：尘肺晚期，早叫你们别下矿...
李寡妇踩着碎砖头追到坟头：钱可退不了！金镯子刮着墓碑，要么跟我领证，要么等着吃官司！周明远抓起孝带往脖子上勒，突然摸到内袋里的铁盒——林小满画的那些外卖图，边角都卷了。
周明远蹲在快递站后门的排水沟旁，塑料凳腿早让耗子啃豁了，硌得他尾椎骨生疼。扶贫慰问的搪瓷缸子歪在脚边，里头泡着烧成卷的纸灰。火舌卷着画纸上的周明远，把他啃得只剩半边笑脸——那是林小满画的最后一幅，他正从暴雨里护住外卖箱，水洼倒影里藏着402的暖光。
你个丧门星！李寡妇的骂声混着焦糊味砸过来，她趿拉着掉跟的高跟鞋，玫瑰刺勾破的丝袜渗着血珠。后山大棚烧得噼啪响，监控视频在她手机屏上抖得厉害：鹅黄雨衣的身影猫着腰，打火机凑近塑料布时，腕子上蓝光一闪——那截医用腕带周明远闭着眼都能认出来。
消防车的红蓝光刺破夜幕时，他摸出裤兜里褪色的全家福。爹在照片里扶着锄头笑，妹妹的校服补丁被火苗舔得发亮。李寡妇突然揪住他衣领，玫瑰香水混着烟熏味呛人：赔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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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输液管缠枝
北京私立医院的墙漆成粉绿色，林小满数着输液管的滴速。教授丈夫的假发套搁在床头，底下是化疗留下的斑秃。手机里弹出同城新闻：外卖员纵火烧毁百亩玫瑰。
她拔了针头往窗边挪，医用腕带在栏杆上磨出红痕。楼下停着辆破电动车，后座外卖箱上贴着褪色贴纸：糖醋排骨不要葱花。护工突然推门：夫人，该换肾了。
手术灯亮起的瞬间，她咬破舌尖在遗嘱上按手印：所有画作赠与骑电动车的外卖员。心电图乱成野蜂飞舞时，恍惚看见周明远冲进来，浑身玫瑰刺，怀里揣着燃烧的病历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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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末班车
江水在暮色里淌成一道旧伤疤。周明远攥着漂流瓶蹲在堤岸，咸湿的风里卷着消毒水味儿。对岸画廊的霓虹灯牌亮起来，小满画展四个字在雨雾中晕成鹅黄色的光晕。
他摸出裤兜里的绿萝书签，叶脉里的银粉早掉光了。手机突然震动，平台弹出三年前的旧订单：林女士：糖醋排骨饭不要葱花，配送前请敲三下门。
雨点子砸在江面时，轮椅碾过青石板路的声响混了进来。林小满正仰头看画展海报，医用腕带换成了银镯子，咳嗽声碎在雨帘里。她怀里抱着褪色的《小王子》，扉页夹着张泛黄外卖单，送达时间永远停在四点零三分。
周明远起身时踢翻脚边药瓶，铝罐滚进江水的刹那，恍惚看见二十二岁的自己冲进雨幕。破电动车载着两份冷透的糖醋排骨，仪表盘闪烁如将熄的星子。
他们隔着二十年春雨对望。她腕间的监测仪突然尖啸，他裤袋里的旧手机响起超时提示。江水吞没警报声时，有片绿萝叶子顺流而下，叶脉里藏着的银粉字迹终于显形：
等四点钟的雨停，在B612种满玫瑰。
最后一班地铁卷着冷风进站，周明远抱着话筒缩在角落。李寡妇的离婚协议粘着玫瑰刺，他签字的钢笔没水了，划拉出满纸血丝。
画廊保安的手电晃过来：流浪汉滚出去！他展开林小满的绝笔画——快递站淹没在玫瑰花海，每朵花芯都嵌着颗药丸。保安突然惊呼：这...这是拍卖会失踪的那幅！
第九章
江心灯塔
防洪堤上飘着烧焦的花瓣，周明远把铁盒埋进第三棵柳树下。手机最后一次弹出订单：林女士：请送一支无刺玫瑰到江心洲。
破船马达声突突响，对岸废弃灯塔闪着微弱的光。林小满蜷在轮椅里数药片，鹅黄睡裙下藏着手术刀疤。她举起望远镜时，看见周明远正游过江面，外卖箱在浊浪里忽隐忽现。
傻子...她笑着把药片撒进江里，这次可别超时啊。探照灯扫过时，江面泛起银鳞般的光，像无数碎裂的温度计在漂流。
番外
第1章
四点钟的约定
开春后，周明远车筐里总别着支向日葵。花店老板娘打趣：小伙子追姑娘吧要不再搭两支满天星
他红着耳朵摇头：人家屋里养着绿萝呢，说是吸甲醛。其实他早发现了，林小满收到花时眼睛会亮晶晶的，跟老家雨后水洼里落的星星似的。
这天送餐时，林小满神神秘秘地招手：给你看个宝贝！茶几上摊着本画册，全是他送外卖的样儿——雨里护着餐盒的、扶老大爷过马路的、蹲在路边啃包子的...
怎么样我这水平能摆摊卖画了吧她得意洋洋地晃脚丫子，等攒够钱就去海边开画廊，天天画穿外卖服的天使！
周明远盯着画里自己后脑勺翘起的呆毛，喉咙突然发紧。手机在裤兜里震，是老家来的电话。父亲咳血住院的消息像盆冰水，把他刚冒头的念想浇了个透心凉。
那晚他蹲在便利店门口啃饭团，玻璃窗上突然咚咚响。林小满鼻头冻得通红，举着杯奶茶傻笑：周明远同志，组织上批准你提前收工啦！
他们并排坐在塑料凳上看街景。林小满忽然说：你知道吗小狐狸说要是下午四点见面，从三点就开始高兴了。她指尖在玻璃上画圈，我每天十点半就开始盼敲门声...
第2章
便利店告别
周明远攥着诊断书在医院走廊蹲了一宿。老家催婚的语音一条接一条：人家姑娘愿意出八万彩礼救你爹，你还要咋挑
再敲开402的门时，林小满正在粘画册。见他进来，献宝似的举起来：看！这张是你那天背我下楼的...话没说完就呛咳起来，医用腕带从毛衣袖口滑出来，蓝得刺眼。
我要回老家了。他盯着她后颈支棱着的骨头，爹病了，得...得回去成亲。
便利店的白炽灯管嗡嗡响。林小满把吸管咬得扁扁的：是种玫瑰花的姑娘吗
嗯。
真好。她掏出个牛皮纸袋，这个送你，当...当份子钱。
袋子里全是他的画像。最后那张画的是便利店玻璃窗，两个小人儿的倒影挨得特别近。有片绿萝叶子上写着银色的四点钟见，角落里还画了朵皱巴巴的玫瑰花。
第3章
漂流瓶与江风
三年后的清明，周明远在快递站门口签收了个奇怪的包裹。褪色的玻璃瓶里塞着张便签，字迹被海水泡得发胀：你在玫瑰身上花的时间，让她成了独一无二的花。
江对岸传来咳嗽声，混着咸湿的风。周明远摸出钥匙串，上头拴着个褪色的绿萝书签。他始终没回头，但嘴角翘得老高。
远处长椅上，穿鹅黄色外套的姑娘正把新画的快递站素描塞进漂流瓶。海风掀起她围巾一角，露出闪着银光的药瓶项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