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有那么一瞬间,沈云微有些惋惜婚礼上自己的怏怏不乐。想法全表露在同李善言说的话上,她压低了声音,一个特别的想法跃于心间:“善言,如果我以后还结婚的话,真想让你坐主桌。”
“啊?你俩出什么事了?”李善言脸上笑容一僵,顿时比哭还难看。
“我俩能出什么事?”沈云微一愣,反应过来后,一时窘了,“你想歪到哪里去了,我不换新郎!”
“不换人那就好。”李善言长舒一口气,“我还以为礼物刚送,就……”
见沈云微嘴角微抽,李善言连忙住了嘴,笑道:“那是你说的,不能反悔。云微,我一直挺遗憾没能参加你的婚礼来着,谁让咱俩认识太晚呢。”
“但目前只是这么一想……”沈云微想到自己与秦砚修还未彻底说透的心意,有些出神。
“我不管,我已经当真了。”李善言抱着礼盒,笑得粲然,“到时候我要穿这件旗袍去参加你的婚礼。”
“对了,你要不要把这张画设置成电脑桌面?”李善言又问。
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沈云微连连摆手:“我绝对不会的,我选择珍藏。”
实在是李善言画画太好看太写实了,这幅画任谁看了,都能一眼认出画里的人是沈云微与秦砚修。
“好吧,也行。”李善言心中默默惋惜,“那你记得给你老公分享,我觉得他一定也喜欢。”
“唔……我才不要去招惹他。”沈云微口中小声嘀咕了一句。
李善言没留意,自然不知道她何出此言。
只有沈云微自己知道,自圣诞夜之后的这几夜里,秦砚修有多爱缠人。
每每单独相处,沈云微原本并不露怯,可到了夜里,他连吻她的攻势都那么强,还真让她节节败退,有点怕进行更多。
为此,秦砚修并不恼,反而夜夜安于伺候她,花样百出。沈云微算是长了见识,才知道那样也能被秦砚修伺候得酸了腰,身上发虚,颇有种纵-欲-过度的感觉。
所以李善言画的画,当然不能被秦砚修看到。
否则他便又寻到借口,来招惹她,让她大半夜都不得安枕。
由于明天是元旦,扶光拍卖行下午很早就通知下班。
沈云微趁着这会儿功夫,又给乔南希送了小礼物,然后赶着时间敲门进了总裁办公室。
梅贞原本也准备下班了,却在拿包时瞧见沈云微进来,于是又放下了包,笑着将她迎进来。
“梅总,今晚跨年有什么安排吗?”沈云微怕打扰梅贞,特意先问一句。
“没有安排,年纪大了,不想奔波,想早点回家休息而已。”梅贞回道,后添上一句委婉的挽留,“但见你来,我晚点走也无妨。云微是有什么事找我呢?”
“其实是我一直想感谢您。”沈云微拿出装着百达翡丽5104G-001的锦盒,双手递给了梅贞,“梅总,我知道您喜欢这款表。这是我送给您的新年礼物,想谢谢您一直以来的照顾和培养。”
近些日子,乔南希带着她与李善言,一起筹备一些平常的小型拍卖。
乔南希提起梅贞对培养人才的重视,也让沈云微想起,梅贞在秋拍期间对她的帮助与引导。
梅贞一眼就认出这块腕表是秋拍上的拍品,价值不菲,当即推辞,不肯接受。
而沈云微正视着她的眼睛,语气轻缓柔软:“或许以职场的关系,您不愿收。那以我们其他的关系呢?”
梅贞瞬时也抬眸望向她,隐隐动容,似乎也是在期待着她能说出些话。
沈云微上前一步,握住了梅贞的手,似乎是想温暖她:“您除了是上司,还是我的长辈。这是我对您的心意。”
二人之间,早有不必明说便懂得的默契。
梅贞知道沈云微指的是什么,不再拒绝,任由沈云微将腕表戴上她的左手腕。
接着,沈云微拥抱了她,贴在她耳廓:“这块腕表是秦砚修拍下的。也是他帮我参谋,亲口说这块表很适合您。这便是我们俩一起送您的礼物了。”
“谢谢你,云微。”被她抱着的梅贞几乎泣不成声,“谢谢你……”
从未想过,中秋前伦敦机场偶然一见的女孩,会成为她的儿媳。
更未想过,沈云微会这样为她着想,明白她为人母的喜悲,以巧妙的方式帮她一解思子之情。
她完全明白秦砚修为何会爱上沈云微,就如同她明白,她现在又是多么喜欢这个美好的女孩。
抱着沈云微时,梅贞甚至忍不住撬开彼此心照不宣的小小一角,低声问她:“云微,私下里时,你可以不喊我梅总吗?喊我其他的。”
沈云微定了定心神,回忆道:“我听Nancy姐说,私下里她会喊你贞贞姨。”
就在梅贞以为沈云微也要跟着喊时,沈云微却否了。
“很好听,可我不想跟着Nancy姐喊。比起贞贞姨,我更想喊别的。比如……”沈云微挨近了梅贞,语气温柔而俏皮,“婆婆。”
撬开彼此心照不宣的小小一角,在此刻成了大大一角。
沈云微就这么砸开了,让暖和的阳光照射进去,照在梅贞的身上,完全笼住了她。
话音落地后,沈
云微才知道不好意思,言说该离开了。
而梅贞急忙挽留:“你别走。”
“云微,其实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梅贞打开了办公室保险柜的门,从里面拿出收藏多年的一块法国古董怀表。
“这段时间我很犹豫该不该送你,怕你有负担。可我一直收着,总觉得心里很空,毕竟它们是一对儿,就该由你们俩收着。”梅贞解释道。
沈云微瞬间就想起,秦砚修确实有块跟这块怀表款式相同的怀表。
只不过秦砚修的镶嵌着蓝宝石,而她手上的镶嵌着红宝石。
“真好,有生之年,能亲手将它交到你的手里。”梅贞见沈云微收下了,心中踏实许多,“能生活在你们身边,看着你们幸福,我很知足。”
“只是看着,真的就够了吗?”
沈云微隐隐察觉到梅贞的踌躇,她好像比先前要更加惧怕与秦砚修相认,不知这些天又发生了什么。
“够了。”梅贞敛眸道,“人不能太贪心了。”
她好像是在警醒自我,而沈云微也已经想起她听闻的事,道:“是秦砚修的爸爸来找过您吗?”
梅贞不语。
沈云微便更加笃信几分:“我已经听秦砚修的妹妹说了,他爸爸前几天去了趟扶光,然后突然晕倒,被送去医院,如今住在医院里,秦砚修前天也去看了看。”
沈云微听闻的消息,是秦世昌被查出胰腺癌。
这种癌症真正发作时,一般就已经是晚期,很难再有治愈的可能。
沈云微与秦世昌见面不多,骤然知道这事,也有点唏嘘世事无常。
但她也知道梅贞当年在秦世昌这儿一定受了极大的委屈,且梅贞与秦砚修母子分离,多半也是拜秦世昌所赐,不禁感慨,这何尝不是一种现世报?
梅贞不答,只问道:“他父亲住了院,他一定也很着急吧?忙前忙后,也是辛苦。”
沈云微闻言摇摇头。
“医院的事,秦家的人会安排妥当,用不着秦砚修操心。而且……”沈云微斟酌着用词,思来想去似乎也不必委婉了,直接道,“爱都是互相的。秦砚修小时候没得到他爸爸多少爱,长大后怎么也亲近不起来。听到消息后,他抽空去看了一回。多余的,他做不出来,也不想做。”
“而且好奇怪。他爸爸突然对他继母和妹妹特别冷淡,甚至不许他们来他的病房。”沈云微不知前情,只从秦思敏那儿听来一些,“思敏很难过,不知道生病的爸爸为什么不理她了。”
“秦世昌未免太冷血了。”梅贞皱眉道。
虽然那天在她的办公室里,秦世昌就已经说了类似的话。
可梅贞还是无法想象,他真能干得出来。且还是在他癌症晚期时,跟无辜的现任妻子与女儿闹起别扭。
秦世昌这个人,真是自私了一辈子。
而站在沈云微的角度,沈云微不便明里评价秦世昌,也不想谈太多关于他的事,只一心劝说梅贞。
“秦砚修从小渴望母爱父爱。如今他已经成长起来,不再需要那份虚伪的父爱。”
“但他一直等着他缺失的那份母爱,等着他的妈妈回来。”
沈云微倾诉着秦砚修的心声,隐隐意识到梅贞究竟在顾虑什么。
又道:“我不知道当年你们母子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难保其中没有第三人的误导和挑拨。如今又过去二十多年,为了秦砚修,也为了自己,都该说出真相,和秦砚修相认。”
“当年的事,我心里确实也有疑影。”梅贞道。
比如秦砚修为何会在四岁生日时说恨她。童言由此成为扎进她心里长达二十多年的刺。
“我会好好想想的,等我准备好……”
因为沈云微的话,梅贞的心终于又一次开始动摇了。